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在肩上的幸福(张艳军)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扛在肩上的幸福》是中国当代作家张艳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扛在肩上的幸福
女儿写完作业后,旋即踏上滑板,轻盈得像只小小鸟,在客厅里飞来飞去。偶尔,还故弄玄虚,在我面前歪一歪身子,吓我一吓。而她呢,却捂着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女儿今年十一岁,正在慢慢长大。看着女儿活泼伶俐的样子,和她初学走路时一模一样。只是不知女儿对那段日子是否还有清晰的记忆?我把女儿叫过来。“柳儿,小时候谁哄着你来着?”“是大姑”,“那大姑以后呢?”“是老爸。”“那老爸怎么哄着你呀?”“老爸给我念唐诗,还扛着我在大街上转悠。真好玩儿。”女儿很乖巧,仍然记着那段“好玩”的岁月。可是女儿知不知道,你的那段“好玩”的的岁月,又何尝不是我的一段幸福时光呢?
女儿出生三个月后,妻的产假也到了。我又把她们接回我们的临时住所——粮站。那时,虽然秋收已过,但是农活不停。家里养着一圈猪,父亲身体又不好,母亲腾不开手,最后和姑姑商量,让表妹帮忙照看一下女儿。表妹很细心,也很喜欢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女儿也非常喜欢表妹,由她抱着,不哭不闹。一年多后,女儿已经会说话,而且能够蹒跚走路了;表妹呢,也长了一岁,她也要有自己的新生活。于是,表妹走了。表妹离开后,照看女儿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肩上。
早晨,妻上班后,女儿还熟睡未醒。女儿躺在被窝里,两只小手前伸,还保持着搂抱妈妈的姿势。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仿佛是在假寐,和你逗着玩,随时都可能醒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含着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小嘴时不时还蠕动几下,似乎还在咂摸甜甜乳汁的余香。有时候,眉一蹙,嘴一撅,做出欲哭的架势。看着女儿可爱的“怪模怪样”,心里思忖,莫不是这小小的人儿,心里也藏着什幺小小的心事?
吃过早饭后,我常领着女儿到院子里玩。院子的正中央是个晒场,场上正晒着新收的玉米,满腹的浆水把玉米涨得光滑饱满,太阳底下,金黄鲜亮。女儿挣开我的手,欢快的跑过去,在上面蹦蹦跳跳。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一个屁股蹲儿。我不着急,站在远处,哈哈大笑。女儿怔怔地看着我,见我笑得很开心,以为这也是一个什么好玩的游戏,她也咯咯的笑起来。
粮站外紧邻一条街,隔三岔五就是一个集。集上人很多,我便抱着女儿来回溜达,指给她,这是她爱吃的香蕉苹果,那是她喜欢玩的玩具。女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乐不可支。可时间长了,我的两条胳膊受不了,开始酸痛麻木。我央求女儿下来自己走,女儿不肯,反而把搂着我脖子的小手,搂得更紧了。忽然,我想起小时候,父亲也很喜欢我,常把我扛在肩上。于是,我对女儿说:“我扛着你,好吗?”女儿不知怎么回事,任由我把她举过头顶,放在肩上。起初,女儿很害怕,两条腿紧紧地夹着我的脖子,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后来,女儿放松了,开始高兴起来。她坐在我的肩上,做得高,看得远,集上所有新鲜奇特的东西尽收眼底;有时候,竟忘乎所以,松开我的手,两只小手使劲地拍打我的头顶。
最难熬的是夏天的中午,女儿不肯睡觉,缠着我带她到外面玩。屋外烈日当空,热浪袭人。街上行人很少,只有路边树上的知了呱噪不停。树也是新栽的小树,一头稀疏的枝叶,投下一小片阴影,几乎藏不住人。我很困倦,一心想让女儿睡觉,便叫她躺在怀里。我不会唱催眠的摇篮曲,于是就给她背诵那几首熟悉的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再看女儿,极不情愿地闭着双眼,眼角却分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我心里不是滋味——是我强迫女儿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女儿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并不是每回都很听话,多数时候还是要我抱着,听我给她念诗,还咿咿呀呀跟着学。我不断变换着怀抱的姿势,以缓解胳膊的酸痛,最后,我还是不得不把女儿扛在肩上。我扛着女儿,寻着路边的小树荫,从街的东头走到街的西头,又从街的西头折回来,走到街的东头,往返不知多少次。那段时间,我和女儿“高大”的身影,是那条街上最熟悉,最孤独,也是最幸福的风景。
女儿白天和我玩,心里却时刻想着妈妈;尤其在傍晚时分,快放学的时候,女儿更是焦躁不安。记得有一回,妻外出学习,要很晚才回来。天黑时,停电了,屋里微弱的烛光温暖不了女儿渴盼的心房。女儿央告我到外面玩,却只字不提去等妈妈。我抱着女儿站在大门口,女儿直勾勾地盯着渐渐淹没在夜色中的街道。我无意中换了一下胳膊,女儿转过头说:“爸爸,你扛着我吧”。那一刻,一股暖流在我心里蔓延开来。多懂事的女儿啊!。
夜空中繁星点点,仿佛无数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和女儿。我怕女儿在黑夜中害怕,就和她说起话来。
我问女儿:“柳儿,你在等谁呀?”
“等妈妈。”
“那爸爸在等谁呀?”
“等妈妈。”
“不对。”
“那等谁呀?”
“等媳妇。”
“等‘媳妇’,嘻嘻嘻。”女儿开心地笑起来。
女儿并不知道“媳妇”的意思,但从我的语气中,她一定能够读出来,那是一个既亲切又可乐的词。
忽然,女儿乱动起来,身子还向下曳。我放下女儿,女儿像一只饥饿的小鸟,飞了出去。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夜色中走来。
等妻抱着女儿走过来,我狡黠地看了一下妻,然后对女儿说:“柳儿,老爸问你,刚才你等谁来着?”
“等妈妈。”
“那爸爸等谁呢?”
“等媳妇,嘻嘻嘻。”
妻嗔怪地瞪我一眼,“竟教孩子瞎说”。
……
渐渐长大的女儿,还在客厅里玩着滑板,飞进飞出,像一只小小鸟。女儿,无论你长多大,将来飞多高,爸爸的肩膀永远是你栖息的枝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