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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任蘇杜鄭倉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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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任蘇杜鄭倉傳出自《三國志》,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原文

 任峻字伯達,河南中牟人也。漢末擾亂,關東皆震。中牟令楊原愁恐,欲棄官走。

  峻說原曰:「董卓首亂,天下莫不側目,然而未有先發者,非無其心也,勢未敢耳。明府若能唱之,必有和者。」原曰:「為之奈何?」峻曰:「今關東有十餘縣,能勝兵者不減萬人,若權行河南尹事,總而用之,無不濟矣。」原從其計,以峻為主簿。峻乃為原表行尹事,使諸縣堅守,遂發兵。會太祖起關東,入中牟界,眾不知所從,峻獨與同郡張奮議,舉郡以歸太祖。峻又別收宗族及賓客家兵數百人,願從太祖。太祖大悅,表峻為騎都尉,妻以從妹,甚見親信。太祖每征伐,峻常居守以給軍。是時歲譏旱,軍食不足,羽林監穎川棗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為典農中郎將,[募百姓屯田於許下,得谷百萬斛,郡國列置田官],數年中所在積粟,倉廩皆滿。官渡之戰,太祖使峻典軍器糧運。賊數寇抄絕糧道,乃使千乘為一部,十道方行,為復陣以營衛之,賊不敢近。軍國之饒,起於棗祗而成於峻。太祖以峻功高,乃表封為都亭侯,邑三百戶,遷長水校尉。

  峻寬厚有度而見事理,每有所陳,太祖多善之。於饑荒之際,收恤朋友孤遺,中外貧宗,周急繼乏,信義見稱。建安九年薨,太祖流涕者久之。子先嗣。先薨,無子,國除。文帝追錄功臣,諡峻曰成侯。復以峻中子覽為關內侯。

  蘇則字文師,扶風武功人也。少以學行聞,舉孝廉茂才,辟公府,皆不就。起家為酒泉太守,轉安定、武都,所在有威名。太祖征張魯,過其郡,見則悅之,使為軍導。

  魯破,則綏定下辯諸氏,通河西道,徙為金城太守。是時喪亂之後,吏民流散飢窮,戶口損耗,則撫循之甚謹。外招懷羌胡,得其牛羊,以養貧老。與民分糧而食,旬月之間,流民皆歸,得數千家。乃明為禁令,有干犯者輒戮,其從教者必賞。親自教民耕種,其歲大豐收,由是歸附者日多。李越以隴西反,則率羌胡圍越,越即請服。太祖崩,西平麴演叛,稱護羌校尉。則勒兵討之。演恐,乞降。文帝以其功,加則護羌校尉,賜爵關內侯。

  後演復結旁郡為亂,張掖張進執太守杜通,酒泉黃華不受太守辛機,進、華皆自稱太守以應之。又武威三種胡並寇抄,道路斷絕。武威太守毋丘興告急於則。時雍、涼諸豪皆驅略羌胡以從進等,郡人咸以為進不可當。又將軍郝昭、魏平先是各屯守金城,亦受詔不得西度。則乃見郡中大吏及昭等與羌豪帥謀曰:「今賊雖盛,然皆新合,或有脅從,未必同心;因釁擊之,善惡必離,離而歸我,我增而彼損矣。既獲益眾之實,且有倍氣之勢,率以進討,破之必矣。若待大軍,曠日持久,善人無歸,必合於惡,善惡既合,勢難卒離。雖有詔命,違而合權,專之可也。」於是昭等從之,乃發兵救武威,降其三種胡,與興擊進於張掖。演聞之,將步騎三干迎則,辭來助軍,而實欲為變。則誘與相見,因斬之,出以徇軍,其黨皆散走。則遂與諸軍圍張掖,破之,斬進及其支黨,眾皆降。演軍敗,華懼,出所執乞降,河西平。乃還金城。進封都亭侯,邑三百戶。

  征拜侍中,與董昭同察。昭嘗枕則膝臥,則推下之,曰:「蘇則之膝,非佞人之枕也。」初,則及臨菑侯植聞魏氏代漢,皆發服悲哭,文帝聞植如此,而不聞則也。帝在洛陽,常從容言曰:「吾應天而禪,而聞有哭者,何也?」則謂為見問,須髯悉張,欲正論以對。侍中傅巽掐。則曰:「不謂卿也。」於是乃止。文帝問則曰:「前破酒泉、張掖,西域通使,敦煌獻徑寸大珠,可復求市益得不?」則對曰:「若陛下化洽中國,德流沙漠,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帝默然。後則從行獵,槎桎拔,失鹿,帝大怒,踞胡床拔刀,悉收督吏,將斬之。則稽首曰:「臣聞古聖王不以禽獸害人,今陛下方隆唐堯之化,而以獵戲多殺群吏,愚臣以為不可。敢以死請!」帝曰:「卿,直臣也。」遂皆赦之。然以此見憚。黃初四年,左遷東平相。未至,道病薨,諡曰剛侯。

  子怡嗣。怡薨,無子,弟愉襲封。愉,咸熙中為尚書。

  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也。少孤,繼母苦之,以孝聞。年二十,為郡功曹,守鄭縣令。縣囚係數百人,畿親臨獄,裁其輕重,盡決遣之,雖未悉當,郡中奇其年少而有大意也。舉孝廉,除漢中府丞。會天下亂下,遂棄官客荊州,建安中乃還。荀彧近之太祖,太祖以畿為司空司直,遷護羌校尉,使持節,領西平太守。

  太祖既定河北,而高幹舉并州反。時河東太守王邑被征,河東人衛固、范先外以請邑為名,而內實與干通謀。太祖謂荀彧曰:「關西諸將,恃險與馬,征必為亂。張晟寇殽、澠間,南通劉表,固等因之,吾恐其為害深。河東被山帶河,四鄰多變,當今天下之要地也。君為我舉蕭何、寇恂以鎮之。」彧曰:「杜畿其人也。」於是追拜畿為河東太守。固等使兵數千人絕陝津,畿至不得渡。太祖遣夏侯惇討之,未至。或謂畿曰:「宜須大兵。」畿曰:「河東有三萬戶,非皆欲為亂也。今兵迫之急,欲為善者無主,必懼而聽於固。固等勢專,必以死戰。

討之不勝,四鄰應之,天下之變未息也;討之而勝,是殘一郡之民也。且固等未顯絕王命,外以請故君為名,必不害新君。吾單車直往,出其不意。固為人多計而無斷,必偽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計縻之,足矣。」遂詭道從郖津度。范先欲殺畿以威眾。且觀畿去就,於門下斬殺主簿已下三十餘人,畿舉動自若。於是,固曰:「殺之無損,徒有惡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謂固、范先曰:「衛、范,河東之望也,吾仰成而已。然群臣有定義,成敗同之,大事當共平議。」以固為都督,行丞事,領功曹;將校吏兵三千餘人,皆范先督之。固等喜,雖陽事畿,不以為意,固欲大發兵,畿患之,說固曰:「夫欲為非常之事,不可動眾心。今大發兵,眾必擾,不如徐以訾募兵。」固以為然,從之,遂為資調發,數十日乃定,諸將貪多應募而少遣兵。又人喻固等曰:「人情顧家,諸將掾吏,可分遣休息,急緩召之不難。」

  固等惡逆眾心,又從之。於是善人在外,陰為己援;惡人分散,各還其家,則從離矣。

  會白騎攻東垣,高幹入濩澤,上黨諸縣殺長吏,弘農執郡守,固等密調兵未至。畿知諸縣附己,因出,單將數十騎,赴張辟拒守,吏民多舉城助畿者,比數十日,得四千餘人,固等與干、晟共攻畿,不下,略諸縣,無所得。會大兵至,干、晟敗,固等伏誅,其餘黨與皆赦之,使復其居業。

  是時天下郡縣皆殘破,河東最先定,少耗減。畿治之,崇寬惠,與民無為。民嘗辭訟,有相告者,畿親見為陳大義,遣令歸締思之,若意有所不盡,更來詣府。鄉邑父老自相責怒曰:「有君如此,奈何不從其教?」自是少有辭訟。班下屬縣,舉孝子、貞婦、順孫,復其徭役,隨時慰免之。漸課民畜牸牛、草馬,下逮雞腸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勤農,家家豐實。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也。」於是冬月修戎講武,又開學宮,親自執經教授,郡中化之。

  韓遂、馬超之叛也,弘農、馮翊多舉縣邑以應之。河東雖與賊接,民無異心。太祖西征至蒲阪,與賊夾渭為軍,軍食一仰河東。及賊破,余畜二十餘萬斛。太祖下令曰:「河東太守杜畿,孔子所謂『禹,吾無間然矣』。增秩中二千石」。太祖征漢中,遣五千人運,運者自率勉曰:「人生有一死,不可負我府君。」終無一人逃亡,其得人心如此。魏國既建,以畿為尚書。事平,更有令曰:「昔肅何定關中,寇恂平河內,卿有其功,間將授卿以納言之職;顧念河東吾股肱郡,充實之所,足以制天下,故旦煩卿臥鎮之。」畿在河東十六年,常為天下最。

  文帝即王位,賜爵關內侯,征為尚書。及踐阼,進封豐樂亭侯,邑百戶,守司隸校尉。帝征吳,以畿為尚書僕射,統留事。其後帝幸許昌,畿復居守。受詔作御樓船,於陶河試船,遇風沒。帝為之流涕,詔曰:「昔冥勤其官而水死,稷勤百穀而山死。故尚書僕射杜畿,於孟津試船,遂至覆沒,忠之至也。朕甚愍焉。」追贈太僕,諡曰戴侯。

  子恕嗣。恕字務伯,太和中為散騎黃門侍郎。怨推誠以質,不治飾,少無名譽。及在朝,不結交援,專心向公。每政有得失,常引綱維以正言,於是恃中辛毗等器重之。

  時公卿以下大議損益,怨以為「古之刺史,奉宣六條,以清靜為名,威風着稱,今可勿令領兵,以專民事。」俄而鎮北將軍呂昭又領冀州,乃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乎安民;安民之術,在於豐財。豐財者,務本而節用也。方今二賊未滅,戎車亟駕,此自熊虎之士展力之秋也。然搢紳之儒,橫加榮慕,扼腕抗論,以孫、吳為首,州郡牧守,咸共忽恤民之術,修將率之事。農桑之民。競干戈之業,不可謂務本。幫藏歲虛而制度歲廣,民力歲衰而賦役歲興,不可謂節用。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喪亂之弊,計其戶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然而二方僭逆,北虜未賓,三邊遭難,繞天略幣;所以統一州之民,經營九州之地,其為艱難,譬策羸馬以取道里,豈可不加意愛惜其力哉?以武皇帝之節儉,府藏充實,猶不能十州擁兵;郡且二十也。今荊、揚、青、徐、幽、並、雍、涼緣邊諸州皆有兵矣,其所恃內充府庫外製四夷者,惟兗、豫、司、冀而已。臣前以州郡典兵,則專心軍功,不勤民事,宜別置將守,以盡治理之務;而陛下復以冀州寵秩呂昭。冀州戶口最多,田多墾闢,又有桑棗之饒,國家徵求之府,誠不當復任以兵事也。

  若以北方當須鎮守,自可專置大將以鎮安之。計所置吏士之費,與兼官無異。然昭於人才尚復易;中朝苟乏人,兼才者勢不獨多。以此推之,知國家以人擇官,不為官擇人也。

  官得其人,則政平訟理;政平故民富實,訟理故囹圄空虛。陛下踐阼,天下斷獄百數十人,歲歲增多,至五百餘人矣。民不益多,法不益峻。以此推之,非政教陵遲,牧守不稱之明效歟?往年牛死,通率天下十能損二;麥不半收,秋種未下。若二賊遊魂於疆場,飛芻輓粟,千里不及。究此之術,豈在強兵乎?武士勁卒愈多,愈多愈病耳。夫天下猶人之體,腹心充實,四支雖病,終無大患;今兗、豫、司、冀亦天下之腹心也。是以愚臣慺慺,實願四州之牧守,獨修務本之業,以堪四支之重。然孤論難持,犯欲難成,眾怨難積,疑似難分,故累載不為明主所察。凡言此者,類皆疏賤;疏賤之言,實未易聽。

  若使善策必出於親貴,親貴固不犯四難以求忠愛,此古今之所常患也。

  時又大儀考課之制,以考內外眾官。恕以為用不盡其人,雖才且無益,所存非所務,所務非世要。上疏曰:《書》稱「明試以功,三考黜陟」,誠帝王之盛制。使有能當者其官,有功者受其祿,譬猶烏獲之舉千鈎,良、樂之選驥足也。雖歷六代而考績之法不着,關七聖而課試之文不垂,臣誠以為其法可粗依,其詳難備舉故也。語曰:「世有亂人而無亂法。」若使法可專任,則唐、虞可不須稷、契之佐,殷、周無貴伊、呂之輔矣。

  今奏考功者,陳周、漢之法為,綴京房之本旨,可謂明考課之要矣。於以崇揖讓之風,興濟濟之治,臣以為未盡善也。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皆有事效,然後察舉,試辟公府,為親民長吏,轉以功次補郡守者,或就增秩賜爵,此最考課之急務也。臣以為便當顯其身,用其言,使具為課州郡之法,法具施行,立必信之賞,施必行之罰。至於公卿及內職大臣,亦當俱以其職考課之也。古之三公,坐而論道,內職大臣,納言補闕,無善不紀,無過不舉。且天下至大,萬機至眾,誠非一明所能偏照。故君為元首,臣作股肱,明其一體相須而成也。

是以古人稱廊廟之材,非一木之支;帝王之業,非一士之略。由是言之,焉有大臣守職辨課可以致雍熙者哉!且布衣之交,猶有務言誓而蹈水火,感知己面而披肝膽,徹聲名而立節義者;況於束帶立朝,致位卿相,所務者非特匹夫之信,所感者非徒知己之惠,所循者豈聲名而已乎!諸蒙寵祿受重任者,不徒欲舉明主唐、虞之上而已;身亦欲廁稷、契之列。是以古人不患於念治之心不盡,患於自任之意不足,此誠人主使然也。唐、虞之君,委任稷,契、夔、龍而責成功,及其罪也,殛鯀而放四凶。今大臣親奉明詔,給事目下,其有夙夜在公,格勤特立,當官不撓貴勢,執平不阿所私,危言危行以處朝廷者,自明主所察也。若尸祿以為高,拱默以為智,當官苟在於免負,立朝不忘於容身,潔行遜言以處朝廷者,亦明主所察也。誠使容身保位,無放退之辜,而盡節在公,抱見疑之勢,公義不修而私議成俗,雖仲尼為謀,猶不能盡一才,又況於世俗之人乎!今之學者,師商、韓而上法術,競以儒家為迂闊,不周世用,此最風俗之流弊,創業者之所致慎也。後考課竟不行。

  樂安廉昭以才能拔擢,頗好言事。恕上疏極諫曰:伏見尚書郎廉昭奏左丞曹璠以罰當關不依詔,坐判問。又雲「諸當坐者別奏」。尚書令陳矯自奏不敢辭罰,亦不敢以處重為恭,意至懇惻。臣竊愍然為朝廷惜之!夫聖人不擇世而興,不易民而治,然而生必有賢智之佐者,蓋進之以道,率之以禮故也。古之帝王之所以能輔世長民者,莫不遠得百姓之歡心,近盡群臣之智力。誠使今朝任職之臣皆天下之選,而不能盡其力,不可謂能使人;若非天下之選,亦不可謂能官人。陛下憂勞萬機,或親燈火,而庶事不康,刑禁日弛,豈非股肱不稱之明效歟?原其所由,非獨臣有不盡忠,亦主有不能使。百里奚愚於虞而智於秦,豫讓苟容中行而着節智伯,斯則古人之明驗矣。今臣言一朝皆不忠,是誣一朝也;然其事類,可推而得。陛下感帑藏之不充實,而軍事未息,至乃斷四時之賦衣,薄御府之私谷,帥由聖意,舉朝稱明,與聞政事密勿大臣,寧有懇懇憂此者乎?

  騎都尉王才,幸樂人孟思所為不法,振動京都,而其罪狀發於小吏,公卿大臣初無一言。自陛下踐阼以來,司隸校尉、御史中丞寧有舉綱維以督奸宄,使朝廷肅然者邪?

  若陛下以為今世無良才,朝廷乏賢佐,豈可追望稷、契之遐蹤,坐待來世之俊乂乎!今之所謂賢者,盡有大官而享厚祿矣,然而奉上之節未立,向公之心不一者,委任之責不專,而俗多忌諱故也。臣以為忠臣不必親,親臣不必忠。何者?以其居無嫌之地而事得自盡也。今有疏者毀人不實其所毀,而必曰私報所憎,譽人不實其所譽,而必曰私愛所親,左右或因之以進憎愛之說。非獨毀益有之,政事損益,亦皆有嫌。陛下當思所以闡廣朝臣之心,篤厲有道之節,使之自同古人,望與竹帛耳。反使如廉昭者擾亂其間,臣懼大臣遂將容身保位,坐觀得失,為來世戒也!「

  昔周公戒魯侯曰:「無使大臣怨乎不以」,不言賢愚,明皆當世用也。堯數舜之功,稱去四凶,不言大小,有罪則去也。今者朝臣不自以為不能,以陛下為不任也;不自以為不智,以陛下為不問也。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尚書坐則侍帷幄,行則從華輦,親對詔問,所陳必達,則群臣之行,能否皆可得而知;忠能者進,暗劣者退,誰敢依違而不自盡?以陛下之聖明,親與群臣論議政事,使群臣人得自盡,人自以為親,人思所以報,賢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以此治事,何事不辦?以此建功,何功不成?每有軍事,詔書常曰:「誰當憂此者邪?吾當自憂耳。」近昭又曰:「憂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後私即自辦也。」伏讀明詔,乃知聖思究盡下情,然亦怪陛下不治其本而憂其末也。人之能否,實有本性,雖臣亦以為朝臣不盡稱職也。明主之用人也,使能者不敢遺其力,而不能者不得處非其任。選舉非其人,未必為有罪也;舉朝共容非其人,乃為怪耳。陛下知其不盡力也,而代之憂其職,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豈徒主勞而臣逸哉?雖聖賢並世,終不能以此為治也。

  陛下又患台閣禁令之不密,人事請屬之不之絕,聽伊尹作迎客出入之制,選司徒更惡吏以守寺門,威禁由之,實未得為禁之本也。昔漢安帝時,少府竇嘉辟廷尉郭躬無罪之兄子,猶見舉奏,章劾紛紛。近司隸校尉孔羨辟大將軍狂悖之弟,而有司嘿爾,望風希指,甚於受屬。選舉不以實,人事之大者也。嘉有親戚之寵,躬非社稷重臣,猶尚如此;以今況古,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罰以絕阿黨之原耳。伊尹之制,與惡吏守門,非治世之具也。使臣之言少蒙察納,何患於奸不削滅,而養若昭等乎!

  夫糾擿奸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以其不顧道理而求容進也。若陛下不復考其終始,必以違眾忤世為奉公,密行白人為盡節,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為此邪?

  誠顧道理而弗為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趨利,則人主之所最病者,陛下將何樂焉,胡不絕其萌乎!夫先意承旨以求容美,率皆天下淺薄無行義者,其意務在於適人主之心而已,非欲治天下安百姓也。陛下何不試變業而示之,彼豈執其所守以違聖意哉?夫人臣得人主之心,安業也;處尊顯之官,榮事也;食千鍾之祿,厚實也。人臣雖愚,未有不樂此而喜干迕者也,迫於道,自強耳。誠以為陛下當憐而佑之,少委任焉,如何反錄昭等傾側之意,而忽若人者乎?今者外有伺隙之寇,內有貧曠之民,陛下當大計天下之損益,政事之得失,誠不可以怠也。恕在朝八年,其論議亢直,皆此類也。

  出為弘農太守,數歲轉趙相,以疾去官。起家為河東太守,歲余,遷淮北都督護軍,復以疾去。恕所在,務存大體而已,其樹惠愛,益得百姓歡心,不及於畿。頃之,拜御史中丞。恕在朝廷,以不得當世之和,故屢在外任。復出為幽州刺吏,加建威將軍,使持節,護烏丸校尉。時征北將軍程喜屯薊,尚書袁侃等戒恕曰:「程申伯處先帝之世,傾田國讓於青州。足下今俱杖節,使共屯一城,宜深有以待之。」而恕不以為意。至官未期,有鮮卑大人兒,不由關塞,徑將數十騎詣州,州斬所從來小子一人,無表言上。

  喜於是劾奏恕,下廷尉,當死。以父畿勤事水死,免為庶人,徙章武郡,是歲嘉平元年。

  恕倜儻任意,而思不防患,終至此敗。

  初,恕從趙郡還,陳留阮武亦從清河太守征,俱自薄廷尉。謂恕曰:「相觀才性可以由公道而持之不厲,器能可以處大官而求之不順,才學可以述古今而志之不一,此所謂有其才而無其用。今向閒暇,可試潛思,成一家言。」在章武,遂着《本論》八篇。

  又着《興性論》一篇,蓋興於為己也。四年,卒於徙所。

  甘露二年,河東樂詳年九十餘,上書訟畿之遺績,朝廷感焉。詔封恕子預為豐樂亭侯,邑百戶。恕奏議論駁皆可觀,掇其切世大事着於篇。

  鄭渾字文公,河南開封人也。高祖父眾,眾父興,皆為名儒。渾兄泰,與荀攸等謀誅董卓,為揚州刺史,卒。渾將泰小子袤避難淮南,袁術賓禮甚厚。渾知術必敗。時華歆為豫章太守,素與泰善,渾乃渡江投歆。太祖聞其篤行,召為掾,復遷下蔡長、邵陵令。天下未定,民皆剽輕,不念產殖;其生子無以相活,率皆不舉。渾所在奪其漁獵之具,課使耕桑,又兼開稻田,重去子之法。民初畏罪,後稍豐給,無不舉贍;所育男女,多以鄭為字。闢為丞相掾屬,遷左馮翊。

  時梁興等略吏五千餘家為寇鈔,諸縣不能御,皆恐懼,寄治郡下。議者悉以為當移就險,渾曰:「興等破散,竄在山阻。雖有隨者,率脅從耳。今當廣開降路,宣喻恩信。

  而保險自守,此示弱也。「乃聚斂吏民,治城郭,為守御之備。遂發民逐賊,明賞罰,與要誓,其所得獲,十以七賞。百姓大悅,皆願捕賊,多得婦女、財物。賊之失妻子者,皆還求降。渾責其得他婦女,然後還其妻子,於是轉相寇盜,黨與離散。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布山谷告喻,出者相繼,乃使諸縣長吏各還本治以安集之。興等懼,將餘眾聚鄜城。太祖使夏侯淵就助郡擊之,渾率吏民前登,斬興及其支黨。又賊靳富等,脅將夏陽長、邵陵令並其吏民入磑山,渾復討擊破富等,獲二縣長吏,將其所略還。及趙青龍者,殺左內史程休,渾聞,遣壯士就梟其首。前後歸附四千餘家,由是山賊皆平,民安產業。轉為上黨太守。

  太祖征漢中,以渾為京兆尹。渾以百姓新集,為制移居之法,使兼復者與單輕者相伍,溫信者與孤老為比,勤稼穡,明禁令,以發奸者。由是民安於農。而盜賊止息。及大軍入漢中,運轉軍糧為最。又遣民田漢中,無逃亡者。太祖益嘉之,復人為丞相掾。

  文帝即位,為傍御史,加駙馬都尉,遷陽平、沛郡二太守。郡界下濕,患水澇,百姓飢乏。渾於蕭、相二縣界,興陂遏,開稻田。郡人皆以為不便,渾曰:「地勢洿下,宜溉灌,終有魚稻經久之利,此豐民之本也。」遂躬率吏民,興立功夫,一冬間皆成。比年大收,頃畝歲增,租入倍常,民賴其利,刻石頌之,號曰鄭陂。轉為山陽、魏郡太守,其治放此。又以郡下百姓,苦乏材木,乃課樹榆為籬,並益樹五果;榆皆成藩,五果豐實。入魏郡界,村落齊整如一,民得財足用饒。明帝聞之,下詔稱述,布告天下。遷將作大匠。渾清索在公,妻子不免於饑寒。及卒,以子崇為郎中。

  倉慈宇孝仁,淮南人也。始為郡吏。建安中,太祖開募屯田於淮南,以慈為綏集都尉。黃初末,為長安令,清約有方,吏民畏而愛之。太和中,遷敦煌大守。郡在西陲,以喪亂隔絕,曠無太守二十歲,大姓雄張,遂以為俗。前太守尹奉等,循故而已,無所匡革。慈到,抑挫權右,撫恤貧羸,甚得其理。舊大族田地有餘,而小民無立錐之土;慈皆隨口割賦,稍稍使畢其本直。先是屬城獄訟眾猥,縣不能決,多集治下;慈躬往省閱,料簡輕重,自非殊死,但鞭杖遣之,一歲決刑曾不滿十人。又常日西域雜胡欲來貢獻,而諸豪族多逆斷絕;既與貿遷,欺詐侮易,多不得分明。胡常怨望,慈皆勞之。欲詣洛者,為封過所,欲從郡還者,官為平取,輒以府見物與共交市,使吏民護送道路,由是民夷翕然稱其德惠。數年卒官,吏民悲感如喪親戚,圖畫其形,思其遺像。及西域諸胡聞慈死,悉共會聚於戊己校尉及長吏治下發哀,或有以刀畫面,以明血誠,又為立祠,遙共祠之。

  自太祖迄於咸熙,魏郡太守陳國吳瓘、清河太守樂安任燠、京兆太守濟北顏斐、弘農太守太原令狐邵、濟南相魯國孔乂,或哀矜折獄,或推誠惠愛,或治身清白,或擿奸發伏,咸為良二千石。

  評曰:任峻始興義兵,以歸太祖,闢土殖穀,倉瘐盈溢,庸績致矣。蘇則威以平亂,既政事之良,又矯矯剛直,風烈足稱。杜畿寬猛克濟,惠以康民。鄭渾、倉慈,恤理有方。抑皆魏代之名守乎!恕屢陳時政,經綸治體,蓋有可觀焉。

譯文

(任峻傳、蘇則傳、杜畿傳、鄭渾傳、倉慈傳)

  任峻傳,任峻字伯達,河南郡中牟縣人。漢朝末,四方騷亂,關東地區都受到震動,中牟縣令楊原憂愁恐懼,打算棄官逃走,任峻勸他說:「董卓帶頭叛亂,天下人沒有不怨恨的。然而卻沒有人倡議討伐他,人們並不是沒有討伐他的願望,而是迫於形勢不敢發動。您如果能發出倡議,一定會有響應的。」楊原問:「該怎麼辦呢?」任峻說:「現在關東有十多個縣,能打仗的人不少於一萬,如果您暫時行使河南尹的權力,集中起來調遣,沒有辦不成的事。」楊原聽從了任峻的計策,任命他為主簿。任峻便替楊原發布有關代理河南尹的文告,讓各縣堅守自己的領地,於是便發兵征討董卓。正趕上曹操從關中起兵,進入中牟縣界,當地人不知道該跟隨誰,只有任峻與同郡的張奮商議,率全郡歸順曹操。

  任峻另外又召集自己宗族、賓客以及家丁一共幾百人,情願跟隨曹操。曹操非常高興,上表請求任命任峻為騎都尉,並將自己的堂妹嫁給他,對他十分親信。曹操每次出征,總是讓任峻留在後方主管部隊的給養。當時正趕上饑荒乾旱的年景,軍糧不足,朝廷羽林監潁川人棗祗建置屯田,收穫糧食達到百萬斛,各郡都設置屯田的官員,幾年間屯田的地方都儲備了糧食,倉庫都堆滿了。官渡之戰,曹操命任峻掌管軍器和糧食的運輸,敵人幾次偷襲斷絕了糧道,任峻便以一千輛糧車為一部,列成十路方隊,使陣勢重疊拱衛糧車,敵人不敢靠近。軍隊國庫能夠糧食充足,開始是靠着棗祗的屯田,而最終的成功是靠着任峻的努力。曹操因為任峻功高,上表請求封他為都亭侯,食邑三百戶,又升任長水校尉。任峻待人寬厚有器量,通曉事理,每次提出建議,曹操總是很滿意。饑荒的時候,他收養撫恤朋友的親人、貧困的中表親戚,救助急難,周濟貧乏,信義為人所稱道。

  建安九年(204),任峻去世,曹操為他的死曾長時間地哭泣。他的兒子任先承襲了爵位,任先沒有兒子,他死後,封地便被解除。後來魏文帝追錄功臣,賜給任峻成侯的諡號,又賜封任峻的次子任覽為關內侯。

  蘇則傳,蘇則字文師,扶風郡武功縣人。少年時就以學問操行聞名鄉里,被推舉為孝廉和茂才,朝廷徵召他去任職,他都沒有應召。後來從家裡出任酒泉郡太守,調任安定郡、武都郡,所在的地方都傳頌他的威名。曹操征伐張魯,經過蘇則所管轄的郡,見到蘇則,對他很欣賞,命他擔任部隊的嚮導。打敗張魯以後,蘇則平定安撫住在下辯一帶的各氐族部落,打通了河西走廊,轉任金城太守。當時正是戰亂之後,官吏百姓流離失所,飢餓貧窮,戶口銳減。蘇則十分謹慎地安撫流民,對外招撫羌人、氐人等部落,得到他們的牛羊,用來贍養貧困老弱的人。他和百姓平分口糧,一個月的時間,流民都回來了,一共有幾千家,於是蘇則明確地宣布了禁令,有違犯的就殺掉,對聽從教化的一定獎賞。他親自教給百姓耕種的知識,當年就獲得了大豐收,從那以後,前來歸附的人越來越多。隴西郡的李越發動叛亂,蘇則率領羌人等少數民族軍隊包圍了李越,李越請求投降。

曹操去世,西平郡的麴演謀反,號稱護羌校尉。蘇則領兵討伐,麴演害怕了,也請求投降。魏文帝因為蘇則的功勞,加封他為護羌校尉,賜予他關內侯的爵位。後來麴演又勾結鄰郡叛亂,張掖郡的張進扣押了太守杜通,酒泉郡的黃華不接受太守辛機的統治。張進、黃華都自稱太守響應麴演,再加上武威郡的三種胡趁勢擄掠,河西的道路又斷絕了。武威郡太守毋丘興向蘇則告急,當時雍州、涼州的豪族大戶都驅趕羌人、胡人來追隨張進等叛將,郡中百姓都認為張進勢不可擋。在此以前將軍郝昭、魏平在金城屯兵駐守,也接到不許西進的詔書。蘇則便去面見郡中的大吏和郝昭等人,同羌族的大戶酋長商議說:「現在敵寇的勢力雖然強盛,但都是才聚起來的烏合之眾,有的還是被迫脅從,不一定就是一條心,利用他們的矛盾打擊他們,好的和壞的就一定會分離,好的分離出來歸順我軍,我軍的數量便增加而敵人的數量便減少了。既得到人力補充的實惠,又壯大了我軍的氣勢,這時候出動討伐敵人,一定會打敗他們。

  如果等候大軍支援,曠日持久,好人找不到歸宿,必然要和壞人同流合污,善惡一旦攪在一塊兒,就很難把他們一下子分開了。現在雖然有朝廷的詔命,違背它而合於機變,我看我們可以自作主張。」郝昭等人聽從了蘇則的意見,於是便發兵去救武威郡,迫使作亂的三種胡人投降。蘇則與毋丘興率軍在張掖郡攻擊張進,麴演得到消息,率領步騎兵共三千人來迎接蘇則,說是前來援助,其實打算發動叛變。蘇則引誘他來見面,趁機將他斬首示眾,他的黨羽四散逃走。蘇則便與各路軍隊包圍了張掖,大敗敵人,殺死了張進和依附於他的黨羽,敵兵都投降了。麴演的部隊被打敗,黃華感到恐懼,交出了他所扣押的人質乞求投降,河西一帶被平定,蘇則回到金城。朝廷晉封他為都亭侯,食邑三百戶。朝廷征拜蘇則為侍中,與董昭在一起作官。有一次,董昭枕着蘇則的膝蓋睡覺,蘇則把他的頭推下去,說:「蘇則的膝蓋,不是讒佞之輩的枕頭。」當初,蘇則同臨淄侯曹植聽說魏氏廢漢自立,都穿上喪服為漢朝悲哀哭泣。

  曹植的表現魏文帝聽說了,卻不知道蘇則也同曹植是一樣的態度。文帝在洛陽,有一次從容說道:「我順應天命當了皇帝,卻聽說有人哭,為什麼呢?」蘇則還以為是對他質問,鬍鬚都豎立起來,要正顏厲色地辯論。侍中傅巽連忙掐着他說:「不是說您。」這才擋住了他。文帝問蘇則說:「前些時候攻破酒泉郡、張掖郡,和西域互通使節,敦煌郡獻來直徑一寸的大珠,還能不能再從市場上買到呢?」蘇則回答說:「陛下如果能把國內治理得和睦融洽,使德化流布到沙漠地區,寶珠就會不求自來;如果求了,然後得到,那麼也就算不得珍貴了。」文帝聽了,默默無語。

後來蘇則陪同文帝打獵,檻圈設置不牢固,被鹿撞破逃走了。文帝大怒,腳踩胡床拔出佩刀,把有關督吏都抓起來,要處死他們,蘇則跪地叩拜,說:「臣子聽說古代的聖王不因為禽獸而害人,現在陛下正推崇唐堯的教化,卻因為打獵的遊戲要殺死很多吏員,愚臣認為不能這樣,以死相求!」文帝說:「您,是正直的大臣。」便把那些督吏全部赦免。然而蘇則也因此被文帝忌憚,黃初四年(223),被降職擔任東平相。赴任途中,得病死,諡號為剛侯。他的兒子蘇怡承襲了爵位,蘇怡死後,沒有兒子,由他的弟弟蘇愉襲封。蘇愉,咸熙年間曾擔任尚書。

  杜畿傳,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縣人。幼年父母雙亡,繼母虐待他,他卻孝順出了名。二十歲時在郡中擔任功曹,又試職作鄭縣的縣令。縣裡關押了幾百人,杜畿親自審問,衡量犯人罪行的輕重,都一一定案發送,雖然不是都判處得很妥當,郡中人們已經對他這樣年輕有主見感到驚奇。他被推舉為孝廉,擔任漢中府丞。趕上天下大亂,他便拋棄了官職旅居荊州,建安年間(196~220)才回到故鄉。荀彧把他推薦給曹操,曹操委任他為司空司直,又升任護羌校尉,讓他持節領受西郡太守的職務。曹操已經平定了河北,高幹在并州反叛。

當時河東太守王邑被朝廷徵召,河東人衛固、范先表面以請求封地為名,背地裡卻同高幹勾結。曹操對荀彧說:「關西的那些將領憑藉險要的地形和騎兵,要是去征剿他們一定會引起叛亂。張晟在..山、澠水之間燒殺搶掠,向南聯絡劉表,衛固等人也效法張晟,我擔心他們為害太深。河東郡依山繞河,四周的鄰郡總是發生變故,是當今天下的戰略要地。請您為我推薦像蕭何、寇恂那樣的人去鎮守河東。」荀彧說:「杜畿能夠勝任。」於是曹操追授杜畿河東太守的職務。衛固等人派了幾千人馬截斷去陝津的路,杜畿到了那兒不能渡過黃河。曹操派夏侯惇征剿衛固。

兵還未到,有人對杜畿說:「應該派大軍來。」杜畿說:「河東郡有三萬戶人家,決不是人人都想作亂。現在如果大兵壓境,把他們逼急了,想做好事也找不到帶頭的,就一定會因為懼怕而服從衛固。衛固一旦消除後顧之憂,必然要拚死抵抗。我們討伐他如果不能取勝,四周的鄰郡就會響應他,天下的變亂就平息不了了。如果我們能夠取勝,也是摧殘一郡的百姓,況且衛固等人還沒有明目張胆地抗拒朝廷,表面只是以請求過去的太守為名,一定不會加害新太守。我單身前去,出其不意,衛固為人計謀很多,但缺乏決斷的能力,一定會假裝接受我的指揮,我只要在郡城呆一個月,就能設法用計困住他,時間足夠了。」就從隱秘的岔道到..津渡過河。

  范先要殺杜畿藉以威懾部下,想先觀察一下杜畿的動向,便在門前連續殺了郡中主簿以下的官吏三十多人,杜畿目睹慘狀,若無其事。於是衛固說:「殺了他也不能損害他什麼,徒然給咱們樹立惡名,況且控制他的權力在我們手裡。」便承認了杜畿的太守身份。杜畿對衛固、范先說:「你們二位,是河東的希望,我不過靠你們坐享其成罷了。但君臣之間有固定的規矩,成敗都一樣,遇到大事應當平等地一塊兒商量。」杜畿任用衛固為都督,讓他兼任郡丞,又代理功曹。將軍、校尉吏員、士兵三千多人,都歸范先統管。

衛固等人很高興,雖然表面上服從杜畿,但心裏面卻不把他當回事。衛固要大舉發兵,杜畿很擔心,勸衛固說:「想成就非凡的大事,就不能輕易地動搖軍心。現在倘若發動大軍,部下一定會騷亂,不如慢慢用錢來招募士兵。」衛固認為他說得對,就聽從了,用錢來徵調,過了幾天才調度停當。而部下的將軍卻因為貪圖錢財只招募了少於預定人數的士兵。杜畿又去面見衛固,為他分析說:「人情都顧念家屬,可以分別讓將軍和掾史們回家休息,有緊急情況再召他們回來也不難。」衛固等人不願意失去人心,又聽從了杜畿的勸告。

這樣一來,不肯謀反的好人留在外邊,可以暗地裡支援自己,而壞人分散,各自回家,勢力已經被離間了。碰上張白騎的人馬攻打東垣,高幹的叛軍進入..澤,上黨一帶各縣殺死縣官,弘農郡扣押了郡守,衛固等人也想乘機叛變而調兵還沒有到,杜畿知道周圍各縣都服從自己,就出來單獨率領幾十名騎兵趕到張城堅守,城中百姓官吏都全力幫助杜畿,過了幾十天,召集了四千多人。衛固等人與高幹、張晟聯合起來攻打杜畿所在的張城,卻攻不破。侵犯附近的縣城,也一無所得。遇上朝廷的大兵前來征剿,高幹、張晟都被打敗,衛固等人被抓獲斬首。杜畿赦免了衛固等人的餘黨,讓他們恢復過去的居住產業。那時候全國的郡縣都殘破不全,河東郡是最先平定的,而且損失也少。杜畿治理這個郡,推崇寬鬆的政策,讓百姓休養生息。有人曾經打官司,互相爭訟,杜畿親自為雙方陳說大義,讓他們回去認真思索,如果還有什麼要申訴的,再來太守府找他。

  鄉邑的父老都生氣地責備自己一方的訴訟人:「有這麼好的太守,你們為什麼不聽他的教誨?」從那以後,很少再有打官司的了。郡中下屬各縣,推舉出孝子、貞婦、順孫,杜畿都一一免除這一家的徭役,並隨時去慰問勉勵他們。漸漸地開始督促百姓養牛和牝馬,直到豬、狗、雞,都有具體的章程制度。百姓勤勞地耕作,家家戶戶豐衣足食。於是杜畿說:「百姓富足了,不可不進行教育。」便在冬天裝備戎裝,講習武藝。又開設學宮,杜畿親自講授儒家的經典,郡中風氣也因而有所變化。韓遂、馬超叛變的時候,弘農郡、馮翊郡很多縣邑都起兵響應他們。

河東郡雖然同敵境相連,百姓卻沒有二心。曹操西徵到達蒲陂,與敵人隔着渭河列開陣勢,軍糧完全依賴河東郡供給。等到敵人被打敗,郡中儲備的糧食還剩二十多萬斛。曹操下令說:「河東太守杜畿,就如同孔子所說的『禹,我簡直找不到他一點毛病來批評他』。給他增加俸祿到二千石。」曹操征伐漢中,調遣河東郡的五千民夫擔任運輸工作。這些人自動地互相勉勵:「人總免不了一死,可不能辜負了我們太守。」始終沒有一個人逃跑,杜畿就是這樣得人心。魏國建立以後,用杜畿為尚書。事情定下來以後,朝廷又下令說:「過去蕭何平定關中,寇恂平定河內,您也有他們那樣的功勞,即將授予您納言的職位。但是又考慮到河東郡是我的股肱要地、充實儲備的所在,占據那裡就足能控制全國,所以還要麻煩您去那裡坐鎮。」杜畿在河東十六年,他的治理總是全國最好的。魏文帝即王位,賜給他關內侯的爵位,召拜他擔任尚書。

  文帝廢漢自立為皇帝以後,晉封杜畿為豐樂亭侯,食邑百戶,為司隸校尉。文帝征伐吳國,任命杜畿為尚書僕射,留在朝中掌管國家大事。後來文帝去許昌,仍然命杜畿留守。杜畿奉命製造御樓船,在陶河試航,遇到大風沉沒。文帝為他的死而哭泣,下詔說:「夏朝的水官冥勤勞地工作而死在水中,后稷勤勞地播種百穀而死在山上;已故的尚書僕射杜畿,在孟津試航,以至翻船沉沒,這是忠心的極致,朕實在為他痛惜。」追贈他太僕的職銜,諡號為戴侯。他的兒子杜恕承襲了爵位。

  杜恕字務伯,太和年間(227~232)任散騎黃門侍郎。杜恕為人誠懇樸質,不善於表現自己,所以從小就沒有什麼名聲。等到在朝中作官,也不結黨營私,一心辦公事。每當政策有失誤,他總是引用綱紀法度來規諫,因此很受侍中辛毗等人的器重。當時自公卿以下,官吏們都在議論制度的增減,杜恕認為「古代的刺史,奉行宣示朝廷的六條規則,以清淨無為為名譽,威風顯著,為人稱道。現在可以不讓刺史掌握兵權,專心去管理民政」。不久,鎮北將軍呂昭又擔任冀州刺史,杜恕便上書說:「帝王之道,沒有比安民更崇高的。安民的辦法,在於財富的積累;而積累財富,就是專務根本,節約用度。當今吳、蜀二賊還沒有消滅,戰車急需駕馭,這正是英雄豪傑努力奮鬥的時機。但是朝中的儒臣士大夫,也意外地推崇羨慕武力,握着手腕而爭論,以孫子吳起為第一。

國庫一年比一年空虛,民力一年比一年衰弱。現在吳、蜀僭位稱帝,與我們作對,北方的胡人也沒有壓服,三個地方的邊境發生變亂,全國都不會太平。現在邊疆的荊州、揚州、青州、徐州、幽州、并州、雍州、涼州都有軍隊,而能夠憑藉在內部充實府庫扼制外族入侵的,只有兗州、豫州、司州、冀州而已。一個國家就如同人的身體,心腹充實了,四肢即使生了病,終究不會有大的妨害。現在兗州、豫州、司州、冀州也是國家的心腹,所以愚臣懷着懇切恭謹的心情,希望四州的長官,專心地從事根本的事業,來承擔四肢的重任。

但孤論難以堅持,觸犯大家的欲望難以取得成效,眾人的不滿難以積累到一塊兒,是非難以分清,所以年復一年也沒有被英明的君主察覺。凡是說這種話的,都是疏遠或卑賤的人,這類人說的話,確實不容易被採納。如果讓好的政策從親信貴族口裡說出來,親信貴族本來就用不着冒犯我所說的四難來求取忠愛,這正是古往今來的人們所常常擔憂的問題。」當時朝中對官吏考核制度展開大規模的議論,朝廷內外的官吏都要考核。杜恕認為用人而不能讓他盡力發揮才能,那麼即便有才的人也沒有多大用。

  保全的不是致力要達到的東西,而所致力的事又不是當前最重要的。杜恕在朝中八年,議論剛勁率直。杜恕出任弘農郡大守,幾年後轉任趙王曹乾的輔相,因病離職。又從家裡出任河東郡太守,過了一年多,改任淮北都督護軍,又因病離職。他在任職的地方,致力於維護國家的大體,樹立恩惠仁愛,因此更加得到百姓的愛戴,只是不如杜畿。不久,朝廷任命他為御史中丞。杜恕在朝廷,因為與朝中的官員不和睦,所以,屢次在外面任職。後來又出任幽州刺史,加建威將軍的官銜,朝廷讓他持節,護烏丸校尉。當時,征北將軍程喜在薊縣屯紮,尚書袁侃等人告誡杜恕說:「程喜曾在先帝那一朝任職,在青州排擠了田國讓。現在足下拿着朝廷的節杖,讓你們共同駐屯在一座城裡,應該周密地考慮對策。」

  但杜恕沒有在意。他到官不滿一個月,有鮮卑族首領的兒子,帶領幾十人馬,沒有經由關口擅自來到州城,州里殺死了其中一名鮮卑人,卻沒有寫表章上報。於是程喜上書彈劾杜恕,杜恕入獄,由廷尉審理,依法應當處死。因為他父親杜畿為國事勤勞死在水中,得以減刑,被免官為平民。他遷居章武郡,那一年是嘉平元年(249)。杜恕為人豪邁任性,想不到要防備別人,終於導致這次挫折。當初杜恕從趙郡還朝,陳留郡的阮武也從清河太守的職位上被徵召,兩人都鄙薄廷尉。阮武對杜恕說:「我看您的才質性情可以經歷公正之道,但把持得不夠努力,素質能力可以擔任大官但追求不夠順利,才學可以記敘古今但不夠專一,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有才而沒有得到適當的任用。近來有了空閒,可以深思這個問題,寫出自己的獨立見解。」杜恕在章武郡,便撰寫了《體論》八節,又寫出《興性論》一篇,是為探討個人修養的。嘉平四年(253)死在遷移的住所。

  晉武帝甘露二年(266),河東郡九十多歲的樂祥上書頌揚杜畿遺留下來的功績,朝廷受到感動,下詔封杜恕的兒子杜預為豐樂亭侯,食邑一百戶。杜恕的奏議論文都很可觀,選取他和當時政治緊密相關的幾件大事寫在傳記里。

  鄭渾傳,鄭渾字文公,河南開封縣人。他的高祖父鄭眾,鄭眾的父親鄭興,都是名儒。鄭渾的哥哥鄭泰,和荀攸等人策劃誅殺董卓,在揚州刺史任上去世了。鄭渾帶着鄭泰的小兒子鄭袤在淮南避難,袁術對他非常尊重。鄭渾知道袁術一定會失敗,當時華歆擔任豫章郡太守,和鄭泰是很好的朋友,鄭渾便渡過長江投靠華歆。曹操聽說他行為忠厚,召他擔任掾史,又改任下蔡縣長、邵陵縣令。當時天下還沒有平定,百姓都強悍浮躁,不考慮生產繁殖,那些生了兒子養不活的,就一概都不哺育。鄭渾每到一地任職,就沒收當地人的漁獵工具,督責他們種地養蠶,又連帶開闢稻田,加重對棄嬰罪的處罰。開始百姓怕犯法,後來生活好轉,吃穿都有些富裕,就再沒有不育嬰兒的了。生下來的男女,很多都取鄭字為名。後來鄭渾被徵召擔任丞相掾屬,又轉到左馮翊郡任職。

當時梁興等人擄掠了五千多戶人家,強迫他們一同燒殺搶掠,周圍各縣無力抵抗,都很恐懼,縣令都把自己的官署轉移到郡城。出謀劃策的人都認為應當轉移到險要的地方。鄭渾說:「梁興的勢力都是些散兵游勇,在山間險地流竄,雖然有很多同夥,大都是被迫跟隨他的。現在應當廣開投降的門路,宣傳曉諭朝廷的恩德信義。要是占據險地,只求防守,那是向敵人示弱。」於是便集聚官吏民眾修築城郭,做好防禦的準備。爾後發動民眾追逐賊寇,明確賞罰的制度,商定公約盟誓,允許把他們繳獲的十分之七賞給他們。百姓都非常高興,願意捕捉賊寇,多得婦女、財物,結果賊寇中失去妻子的,都回來請求投降。

  鄭渾責令他們去捉獲同夥的婦女,然後還給他妻子。這一來敵寇內部互相搶奪,梁興的黨羽不再團結。鄭渾又派有威信的官吏平民分頭到山谷中宣告勸說,跑出來投降的絡驛不絕。於是讓各縣的官吏都回到原來管轄的地方安撫聚集投誠的敵眾。梁興等人害怕了,率領餘黨聚集在..城。曹操派夏侯淵靠近..城協助鄭渾出擊,鄭渾帶領民眾首先登城,殺死梁興及其黨羽。另有賊寇靳富等人挾持夏陽縣長、邵陵縣令和很多官吏百姓進入石豈山,鄭渾再次帶兵征剿,大破靳富,解救出兩個縣的官員和被劫持的百姓。

又有叫趙青龍的,殺死左內史程休,鄭渾聽說了,派遣壯士趕去砍下趙青龍的首級。前後歸附鄭渾的達到四千多家,從此山賊都被掃平,人民安居樂業,鄭渾轉任上黨郡太守。曹操征伐漢中,派鄭渾任京兆尹。鄭渾因為京兆地區的百姓都是新近遷來的,便制定了移居的法規,讓宗支多的家族同單弱的人家結為伍,讓溫和誠實的人家同孤寡老人作鄰居,督促他們勤勞地耕作,明確地發布禁令,用來揭露壞人。從那以後,百姓安心務農,盜賊也被消除。大軍進入漢中的時候,京兆地區運輸的軍糧最多。鄭渾又派遣一部分人去漢中屯田,沒有中途逃跑的。曹操又嘉獎了鄭渾,讓他再次入朝擔任丞相掾。文帝即位,鄭渾擔任侍御史,加駙馬都尉職銜,轉任陽平和沛郡兩處的太守。這兩個郡的地勢低洼潮濕,總是遭遇水災,百姓窮困飢餓。

鄭渾在蕭、相兩縣的邊界,修築陂塘土堰,開闢稻田,郡中百姓都認為方便。鄭渾說:「地勢低洼,灌溉很方便,最終會收到魚米的長久之利。這是富民的根本。」就親自率領官吏百姓,興建水利設施,一個冬天就建成了。以後每年大豐收,土地年年增產,租稅的收入也比平時成倍的增長。百姓因這些設施的利益,刻碑頌揚鄭渾的功績,把他興建的水利工程稱為「鄭陂」。後來鄭渾又轉任山陽、魏郡的太守,也依照治理陽平、沛郡的方法。又由於魏郡的百姓因缺少木材而苦惱,鄭渾便督責他們種植榆樹結成籬笆,再增種五種果樹。後來,榆樹都長成藩牆,五種果樹結出豐碩的果實。一進入魏郡的邊界,村落都整齊劃一,人民都富裕豐饒。魏明帝聽說後,下詔讚揚,把他的事跡傳布天下。任命他為將作大匠。鄭渾為官清廉樸素,妻子常常忍飢挨凍。

  鄭渾死後,他的兒子鄭崇被任命為郎中。

  倉慈傳,倉慈字孝仁,淮南人氏。起初作郡吏。

  建安年間(196~220),曹操在淮南招募士卒屯田,任命倉慈為綏集都尉,黃初末年,擔任長安縣令,為官清正簡約,很有辦法,吏員百姓既愛戴他,又畏懼他。太和年間(227~232)倉慈升任敦煌郡太守,郡在西部邊陲,因為兵亂和內地隔絕,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委派太守了。大姓的家族豪橫跋扈,相沿成習。前任太守尹奉等人,依照過去的章程敷衍而已,對錯誤的政策也不去改革匡正。倉慈到任以後,抑制豪族,撫恤貧弱的百姓,很符合作官的原則。舊的大族有剩餘的田地,可是小民連立足的土地也沒有。倉慈所到之處,都按人頭減除賦稅,讓他們只交納接近土地本身的租值。起初屬城的案件又多又雜,縣裡不能決斷,就都集中到郡城。倉慈親自審閱案卷,衡量罪犯的輕重,除了重罪必殺的囚犯,都處以鞭杖的刑罰,然後釋放。一年中判決死刑的曾經還不到十個人。平時西域的各族胡人要來獻納禮品,郡中的豪族總是斷然拒絕。即使與他們互相貿易,也是欺騙侮辱對方,最終得不到解決。胡人常常不滿,倉慈慰勞他們。

  有要到洛陽去的,替他們辦好沿路的關引文書;有要從郡城回國的,官府按照公平的價格收取他們的貨物,用現成東西同他們進行交易,讓官吏百姓沿途護送他們,從那以後,百姓胡人都交口稱讚倉慈的德行恩惠。幾年以後他死在任上,官吏百姓都像死了親戚一樣的悲痛,為他畫像,寄託哀思。等到西域各族的胡人聽到倉慈的死訊,全都聚積到戊己校尉和郡中吏的治下致哀,有些人還用刀割開自己的臉,以表示血誠,又為他建立祠堂,共同祭奠。

  從曹操到元帝咸熙年間(264~65),魏郡太守有陳國的吳馞、清河太守樂安縣的任燠、京兆太守濟北的顏斐、弘農太守太原的令狐邵、濟南相魯國的孔乂,有的慈悲斷案,有的誠實仁愛,有的廉潔清白,有的為民申冤,都是食祿二千石級的好官。

  評:任峻開始創建義軍,率領他們歸順曹操。開墾土地,種植稻穀,倉庫豐盈,建立了功績。蘇則威懾敵寇,平定了叛亂。政事既處理得當,又剛直正派,高風亮節,應該頌揚。杜畿執政寬猛相濟,有利人民。鄭渾、倉慈,撫恤調理百姓很有辦法,都是魏朝有名的太守。杜恕屢次評論時政,陳述對於政治體制的意見,也很可觀。[2]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