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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和她的魔篮(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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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lass="wikitable" style="float:right; margin: -10px 0px 10px 20px; text-align:left" |<center>''' 奶奶和她的魔篮'''<br><img src="https://images.pexels.com/photos/5411688/pexels-photo-5411688.jpeg?auto=compress&cs=tinysrgb&w=600&lazy=load" width="280"></center><small>[https://www.pexels.com/zh-cn/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small> |} ''' 奶奶和她的魔篮'''是[[中国]]当代作家李学民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奶奶和她的魔篮=== 每当看到,那些被奶奶牵着、抱着、疼爱着的孩子们,我就企羡得了不得,而从书本上读到小时候围坐着听奶奶讲那些有趣的神话故事的记述,更是向往无比,哪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呢——夏夜里满天的繁星,奶奶扇着蒲扇当门坐了,有几个小孩子偎依着奶奶讲故事:说是从前有户人家,家里很穷,有一天穷小子上山打柴,把路迷了,三转两转的,后来就遇到一位美丽的仙女…… 幻想总归于幻想罢了,这一些对于我的童年来说,永远是一个充满遗憾和奢望的空白。我还没出生,奶奶的两眼就失明了,一直到她95岁高龄去世,奶奶在黑暗中生活了将近60年。俗话说,奶奶疼孙子,隔辈亲。这话摊在我们身上,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我的奶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祖上有车有地,骡马成群;奶奶大高个子,白生生、细相相的模样,因为脸上有麻子数枚,才委委屈屈嫁到我们这个中产家庭来。我们家经营到爷爷这一辈子,家境就败落下来,加上后来闹兵荒,大伯被匪徒绑票,爷爷卖了宅基卖了地把大伯赎出来,日子就更加清苦起来。我记事的时候,大伯、父亲早已经分家,划成分那年还是给我们家定性了个中农。我记得后来家里就剩下一辆没车轱轮的木头大车,横卧在大门口西侧,当了我们孩子爬上爬下的玩物。 奶奶从小在娘家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衣食无忧,娇生惯养惯了,嫁娶到爷爷家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当个甩手掌柜的,请吃待穿,动嘴说话。娘说她自从进了李家门,奶奶就没下过一次坡。后来奶奶眼睛看不见了,那更是动嘴不动手,又有爷爷上边宠着,大、小两个儿子下边孝敬着,奶奶简直悠然天堂。奶奶骨子里,是自私的,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先尽着她个人,平时大伯、父亲给她买了好吃的东西,也是舍不得分给我们这些小孩子一点点,一直把点心、饼干、糖块、果子什么的放烂、放霉、放臭。 我记事的时候,奶奶就住着一处独院,四间正房,三间南屋,三间东屋,西边是间大敞棚,边上有一棵很粗的老槐树,槐树下有盘石头磨。我们家人口多,基本上每天傍晚都要点上小提灯,娘就率领着我们抱着磨棍,一圈一圈地推磨子,害得我们小孩子发困犯迷怔。奶奶呢,基本上从来不管不问。有时推着磨子,闻到奶奶屋里有肉香味飘出来,口馋得直流口水,实在馋极了,也不顾母亲的斥责,放下磨棍就跑过去,又被奶奶撵出来。 我记得那个时候,奶奶西边里间里的镂花门扇似乎永远是闭着的,常见用一把圆头铁锁挂着。奶奶平时就在门前蒲团上坐着,昂着头,眨巴着一双看不见人的眼睛,很像个守家的老巫婆,到院子里去的时候,就把屋门锁了。虽然那扇门不常开,但我还是知道了那屋子里面有一个圆圆的竹篮筐,从房顶檩梁上吊下一把铁钩子,篮筐就挂在高高的钩子上。有几次,我亲眼看到奶奶双手摸索着摘下来,拿出东西自己吃。奶奶也有给我们吃点的时候,不是东西放烂了,就是糕点着了卟。为此母亲责骂过我多次,可是我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那个时候,我对奶奶那个高高的篮筐,充满了神秘和无上的向往,不止千万次地想象那里面到底有多少好吃的东西?后来我长大了点,人也生了心眼,就开始谋划着要去摘下那个篮筐。但奶奶看管的很紧,防范甚是严密。奶奶虽然眼睛不能视物,但耳朵及其灵敏,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就有警觉,先是喊两声:“谁?”然后就会立起身来,用拄棍子过去敲敲里屋门扇,等确信没有人进去的时候,再重新坐了下来。即使这样,我还是自有我的办法,在爷爷上园浇水侍弄花菜的当儿,我往往一个人蹑手蹑脚绕过门槛盘腿打坐的奶奶,扛了个小凳溜过去,然后心怦怦乱跳着,不时回头看看奶奶的反应,悄悄推开镂花门扇,走进去跐了矮凳,踮起脚尖,伸进手去,在竹篮筐里摸,有时摸出一块、两块糖果或半块饼干、点心,有时是一个栗子、一把菱角什么的,也来不及细看,随即又悄悄退出房门,从奶奶身旁溜之大吉。但这样做风险实在太大,也从不敢多拿。有一次我略微发出了一点轻响,奶奶立即起身,摸了拐杖急急而来,那利索劲根本就不像一位盲人;奶奶挥起手杖四下乱抽,边抽边骂:“小兔崽子,滚出来!我知道你藏在哪里的?”吓得我大气不敢喘半下,多亏里屋有大缸、甏子挡着,我人又小,蹲在家什缝隙里,总算没有挨了棍子;奶奶胡乱打过一阵后,确信自己听讹了,这才缓缓退出房外,关闭了门扇再到当门或不远处的枣树下重新盘腿打坐。所幸的是,奶奶几次都没有把门上锁。我在里屋往往等了好大的工夫,等奶奶放松警惕,困恹恹瞌睡的时候,我才屏气敛息贼一样的逃了出来。 奶奶眼盲,但听力异常精确,分辨能力极强。我们家人众,虽然父亲只有兄妹3个,但我的堂叔兄妹就12口之多,后来个个成家立业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时我们家只奶奶的重孙子、孙女、外孙们就有20多个,虽然奶奶没见过他们的模样,但奶奶还是能从每个人的说话声里,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来。这个阶段的奶奶,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她就会把自己收藏在竹篮筐的好东西,尽数拿出来分发给孩子们吃。然而,生活日子早已与往昔不能同日而语的孩子们,哪里还看得不上奶奶收藏的那些“好东西”呢。当年被我奉为“魔篮”的而无限向往的那个竹篮筐,也早已失去了昔日它的神秘和光彩,其实,现在看,那里面也不过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些[[东西]]罢了,倒是我们经常给奶奶带回来很多像[[荔枝]]、芒果、草莓、扒鸡等从前没见过的新鲜物品,奶奶还是把这些东西储存在那个圆圆的竹篮筐里。 长大以后,我离开了故里,到外地去求学,我也没有多么的想念我的奶奶;倒是每次假期回家,一走村子里的房台的时候,就看见奶奶一个人独自坐在院墙倾圮的枣树下面,黄昏中,或正午里,我喊一声奶奶,奶奶马上就有了反应,随即就说小民吗?是小民回来了!那个时候,爷爷已然去世多年,望着孤零零的祖母,我鼻子就会阵阵发酸,小时候的关于奶奶吝啬的一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离开家后,旋即又会想不起她来。 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又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小的时候在乡下的老家长大,土里滚泥里爬,儿子长得结实胖大;后来接儿子城里上学,但不管相隔多久,只要回家就喊一声老奶奶,奶奶也立时就能喊出儿子的小名来,这让我惊讶不已。 我36岁的那年冬日,95岁的奶奶去世了,奶奶在爷爷离开她后,又在这个“黑暗”尘世间顽强生活了10多年。母亲说是在一个早晨给奶奶送饭的时候,发现奶奶过世的,事前没有一点的征兆和迹象,平平静静,就像平常日子一个样子。村人都说,奶奶是老死的,奶奶活这么大岁数就在于她的心大胸宽。 奶奶一生没有下过力,没有干过农活,也没有什么值得人们记忆的业绩。但是,奶奶一生有大半生时光都是在黑暗世界里度过的,这需要恁么大的勇气和力量啊?!奶奶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但她为我们这个家族贡献了这么一帮孙男嫡女,光凭这一点,奶奶也是贡献极大的,值得自豪和骄傲的!而且,奶奶一生自强独立,虽然眼睛瞎了,但她自己摸索着洗衣服,摸索着院中的铁丝绳一个人去外面上厕所,直到临终的前一年,还是一个人解手,很少用人帮忙。 这就是我的奶奶,一个在黑暗中生活接近60年的奶奶,一个在我心目中有着神秘“魔篮”子的奶奶!60年的无光明的[[日月]],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信念的支撑啊?!其实,奶奶也教会了我很多,譬如:信念和刚强。 奶奶过世以后,我也断断续续回了几次[[老家]];每次走到房台下,不见了奶奶在那棵又粗又老的歪脖子枣树下坐了,我每次张口想再喊一声奶奶,却空空渺渺没有了人影,那风吹拂枯叶打着旋儿沙沙作响,我心里就生发出一种无限酸酸的[[痛楚]]来…… 其实,年岁大了,我才感知,我是多么[[想念]]我的奶奶呢。<ref>[https://vip.chinawriter.com.cn/index.html 中国作家网]</ref> ==参考资料== {{Reflist}} [[Category:820 中国文學總論]] [[Category:825 中國散文論;語體文論;新文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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