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鶯(袁春波)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流鶯》是中國當代作家袁春波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流鶯
——晚唐詩人李商隱
一個純粹的文人倘若與政治結緣,等待他的常常是頭破血流,如果再陷入政治黨爭的漩渦,則更其不幸,只能在理想與現實之間輾轉、掙扎。屈原、晁錯、賈誼……可以列出一連串的名字。晚唐詩人——「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崔珏《哭李商隱》)的李商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李商隱從小穎悟,十六歲即以《才論》、《聖論》兩篇古文「出諸公間」,並受東都留守令狐楚賞識,令狐楚是當時駢文章奏高手,李商隱得他悉心指點,很快青出於藍。二十六歲時,李商隱得令狐父子之援而中進士,次年入涇原節度使王茂元幕府,後娶其女為妻,琴瑟和諧。但當時的牛(僧孺)李(德裕)黨爭激烈,令狐楚屬牛黨,王茂元則屬李黨。李商隱此舉被視為投靠王茂元,因此被令狐楚之子令狐綯指責為「忘家恩,放利偷合」而受牛黨排擠。此後一生在牛、李兩黨的傾軋中度過,困頓淒涼,終年四十六歲。
開成三年(838年)他應試落選,在涇原幕府中作客。他登上高城,倚靠危樓,窺視綠楊,遙望汀洲,一掃落第的陰霾,心胸頓時為之開闊。聖哲先賢都到眼前,「年少虛垂涕」的賈生,「春來更遠遊」的王粲,自己有旋轉乾坤的偉大抱負,又有不貪戀官位歸隱江湖的願望,可為什麼仍有「不知腐鼠成滋味」的人,要「猜意鵷雛竟未休」呢。
李商隱是個善於放大自己痛苦的人,他的詩作,好像都是蘸着「淚」寫成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啼鶯如有淚,為濕最高花」「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他的《淚》一詩更是把自己的悲苦表現到了極致:「永巷長年怨綺羅,離情終日思風波。湘江竹上痕無限,峴首碑前灑幾多?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殘楚帳夜聞歌。朝來灞水橋邊問,未抵青袍送玉珂!」句句沒有「淚」字,卻句句含淚。失寵之淚、別離之淚、傷逝之淚、懷德之淚、身陷異域之淚、英雄末路之淚,似乎要把人淹沒了,可他還要說:清晨,我來到灞橋邊詢問不舍晝夜流逝的河水,才知道一切人間傷心事,哪裡比得上貧寒之士忍辱飲恨、陪送貴人的痛苦啊!早年曾有「欲回天地」(《安定城樓》)的遠大抱負,可終己一生,都是為人幕僚。側身貴官之列,迎送應酬,精神上是何其痛苦。
在人生路上,仕途的順意,愛情的美滿往往是極為重要的兩項。可李商隱呢,一踏上仕途,便掉進了黨爭的漩渦,為政治理想奔忙時,又犧牲了本該擁有的愛情的甜蜜。就這樣,兩顆極具誘惑力的石榴,他都沒能摘得。因此,他的許多詩寫愛情,寫得哀婉悽美。「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錦瑟》),他詠嘆美好人事的易逝難留;「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無題》),他傷感人生聚散的無常;「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嘆息知音的難以尋覓。
如果要找一個形象作為李商隱的象徵,漂蕩流轉、無所棲居的「流鶯」最恰當了。「流鶯漂蕩復參差,度陌臨流不自持。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風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那黃鶯漂蕩流轉之後又緊接着再飛翔漂泊,「度陌」、「臨流」,仿佛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控制着,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它那圓轉流美的歌吟中分明隱藏着一種殷切的願望—— 希望在美好的三春良辰中有美好的相會。然而,它那「巧囀」中所含的「本意」卻根本不被理解,因而雖然適逢春日芳辰也不能盼來「佳期」,實現自己的願望。「本意」不被理解、「佳期」不遇的流鶯永無休無止的啼鳴:無論是颳風的早晨還是降露的夜晚,是晴明的天氣還是陰霾的日子,無論是京城中萬戶千門開啟或關閉的時分,流鶯總是時時處處在啼囀歌吟。它仿佛執着地要將「本意」告訴人們,而且在等待着渺茫無盡的佳期。自己曾為傷春之情所苦,實在不忍再聽流鶯永無休止的傷春的哀鳴,然而在這廣大的長安城內,又哪裡能找到可以棲居的花枝呢?詩人是關心無枝可棲的流鶯呢,還是在流鶯的哀啼聲中傳送自己的心聲。
「鳳城何處有花枝」,李商隱這個「流鶯」詩人,在晚唐「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天空中繞樹三匝,飄蕩轉徙,何處是他棲居的花枝呢?他沒有找到「花枝」,卻成為一顆璀璨的星星,閃爍在詩的星空里,光芒四射! [1]
作者簡介
袁春波,男,1970年生,中學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