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王必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大奶奶》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必東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大奶奶
四五歲的時候,我總會走到隔壁鄰居家去玩,她是一位長的和我奶奶很像的老人,後來知道,她是爺爺的堂嫂,我喚作大奶奶的人。
那時是上世紀的七十年代末,父母還在集體上工做事。只有像奶奶這樣五六十歲的老婦人在家做飯看孩子。而我的這位大奶奶,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黑暗的泥土屋裡,抽着旱煙出神。總之在我幼小的腦海里,除了爺爺奶奶,剩下的就是爺爺的大嫂二嫂和這位堂嫂給我印象最深了。
我家是八十年代中後期才建的磚瓦房子,建房子之前一直都住在泥土拓的矮小土屋裡,牆體有一尺多厚,高不過四米多,上面是蘆葦稻草和黃泥修繕而成,屋頂每年都要翻新重繕,否則因為雨水或者蛇鼠的侵蝕而透亮漏雨,我是經常夜裡拿着臉盆坐在床上接雨的。
記憶里的老屋只有兩間,內室很是黑暗,窗戶成三角形,一點點,沒有玻璃,用兩三根胳膊粗的木棍砌在牆體裡當成窗欄,大晴天只能透進微弱的光線,空氣不太流通,沉悶壓抑的很。唯有正廳,我們喚作堂屋的,還算是亮堂,彼時家具只有七八十公分的四腿飯桌,幾條粗木板凳,說家徒四壁毫不為過。
大奶奶就住在我家東邊的隔壁,一間矮小廳堂,床頭一個老舊飯桌上,放着針線笸籮和煙袋煙絲竹筐,從黢黑的顏色上看,最少用了幾十年。她做飯就在門外的左手邊的拐角處,頭頂用粗樹枝頂着牛毛氈,下面是用泥土拓成的一個小灶,燒木棍稻草麥稈都可以,我經常看到她在外面背一點燒柴回來做飯,飯食永遠簡單,一碗粗糧菜糊,一碟鹹菜蘿蔔下飯。小灶旁邊的雞窩裡的雞蛋,攢起來是拿出去賣掉換油鹽用的。
大奶奶永遠穿着藍色大襟上衣,大褲腰的肥筒老人褲,褲腳用黑色寬布條紮緊,讓人一眼就看到那與眾不同的骨瘦腳腕和尖細的裹腳。我剛見到她洗腳修剪指甲的時候,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的去問我的母親,原因是我的媽媽姑姑都不曾這樣,再後來看到奶奶也是一樣的小腳,並且聽說是那個年代的少女噩夢,不禁可憐起她們來。
除了裹腳,她們都是一樣的後腦勺扎着圓圓的鬏,並且用一個專用的紗網套住,似乎是不給散掉。天氣冷就會戴上一款統一的黑色或者藍色的帶布紐的絨尼福壽帽,別提多麼地俗套。記得七八十年代的農村,到處都可以見到這樣裝扮的老婆婆。
大爺爺是我太爺爺弟弟的兒子,解放前的一個春天結婚,秋天就因為一場意外而去世了。大爺爺比我爺爺大,所以爺爺叫他大哥。那時封建思想作祟,一女不可嫁二夫,於是大家張羅了許久,給大奶奶抱養了一個女兒,我喚作大姑。大姑很孝順,雖然出嫁,還是經常買東西回來看看,有時還會叫她的子女過來拜望,這個大姑我見過幾次,很和藹的人。
聽奶奶說,解放前我們王家是遠近聞名的望族,生活過的很富足。解放後我們一大家就劃成地主成分。幾場風雨變故,四家就守了三家寡,唯有我爺爺還健在。五六十年代講究的很,地主成分的人必須老實一點,就是這樣小心,也總會因為一點子虛烏有被拉去開會教育和批鬥,這些也是聽我奶奶講的。
到了八十年代中後期,我們那裡實行了分產到戶,大奶奶就是那個時候搬到了生產隊以前的飼養室的隔壁住了,那時我才真正了解大奶奶和我們家的關係。
因為農村講究傳宗接代,而大奶奶的情況亦是特殊。於是我爺爺和大家商量後,把我父親過繼給了她,於是我們家就和大奶奶成了一個院子的人。但是我自小就沒有見過大家在一鍋里吃過飯。不僅沒有感覺像是一家人,反而有種感覺大奶奶很神秘可怕。因為有幾次見到我們調皮就會瞪着眼睛嚇唬我們,所以那時候腦海里總是自己的奶奶最親。
每次過年的時候,我們總是帶着燒紙鞭炮和米飯酒菜去烏龍河南岸拜祭先人,而父一輩的人總會給我們小孩指認墳墓的主人,那時的我沒有什麼悲傷的感覺,相反還如高興地去參加遊園活動一樣。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的二叔,大伯,大奶奶,爺爺,二奶奶還有我這位爺爺的堂嫂——大奶奶的去世,我的感覺越來越沉重了,每次拜祭,這新增加的墳墓在我腦海里變成一個個鮮活的人。最傷心的是一三年我奶奶的去世,那次讓我痛徹心扉無法自拔。再後來我的大叔也去世了,而我也到了四十不惑的年齡了。
想到自己的兒女已經成家立業,而自己還在奔波勞碌,心中充滿対世事變換的無奈。想到故去的親人,心中有千般不舍,想說的話夜似乎無從開口,唯有的是那份親情的回憶。失去的永遠失去,怎樣都回不來了,想到自己先前的經歷,那是一個人成長的見證,唯有從先輩身上汲取更多上進的精神,把自己腳下的路走好。
想說的還有很多,就這樣啞口吧!
願我的先輩們地下永安,也祝願後輩們平安富足!! [1]
作者簡介
王必東,筆名墨池留痕,江蘇東海人,連雲港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