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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千屈菜3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一株千屈菜3》中國當代作家蝶戀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株千屈菜3

曾福平再一次去的時候,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冬日午後,龍繁森正在燒火,在露天的竹林旁邊,灶是石頭砌成的,鍋吊在一個橫着的木棍上,木棍的一頭擱在灶上,一頭放在木塊上,木塊的一邊在灶上,另一邊則擱在竹子下面的亂石堆上,鍋是黑黢黢的,形狀像紅燈記里那個燈籠,柴火在一個破舊的石槽里燃燒,火苗很旺,正對鍋底,周圍有因柴火燃燒而慢慢升騰的濃煙,環繞於灶旁,形成雲山霧罩的朦朧感,在竹林與灶間,不肯散開,或許,那就是煙火味了。

「龍繁森,你煨的什麼?」

龍繁森轉過頭,側過臉,睜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問話的人,沒有回答。他的臉是黑黢黢的,如同剛從硝煙瀰漫的戰場上下來的戰士,又像伐薪燒炭南山中的賣炭翁,「滿面塵灰煙火色」;手也是黑黢黢的,像剛從煤窯挖煤上來的煤炭工人的手。

村長回答說他在燒開水,而後問他:「你吃飯沒得?」

「吃了的。」

村長問:「屋裡還有沒有糧食?」

「有。」

曾福平見他一頭蓬鬆而凌亂的頭髮,在陽光的映照下,還很有光澤,臉上也顯出紅潤,一方面是太陽的映射,一方面是火苗的烘烤,穿的還是上次那身衣服,沒有洗,沒有換,油膩且斑跡點點。

「你穿那點得不得冷?」曾福平關切地問,要知道現在可是數九寒天。

「不得。」龍繁森一邊回答一邊站起身來往裡走,背略微有點駝,褲子的屁股上有碗口大的一個補疤,白色的,看走來很顯眼,像屁股上長的眼睛。

龍繁森走近桶邊,蹲下來,開始洗手。

村長又問起他嫂子給錢的事,龍繁森說:「沒有拿,上次給了兩包煙錢,就扯不完的筋,罵不完的架。」說着說着,就仰頭自顧自地笑起來。這是曾福平第一次見他開心,心想,一個人的生活,真的很孤單,他獨居這麼久,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沒有電視,沒有手機,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繫,內心要多麼強大,才能熬過這單調,戰勝孤獨。他遠離所有人,所有人忽略他,如果不是精準扶貧政策,又有誰能關注到他?看來,他還是不拒絕有人來看他的。而曾福平作為幫扶幹部,也只能看看他,有什麼辦法讓他接受幫助,日子過得像日子呢,這是曾福平第一次來之後就在思考的問題。

村長在龍繁森洗手時,向屋門口走去,彎腰進屋看了看,轉身,幫忙舀水給他沖手。

曾福雜物,沒有可以放一根板凳的地方,雜物與雜物之間形成歪歪斜斜的一條路,即使這樣,也東西放在路上,進出還得跨越。

村長親自給他倒水洗手,問他水從哪裡來的?他說:「挑的。」

曾福平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水井,該不會直接從嘉陵江舀的?曾福平抬頭,偏西的太陽正對茅草屋的檐角,有金子般的波紋在江面跳動。

其實,龍繁森的茅草房所在地還真是一塊風水寶地。後面靠山,前面臨江,人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龍繁森是既靠山,又靠水,可為什麼如此窘迫,生活如此艱難呢?

村民認為龍繁森精神不正常,村幹部也覺得龍繁森精神不正常,村民遠離他,村幹部也因為村社工作忙無暇顧及,於是他就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三無人員,無房,無家人,無戶口。

村長說龍繁森母親早逝後與父親、三個姐姐一起生活,讀書到初中畢業。後來,兩個姐姐嫁到外地,其中一個杳無音訊,一個因生病而離世,再後來,父親去世,一個姐姐上吊身亡,於是,家裡就剩下龍繁森一個人了。

龍繁森的堂嫂說龍繁森的成績非常好,可是不知怎麼的卻沒有考上,只好回家種地。由於讀了點書,跟一般人想法不同,又由於最親近的姐姐上吊,給了他一些打擊,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邋遢的樣子。

龍繁森開始並沒有列入貧困戶,鄉上的戶口上沒有他的任何信息,開展精準扶貧,村社幹部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才將其情況上報,才安排的幫扶幹部。

曾福平作為幫扶龍繁森的幹部,在問起龍繁森的情況時,村民都不怎麼清楚他的情況,還說他有精神病,大家一致勸曾福平不要到他家,當時曾福平也有些顧慮,去還是不去?既是精神病,去了有可能找不到人,找到了人,有可能挨一頓打。

「那他得不得亂跑呢?」曾福平問知道情況的村民。

有人說不得,有人說要,有人說,白天跑,晚上回來。不管跑,還是不跑,曾福平都想盡一份心,出一點力,先看看情況,於是村長陪他來到了龍繁森的家。

曾福平第一次到龍繁森的家,就覺得那兒不是家,居住條件極差,連普通農家的豬圈都不如,與他交流,也還能清楚地回答,感覺不像精神病。可是,不接受別人的幫扶卻有點另類,不辦身份證,不出去打工,也是與眾不同,而他的堂嫂說起他的人品卻是讚賞有加。

龍繁森不偷不搶,就是把東西放到他門邊,不是自己的也不會拿,更別說順手牽羊了。他完全憑自己勞動生活,不喊窮叫苦,不怨天尤人,都是踏踏實實幹點活,保證自己的吃喝用度。

還真是一個好人。

[1]

作者簡介

蝶戀花,散文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