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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天路”的自述(林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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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lass="wikitable" style="float:right; margin: -10px 0px 10px 20px; text-align:left" |<center>'''一条”天路”的自述'''<br><img src="https://images.pexels.com/photos/13180606/pexels-photo-13180606.jpeg?auto=compress&cs=tinysrgb&w=600&lazy=load" width="280"></center><small>[https://www.pexels.com/zh-cn/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small> |} '''《一条”天路”的自述》'''是[[中国]]当代作家林栖的散文。 ==作品欣赏== ===一条”天路”的自述=== 我摇身一变,出现在[[湘黔]]边一个叫清塘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今年将近两岁了。因为我像腾龙一样飞旋在空中,穿山越岭,通江达海,清塘的群众都叫我“天路”。 我的出现结束了清塘“地无三尺平”的历史,瞬间拉近了清塘与世界的距离。现在清塘人出门上“天路”,一眨眼就能去到想去的地方。 我改变了清塘人数百年来低头走路的习惯,他们时常仰望我,也仰望星空。 起初,我是一条羊肠小道 最早来清塘居住的家族已有六百多年历史,他们的[[荣光]]与苦难深深地铭记在他们的家谱里。一部家族史,就是一部暗无天日的漫长血泪史。 他们一路坎坷,淌过水路,走过山路,死里逃生,从遥远的地方辗转迁徙而来,带着中原的文明,在这化外之域的“五溪蛮”地生息繁衍。 这本是一片洪荒之地,没有人烟,没有道路,有的只是原始森林,是虎豹豺狼们的欢乐家园。清塘的先辈来到这里,结草为屋、编茅为壁,开荒拓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野蛮原始的生活。 六百年的时光,他们刀耕火种,生儿育女,生老病死。他们在山间,在田野,与野兽一起,走出一条条曲曲弯弯的山路,这些隐藏在山间像九曲回肠的山路,人们形象地叫我“羊肠小道”。 清塘的子子孙孙,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这些羊肠小道上奔波劳碌一生。群山阻挡了视线,隔绝了山外文明,他们眼界狭窄,目不识丁,置身山中“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清塘人走得最多、最远的羊肠小道,是一条出山赶集的乡场路。他们一代代踏茅草、穿荆棘、攀悬崖、过溪谷,渐渐走出一条长达十余公里的山路,由于走的人多,越走越宽,这条羊肠小道便成了清塘人眼里的大路。这条路上,充满着他们十几辈人的期盼和梦想,也充满着他们刻骨铭心的伤痛和悲戚。 沿着乡场路,清塘人靠肩挑背驮,将自己劳动所得的山货拿到乡场上去交易,换回山外的油盐酱醋、糖食果饼和一些时兴的“洋货”。这条通向文明的山道荒凉、黑暗而漫长。曾经,在这条山道上,多少老人,孩子和妇女得了急重病,在抬往乡场医院的路上,还来不急抢救就停止了呼吸。 后来,我是一条坑洼不平的马路 解放后,政府为了解决交通闭塞、群众出行的难题,组织群众日夜抢工,用炸药、钢钎、锄头,凿山取石,挖土铺路。 1958年,从清塘到县城的百里公路开始动工修建,还没修到一半,就因土地征用和其它问题搁置下来,人们只能望路兴叹。 直到1985年[[冬天]],这条公路才重新启动建设。县里命令,来年春天,公路必须建成通车。 当年修路的工人,就是公路经过的村寨及附近村寨的农民,他们自带工具和米粮,义务劳动。那年冬天,冰天雪地,清塘人和其他公路沿线的群众,冒着严寒,吃住在工地,为了争取早日完工,他们连大年三十夜都在工地过。 公路建设如期竣工,但有的路段还达不到两米宽,而且坑洼不平,根本通不了车,只能过人力车和马拉车,因此人们都称呼我叫“马路”。 在这条马路上,奔跑着清塘一群又一群、一代又一代的少年和儿童。他们背着书包,挑着粮食和蔬菜,徒步去清塘六里远的小学和二十余里远的中学读书。在这条走向文明的道路上,清塘人擦亮了自己的眼睛,改变了原始的蒙昧。 再后来,我变成了一条平坦的公路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清塘水库修建,清塘至县城的公路也同时扩宽和修整。水库建成那天,一排车队像长龙一样开进清塘。清塘老幼挤在公路边,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清一色的北京吉普,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眼前的奇观。 清塘通车的几天里,人们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至今,清塘还流传下来这样一个段子:清塘寨上有不识字的妇女问:“小车跑得这样快,也不知道是吃的啥子东西?”另一妇女回答道:“可能是吃苕叶。”这个妇女感叹到:“哦,要是吃包谷(那时候,清塘人吃的都是[[包谷]]糊),怕是跑得更快喽!” 车队走后,好多年,清塘的路上再难见到车影,因为泥巴路被雨水一冲,很快就是坑坑凼凼,松沙边坡地又容易垮塌,很少有司机敢来清塘冒险。那时候本身车辆就少,连自行车都是稀罕宝贝,一年到头,清塘的公路上几乎都是空荡荡的。 九十年代初,有一辆公交车每天定时从县城慢吞吞地爬来,经过清塘开往乡场,然后又慢吞吞地爬回县城去。公交车一天只有一趟,而且极不稳定。有时候是上午来,中午回去。有时候是中午来,下午回去。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摇摇歪歪、吭吭哐哐的,像一个哮喘病严重的老女人,百来里的公路,竟然要开上好几个小时。 记得有一回,清塘一个少年预考上了师范学校,决考时,要考体育,县里通知在县城考。考试的头一天,这个少年不敢在家门口等车,怕乘客多挤不上去,天还没亮就赶往十多里外的乡场等候。少年左等右等,从太阳出来,直到中午太阳爬上头顶,也不见那趟公交车的身影。后来学校帮助打听消息,说是公交车被群众包下,临时开往邻县看拔龙船去了。幸好这次全乡有三四个人预考上师范,他们结伴而行,沿着公路朝着百里外的县城徒步前进。这群少年从未出过远门,心里有些着急,也有些害怕。当几个少年走到县城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钟,他们饥肠辘辘,浑身无力,两眼冒着金花,脚趾脚跟全都脱了皮,还淌血。 改革开放的[[春风]]席卷中国大地,吹进了群山围困的清塘。渐渐的,清塘的车辆越来越多,人力车,马拉车,自行车,摩托车,旋耕机,拖拉机,小货车,大卡车,公交车,小轿车,像从地底下成群结队冒出来似的,你追我赶地奔跑在清塘的路上。清塘的青草黄泥公路,不断地由窄变宽,由青变黄,由黄变白,再由白变黑,变成了今天宽阔平顺的沥青路。 路一变,清塘的村庄也变了。清塘人沿着这条公路,成群结队地走出山外,到沿海开放城市打工挣钱。清塘人发了财,致了富,清塘寨就像变魔术似的,一年一个样,几年大变样:茅草房变成了黑瓦房,黑瓦房又变成了小康房。 2020年清塘脱贫后,一些群众开起了小轿车,建起了新颖别致的休闲[[别墅]],有的还搬迁进城,跃出农门成了城市人。 现在,我成了腾飞在空中的立交桥 脱贫之后的清塘,幸运之神接踵而来。 2017年,江玉高速、石玉高速相继启动建设,两条高速路同时过境清塘,并在清塘建设互通区和出口。 历时四年,两条高速相续建成通车,清塘一夜之间,再来一次大变脸:清塘的地上,水泥路,沥青路,纵横交错;清塘的空中,似五条巨龙飞绕[[盘旋]],它们贯通天地,穿山越岭,飞梭而去。 头一回,我从地上飞旋在空中,清塘人亲切地叫我“空中立交桥”。这种千百年来未有之大气象,清塘人从来不敢这样奢望和梦想过,但是今天,我却是真真切切、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现在从清塘出门,两分钟可上高速,半小时可达周边两个高铁站,一小时可到周边两个飞机场,清塘人,已经步入了“高速时代”。 清塘空中立交桥上飞驰的快车,日夜不停,把清塘人带向四面八方,带到更加广阔的奇妙天地。他们在全国各地打工,创业,经商,学习,甚至还有到海外留学的大学生。清塘人的“农”味越来越淡,现代气息越来越浓。 清塘人还没来得及细想,乡村振兴的春风[[春雨]]又到了。产业发展,环境治理,文化振兴,人才培养,一系列发展规划业已出炉,一幅美丽清塘的蓝图正在迅速变为现实。 <ref>[http://www.chinawriter.com.cn/l 中国作家网]</ref> ==作者简介== 林栖,实名张维军,1974年10月29日生,土家族,贵州省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 {{Reflist}} [[Category:820 中国文學總論]] [[Category:825 中國散文論;語體文論;新文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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