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並快樂着(落花滿肩)
《痛並快樂着》是中國當代作家落花滿肩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痛並快樂着
好友是去年就任副職的,也如我一樣經歷過了黨校培訓的歷程,那時相聚的時候,友會津津樂道地提起培訓時那些糗事,其中有我們熟悉的,也有我們不熟悉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提起時他們談履職感受時,某些機關同事的發言:除了職級變化了,工作內容、工作形式,甚至是工作夥伴仍如過去一樣,所以,無所謂比較就沒有所謂的變化。那時聽時當即笑得前仰後合,無它,只是那發言真的是太真實太精闢了,工作在機關二十幾年,見到的升遷真的就是那樣,只有待遇變化着,而人事永遠一樣着。
原本以為輪到我的時候也會如是,同樣的工作,同樣的崗位,然後也期期艾艾地不知說什麼才好,誰知,工作調整的時候,原本以為已經年齡一把的我,可以留在機關混混餘年即可了,可轉眼間,我已經坐在了鄉鎮基層的辦公桌前。
初時,真的不了解鄉鎮的情況,有「好心」的朋友勸慰着我:放心吧,鄉鎮工作可輕鬆了,上午上上班,中午喝喝酒,下午就睡覺了。我自參加工作就沒離開過機關,平時最崇尚的運動只有一種:靜態是睡覺,動態是翻身。於是深覺鄉鎮的可愛,還真的天真地相信了,即至真的開始了鄉鎮工作後才明白了「三人成虎」的可怕性,「謠言」原來就是這樣煉成的。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總也在不經意間想起祥林嫂的那句經典台詞:我真傻,真的。因為傻的不只是我的智商,更是我對基層工作的認知經驗。
開始知道分配的鄉鎮離城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時,我笑了,離家不遠,踏實。現在我知道了,那縮短的距離不僅僅是現實中的路程,更是與工作間的距離。沒有時間琢磨,沒有時間磨合,上手就是工作,接着就是任務。記得到基層任職時一位老領導語重心長地叮囑我:你節約了別人等紅燈的時間。初時不理解,工作一段時日後終於明白了,是的,我節約了別人等紅燈的時間,因為我到來就只是為了全力衝刺來的。
基層鄉鎮的工作沒有放鬆神經的時候,一年四季的弦都繃着,百草豐茂要防火,雨水漣漣要防汛,年初忙工作,年末忙迎檢。機關工作時主要負責的辦公室的任務,除了會務就是接待,尤其是年節假日更是忙得一團亂麻,那時曾以為已經是自己承受的極限了,真的到了基層才見識了什麼叫小巫見大巫。在原本熟悉的工作內容之外,直接又分給了8個毫不相關的科室。不要說做好工作,就是連接任都成了問題。尤其是到崗時正逢歲尾,各項工作未曾預留時間逐一理順,上來就是被抽查階段,既不能充內行,也不能說出外行的話,人一下子迷亂了起來,忙着學習充電熟悉工作內容,忙着走街串村了解工作環境,忙着適應起許多陌生而雜亂的事情。兒時總也羨慕着陀螺旋轉起來時那唯美的色彩,即便只是點上幾段簡單的線條也可以旋轉出漂亮的圖案,直到自己也被這樣「旋轉」起來之後才知道,美麗總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那時候也曾天真地以為,那樣的日子是暫時的,只會是歲尾年前那一段里時日,它會像黎明前的黑暗一樣短暫,後來卻發現,那是件常態的事情,傳說中的「白」加「黑」,「五」加「二」是真的存在着的,且頑固地生長在自己周邊的環境裡。
艱辛地熬過新年,農村進入了真的農閒時節,農家講究「貓冬」,各家各戶安然在享受着年的快樂。我家也不例外,大年初二,愛人心血來潮,駕了旅行臥載了公婆、兒子開始了東北自助游之旅,只把我一個孤零零地丟在了家裡,無它,因為不能離開,各村都有演出,要注意演員和群眾的安全問題;節日煙火多,要注意所包村隊的防火安全問題;節日是合家團聚的日子,還要考慮計生安全的問題。真的沒發現,原來除了家庭我還有這麼多的內容需要擔心着。
不過,幾個月來,工作已經從生疏走向了得心應用,終於可以正確運用感官,感受下周圍的一切,終於發現,其實,基層工作最辛苦的不是工作的累,而是那些辛辣的信訪事件。如果是合理的信訪事件就不叫辛辣了,合理的信訪正是檢驗和調整工作中的疏忽和失誤的時候,這樣的信訪不是可怕而是可愛的,只說明事情還有着可以彌補和改正的機會。而辛辣的信訪絕對可以用無理攪三分來形容。自古以來教育的投入都是一個長期而費力的工程,說嚴重點可以是:不經過至少兩代人的努力是無法形成有益的育人環境的,這個環境既包括軟環境也包括硬環境。而硬環境的建設就需要與周邊相協調着。在我們的心目中,在自己的周圍建一所好的學校說簡單點是一件有德行的事情,可是我們的社會偏偏出現了一種德行的缺失,不論哪裡要動工,不論那是什麼項目,紅線內的違章雨後春筍般出現已經成了司空見慣的事情。最最可悲的是,某些家庭居然鼓動老人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只為了一次次獲得「意外」的收穫。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會鬧的老人同樣讓人無可奈何。也許應該說,能用金錢擺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了吧,但那些缺失的道德又能從哪裡得到補償呢?我們文化的古國,那源遠流長的書香氣息是否能堅持着不被世俗的惡氣混淆掉呢。
太多的沉重往往需要另一种放松形式。偶爾有空的時候,除了家人就會與老友聚聚。只是這樣的相聚,總也搞得自己的心酸酸的,尤其是節假日的時候,同樣的職級,同樣的年齡段,唯一的不同,她們選擇了留在機關,選擇了一個安逸的環境,然後在我們既擔心火災又擔心汛期,還是擔心每一輛校車安全的提心弔膽的日子裡,自在地享受着滿街的花香,享用每一個節假日。如果這時的我說心裡不酸酸的,那是騙人的,尤其是看着因沒能得到好好的照顧,長腳鷺鷥般瘦瘦高高的兒子時,那種內疚和辛酸總也漾漾的,好像只要一個不經意間就會破閘而出,將自己淹沒掉。每次回到家門的時候,都會自責着,不論是作為一個家長,還是一個女人,欠給家庭的債已經太多太多。
只是當每日迎着朝陽上班時候,又總會安慰着自己,畢竟我在努力着,不說為了全鎮4萬的人民,不說為了那些工資,只說,作為一個上班中的女人,作為一個對得起自己的一個普通女人,我同樣快樂着,奮鬥着。原本以為我的「戰場」只有熟悉的會務和接待任務,那時曾未雨綢繆地考慮過退休以後的悽慘狀況,沒有任何一技之長,沒有太多的社會經驗,如果一不小心得個老年痴呆咋辦,現在卻突然發現,人的可塑性真的很強大,只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已經開始習慣於一個個忙碌的事情,一項項陌生的工作,一樣樣新鮮的事物,一位位初次認識的人。尤其是面對着那些孩子們純真的笑臉,看着那些手拿着養老金的枯瘦雙手,欣賞着農村場院處那些紅男綠女發自內心的微笑時,突然覺得,一切的付出都是有所收穫的,一切的努力都是值的!
人生,本就要有得,有失,現在的我不再說自己是碌碌無為的,可以不必為那些荒廢的日子而羞恥,也不必再為明天而迷惘。我努力着,我快樂着,這就足夠了。 [1]
作者簡介
落花滿肩,又名雲西子,北京作協會員。著有文集《落花滿肩》、《花開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