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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的母亲(马进思)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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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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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的母亲中国当代作家马进思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老了的母亲

深夜读欧阳修先生“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风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眼前老是出现母亲的那一头灰发,那一脸褶皱和一眼的不舍。心想,如果诗中的“春风先惨咽”改成“年老痴无语”也许会觉得这更是写给自己和母亲每次别离的

人生总会有很多的意想不到,自己也是。从来没有想着能够远离父母和那一片乡土。可是随着上学和工作,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远离父母和那一片熟悉的乡土,客居在千里之外。很多时候,见到母亲和乡土,都是在梦里。等梦醒了,总会惆怅伤感很长的时间。

随着人到中年和父亲的去世。对母亲的牵挂和思念与日俱增。可是由于工作的原因,每次都是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归。真正陪伴母亲的时间并不多。

母亲随着年龄的增大和腿疼,变得不爱走动,时常会静静的坐在屋前或大门的台阶上发呆。有时会抚摸着父亲或一家人的照片,除去偶尔轻轻似是回味的笑声,更多的是长长的叹息!

每年回家时,母亲就说:“只有你们回来时,家里才显得热闹些,院子里也有了些家的味道”。这时的母亲,也总是又说又笑,脸上皱纹显得舒展多了,但眼睛却眯的更小了。母亲也会不时的问我们是否饿了。如果有谁带来水果什么的,她总是全摆放在桌子上,一个劲儿的劝大家吃。而她最钟爱的西瓜,由于糖尿病的原因,只好浅尝辄止。欲罢不能的窘态让她很是无奈,只能盯着又红又沙的瓜瓤,过过眼瘾。实在忍不住了,就吃一小块,可那种还想吃的表情,像小孩儿一样,让人觉得很是可爱。

母亲原来是个很爱说话的人。可自从父亲因车祸走了后。母亲变得郁郁寡欢。眼神里总藏有一种忧郁,只有在人多欢笑时,它才隐去。

小弟曾不止一次的说:“特别是去年以来,觉得母亲的身体突然变差了”。这一点儿,住得不远的三姨也说:“往年,你母亲还隔三差五的去我家,我们姐妹聊聊天儿。或者我做点儿好吃的,叫你母亲来吃点儿。但今年以来,可能是你母亲腿疼得厉害,就很少来了。有时我只能端着送一点儿,我俩才能坐在一起聊会儿。可有时你母亲躺在床上聊着天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我要走了,她却睁开了眼,竟说我没坐多会儿就嚷嚷着走,让人哭笑不得。”

现在只要坐在母亲跟前时,她总会不自觉的抓住我的手,慢慢的,极其认真的抚摸着,犹如在抚摸着一件极其珍贵的雕琢品。嘴里也喃喃的说着:“这手比你弟弟的细多了,你弟弟的手上全是厚茧,谁让他那时不好好念书呢?你看他现在苦的,几乎一天连个好觉也睡不好”。

其实弟弟家经营着油菜店,收入挺好,就是人辛苦点儿。每天都要去三十多里路之外的批发市场拉菜,自然每天得起得很早。等回来时,既卸菜、又卖菜的。有时赶上逢集,她们忙的自个儿也顾不上吃饭。等回到家里,也已经很晚了。可母亲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弟弟要走的车响了,她也就什么时候醒了;弟弟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心就什么时候才能踏实下来。

有天弟弟忙着帮别人拉货,竟一夜没归,害的母亲一夜提心吊胆没有睡着。第二天清晨弟弟回来,母亲气的跟弟弟吵了起来。直到弟弟一再的求饶,答应下次有什么事一定先告母亲,她才罢休。可看到疲惫不堪的弟弟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鼾声大起,母亲却坐在床边,拿着扇子,不断的驱赶着几个嗡嗡飞舞的苍蝇,以便让弟弟睡的更加踏实。

因为弟弟卖水果和蔬菜,所以家里吃什么也方便。可无论哪一样东西到了母亲的手里,都是宝贝,很是舍不得。有时弟弟把剩下的烂菜或有些腐烂了的水果拿回来给羊吃。母亲却总是趁弟弟不注意时,用小刀剜去水果腐烂的地方,把好的留下来自己吃;把坏的菜叶子摘掉,剩下好点儿的菜叶子洗干净了留着让弟媳妇炒菜。可每一次,弟弟和弟媳妇看到母亲从羊嘴里争食,把拿给她的好水果又放坏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抱怨。可母亲总说:“多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这使得母亲常因为自己的做法吃不到特别新鲜的水果。对于那句“宁吃仙桃半口,不吃酸李子半背篓”的说法,母亲明显是“吃酸李子半背篓”的人。

母亲很怕孤独,但现在忍受更多的还是孤独。宽敞的院子里,白天大多的时候,只有她和两只羊。除去羊饿了的呼叫外,更多的时候,只是寂静和偶尔落在院子里的鸟雀。弟弟和弟媳妇白天忙着做生意去了,两个孩子也在住校上学。只有周末的时候,院子里才显得热闹一点儿。但母亲又觉得两个孙子老睡懒觉不好,往往就轰起来,这两孙子也去菜店帮忙去了,屋里剩下的还只是自己。所以她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弟弟拿回来的烂菜用刀切碎了喂羊,这样她可以边切菜边牢骚满腹的骂羊。有次弟媳妇误以为母亲嫌喂羊太累,准备让弟弟把羊卖了。这一传到母亲耳朵里,把母亲气的够呛。并一个劲的指责弟弟是败家子,钻到钱眼里去了。连自己喂的羊都想卖了。那还让她干啥去?弟弟哭笑不得,卖羊的事,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我也想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可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大概母亲更怕住在楼里的那种孤独。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是:“到你们那里, 把我都心急死了。白天你们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楼下想找个人说话。可我说什么她们听不懂;她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多别扭啊!不像在咱们院子里,没事了关上门,可以跟街坊的老太太聊会天儿。有时还能到你婶或你姨家转转,那多自由。况且你们那里该去的我去了,该看的我看了。没惦记的了,只要你们过的好,我就好!”

母亲说的也是现实,我也无力反驳。只能多给点儿钱或买些衣服。

这次回家的前几天。因家里办事,来的人多了,再加上天气炎热,很是操心的母亲连着几夜没有休息好。在撑到事办完的当天晚上,母亲竟病倒了,而且有些中风。半边的胳膊和腿都没了反应。哥哥弟弟连夜把母亲送到医院。等我在医院陪伴母亲时,她已好了很多,搀扶着她能在外面走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偶尔还能跟几个孙子开玩笑。

不过弟弟的一句话,让我不禁悲戚泪下。母亲在中风快要说出不话时,还在他的耳边模糊不清的絮叨着:在哪个柜里,她放了多少钱。在哪个兜里,她放着多少钱。大家给的钱母亲基本上都没有花。多么善良而淳朴的母亲。那只是些零花钱啊!可她竟都存了起来,留了起来!

当我劝母亲该花就花时,她说:“你们给我钱时,我总是翻来覆去的想,我儿子挣这些钱多不容易啊!当妈的怎能乱花呢?况且也没有什么花的地方!你们的心我领了”!

陪伴的时间总是很短。每次离别母亲时,我都得先跑上车子。我不忍看到母亲苍老的脸上,泪水涟涟而默无声语!其实这个时候,我的泪水已模糊了我的镜片,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把手伸出窗外,使劲的挥着。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归来也?”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元代张鸣善《普天乐·咏世》里的句子。

又是三春,让我更想念更眷恋老了的母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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