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葉姑姑(肖彩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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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葉姑姑》是中國當代作家肖彩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菊葉姑姑
這兩天的高溫讓很多人熱的是能不穿什麼就儘量不穿什麼，只為圖個涼快。這讓我想起了率性的菊葉姑姑。
菊葉姑姑虛歲39就做了奶奶，走起路來是風風火火。說是走路，其實是小跑。尤其是在夏天，菊葉姑姑的步邁的恨不能一步就從坡底跨到坡上。
一個中午，吃完飯我就往學校跑，（農村那時候不放暑假，放秋假。）想去學校對面新修的舞台上玩。村子是由八個小自然村組合成了一個行政村，我家在村子最西最高處，要去學校得路過坡根村和當沖莊。當我走到坡根村的廟跟前時，菊葉姑姑正嗖嗖地從坡底跨在了坡上。只見她圍着一條長至腳面的藍布圍裙，腳穿一雙透着腳趾的黃軍用球鞋，腳後跟還有半個懸在空中，光着上身，胸前的兩個乳房如兩隻長長的飯桶，來回搖晃。
男人光膀子不稀罕，女人不穿衣服真是頭一回見，驚得我忍不住捂着臉就大叫。哎呀！菊葉姑姑！你怎就不穿衣服？菊葉姑姑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叫也愣的放慢了腳步。但很快菊葉姑姑就回過神來。「哈呀！四兒，人家都還沒吃飯呢，你早去書房？也不睡會？」邊和我說話邊把兩隻腳快速地往前移動。我也不回她話，重新小心翼翼地抬着頭半捂個臉，問菊葉姑姑怎不穿衣服。菊葉姑姑對這似乎滿不在乎，又似乎很不願提到這個問題，在喉嚨里含糊不清地說，哈呀，孩兒，天太熱穿不住衣服，這不給下邊做好飯就趕緊跑上來給你小梅姐姐看孩子，讓她吃飯。菊葉姑姑話說完了，人也走到小梅姐姐的新房跟前。小梅姐姐是我出了五服的本家姐姐，嫁給了菊葉姑姑的大兒子，剛生了孩子。熱，穿不住衣服，這話讓我將信將疑，但也不敢扭頭看光着上身的菊葉姑姑，尤其是她胸前的那兩個搖搖擺擺的飯桶。
晚上回家，忍不住問我媽，菊葉姑姑是不是腦袋有問題，怎能和男人一樣光着膀子？我媽笑了，說菊葉姑姑很正常的一個人，你看她生的六個兒子哪個不是長得俊郎漂亮。但至於菊葉姑姑為什麼不穿衣服，我媽也給不出我合理的解釋。
又一個午後，我和媽去坡根村的紅薯地里給豬割紅薯秧，又碰見菊葉姑姑光着膀子圍着圍裙從廟跟前走過。我媽忍不住笑了起來。菊葉，我以為孩子說你不穿衣服是說鬼話呢，你怎真的穿衣服來？菊葉姑姑臉紅了。
嫂兒，熱的穿不住啊，忙的汗就顧不上擦。再忙也多少穿點吧，有多熱？也不怕讓人笑話？
嫂兒，有甚笑話的？誰沒吃過，誰沒見過，有些甚！
再過了些日子，村子唱戲，菊葉姑姑拿着板凳給親戚占位置，依舊圍着長及腳面的藍布圍裙，那圍裙簡直就是一幅黑白的世界地圖，還有一條條手工縫製出的經緯線。但沒光膀子，而是捂了件很不合身也很不與季節相符的衣服，一件洗的退色的男士藍中山裝。
直到我出嫁前，每年夏天都能見好幾次不穿上衣的菊葉姑姑，但我明白了菊葉姑姑不穿上衣並不是真正熱的穿不住，而是另有原因。我媽是裁縫，一天放學回家，菊葉姑姑穿着一件男士布掛，長的遮住半個大腿，依舊是那雙不夠大的破球鞋，站在縫紉機前，和我媽說話。嫂兒，老二對象要來相親，不敢讓人家小看咱啊，你給我做個小布衫吧。
我看到那是一塊極便宜的小碎花布，在菊葉姑姑手裡捻的皺皺巴巴。這也是我第一次見菊葉姑姑來做新衣裳，站在縫紉機前別彆扭扭及不自然，吞吞吐吐似乎和我媽有話要說，又不好意思說。臉憋得紅一會白一會，一把一把的汗被菊葉姑姑抓在手裡。我媽看出了菊葉姑姑的窘態，便主動給她解了圍。菊葉啊，紐扣還有襯布你都不用買了，家裡這些都有，我給你墊上。秋收打場的時候用用你家騾子給我拉車穀子，行不？
菊葉姑姑是立刻高興地拍着手連聲說，嫂兒，好！嫂兒，好！這太好說話了！看她開心的樣子，把我媽和我都逗樂了。
菊葉姑姑如今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她的六個兒子都娶了媳婦修了新房，沒一個給人做上門女婿。菊葉姑姑依舊住在祖上留下的那三間黑洞洞的土墼房。孩子們都輪番請菊葉姑姑跟他們去住新房，但怎麼都說不動菊葉姑姑。菊葉姑姑說，房子是爹留給她的，爹跟着她沒想過福，她守着老房，就是守着爹。
作者簡介
肖彩虹，身份證用名肖彩燕，山西高平人。全職家庭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