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花(張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萱花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萱花》是中國當代作家張杰的散文。

作品欣賞

萱花

母親看慣了八十多年的風風雨雨，八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也把母親帶老了。父親去世後，每每供暖之前，我便要接母親來同住。一是緩解母親孤獨之感，二是減卻子女掛念之情。等來年後天氣轉暖，會應母親要求，把她送回老家去。

這樣的安排已經持續了十多個年頭。我能感受到母親今年的身體不如以前，好多種基礎病一直折磨着她。有時會看到母親不停地吃藥。

我和妻子去上班後，母親便一個人被剩在了家裡。有好多次回家，我進門兒就喊娘，可無人應答。四處找尋，才在陽台上看到了母親。母親坐着馬扎在陽台上。我看到了母親那瘦削的背影，還有滿頭的稀疏的白髮。

我問母親：「陽台不冷嗎？」「冷。」母親應答道。「冷那怎麼還在陽台上受凍？」母親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懂母親，自父親去世後，她實在太孤獨了。母親熬過了八十多年的歲月，但卻老來孤獨。

我與妻子商量着怎樣讓母親變得高興一些。

看電視？不行。母親的兩隻眼睛都做了白內障手術，看一會兒，眼睛就累了。

外出溜達？不行。母親是風濕性關節炎，手腳的有些部位，關節已經變形粗大，冬天見冷就疼得厲害。

讓親人們來陪？不行。距離遠的大姐二姐有一百里地，最近的三姐也有五十里。她們也都有了自己的孫輩，離不了家。

母親上過學，以前叫高小，在當時是村裡有文化的人。「那就看書吧。」我建議道。「嗯。」母親淡然地應答。可一段時間之後，書也不看了，說是字太小，累眼睛。

打電話？也不行。母親在十二歲的時候，因為飢餓落下了癆病，話說不了多少。姐姐們每天任務似的打來電話，母親任務似的聽着電話。時間短，還行；時間一長，母親就說，掛了吧。母親喜歡清靜，她嫌鬧。

方法嘗試了好多，效果卻都不理想。在家人微信群里求助，外甥說：「讓姥姥學着養花吧。」「你願意養什麼花呢？」我問母親。「啥也行。」母親淡然道。看上去母親養花的興致不是很高。

「有一種花叫萱花。傳說在隋朝末年，李世民的母親竇氏因思念兒子病倒了。郎中會診後，便用萱草煎湯服從治好了她的病。」

「萱花除了觀賞外，還有很多藥用價值。能滋陰補血、止渴消煩、寬胸解郁等功效；它的花還可以吃；葉可以編織草墊子，花葶干後可以當柴燒……」

聽了我的介紹，母親似乎有了些興致。「那我們也種幾棵萱花吧，是花，也是草，很潑辣的。」我想借萱花來寬慰母親，希望老人家能夠寬心些，忘掉些煩憂，高興一些。

父親生前晚年喜歡侍奉花草。除了那株卷柏之外，其餘的大都死掉了。十年漫長的四個月的冬季，無人打理，怎麼能存活。父親侍弄花草的時候，母親有時也在旁邊看，她是父親忠實的觀眾。父親母親只是喜歡看，不說話，也不太喜歡去動手擺弄這些花花草草。父親有時會問母親：「你也來試試吧？」母親一笑，走開了。每每憶起這些溫馨的畫面，內心就湧起了一股暖意。可這種暖意，轉瞬又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傷感。父母畢竟是陰陽兩隔。

萱花從花市買回來了。我有意多買了一些，栽在了花盆裡。每盆花兒都不一樣。

「這種花很耐寒，很潑辣，好養活。」我鼓勵母親道。

說來也神奇。母親從此精神上變化很大。再回家，就很少見到母親在陽台上看人兒了。有時在陽台上，她看的也不再是人。「你又在看人嗎？」「不是，我在看樓前的花，還有小樹。已經雨水了，是不是發芽了？」母親笑道。

我和妻子對視一切，心中釋然。

「以後，你把鮮花養好了，能吃，還能治病。多好呀！」母親很是欣慰，她有了自己的獨立的一份事業了，她感受到自己有了存在的價值了，我想。繼而鼻子一酸：「父親去世這都十年了，這十年來也很少見到母親的笑容。單單讓母親高興一些，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就用了十年時間，心中有愧呀。」

妻子把萱花的花朵，用雞蛋滑炒了一盤。「這東西真能吃？」「能吃。我用手機查過。」我鼓勵道。母親用筷子夾了幾塊，「嗯嗯，沒有邪味兒，很嫩。」母親戴的是假牙，她喜歡吃爛糊的東西。

母親有空就把萱花分盆，陽台上的鮮花盆兒多了起來。花盆兒不夠用，我找了好幾個泡沫箱來代替。小小的陽台充滿了生機，每朵萱花只開一天，可是不同萱花輪流開放，我們的陽台就變成了花園，每天都有花開，每天都用花看。

鄰居聽說了，就帶了孩子來看。孩子們很是興奮，小鳥一般嘰嘰喳喳，一邊看，一邊摸。萱花很普通，孩子們可能是冬天在我們家看到了萱花而高興。母親也很有成就，孩子們的笑臉映上了母親的臉，母親臉上也有了笑容。那種滿臉皺紋的笑容讓人動容。有時侯，就給孩子挪幾顆帶走，囑咐他們回家栽在花盆裡。

母親的萱花事業越來越大，她把萱草從自己的陽台種到了鄰居的陽台，從樓房種到了老家。

「把這些地面磚都起了吧，我想種一些萱花，好看還能吃。」「行。」我趕緊應答道。老家的庭院並不是太大。很快，我們便把南面照壁與廁所之間的一塊地面磚起了起來，整齊地碼在照壁之後。

母親顯得很興奮，忙裡忙外，我怕她累着，趕忙喊住了她：「你來當總指揮，我們來干，放心吧。」

萱花挪到了庭院的地里。這種花是宿根，在冬天也凍不死的。來年開春後，萱花就返綠開花。老家的庭院就變成了大花園。母親有空就去擺弄他的萱花。有時候打電話問母親：「在幹啥？」「在擺弄萱花。」聽得出，母親很高興。

每年的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是現代的母親節，它源自美國，是個洋節。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孩子們有人會在這一天送給母親一束康乃馨，來表示祝福。今年的母親節，我們過要過一個中國式的，我想送給母親一把萱花，祈願她能忘掉生活的憂愁和孤獨，開心地過完她的每一天。

作者簡介

張杰，中學高級教師，從教30餘年，牢記「立德樹人」的理念，自覺把理論學習貫徹落實在工作中。多年擔任高中語文學科組長，協調同事做好教學常規的落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