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晴天的臉(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一張晴天的臉
1
夜風伴夜雨，從吃飯時就沒停過。
雨下了一整夜又一整天，夜裡11點多忽然醒來，看到夜空中有幾顆星星在閃動，街上變得乾爽起來，那些雨消失於無形。空氣中充滿水氣，橘色的街燈在夜色中泛起柔光。陽台玻璃窗前有一團白色霧氣，朦朧中很像一頭白熊站在那兒，又有點像米其林輪胎的造型。
「小船歇靠在夏天的表面上。我們是夢遊者。月亮漂浮。白帆如是說。」
早晨有人站在街角吹起輕快的口哨，是為這雨過天晴的好天氣嗎？
夏天像一隻突然而至的綠色巨鳥，大江大海般地綠着。
2
手機里傳出宗次郎演奏的《故鄉的原風景》，陶笛的聲音純淨空靈、低回徘徊，充滿對舊時光的回憶。
略帶感傷氣息的笛音將每個傾聽者的個體記憶喚醒，不由自主倒回自己的年少時光。那時，花初開，鳥初鳴，稚嫩的臉頰上閃動着最純真的微笑……
趁好天氣洗衣服，陽台上的窗戶全部打開通風，甩干後掛在陽台上的衣服隨一陣陣清風帶來好聞的薄荷香。
感覺做什麼時間都不大夠用，不知不覺中，我們剝奪着自己的人生。
想找到可以存放思想的盒子，網盤，移動硬盤，U盤，還是一個普通的小紙盒？從無形到有形，不斷升級的是工具而非思想。
3
跟大表姐約好中午在中央商城門前見，表姐請我們吃飯。
我和媽媽來得早，坐在老街的道旁，綠茵覆蓋下的一條長凳上等表姐。中央大街像季節晴雨表，這裡總是比其他地方更早感知到季節的變化。此時，街上多的是穿短T、短裙，破洞牛仔褲和露腳背鞋的人。舉着冰棍，捧着冷飲的人也多起來。夏天眨眼來到，街上有人在鋪人工草皮，有人在布置盆栽花卉。
在等大表姐時，給媽媽拍了幾張照片傳給弟弟。媽媽說自己小時候最熟悉的就是中央大街，她是在這條街上長大的。媽媽說她買糧的糧店就在中央大街上，糧店斜對面是一個小郵局，如今這個郵局還在。那時，媽媽說自己常跟我三姨和姥姥去的地方還有軍屬合作社，現已改為大安商廈。還有婦兒商店，如今婦兒商店的原址已幾度改弦更張。婦兒商店還在時，媽媽和三姨也帶我去逛過，那時我還小。媽媽說第一次帶爸爸從依安來哈時，他們也一起逛過中央大街，在兆麟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吃了姥姥給他們買的肉火燒。當時爸爸對媽媽說，哈爾濱比他想象中大多了……大表姐的到來打斷了媽媽的回憶。我們一起吃飯時，表姐和媽媽又將一些往事重新提起。
姥姥家當時住在通江街75號，這個我記得最真切，因為每次姥姥從依安回哈時，我會一封封給姥姥寫信，催她快回來。後來，大姨家住上遊街，小舅家住霞曼街，都緊鄰中央大街。媽媽小時候就讀於工部小學，如今這所小學也不在了。
「一步一步將自己踩回了少年」，有多少人曾在人潮人海的街頭遇見過自己？
我對董說有一天對於姥姥和奶奶這兩個家庭及其成員往事的記憶可能就只有我記下的這些了，因為能口述自己家庭歷史的當事人已經越來越少。
不知在那個世界奶奶有沒有找到爸爸，他們有沒有溫暖相依？姥姥有沒有找到大舅，找到她最想念的兒子？
4
「周遭的睏倦里，藤條鞦韆上搖晃着夏日正午愉悅的慵懶。一切都輕盈，飄浮；世界，像一個肥皂泡，易碎，七彩，不真實地轉動。」
紫丁香，白丁香開得正好，空氣中到處是丁香花的味道。再次開放的丁香花把城市送入到最美的季節。而這場雨也讓樹木花草在陽光下變得熠熠生輝。林深處，花叢中，草地上，多了結伴出遊的人，多了取景拍照的人。二表姐在微信中曬出外甥女萌萌在丁香公園補拍的一組婚紗照，萌萌的婚禮定在下月18號。二表姐說萌萌的同學為他們拍了一部微電影，講述兩個人的愛情故事，採到一些有特點的外景，拍的挺浪漫，正在進行後期製作。
席地而臥，仰面臨風沐浴午後暖陽。不遠處的溪流中，有人在訓練一條金毛犬涉水而行。白色月牙如剪紙般一直高懸在藍色天宇間。誰說只有夜晚才能與月亮相伴？
暮色漸起，人在歸途。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