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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煙的味道(林侖)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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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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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煙的味道》中國當代作家林侖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柴煙的味道

柴煙的味道(外一篇)

每年的初冬時節就到了農家人一年當中享清閒的季節了,這時候,秋糧業已入倉,下年的新麥苗正宛如大地翠綠的夢一樣,氤氳在田野的每一片莊稼地里。鄉下到處都是黃燦燦的樹葉鋪滿阡陌道路,莊前屋後各種形態的落葉,散發出萬木凋零孕育下一代的腐朽和沉靜的氣息。而最令人痴迷、醉意靡靡的還數那一股一股如同神靈顯現一般柴草燃燒做飯的味道。

循着柴煙的足跡,我掏了時間一個空子,獨自一人回到了生養我的那方古老的土地。那是一塊成長生命,成長甜美,也成長苦澀的地方。那裡有在土裡刨了一生也始終未能刨夠的父老,他們和我的祖父母、爹娘一樣,在同一處泥窩裡種了一輩子五穀雜糧,種下世世代代的期望,傾其畢生的精力,將熱騰騰的血和淚灑在自己為之出生、為之捍衛、為之堅守的這方熱土上,最後還要讓自己在臨終前捂一把掩埋屍骨的腥土,咽下塵世最後的一口氣……

這一口氣,總是在淺冬的時月里,深奧地縹緲在我記憶的河畔。其中還有那柴煙的味道,攪合在一起,從我的心魂深處升起,薰香了一個人遠離故土數十年的日日夜夜。

出了古城西安往南行30餘公里,就到了灞水縈繞神話一般的古猿人生活的地方藍田縣。我家就在緊鄰縣城南不足兩公里的林家河村。村子不大,僅居住着百十戶人家,大部分都是林姓。一條小沙河由終南山出來,幾經蜿蜒曲折,繞了幾個彎子,就來到了村的東面,之後轉個身往西遊走而去,撲進灞河的懷抱,找尋一條小河的夢想去了。早些時候,這條河將兩岸的人家一分為二,河北面地勢較高的地方,聚集着六、七戶袁姓人家,河南岸居住的是一大片林姓人。昔日生產隊時代,林家河村分為三個生產小隊,靠村東以及河岸的是一隊,二隊基本上分布在小廟一條街巷裡,三隊戶數最少,集聚在村西有數百年齡的兩棵大柏樹附近,因為地勢稍高,村人就將此地喊作上場垴。

不知道袁姓人家的淵源,小的時候有關村子林家的歷史脈絡一直貫穿在童年的記憶里,無論是從村裡的老人口中得悉,還是經常聽我的母親每每說到林姓的來源,那有關血脈的新芽就一直在我的內心深處茁壯着。最早的林姓,可以追溯至商紂王時期,那個叫做比乾的人。說是比干遭到侄子紂王的殘害後,一些正直善良的大臣,就將身懷六甲的比干夫人陳氏解救釋放,讓其逃出魔爪。陳氏在逃亡路途,一片石林里產下一名男嬰,後來,周文王將林姓賜給了這名男嬰,自此,林姓出現在華夏文明文化的流域裡……

至於藍田的這一支脈,村裡的老人都說是從福建過來的,什麼年代到此的,因何落地在藍田,我就沒有印象了。過去時常聽母親講,解放初期福建還一直來人續家譜,林家每家每戶都要輪流給續家譜的人管飯。我母親為了讓續家譜的人吃得好一些,也是對續家譜的人一種尊敬,自己家裡沒有麵粉,就東鄰西舍地借,為福建來的老家人做長長的蘿蔔豆腐丁臊子麵。後來,文化革命一開始,續家譜的事從此就斷線了。

之後我才明白,難怪村里所以的林姓人家,父輩男丁們都帶有志字名,到了我這一輩,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出生的哥哥們,人人都有一個帶錄字的名,以後的小輩們,再也沒有一個統一的字串聯起一個姓氏血脈的事了。

歷史的深厚恰似初冬季節里柴禾煮飯燃燒的氣味,清香中蘊含着生命的張力。那是一種讓世代人在柔腸百結中品味先祖生息的特殊味道,令每一個生命個體為之震撼,為之驚艷的味道!

時間的況味綿延久遠,每年的秋盡頭都要一層層的新綠親吻傷痕累累的土地,使苞谷的根茬在麥苗的懷揣里,得到老朽後的慰藉,從而安靜地走過生命的終結路徑。好似一座村落里的老老少少,光陰穿透了過了耄耋年紀人的存在時月,引領着老人走向墳墓的同時,呈現給臨終人眼前的是,兒孫們悲哀但卻熱氣蒸騰的臉膛……

輪迴的路上,充滿了悲喜,村落的煙柴里,繁衍着一茬接一茬人影的消失和前赴後繼的到來。

疼痛的歷史演繹出一幕幕悲歡離合,秸稈燃燒的味道,足夠一個人反芻一生。

如今,村子裡儘管讓兩層樓房或三層樓房占盡了風流,廢棄的老屋雖然牆倒屋塌,但野草不問世道的風情,一味地瘋長到半人高,一把生鏽的鐵鎖掛在剝落了顏色的破木門上,鎖住了時光,鎖住了歷史的遺痕。坍塌的土房,一股股的木朽氣味鋪陳在老舊的小院落里,將我引回到兒時的天真爛漫生活中。我忘記了早已身處都城多年的自己,迷濛中,從這些漸漸乾涸齊膝深的野草叢中,看到了昔日奶奶們三寸金蓮小腳下搖曳的風景以及爺爺們煙鍋里抽出的故事……

村子太寂靜了,寂靜得使人驚慌!過去雞鳴狗跳,牛羊歡勢的景象湮滅在進城打工的潮流里了。偶爾遇見一條狗或貓,它們對於我這個「外來人」一點也不感興趣,耷拉着腦袋,慢吞吞地毫無目的地溜達着,不知道要幹什麼的樣子,全然丟失了它們祖先守護村落、看護家園、只要見到陌生面孔就會汪汪大叫的精神勢頭,一副蔫不塌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氣。

以往充滿朝氣和活力的村莊一去不復返了,再也看不到雞鴨成群,老人孩童圍在大皂莢樹下細嚼陳年風景的氣象了。

雪花還在這個時節里正進行着轉世的涅槃,還沒有迴環到飄飛的境地,倒是白霜趕了個早,在新的清晨橘紅色的明亮暈開時,村外的麥田地里神話一樣地被霜花均勻地鋪展出一派迷人的景象。這時間,要在過去,家家煙囪里裊娜的炊煙,在終南山的背景映襯下,活脫脫一幅煙火人家生生不息的大景觀唯美的油畫,那時候,人不知是畫中的景,還是景成為人眼裡的陶醉。

如今,守候在村子裡的老人和孩子,也早已用上了現代化的電磁爐做飯了,包穀秸稈都堆在地頂頭空閒的地方,任其腐爛,再也不會變為灶膛里升騰而起的炊煙了。

往昔的這個時間,剛剛穿上冬季棉衣的村人們,除了給麥田地推車上糞外,就端一大老碗用苞谷秸稈熬好的、裡面煮着乾麵香甜紅薯的玉米糝飯,碗裡熱氣騰騰地散放着穀類雜糧的噴香,齊聚到上場垴的大皂莢樹下,一村的冬天故事就由此拉開了序幕。

柴禾成為家家戶戶一個冬季最溫暖的寄宿,灶下燒的,炕洞煨的,全是莊稼收穫籽粒後又一次向人的奉送。秸稈青灰,上到地里,壯莊稼,改良土壤,長出的糧食和蔬菜都帶有一種原始的香氣,養育着一茬茬勤勞樸實的生命。

時光泛黃,歷史跟着翻新,人們的意識形態發生了翻天覆的變化,追趕時潮的性情在一段時期里繼續發飆,村落也蔫塌了昔日的萬千斑斕,就連變得很窄很瘦的小河也不再淙淙歌唱,改為唧唧噥噥默默西去的可憐相了。

我知道,柴煙的道路一定是佛走的路,所以,人是無法尋找到的。

怏怏地回到城裡我的鴿子籠里,眼望城南莽莽蒼蒼的終南山,一綹綹的白雲正從山峰升起,頓間,暖熱了滄桑的思念,一抹悠悠的呼喚,由高山之巔走來,一直走進我的心盡頭。

從小愛做夢的我,到了夜間,一絮絮柴煙縈迴,將我從前世引回到了今生……

王維的手植樹

秋末冬初正是觀賞樹木的好時節,那棵在終南山里年年發芽歲歲落葉的銀杏樹就搖曳在季節的爛漫景色下,成為人們夢寐以求的景觀。於是,一樹的金黃就從夜裡星花璀璨的幻象中,從悠悠的睡意里,飄然而起,禪意地縈繞在人的日子上。

這就是終南山里那株一直被後人稱之為神樹的銀杏。

相傳這棵如今已高達20米樹身5米有餘,是西安一級保護古樹的銀杏樹,是唐代詩人王維親手栽植的,銀杏樹的所在地也是鹿苑寺的遺址,可惜的是,寺苑的遺址如今只剩下一塊石碑。樹的主人王維的墓地也在銀杏樹的附近。

盛唐時期,長安近郊至京兆府屬各縣,達官顯貴們的別墅星羅棋布。唐開元29年,王維在購得宋之問的藍田山莊後,將其稱為「輞川別業」。王維親手栽植了這棵銀杏樹,稱該院叫文杏館。此館內景色旖旎,優雅別致,王維有詩云:「文杏栽為架,春茅結大宇。不知棟里雲,去作人間雨。」足見王維對輞川煙雨的痴迷和眷戀。

遊人們見一地黃葉厚厚地鋪在樹下,燦亮了客人們的驚奇,男女老幼紛紛彎腰抓起一把,然後天女散花般拋向藍天之上。每一片銀杏葉子,都在空中旋啊舞啊,飛轉出形態各異的姿勢,這一轉就穿越了千餘年光陰的厚度,把唐時的明月飄拂成一枚暈黃的念想,給藍田輞川終南山詩意纏綿的一幕增添了更加唯美的景象。

一千多年的夢幻,在每一個晨鐘暮鼓的日子裡發芽、隕落,一茬茬葉子的身影,從綠到黃,所經歷的風霜雨雪和每年所凋零的黃葉,堆積起來,高得過時光的山峰,卻挺不出人對黑紅世事的禪悟。

一枚枚的飄零,在千百年的輪迴里,凝望着人的身影,前來了,後去了,這些影子,無論是草庵煙火中的薰香,還是雕樑畫棟下的苦澀,都在時間的雲霧裡,一茬接一茬地輪換着,年年換新顏,歲歲改面目,唯有銀杏樹不變,一千年的挺立,早已經看慣了紅塵的煙雨,將一樹的佛念,系滿了枝枝杈杈。

歷史的風雲變幻,在一株古老的銀杏樹上,只是一枚葉的四季經往。每年的春暖花開,從寺廟裡傳來的誦經聲中,銀杏樹悄然爆出一串串鵝黃的芽芽,當夏季的風一吹,滿樹的嫩色頓然翠綠一片,為鳥兒們撐起天堂宮殿,為過路的行人展開乘涼的地兒。千百年來,就這樣不問山外城池裡的冬冷夏熱,也不關心歷史軸心上旋轉的黑白道場,只跟着季節的腳步,一年一燦爛,一歲一凋零。

一陣風過來,樹影婆娑,稠稠密密的黃葉像光陰雨似的散在如織的遊人身上、頭上,驚起一派「嗷嗷嗷」「啊啊啊」的喊聲。人們在飄落的黃葉下,看見的不僅僅是初冬季節的出場序幕和秋天的禪意退隱,更是望到了時月在眼前唰唰降落的龐大陣容。

不知道當年的王維在參禪悟理,學莊信道時,是否遙想到他的銀杏樹在後人心目中會觸動怎樣的繾綣柔情。塵世上,無論人生的地兒有多麼的天壤之別,那冥冥之中的心意高遠卻是人無法參悟得到的。但,銀杏樹清楚,它在終南山的腹地盤根,就盤住了日升月落的輪迴;它在山坳深處茂盛,就將寒來暑往的品質縈繞進了胸懷。乾坤之間,三五九尊是過往,草根宿命也爛漫,一切的爭權奪利都在每一次的黃葉飄飄中安然逝去。

王維也早已成為古人,但這棵銀杏樹還依舊牽着歲月的大手,一年一繁榮,一年一沉寂地行走在時間的山道里,不悲不喜,不卑不亢,誰來了都是遊客。

大家在驚喜之中喊出的聲音,似乎與往常不同,仿佛在古老的樹面前,人人都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此時只有狂歡,只有欣喜在每一張臉上飄揚。

遙遙相望的王維墓地,荒草跟着一千多年的淺冬季節,一遍又一遍地枯萎老去,一年又一年地洇綠茂盛,好似也沒有感到年年月月反覆着同樣的姿勢有着多麼的不耐煩,每每到了這個時節,該荒廢的荒廢,該結籽的結籽;落下的,是守護,飄飛的,是遊客。

銀杏樹不會離開初始落地時半步,自從王維給它培上第一捧土,澆上第一桶水的那一刻起,樹就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終南山的這方地。從此,帶着命運的風雲,帶着前世的某種契約,一旦紮下根,就牢牢地將時間盤緊,一部分在底層下的黑暗中接受涅槃,一部分挺立於灑滿陽光的高空之間,看繁華落盡後的闃寂,看風雨穿梭中的人來人往。

不知道鳥兒們的祖先是否能夠記憶得起當年植樹人的心情,不知道今天的飛舞歌唱,是否還沿襲着古時鳥類的韻律……所有這一切,鳥兒們說不清了,但樹知道,還有那正在一枚枚飄飛的黃葉知道

我讓一片黃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通過清晰蜿蜒的脈絡,看到了一棵千餘年古樹的生命定力,以及矢志不移的敬仰。生命在一枚葉的透視下,穿過開滿鮮花的山川,穿過塵封的歷史真面目,越出了無常,越出了滄海與桑田……

今冬,我在銀杏樹葉黃的季節,找到了一直糾結在迷茫中、倍感無所適從境地里的那條回家的路……

夜色蒙蒙,銀杏樹卻閃亮在時月的高空,散發着歲月的芳香。

那也是我的夢……[1]

作者簡介

林侖,女,陝西十大青年作家之一。重大題材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