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張窪竹園(楊運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夢中的張窪竹園》是中國當代作家楊運鵬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夢中的張窪竹園
(一)
2000年前享譽河南的大竹園之一的內鄉縣夏館鎮張窪竹園呀,雖然已消失了,但你卻總是浮現在我的眼前,飄逸在我的夢鄉里;即使再回故鄉,就再也看不到你那白天墨綠的海洋與那燈光月光交相映輝下淺白色的波浪,再也不能鑽進你那溫暖的懷抱,再也不能撿拾你那竹筍葉,再也不能跳入你園中那大口的機井裡洗澡,再也聽不到你林中那悅耳的鳥鳴,再也看不到你林里那奔跑的野兔和突然飛起的野雞,再也回不到1992年端陽節那個永生難忘的浪漫晚上。烙印在我腦海里的你呀,永遠都只能是一方抗日宣傳陣地,一片小綠洲,一方沒有圍牆的公園,一處鳥兒與動物的天堂,一座黑綠色的山,一彎造福人民的寶庫,一座表面上看不見水的小水庫,一處放飛心靈的樂園,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更是在夏館盆地內生活過的所有人的鄉愁之一。
(二)
孩提時,從我家翻越二道嶺後再攀登上去夏館街稍近路的三道嶺上歇息時,騎在爹媽肩膀上的我極目眺望夏館的街道和一個個村莊,一圈寨牆包圍着的夏館街道若隱若現在雲霧瀰漫中,百葉河繞過夏館西寨門外後,再貼着三道嶺一直向前奔流着,在西河堂村東頭與魚道河相匯合後,又向前奔流着;街的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麥苗或秋莊稼,而眼前的村莊就是被一大片黑黝黝的林子包圍着的張窪,俗稱窪里,爹媽就會指着那片林子說,看,看,那就是窪里竹園。
稍大,才知道俗稱的窪里竹園是栗園大隊的張窪竹園,每當春風蕩漾,竹園裡百花盛開,春筍、灰灰菜、刺覺芽、艾草、茅草芽和蒲公英等都冒出地面,一時間就成為孩子們的天堂,我也會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去撿拾從新竹竿上脫落下的筍葉子、採摘茵陳、挖蒲公英,飢餓難忍的我們有時拔掉茅草芽吃,也會吃小嫩竹筍,甘甜解渴;回家時把筍葉整理好後,就地拽一些茅草擰成一條條細細繩子,把筍葉綑紮好,大孩子獨自背上,小孩子二人抬上回家,而茵陳和蒲公英裝袋子裡或盛在籮筐盛里,一般都是去時翻越三道嶺,回家就趟過百葉河,穿越西河堂村,拐個彎,就是我家。到家後,奶奶就把筍葉放入大盆子裡,熱水泡泡,用瓦把筍葉一層層纏裹好,再用細麻繩綑紮好,以備端陽節包粽子用,把茵陳、蒲公英晾曬,等湊多了賣點錢,新鮮蒲公英也可以與黑面拌在一起烙餅吃。
我家原住馬山口街大寨,我大爹慶福公是名醫,1947年春投親西河堂大韭菜溝口李家,1949年前因租種夏館街上張姓地主地而暫住趙莊,土改時落戶下來,我的父輩們後來也漸漸靠攏而來。早在1948年時,我12歲的四爹慶元公就跟馬山口回民名廚姬寶生學包粽子,他心靈手巧,加上當時無依無靠,求生的欲望極高,很快就學會了包粽子煮粽子,他一人一個小時能包100多個粽子,包好煮好了,就讓我爹慶方公推小車到馬山口街上賣;由於他們大多用竹筍葉或斛葉包粽子,糯米質量一等,分量夠,加上馬山口的井水含磁,煮好的粽子黏黏的,紅棗甜甜的,總是供不應求,特別是逢集上總會一掃而光,但是他們身單力薄,累死了也不能供應街上人的胃口,那時家裡只有我奶奶能幫忙,一個纏足的48歲的老婦走路一搖三晃,也只能煮粽子或整理用過的粽葉,所以生意再好也只能糊口而已。每當把窪里的筍葉拿回家,奶奶就會高興地說,等着看看你四爹包粽子的手藝多棒了,可惜現在只讓種地,不讓做生意,我們回民自古以來就主要靠做生意活着,不然你四爹就會在夏館街開個粽子店,也不比種地強百倍。
趙莊隊的耕地人均很多,但一年除了交公糧與隊上搞儲備糧外,分到各家各戶的糧食更少,而我家一直都是缺糧戶,一年到頭分的糧食更加少,難以糊口,總是春天靠挖野菜,三伏天靠掐芝麻葉,秋天掐紅薯秧,初冬總要漚蘿蔔秧子,或去常莊菜地里拾點菜葉子,煮糊糊喝;那時搞割資本主義尾巴運動,不讓一家一戶養牛羊,就是雞鴨鵝也不許養多,而奇怪的卻是公社與西河堂大隊總是強迫回民養豬,但也總是以失敗告終。1980年前,我感覺從來都是飢腸轆轆,只有包產到戶後,才開始有了溫飽生活。所以年少的我總是希望端陽節快快到來,家裡的一點點糯米早已被曬來曬去,等待着用新筍葉包上粽子,也總希望着慢慢長大成人能吃到粽子能養家糊口,而用窪里筍葉煮好的粽子那清香而甘甜的味道永留在我的舌尖啊!
(三)
1978年秋,我去老君堂上初中,同學來自夏館淺山區的幾個大隊,那時萬溝初中仍開辦着,同桌就是窪里的張廷全,窪里同學還有張廷琴、張中琴、王秀雲、張玉生等,而玉生早就認識,他二姑家是我們隊張家,孩提時我們就在一起玩耍。不久同學都熟悉了,窪里周圍的所有男同學午飯後,就會不約而同地去窪里竹園裡玩,寬闊的竹林面積有90多畝,竹林壯觀,林里涼爽,最中間較大的竹竿一人難抱住,有二十多米高,仰視看不見頂稍,筆直挺拔,可做橋樑、椽子、水桶、面盆等;中等的,有10多米高,可仰視頂端,青翠挺拔,一人能保住,可以做椽子、飯碗等;邊上小的,幾米高,可以做茶杯或桌椅或廚房用具等,可以用雙手抓住二根翻跟頭;林中遮天蔽日,百鳥歡唱,宛轉悠揚,風來時,鳥聲與竹稍搖動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猶如海濤陣陣,令人陶醉,令人遐想。閒暇時,大家可以在裡面比賽爬高,盪鞦韆,找鳥蛋,下棋打牌,跳繩,吹笛子,唱歌,抓兔子和刺蝟,綁上繩子睡覺,在竹竿上刻字留言,而最吸引我們的卻是那幾口大機井,每口井直徑六米多,能一下子擠進二十多人,水深而冰涼,下水後再上來,熱風中感到非常涼爽,非常愜意。那時最會游泳的當屬常其祥、張玉生、常學武、張廷全和我,但那時我患上了瘧疾;我爹雖然也是中醫,但他用蒲公英、青蒿、柴胡等中藥治療後,症狀減輕了,卻仍沒根除,又沒錢打奎寧。一天,幾個男孩非讓井上觀看的我也下水;我說,身體不好,我不下去,但誰知道幾位一擁而上,脫光我的衣服,把我扔進井裡。說來也笑人,哪次洗過冷水澡後,瘧疾竟然奇蹟般好了,如今想來估計是物理療法的作用。夏季,竹園裡長着很多葦杆、夏枯草和魚腥草,可以採集煮涼茶喝,預防感冒;秋天裡,竹園內外野菊花金黃金黃,非常芳香非常奪目;冬天,張窪周圍的年輕人都愛到竹園裡去抓野雞或野兔,而且也有許多戀人來此約會。
(四)
據夏館阿訇李書祥老人(1906-1997)說, 我是在夏館街東門土生土長的,我爹說,他小時候窪里竹園附近到處都是沙灘,有一二百多畝的,適合長竹竿;我們李家先輩們最愛夏季放排,麥收後,李家幾位會水的年輕力壯的與周圍也會水的漢民朋友都要買來許多好木料與窪里竹園裡的大竹竿,堆放在百葉河邊,就要在夏季大雨剛來時抓緊時間把木頭竹竿用葛根條子綑紮成一排排竹木排子,綁上紅木繩子做記號,等待着洪水到來時準時放排;一次就要放排二里多長的,在魚道河與湍河交匯處,七里坪回民邵家劉家等,還有許多漢民,也會一起放排,而提前要派人到赤眉街東埠口上下找人等待着攔截排子。當放排放到青山的懸崖前時,人都要用撐杆或抓住河邊的樹枝快速跳上岸,讓一排排排子順着水勢滑下山崖,跌入河道,到了赤眉就有人接應,那些水手在河邊大樹上綁上長而粗的麻繩子栓系在腰上就下河攔截排子,用鐵鈎子用力把一排排子鈎住,再拉到岸上,人們一看到竹竿,就會高興地大喊大叫「張窪竹竿!好!好!」如果順利,夏館人放排一次就能搞到許多錢財;如果在魚道河與湍河交匯處被沖翻了或在青山山崖處人跳到河岸上稍慢一點,都會隨時有傷亡或人財兩空的危險。民國八年(1919年),夏館周圍下暴雨十多天,百姓早就跑到遠處躲着,街上只剩下有幾個膽大的或跑不了的老弱病殘的;除了吳崗沒大事外,幾乎都被淹沒了,西河堂的老古廟也被洪水沖走,死傷好多人,好多牲口都被沖走了,從百葉河與魚道河交匯後的浪子翻騰着滾滾向前,但到了七里坪卻又被湍河大水沖擋住,湍河像一條巨龍扎在那裡,又像一個大壩,滾下去的洪水又被擋回來了,翻回過來的洪浪更加高了,整個夏館都被再淹沒。等到了二十多天後,大水過去了,慘不忍睹;而更讓人們驚嘆的是窪里竹園地上淤了很厚的泥漿,大竹竿上不僅掛着死人或死動物,而且還掛着無數活的蛇雞鴨鵝和十多個活人。別廷芳治理內鄉時,開封三校搬到了夏館後,老別多次來視察,看到了這大片的竹園,高興得直拍手,並囑咐夏館當官的一定要保護這竹園。1958年夏館公社大煉鋼鐵時,砍掉了很多樹林,也想砍掉窪里竹園,但卻害怕竹竿燃燒時會爆破煉鋼爐子,一直不敢去砍伐,窪里竹園總算躲過了一劫啊!
據我的恩師張明道(1922-2008臘月)說,窪里竹園大約有300多年歷史,據說原來是白葉河道,之後河改道三道嶺下面,人們在此古河道上栽種竹竿而慢慢成為享譽內鄉的大竹園。我兒童時就經常和大人們到裡面玩,回家時還可以拾一些乾枯竹竿或砍一些枝條回家燒鍋,那時竹園面積有200多畝;為了躲避戰亂,1939月春至1945年底,開封初中、開封高中和開封女子師範三校搬遷到了夏館安樂窪辦學,外地2000多師生的到來,給夏館文化播下了現代教育的火種,也給夏館山區帶來了經濟繁榮盛況,夏館一時就成了一個小城市。我上開封初中與開封高中期間,同學們和老師們也都愛到窪里竹園裡遊玩或學習或畫畫或吹拉彈唱或吟詩唱答等,總是流連忘返,給戰爭中的流亡學生以家的溫暖與心靈的慰藉,走出竹園還可以遠望西南方那雄偉的天馬寨;期間師生們還在此排練抗日宣傳節目,然後再去夏館、七里坪搞演出,鼓勵大家為抗戰勝利而出人出力出錢,每次演出都會募捐到許多錢或金銀首飾等,之後被送往抗日前線,窪里竹園儼然成了一方抗日宣傳陣地。多年後,謝瑞階教授等都在其回憶錄里深情地描繪了張窪竹園的遼闊壯觀的迷人景色,特別是月下那最柔美最沉靜的景色,說明了她是所有在夏館生活過的人們最喜愛的樂園之一。
(五)
1949年後栗園大隊擴展耕地,竹園面積急劇縮小了,而且又分為大隊、張前小隊、張後小隊三部分,還經常為爭奪竹園面積而長期糾紛,甚至打官司,最後二個小隊贏了;1978年前,由於張窪竹園的竹竿是青黃竹,多纖維,燃點低,經常有南陽、開封和洛陽等地的造紙廠或火柴廠來採購,曾給栗園大隊和張窪前後二個小生產隊帶來一些財富。而最令人驚訝的是改革開放後,許多從台灣回來探親的夏館、板廠、七里坪三個鄉鎮的老兵以及在夏館居住過的開封三校師生們都紛紛到夏館來尋親訪友,都會到窪里竹園內觀光,重溫難忘的崢嶸歲月。
1986年秋,我去南陽上大學,校園有一塊小竹林,每見到,總會勾起我對窪里竹園的思念,勾起我對過去的回憶;那年冬回到家,就和我三爹一起去天馬寨上挖來可以編制家具的棉竹竿根十幾窩,在我們家門口空地上種下,希望能成為一片竹林,一旦老鷹飛來抓雞鴨,雞鴨就可以躲入竹林。1989年冬,我回到夏館衛生院工作,仍愛去窪里竹園散步,我常想「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頭尖皮厚腹中空」是嘲笑那些學識淺薄而又好賣弄玄虛的人,其實竹子全身都是寶,除了燒火做飯,鮮竹瀝、竹筍、竹筍葉、鮮竹簧、竹茹、竹葉都是清熱解毒醒腦安神的藥物,竹筍可做菜,竹竿可以做家具或架橋樑等,竹林可以改善所在地的環境與氣候,正如窪里竹園就是一片小綠洲,冬春防風固沙,對抗寒風,造成張窪周圍稍微溫暖,並且在群山草木枯萎之時,吸納灰塵,淨化空氣,給人以春天般生機勃勃的力量;在秋夏之際,竹園上空經常雲霧繚繞,周圍稍微涼爽,可以呼風喚雨,吸納雨水,涵養水源,儲存雨水,是一座看不見水的小水庫,給夏館人民帶來取之不盡的水源,也給湍河補充了源源不斷的水源,一旦冬季麥苗菜地缺水,還可以及時抽取水給麥田菜地澆灌。
1992年端陽節那個雨後的晚上,從南陽石橋來夏館的戀人吃過用窪里新竹筍葉包煮的粽子,連連稱讚粽子黏膩又潤滑又香甜,飯後她執意要從翻山越嶺去夏館醫院,我說山溝里路難走,荊棘叢生,但她仍要堅持翻山看看,卻又竟然最後得到了小腳奶奶和憨厚媽媽的支持,於是我們一起歌唱着,慢慢走着。彎彎的月亮掛在如洗的天上,點綴着幾顆星星,飄逸着幾朵白雲,夜風涼爽,送來花香,遠方不時飄來牛羊馬的叫聲與人們的談話聲,新月時而露出又時而藏匿,月光時而明朗又時而暗淡,如水般灑在我們身上,灑在山路上,青蛙在小溪里咯哇咯哇地歡叫,蟈蟈在草叢中啾啾啾啾地歌唱,一種叫嗡子的在水草里嗡嗡嗡地鳴叫,螢火蟲飛來飛去,偶爾可聽到幾聲那斯斯的蟬鳴與那不知名的水鳥的尖叫,不時有幾隻野兔在路邊奔跑跳躍,路邊的一攏攏紅薯秧子黑油油而又亮堂堂,油桐樹花兒正在綻放,艾草散發着芳香,夜的深邃呀讓我們編織着婚後的美好夢想,夜的幽靜呀讓我們聽到了彼此的心跳,夜的暗淡呀讓我迷戀她那彎月般的濃眉和那如泉水般的清澈目光,夜的神秘與愛的神秘交織在一起,讓我們陶醉,多希望天永遠黑着,或一直沿着山路走到天亮。
我不斷用長木棍劈打着路邊的荊棘,蹣跚而行,很快就到了三道嶺上,對面遠山如墨,雲霧繚繞,三道嶺上的黑黝黝的茂密樹林在山風中傾覆,嶺下那白天望而生畏的儲水潭此刻正翻着白浪,白浪衝撞着石壁發出嘩嘩嘩的響聲,恰似夏館街上傳來的陣陣渺茫歌聲,誘人而又動聽;街上燈火輝煌,張窪的燈火稍亮,而周邊都很暗,但只有那百葉河水與那窪里竹園卻在燈光月光交相映輝下閃爍着淺白色的光芒,河水似一條長長的哈達在風中飄蕩,竹園似一片淺白的海洋隨風翻着波浪,如果月下的夏館是一位美人,而張窪竹園就是她那明亮的眼睛,閃爍着迷人的光芒,令人驚詫令人驚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站在三道嶺上見到夏館月光下最美麗最難忘最動人的夏館風景畫,多麼明亮的彎月,多麼皎潔的月光,多麼絢麗的月夜,多麼美麗的夏館,多麼動聽的百葉河嘩嘩嘩聲響,多麼迷人的竹園都永遠定格在1992年端陽節的那個晚上,刻畫在了腦海里,也留在了甜蜜的回憶中。
(六)
2019年臘月,我從深圳回到闊別二年的夏館,去看老街和寨牆,除了西寨門外,一切都蕩然無存,讓我心涼矣!夏館新街從小西河外一直發展到吳崗村,幾乎農村的年輕人都搬到來街上住,當走在從夏館街到魚道河再到天馬寨的新公路上,卻又讓我心暢矣!西河堂人過去趕集都要翻越三道嶺再趟河的時代從此一去不復返了,但站在三道嶺上眺望卻不見張窪竹園了,那片閃亮在我記憶里的黑黝黝的竹園消失了,那綠寶石般閃耀着迷人光芒的竹園消失了,真猶如失去了一位親朋好友般讓我難過、傷心又無奈,甚至是痛恨啊!心如刀割呀,再見不到我日夜思念的竹園了,痛哉痛哉!氣得我直跺腳啊!哦,那躲過無數災難的竹園,那為夏館人造福幾百年的竹園,那讓宛西自治領袖別廷芳喜愛的竹園,那曾是開封三校抗日宣傳陣地的竹園,那充滿着勃勃生機飄滿鳥語花香的竹園,那給了我少年時代的吃粽子夢想的竹園,那給了我長大了要正直善良、奮發向上的啟發的竹園,那給了我長大要上大學並不斷攀登的勇氣和力量的竹園,那給了無數人和動物溫暖的人間天堂,那給了我要把一切都奉獻給人類的精神的竹園,那承載着千千萬萬夏館盆地人濃濃鄉愁的竹園呀,哪裡去?被誰毀掉了?當回到我家時,雖然那曾給我生命與溫暖的老房屋早不存在了,但我當年栽種下的竹子卻已經擴展開來,長滿了整個老宅子,枝繁葉茂,生機盎然,鬱鬱蔥蔥,與我三爹家的竹林連成了一片竹園,一片可以乘涼或避雨的竹園,一片鳥與雞鴨鵝的天堂,真令我欣喜,看着這片充滿希望的竹林,我又想起那遼闊的張窪竹園,我的小竹園與她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小巫見大巫了。
2022年7月,持續乾旱100多天的夏館盆地草木枯燥,秋莊稼幾乎旱死,小西河與百葉河幾乎斷流,魚道河也成為小溪,夏館街吃水都難,這是從未聞過的可怕現象,讓無數人驚呆驚恐,但驚呆驚恐之餘,人們才開始懷念張窪竹園;而今夏夜,夏館街群眾成群結隊從街上沿着嶄新公路一直走到大韭菜溝口,如果有月亮,夜風習習中更是愜意,但遺憾的是再也看不到月光下窪里竹園那淺白的海洋。福是積的,禍是作的。哦,夢中的張窪竹園,永遠的張窪竹園啊!我多想再看你一眼,也不知道故鄉有沒有你的靚照?你在時,人們輕視你,但等失去了你,卻才發現了你無比珍貴。夏館現在的一萬座高樓大廈能比過你嗎?住再高的樓房,一旦沒有樹林沒有水喝,又有何意義呢?
2023年端陽節,我來到了奎屯旅遊,途中偶見到泉溝水庫,那碧波蕩漾的湖面上一群群鳥兒來來回回飛叫着,泄洪道上那一望無際的蘆葦盪,隨風翻着綠波,心醉矣!我忽然又想起你了,但心更涼矣![1]
作者簡介
楊運鵬(1965-),男(回族),河南內鄉人,副主任中醫師,業餘從事民族宗教與南陽文化研究,現居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