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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紀事(晚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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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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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紀事》中國當代作家晚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疫情紀事

疫情反反覆覆,圈在家裡有些時日了。生活在邊陲小城裡,衣食不說無憂,但也能對付,裹着舊棉襖干酸菜洋芋,靜默十天半月還能堅持,唯獨精神層面空落落的,想見的人見不上,想辦的事也一推再推。時間就這樣在寂寞和空虛中溜走。平時能靜下心來翻翻書,偏偏越是躁動越是不往心裡去。窗外遠處依舊是永遠的南山,昨夜稀稀疏疏下了場雪,南山坡面銀白色和青黛色錯落相間,天空中大團的白雲還在繚繞,山頂不知是飛鴿還是蒼鷹在盤旋;近處,白楊樹裸露着枝幹,進入了冬眠。院裡幾棵針葉松綠茸茸的,執着地保留着最後的尊嚴,幾隻麻雀嘰嘰喳喳,飛來飛去,在這無奈的光景里,增添了靈動的生趣。

往常的生活中總是患得患失,抱怨種種不足,但擁有自由空間。現在失去了才發覺過去的生活是多麼美麗,就像世間最珍貴最廉價的空氣和陽光,有了不在意,失去了才知道無法挽回。人的一生總是跌宕起伏波浪式行進,宇宙萬物何嘗不是如此,抱怨改變不了任何事實,讓眼光放遠,讓心放寬,昨天的太陽曬不干今天的衣裳,換一種視角,也許前方,還有不一樣的風景,不一樣的遇見。

現如今,攥在掌心裡的手機成了靈魂伴侶,掛在牆上的電視只是一個擺設,可有可無。事情變化物件的更新,甚至淘汰,總讓人猝不及防。翻看着一篇篇心靈雞湯,總是一個套路,提不起多大興致。打開朋友圈,全是疫情方面發布的最新消息,點開一覽,整個圈裡活躍得像雲海波濤,水天一色,每個澎湃的心潮在雲海間恣意綻放,似花又勝花,瞬間覺得人人眼裡激情四射,奪目的光芒照射到牆上,窗欞上,便有了初冬暖陽。

「本城區域解封」,只為此厚重千斤的「六字真言」,承載了多少人的汗水和心血,多少人的無奈和心酸。有時候真覺得紙短情長,長夜漫漫,一言難盡。但身在江湖,我們每個人愛的真情就像綿綿不絕的黃河水,越過了高山峽谷,奮勇地奔向大洋的入口。

就這樣我們在逆風中前行、在崗位上堅守、在小家裡忍耐,只為明天的雲開霧散!

雖說解封範圍有限,至少說明曙光在前,未來可期。眼下也可以邁步出去自由呼吸新鮮空氣,翻曬陰冷潮濕的心情了。

世界這麼大,遠方太遠,不敢奢望,姑且放在書架上,藏在字典里,讓它休眠,只待疫情徹底散去,大地春暖花開,就讓深情的時光溫婉喚醒,再去看看;近處很近,就在身邊,雖然隔着「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情境,用心欣賞,也註定不凡。魏文帝在《典論.論文》中有言,「常人貴遠賤近,向聲背實,又患暗於自見,謂己為賢」。捨近求遠,厚古薄今,自古皆然,文帝雖說的是文人弊端,以理推之,世間萬事,何嘗不是一個模樣!

昨夜稀稀疏疏雪落的聲音,雖小,但遊絲般還在耳畔縈繞,若隱若現,就像遠方親人低聲深沉的招喚,一股莫名心酸頓時湧上心頭,忍不住打開窗戶,眼眶裡的思念,化作腮邊的清淚,淹沒了一身所有的疲倦和悲涼。

居家在高原,越往西部越是巍峨挺拔的大山,自然不是理想的去處,簡易就近去釋懷,只能揚鞭到海拔低的東方,毗鄰黃河的溝谷村莊。想必,那裡昨夜的雪大致也融化了。

心情是沉重的,但腳步卻從不撒謊。風馳電掣般一直向東,十幾公里的道路,也就走了不到四個多小時。眼前是一座小鎮,不多的商店門扉緊閉,有的掛着冰冷的鐵鎖,寬敞街道沒有一個行人,正午時刻還是這樣的光景,疫病危害着實不淺啊!

繼續向東,翻過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脊,一條小河順着北面大山汩汩流淌下來,這裡昨晚大概未下雪,即便下了也早已融化殆盡,無跡可尋。河溝兩旁怪石嶙峋,山坡上席芨草悠閒地擺動,零零散散牛羊在啃草。目測河床寬約三十來米,可謂不窄。沿着小河往下一片一片的樹影在動,一條通村小路不見盡頭。這裡依山旁水,草木葳蕤,必定是個好去處。

沿着狹窄小路蹣跚獨行,心情逐漸寬敞起來。大概走過三公里多路程,一頂帳篷橫亘在路中央,空氣中一股熟悉的煤煙味四處散開,似曾相識,這是小時候常聞的味道,親切自然,心曠神怡。兩個衣着整潔的守護人拿着打印的二維碼,兩碼查驗後,是一番語重心長的囑託,叮嚀。核心無非是過村可以,但不得串門,搭訕。我說城區已解封了,大可不必如此。「村有村規,若想過村就得遵守,否則返回!」看他們堅決的態度,我只得唯唯諾諾,滿口答應。回頭一想,這是為守護一方平安,迫不得已而為之的舉動,也是他們的職責所系,我怎麼能心存埋怨呢?

說是一個村,其實沒有多少戶人家,斷垣殘壁隨處可見,只是不見人影。留守的莊戶人家四圍都是砌的磚牆,屋頂用銀色的鐵皮包裹,閃閃發亮。午後的太陽,很是暖和。村里無人修葺的白楊樹在風中凌亂,衣袂飄飄。物質生活的極大豐富,老百姓已從煙熏火燎中解放出來,燒柴做飯已很少見了。煥然一新的面貌是脫貧攻堅的結果,成效顯著。如果沒有疫情肆虐,此刻村莊,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知不覺出了村,前面左手是一片開闊的田地, 莊稼收割後,還未鬆土,麥茬豎立,可以想見老百姓的餐桌上已是今年磨的新饃;中間的河床上經過千百年或是上萬年風蝕雨淋,洪水沖刷,怪石嶙峋,很有個性;右手趟過小河,是一片樹林,棵棵白楊樹其形其狀類似,光禿禿的不見生機,唯有零星的柳樹夾雜期間,身上還保留着綠意,顯得與眾不同,但也從側面印證了這裡氣候比之我住的小城溫和許多。

光顧這偏僻的鄉野,雖然沒有妖嬈的風光,但空靈自在。心中的鬱悶已拋向九霄雲外,真所謂心中有深意,滿眼皆風景!難得來一次,應該記住這個地方,查了查百度地圖,顯示的只是一條溝,沒有名字。

不知走了多長的路,突然從溝里竄出一群山羊,留着長長的鬍鬚,低着頭,排着隊穿過小河,匆匆向山坡而去。後面緊跟着一個年紀大約有六十多歲的老人,他見我獨自一人,詫異地望着我,滿臉的疑惑。此時此地,只有我們兩人,四目相對,我們同時開口,前面卡點的叮嚀這時候已失去作用了。

兩人索性席地而坐,拉開了家長里短。老漢很健談,思路清晰。閒談中得知老漢姓譚,曾經也是個懷揣夢想的翩翩少年,由於是家中獨苗,只得留在父母身邊盡孝,所以留守在村里至今。而今,子女雙全生活無憂,放羊只是改個心慌。他對我獨自一人徒步到這個地方很是不解,我說由於疫情圈在屋裡快瘋了,所以出來散散心,他寬慰我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一切會過去的!

驚訝地問他怎麼知道雪萊說的話,他憨厚地說也就知些皮毛,僅此而已。這個老漢不一般!好奇心促使我靜下心來與他長聊,才知道他女兒在武漢大學攻讀博士,兒子大學畢業在政府上班,我說為啥不跟兒子到城裡去,他搖搖頭說習慣了鄉村的田園牧歌,住不慣城裡鳥籠樓房,況且父母的靈魂還在這裡,也需要守護。聽了這些我眼睛不由地濕潤了,他的形象也逐漸在我心中高大起來。他是個真正的智者,作為子女,他盡了孝,為人父母,他養育了子女,為國他育了才,而他自己則默默無聞,堅守着心中的信念,守望着這一方鄉土,無怨無悔。沒有大格局是萬萬達不到這樣德行的。這也使我更加堅信人的修養和身份地位沒有多大的關係,平凡的人也有不平凡的境界。

想起莊子在《秋水》中的一句話,「道人不聞,至德不得,大人無己,約分之至也」。大概意思是,能體察大道的人不求聞達於世,修養高尚的人不會計較得失,清虛寧寂的人能夠忘卻自己。這就是約束自己而達到適得其分的境界。眼前的譚老漢,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們就這樣交流着,忘記了一切煩惱,但時間像流水,流到太陽快落山了,我心裡着急起來,原路徒步返回已不可能了,怎麼回家呢?譚老漢似乎看出我的心思,風輕雲淡地說,不用擔心,城裡已解封,兒子一會兒送必需品下來,到時便可以搭車回去,我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

是啊,任何困難,阻擋不了光陰的腳步,在抗擊疫情的路上,只要我們眾志成城,從容面對,生活畢竟是美好的,陽光畢竟是溫暖的,空氣畢竟是新鮮的,雪花畢竟是潔白的,人畢竟是善良的,家庭畢竟是溫馨的,窗外的南山畢竟是雄偉的,疫情必然會消散的。想到這裡,精神不由振作起來,明天清晨再看窗外的南山,有了雪的滋潤,必將是生機勃勃的世界[1]

作者簡介

李英利,1964年出生於山西臨猗,運城市作協會員。臨猗縣廟上中心學校教師,喜歡文學,酷愛創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