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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脈賡續說沙灘(張春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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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脈賡續說沙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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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脈賡續說沙灘(中國當代作家張春彥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文脈賡續說沙灘(

到了遵義,當地的朋友迫不及待地要帶我去沙灘看看,說那裡鄒魯文脈,儒風賡續,絲毫不亞於孔孟之鄉的鄒魯大地。自己開始疑惑起來,在這山巒疊嶂的地方,怎麼還會有一片沙灘呢,沙灘又怎麼能傳繼千古的儒風?

來到沙灘,啞然失笑。沒有想到它竟然是這麼一處綠意盎然、鍾靈俊秀有着400多年歷史的古村居。朋友說樂安江流淌到這裡,地勢原因,讓江水中裹挾的泥沙積澱下來,時間久了,竟然聚集成一個長約百丈、形似琵琶的大沙洲,被風雅浪漫的人稱作琴洲,而江岸邊的村居,因此得名沙灘。

來到沙灘,才了解到這群山掩映的村落里的黎氏家族,自明朝萬曆二十九年,一世祖黎朝邦從四川廣安遷徙到此後,一直耕讀為本,詩禮傳家。他們注重教化,逐漸形成男耕女織,熱愛學習的濃郁風氣,並與不遠處愛好相同的鄭家、莫家結為姻親、互為師友,往來頻繁,進行了一系列的文化活動,儒風果真綿綿不絕數百年,並走出了諸多文人學者、杏壇名師、士林翹楚,成為地域文化的一面旗幟。特別是到了清代嘉道咸同之際,村里湧現了以鄭子尹、莫友芝、黎庶昌「三賢」為代表的數十名文人學者,其著述達221種,2000餘萬言,內容涉及經史、詩文、音韻、地理、訓詁、科技、金石、書畫等諸多領域,多方面的文化學術成就達到全國一流水平。於是沙灘名噪華夏,蜚聲海外,有了「貴州文化在黔北,黔北文化在沙灘」的說法。

即便是在千年儒風的齊魯大地,也不好尋覓出能密集出現這樣的成就和影響的村居,為何在黔北這麼一個偏僻的小小山村,耕讀文化、儒風儒韻就怒放的如此瑰麗呢?

應該是得益於血脈里流淌着的對耕讀文化的膜拜。耕讀首先是一種修身自立的品格。耕,可以事稼穡,豐五穀,養家糊口,以立性命;讀,可以知詩書,達禮義,修身養性,以立高德。黎氏一世祖黎朝邦死前留下遺囑:"載月著犁鋤,櫛淋風露雨,嗟彼膝前人,相看默相依,詩書舊生涯,功名行潦水,嗚呼金石言,世世宜循軌。",確立了黎氏家族耕讀為本的思想,表達出學不求做官,而在於增知識、修品行、涵養鄉風以固根本的要求。所以他的後人們儘管居住於偏僻的鄉野,卻因銘記了祖上的囑託,感悟到文化的力量,知識的作用,讀書的重要性,所以勤於耕作,發奮讀書。文化讓他們通達了禮儀,完善了人格,升華了思想,提高了境界,並感染了鄉風。日積月累,隨着黎氏家族在沙灘枝繁葉茂,對耕讀文化的傳繼,從自發到自覺,逐漸形成一種膜拜,一種立身安家的習慣,一種難以捨棄的信仰和追求。家風帶動了鄉風,帶動了沙灘一代的人們對文化孜孜不倦的追求,這耕讀儒風,也就侵淫了村落,暈染了山林,自然而然地造就了沙灘文化這一明媚的現象。所以,當你看到黎庶昌舊居「欽使第」花台上雕刻的耕讀漁樵的圖文時,就會懂得與其說它是一種點綴和裝飾,更不如說是一種追求和傳承。因為有了這種追求和傳承,沙灘人或一脈相承,傳道受業解惑;或修齊治平,「四為」立世;或耕讀自樂,不求聞知於人。當鄭子尹在晚年困頓離亂寄居時,仍然可以執着地在桐梓魁岩下「讀書牛欄側」的畫面,成為這裡的人對讀書、對文化的態度的真實寫照。

應該是得益於骨子裡凝聚的家國天下的擔當精神。沙灘的教化,注重擔當精神和以身作則,黎氏家訓說:「在家不可一日不以禮法率子弟,在國不可一日不以忠貞告同寮,在鄉不可不以正直表愚俗,在官不可一日不守清、慎、勤三字。」這種擔當,讓沙灘的文化人兼具了家國視野和人文情懷,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使命感,把「捨我其誰」大丈夫精神,把憂國憂民的傳統、正氣凜然的民族氣節,演繹的風姿綽約。他們聞達於當世時,用這樣那樣的方式報效祖國,發出內心最強大的吶喊;壯志難酬或英雄遲暮時獨善其身,仍魂牽夢縈着故土的水水水水,戀戀不捨地眷顧着鄉土的一枝一葉,發出自己的那份光和熱。鄭子尹不畏權勢,用詩歌揭露各級官吏、豪紳、武將和兵弁搜括民脂民膏、逼死人命的罪行。莫友芝流寓京師期間,正遇英法聯軍攻打北京,寫了不少詩歌斥責投降派,表現了"匹夫未敢忘憂國"的精神;黎庶昌心懷天下,年輕時就上書朝廷指陳時弊,力主改革,後來又跟隨郭嵩燾任駐西歐4國達6年、兩度出任駐日本國公使,在那個風雨如晦的年代,用自己的堅韌為國家爭取着難得的尊嚴。甲午中日戰爭時,他捐輸萬兩白銀充作軍餉,戰敗消息傳來,他終日啼泣,愛國之情,感人至深。黎恂、黎愷以畢生心血教育家族和鄰里子弟,還聘綏陽宿學楊實田來此執教,生徒上百人。莫友芝被尊為「西南漢學巨儒」,學識淵博,著作等身,卻終身不仕,以教育為業,桃李滿天下。

來到沙灘,品鑑往事,就能找到答案。讀懂「三賢」,就能知道:文化有着怎樣強大而深沉的力量,它用一種潤物無聲的方式,孜孜不倦地教化着一方人民,潛移默化中暈染了一方水土,為家園和故土打上了深深的文化烙印,成為能讓靈魂平靜、精神傳繼的詩意世界。

時光冉冉,光陰如梭。如今,樂安江碧綠的水依舊緩緩流淌,沙灘村茂林修竹里掩映着的庭院裡,依稀還能聽到朗朗的讀書聲,當地的人們,仍然腳步匆匆地走向田間地頭耕作。

百年前沙灘文化的輝煌時光或許已經淡去,但沙灘文化卻並不會消失。相反,隨着時光的推移,那耕讀儒風、家國情懷,反而更加清晰起來。如同如今村莊房前屋後、田頭路畔正在綻放的不知名的野花那樣:你注意它,它在清風裡正嫵媚的搖曳;你忽視它,它嫵媚的搖曳在清風裡。[1]

作者簡介

張春彥,山東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