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情结(许清清)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花轿情结》是中国当代作家许清清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花轿情结
最近,我的高中同学从秦皇岛转来一段腾讯新闻视频《井陉县胡家滩古式抬花轿娶媳妇》,那热烈喜庆的场面又一次翻开我鲜红的回忆。视频中,故乡那顶绚丽夺目的花轿,并非哪个婚庆公司的“商业性”制作,而是我十二年前的倾情之作。轿子上靓丽的丝锦,缀满我千针万线绣制出的万千情思。
喜欢那色彩的凝重与热烈,喜欢它不乏飘逸的沉稳,更崇尚那隆重的人生转折,花轿情结像一粒种子深深地嵌在我的心灵深处。故乡的花轿迎娶,留给我童年的记忆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团火焰般的红色,无数次在我的心里飘起神秘的炫彩,染红我绵绵的乡愁。
童年时,故乡有自己的丝弦戏班子,我的伙伴梅姑9岁登台,一折《小二姐做梦》唱红了十里八乡,成了村庄舞台上的“角儿”。莺声婉转的嗓音、行云流水的碎步、灵动柔美的兰花指、上下翻飞的一块丝帕、顾盼流转的一双秋波,把一个闺中少女的情思演绎得活泼风趣、缠绵灵动。梦幻般的起腔、流水般的二板……婉转的唱腔拖着长长的余音,伴着老街上那顶花轿远去的背影,无数次在我的心头萦绕:“新女婿骑的是青鬃大马……抬着一顶花花轿……二姐我上了花花轿,四个轿夫抬起我……老天爷刮了阵西北风,直刮得轿帘忽闪着……”花轿的颤颤巍巍中、层层叠叠的红色缠绕里,飘出一个女儿家如诗如梦的人生转换,花轿里的乾坤,飞旋着多少女孩儿的幽梦。
时代的嬗变里岁月弄人,偏偏是这样一代做梦的女孩儿们,却在中国历史上色彩最为单调、最为简约的“革命化”中完成了人生中的转换。“小二姐”们的梦,恍然间成为一枕黄粱。时光的野马驮载着岁月里的遗憾,穿过四十多个春华秋实,蹄声起落间我鬓已成霜。2004年,儿子领回了如花似玉的准儿媳,我梦里的那顶花轿,似一朵火红的云霞在我心底的天空云起雾落。一个精心制作的“花轿迎娶”方案,获得了全家人的支持。挽在心里的情结让我乐此不疲……
在省图书馆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关于民俗的书,根据书中介绍的花轿结构绘制图纸、标注规格尺寸,在一个木工朋友的帮助下完成了轿子的木工制作。花轿的美感来自于它的软料装饰,我跑遍了大大小小的丝绸市场、小商品城的辅料市场,买来了丝绸、丝线、各种装饰亮片、彩珠……
2005年的暑假,将书卷合于案头。我带着所有的软饰材料回到故乡。一个房间成了我的作坊,剪子、尺子、缝纫机,绣花撑子、绣花针……准备就序,我便闭门谢客,描花绣凤、重拾女红。那静默的专注里,我沉浸于一种诗意的创作,把最倾心的心心念念绣制进千针万线。母亲的温度、女人的情感、韶华逝去的回眸、角色升级的欣喜,全在那一根银针上化作掌心温出的美丽。花轿情结里的那一份遗憾,随着那根丝线穿过时光里的千山万水,扮靓了一个女孩儿七彩的梦境。潜心的女红,沉淀出悠远而深沉的意境。
花轿,在我不知疲倦的日月里披挂整齐,像岁月的温暖催开的一朵嫣红,热烈而又明媚。轿顶中间扎一束绢花大牡丹;顶沿上镶一圈挂着金色流苏的水波形金花红底绸幔;四角上,玲珑的大红中国结垂着长长的金色甩穗;别致的窗棂里,粉红色软缎窗帘上,金色的亮片穿绣成双喜和云勾;柔软的红绸轿帘上,粉色的丝绣牡丹娇艳盛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展开凤尾的七彩亮羽,跃跃欲飞;丝绸的柔软与木头的坚硬弥合为精美绝伦的刚柔并济。
儿子的吉日定在10月2日,时间进入倒计时,我匆忙的脚步在故乡的老街上穿行,突然听到两个女孩儿的声音:“千万别忘了啊,10月2号看花轿!”“忘不了,一定来,不见不散!”我抬头一看,是两个约7——8岁的女孩儿相向挥手作别,我心为之一震:这么巧,正是我童年时把一顶花轿装入梦里的年龄。或许,每一个女孩儿的梦里都一有顶花轿。
婚礼如期举行,消失了40多年的花轿又在老街上亮起,传统的迎娶方式轰动了十里八乡,故乡的老街上锣声震天,唢呐悠扬,花轿被颠得喜彩飞扬,沸腾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生命本是一趟旅行,那一抹明艳的中国红是女人青春里流淌的风景,它魂牵梦绕地覆盖着人生角色转换中的羞涩与矜持、憧憬与向往。与中国女性的内在气质,有着深情的人文契合,蕴含了一个民族的文化涵养。
我婉拒了省城婚庆公司的高价购买,把花轿留给了故乡。它穿过十二载春花秋月,摇曳着柔软的女性情感之美,一次次在典雅含蓄的红色里,把新娘娇艳的芳华染香。在苍茫的风景里遮盖我逝去的年华。只有历经沧桑的老街,才能撑得起那一抹厚重的中国红!2017年11月7日于香树沟[1]
作者简介
许清清 女 汉族 1954年11月出生于河北省井陉县胡家滩村,1976年毕业于河北省化工学校。毕业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 。现为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散文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