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心(魏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白首心》是中國當代作家魏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白首心
時光似白駒過隙,轉眼間,一頭青絲的我已變成了兩鬢斑白的閒雲野鶴。逍遙之餘,時而到山野、公園、花市去認識奇花異草,時而陪老伴在家中陽台里栽種一些小花小草。若遇葉動花開時,白首心自然心花怒放。
陽台中的花卉,枝繁葉茂且香氣襲人後,自然養眼怡人,自然招蜂引蝶。自栽的櫻桃剛紅透,畫眉鳥、白頭翁、家雀則聞香而來,共同分享紅櫻桃的甜蜜與歡樂。其中,一對白頭翁對陽台中的一盆紅梅樹似乎更感興趣,一會兒棲於半丈高的紅梅樹葉上高聲歡叫,一會兒跳進紅梅樹葉下的虬枝盤旋處東張西望,仿佛在考察什麼似的,沒過幾天,紅梅樹腰的枝杈間,竟冒出一隻碗狀巢。老伴驚喜地說:「我們不是空巢了!我們有嘉賓啦!」。白頭翁在這裡築巢安家,既帶來了吉祥,又帶來了喜慶和許多鳥趣。一有空,我就悄悄地隔着玻璃門張望巢中生蛋的雌鳥,它的額頂玄黑,雙眼至後枕上方為純白色,耳後均有白斑,黑嘴下頦至胸部為乳白色,黑白相間的羽毛,奇特、漂亮、可愛,原來白頭翁的雅號是這樣叫響的。白頭翁眨了眨黑眼睛,對我花白的頭髮似乎也感興趣,也隔着玻璃門,左瞅瞅,右瞧瞧,似乎想說:「咦,你怎麼也成了白頭翁啦?」
白首相聚自有緣,在我們的呵護下,雌鳥先後產出三枚帶赭紫斑點的粉蛋。懂事的雄鳥不斷穿梭於樓下旌湖畔的大葉榕樹與小葉榕樹之間,不斷飛送着好吃的美食,然後輕輕地放於碗巢里,好讓孵化寶寶的愛妻慢慢享用,望着這對恩愛的白頭翁,我不禁想起杜甫的那句詩:「白首甘契闊」和陸采的成語「白頭偕老」。白頭翁既是農林益鳥,又是民間喜愛的吉祥鳥,難怪西南民俗都喜歡在新婚前繡一對或畫一雙白頭翁,意在吉祥如意、白頭到老。
雄性白頭翁,個頭比畫眉小許多,但比家雀大一點點,其羽色與配偶極其相似,其頭羽蓬鬆,叫口勤亮,靈敏而又快捷,百米左右的樹梢眨眼即到,後轉身十分順溜,一旦發現異動或危險,立刻就發出「喳喳喳」或「噠噠噠」的警告聲,並守護在鳥巢周圍。老伴一邊在陽台里澆花,一邊彎着腰溫情地對白頭翁說:「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澆完水,我們就回去哈。」是啊,無論是郊外的野林,或是都市的綠蔭,白頭翁的穿梭飛行與鳴叫,都給這寂靜的天地或嘈雜的街道,帶來了靈氣、愜意和悅耳的歌聲,是那樣的自然、溫馨與和諧。
大約過了兩周,鳥巢里就伸出三張嫩黃黃的小口,求食得可愛!遺憾的是,其中一隻不幸夭折,但那隻小鳥和三枚蛋殼是如何消失的,至今是個謎。小兩口喜歡餵鞘翅目、蛾類等幼蟲,喜歡啄吃熟透的藍莓果。陽台里的紫藍莓,老伴和我都捨不得吃,特意留給小鳥們慢慢享用。白頭翁育雛像人類母親一樣專注、細心、溫情,捕捉的幼蟲,它先盤裹成易吞的小丸子,然後慢慢吐進幼鳥的小口裡,若遇幼鳥吞咽不順暢,卡住啦,它又會把小丸子銜出來,換一個角度,然後再輕輕地放入幼鳥口中,直到幼鳥吞下去為止。小傢伙們胃口極好,消化挺快,稍有響動就搖晃着肉乎乎的小腦袋「啾啾」地要東西吃,每天的餵養及守望多達數十次,把雙親忙碌得不亦樂乎,時而俯衝到樓下美人蕉的泥根地跟鷯哥搶美食,時而穿梭於旌湖畔的樹叢中啄着榕樹果,時而飛回到陽台中的紅梅樹里看望一下小寶貝們是否安好,如此白首心,讓人油然而生敬意。
雛鳥長出絨毛的一天上午,天空灰濛濛的,陽台鐵杆上,立着雛鳥它爸。它的黑嘴尖慢慢抬向天空,突然凝神一蹲,尾羽一翹,「嗖」地一聲,似離弦之箭射向了高高的天空。我十分詫異,天空中,啥也沒有啊?凝視,聚焦,哈,看見啦,一隻黑色的叫不出名字的甲蟲從旌湖的上空慢慢地直飛過來。當白首、黑點即將三點一線之際,白頭翁猛然一剪翅返回了原地。黑甲蟲振翅逃生,幸運地飛過了茵夢湖畔。這一幕精彩且遺憾,白頭翁為何不捕捉呢?這又是一個謎,望着這隻精神抖擻的白頭翁,我仿佛年輕了許多,我也想展翅高飛。那震撼的一剪翅,我見證了白頭翁凌空的本領與非凡的美啊!
人生也好,鳥生也罷,有不同之地,自然會有相同之處,比如在「添丁增口」上,人類的親朋好友會登門恭喜道賀,鳥類也不例外。白頭翁育雛期間,就有三隻白頭翁飛入陽台當中,分別站在三角梅、黃葛蘭上「嘰嘰喳喳」歡叫不停,其中一隻像直升飛機一樣懸停於空中,一邊扇着翅膀,一邊彎着腦袋看望着紅梅樹中巢里的母子,久久不願離去,若非親眼所見,真不敢想信這是真的。白首心,讓人驚喜,讓人感動!
又過了兩周,羽毛漸豐、個頭稍大的那隻雛鳥,老伴叫它老大。離巢那天清晨,老大使勁向巢邊蠕動,成功站立後,偏偏倒到的,讓人揪心,生怕小傢伙掉下去。鳥生第一飛,意義非凡,為留個紀念,我捏着手機躡手躡腳朝玻璃門靠攏,受到驚嚇的小傢伙撲楞楞飛出了鳥巢,因飛力不夠,跌落到陽台內花盆下的犄角里。聽到「啾啾」呼救的雙親,焦急萬分,在陽台上「喳喳噠噠」大聲亂叫,其異常慌亂的神情,讓你的情狀也跟着慌亂起來。隨後,雌鳥跳到花盆左邊偏着腦袋邊叫邊往米蘭上引,雄鳥跳到花盆右邊彎着腦袋邊叫邊往蘋果樹上引,老大循着雙親叫引的方向,終於選擇右邊的出口,以梔子花葉、黃葛蘭枝為跳板,使勁躍飛到三角梅的高枝上,這下更危險!下面是二層樓高的落差,萬一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畢竟陪護了一個來月,有感情啦!偏巧這時湖風吹來,陽台外紅艷艷的三角梅藤枝和老大開始不停地搖晃,我的老心臟啊也跟着搖擺。突然一個趔趄,老大掉了下去,我的心也「咯噔」一下往下墜,我急忙跑到陽台邊往下看。老大很幸運,它落在粉白紫紅的血藤花叢中,雌鳥飛快過去,銜食而餵驚魂未定的老大。長舒一口氣的我,由衷地感嘆:「鳥生如人,可憐天下白首心!」
奇怪的事,老大成功出巢後,鳥雙親一宿未歸,難道體弱瘦小的老幺成了棄鳥?一旦成為棄鳥,老幺性命難保。翌日早起,朝日未出,迫不及待的我,看老幺安然於巢窩後立馬拉開另一扇玻璃門及紗窗門。平時只要紗窗門「沙沙」一響,外出覓食的白頭翁,無論遠近都會迅速飛回陽台,老伴和我曾多次稱讚它們對聲波的敏感。沒過多久,哈哈,小兩口果真飛了回來,而且還叼着幼蟲,太好啦!老幺有救了。
傍晚,夕陽的餘暉灑在精巧細緻的碗巢上,側逆光望去顯得格外金黃美麗,你會由衷讚嘆白頭翁的嘴靈爪巧。看完晚間新聞,天已漆黑,我悄悄去探望老幺,結果讓人大吃一驚,老幺不見啦!咦,怪哉,怎麼就不見了呢?我連忙跑到陽台里翻花刨草,藉助客廳燈光,終於看見老幺孤零零立於紅梅樹下的佛手樹枝上。老幺呆呆地望着玻璃門裡的客廳,好生可憐。我忙戴上棉手套,輕輕把它捧進窩裡,嚇得「唧唧大叫」的老幺,撲騰出半丈高的鳥窩,「啪」地一聲跌落到陽台瓷磚上,我的心仿佛也摔成了八瓣,「完啦」,急出一頭冷汗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大約過了幾分鐘,甦醒過來的老幺開始撲騰着翅膀,我急忙脫掉棉手套,把它抓入手中,其靈動的感覺至今難忘。我快速放它於巢窩中,剛收回右手,小傢伙又立馬翻立於巢邊上,這次我再也不敢碰它啦,只能聽天由命了。其實,巢非鳥床,蹲杈而棲,是其習性,我硬把老幺抱回巢窩,此不弄巧成拙、好心辦壞事。夜深了,難以入睡的我,不安地對老伴說:「萬一老幺傷殘啦,飛不動了,明天我去買個鳥籠子,再買些鳥食,我們收養它,可好?」老伴靜想一會兒,然後握着我的手說:「不要鳥籠,鳥食就好,等老幺養好啦,再把它放出去,鳥籠子不好,還是大自然好。」
鳥去巢空後,老伴和我都感到心裡空落落的,時常回想起白頭翁銜草築巢和雛鳥們「啁啾」的愜意場景。連續三天,我們老倆口常爬在陽台欄杆上默默無語地左瞧瞧,右望望,就像大年三十盼望孩子回家過年似的,希望再看見老大和老幺,更盼望它們回歸故巢,遺憾的是張望與失望的次數成了正比。又三天,清晨,「川西明珠」的天空瓦藍瓦藍的,清淤畢,關閘蓄水的旌湖碧波蕩漾,整個旌城又靈秀靚麗起來了,湖中新建的鳥島,更是養眼迷人。「嘰、嘰、嘰」,好熟悉的叫聲,我小跑到陽台邊急切俯看樓下有鳥叫的樓頂花園,桂花樹叢間,血藤花簇,掛着淡綠串花的棗樹。「是它」,我呼喚着老伴,體態嬌小,尾巴只有一丟丟,「快看,是老幺!」它在棗樹枝上左挪挪,右踩踩,振振左翅,捋捋右肩,然後把小腦袋旋轉至後腦勺,再用小嘴尖撓着後頸窩,在陽光雨露下,一副安然休閒的樣子。沒過多久,老大從嫩綠的葉縫裡跳飛過來,它的尾羽約半寸長,背翼初露橄欖色的秀澤,只是灰褐色的小腦袋還沒長出白毛,還不能像雙親那樣翹首白髮飄。聽到老幺、老大「嘰嘰」的叫聲,其雙親迅速從旌湖畔的榕樹上閃飛過來。望着可愛的精神夥伴,老伴會心地呆呆笑着,我知道,她又在想念遠在加拿大的獨生女兒了……[1]
作者簡介
魏龍,漢語言文學專業,川大新聞學院在職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