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虞陆张骆陆吾朱传
三国志·虞陆张骆陆吾朱传出自《三国志》,由西晋陈寿所著,记载中国三国时代历史的断代史,同时也是二十四史中评价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国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吴志》三书单独流传,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书已合为一书。《三国志》是一部纪传体三国史,书中有440名三国历史人物的传记,全书共65卷,36.7万字,完整地记叙了自汉末至晋初近百年间中国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历史全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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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虞翻字仲翔,会稽馀姚人也。太守王朗命为功曹。孙策征会稽,翻时遭父丧,衰绖诣府门,朗欲就之,翻乃脱衰入见,劝朗避策。朗不能用。拒战败绩,亡走浮海。翻追随营护,到东部候官,候官长闭城不受,翻往说之,然后见纳。朗谓翻曰:“卿有老母,可以还矣。”翻既归,策复命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身诣翻第。
策好驰骋游猎,翻谏曰:“明府用乌集之众,驱散附之士,皆得其死力,虽汉高帝不及也。至于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曰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然时有所思,端坐悒悒,有裨谌草创之计,是以行耳。”翻出为富春长。策薨,诸长吏并欲出赴丧,翻曰:“恐邻县山民或有奸变,远委城郭,必致不虞。”因留制服行丧。诸县皆效之,咸以安宁。后翻州举茂才,汉召为侍御使,曹公为司空辟,皆不就。
翻与少府孔融书,并示以所着《易注》。融答书曰:“闻延陵之理乐,睹吾子之治《易》,乃知东南之美者,非徒会稽之竹箭也。又观象云物,察应寒温,原其祸福,与神合契,可谓探赜穷通者也。”会稽东部都尉张纮又与融书曰:“虞仲翔前颇为论者所侵,美宝为质,雕摩益光,不足以损。”
孙权以为骑都尉。翻数犯颜谏争,权不能悦。又性不协俗,多见谤毁,坐徙丹杨泾县。吕蒙图取关羽,称疾还建业,以翻兼知医术,请以自随,亦欲因此令翻得释也。后蒙举军西上,南郡太守麋芳开城出降。蒙未据郡城而作乐沙上。翻渭蒙曰:“今区区一心者麋将军也,城中之人岂可尽信,何不急入城持其管答乎?”蒙即从之。时城中有伏计,赖翻谋不行。关羽既败,权使翻筮之,得《兑》下《坎》上,《节》,五爻变之《临》,翻曰:“不出二日,必当断头。”果如翻言。权曰:“卿不及伏羲,可与东方朔为比矣。”魏将于禁为羽所获,系在城中,权至释之,请与相见。他日,权乘马出,引禁并行,翻呵禁曰:“尔降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欲抗鞭击禁,权呵止之。后权于楼船会群臣饮,禁闻乐流涕,翻又曰:“汝欲以伪求免邪?”权帐然不平。
权既为吴王,欢宴之末。自起行酒,翻伏地阳醉,不持。权去,翻起坐。权于是大怒,手剑欲击之,侍坐者莫不惶遽。惟大司农刘基起抱权谏曰:“大王以三爵之后杀善士,虽翻有罪,天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贤畜众,故海内望风,今一朝弃之,可乎?”
权曰:“曹孟德尚杀孔文举,孤于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轻害士人,天下非之。
大王躬行德义,欲与尧、舜比隆,何得自喻于彼乎?“翻由是得免。权因敕左右,自今酒后言杀,皆不得杀。
翻常乘船行,与麋芳相逢,芳船上人多欲令翻自避,先驱曰:“避将军船!”翻厉声曰:“失忠与信,何以事君?倾人二城,而称将军,可乎?”芳阖户不应而遽避之。后翻乘车行,又经芳营劳,吏闭门,车不得过。翻复怒曰:“当闭反开。当开反闭。岂得事宜邪?”芳闻之,有惭色。翻性疏直,数有酒失。权与张昭论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世岂有仙人也!”权积怒非一,遂徙翻交州。虽处罪放,而讲学不倦,门徒常数百人。又为《老子》、《论语》、《国语》训注,皆传于世。
初,山阴丁览,太末徐陵,或在县吏之中,或众所未识,翻一见之,便与友善,终咸显名。在南十余年,年七十卒。归葬旧墓,妻子得还。
翻有十一子。第四子汜最知名,永安初,从选曹朗为散骑中常侍,后为监军使者,讨扶严,病卒,汜弟忠,宜都太守。耸,越骑校尉。累迁廷尉,湘东、河间太守昺,廷尉尚书,济阴太守。
陆绩字公纪,吴郡吴人也。父康,汉末为庐江太守。绩年六岁,于九江见袁术。术出橘,绩怀三枚,去,拜辞堕地,术谓曰:“陆郎作宾客而怀橘乎?”绩跪答曰:“欲归遗母。”术大奇之。孙策在吴,张昭、张纮、秦松为上宾,共论四海未泰,须当用武治而平之,绩年少末坐,遥大声言曰:“昔管夷吾相齐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不用兵车。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今论者不务道德怀取之术,而惟尚武,绩虽童蒙,窃所未安也。“昭等异焉。
绩容貌雄壮,博学多识,星历算数无不该览。虞翻旧齿名盛,庞统荆州令士,年亦差长,皆与绩友善。孙权统事,辟为奏曹掾,以直道见惮,出为郁林太守,加偏将军,给兵二千人。绩既有躄疾,又意在儒雅,非其志也。虽有军事,着述不废,作《浑天图》,注《易》释《玄》,皆传于世。豫自知亡日,乃为辞曰:“有汉志士吴郡陆绩,幼敦《诗》、《书》,长玩《礼》、《易》受命南征,遘疾遇厄,遭命不幸,呜呼悲隔!”又曰:“从今已去,六十年之外,车同轨,书同文,恨不及见也。”年三十二卒。
长子宏,会稽南部都尉,次子睿,长水校尉。
张温字惠恕,吴郡吴人也。父允,以轻财重士,名显州郡,为孙权东曹掾。卒。温少修节操,容貌奇伟。权闻之,以问公卿曰:“温当今与谁为比?”大(司)农刘基曰:“可与全琮为辈。”太常顾雍曰:“基未详其为人也。温当今无辈。”权曰:“如是,张允不死也。”征到延见,文辞占对,观者倾竦,权改容加礼。罢出,张昭执其手曰:“老夫托意,君宜明之。”拜议郎、选曹尚书,徙太子太傅,甚见信重。
时年三十二,以辅义中郎将使蜀。权谓温曰:“卿不宜远出,恐诸葛孔明不知吾所以与曹氏通意,(以)故屈卿行。若山越都除,便欲大构于蜀。行人之义,受命不受辞也。”温对曰:“臣入无腹心之规,出无专对之用,惧无张老延誉之功,又无子产陈事之效。然诸葛亮达见计数,必知神虑屈申之宜,加受朝廷天覆之惠,推亮之心,必无疑贰。”温至蜀,诣阙拜章曰:“昔高宗以谅闇昌殷祚于再兴,成王以幼冲隆周德于太平,功冒溥天,声贯罔极。今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往古,总百揆于良佐,参列精这炳耀,遐迩望风,莫不欣赖。吴国勤任旅力,清澄江浒,愿与有道平一宇内,委心协规,有如河水,军事兴烦,使役乏少,是以忍鄙倍之羞,使下臣温通致情好。陛下敦祟礼义,未便耻忽。臣自(入)远境,及即近郊,频蒙劳来,恩诏辄加,以荣自惧,悚怛若惊。谨奉所赍函书一封。”蜀甚贵其才。还,顷之,使入豫章部伍出兵,事业未究。
权既阴衔温称美蜀政,又嫌其声名大盛,众庶炫惑,恐终不为己用,思有以中伤之,会暨艳事起,遂因此发举。艳字子休,亦吴郡人也,温引致之,以为选曹郎,至尚书。
艳性狷厉,好为清议,见时郎署混浊淆杂,多非其人,欲臧否区别,贤愚异贯。弹射百僚,核选三署,率皆贬高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处之。而怨愤之声积,浸润之谮行矣。竞言艳及选曹郎徐彪,专用私情,爱憎不由公理。艳、彪皆坐自杀。温宿与艳、彪同意,数交书疏,闻问往还,即罪温。权幽之有司,下令曰:“昔令召张温,虚己待之,既至显授,有过旧臣,何图凶丑,专挟异心!昔暨艳父兄,附于恶逆,寡人无忌,故近而任之,欲观艳何如。察其中问,形态果见。
而温与之结连死生,艳所进退。皆温所为头角,更相表里,共为腹背,非温之党,即就疵瑕,为之生论。又前任温董督三郡,指撝吏客及残余兵,时恐有事,欲令速归,故授棨戟,奖以威柄。乃便到豫章,表讨宿恶,寡人信受其言。特以绕帐、帐下、解烦兵五千人付之。后闻曹丕自出淮、泗,故豫敕温有急便出。而温悉内诸将,布于深山,被命不至。赖丕自退。不然,已往岂可深计,又殷礼者,本占候召,而温先后乞将到蜀,扇扬异国,为之谭论。又礼之还,当亲本职,而令守尚书户曹郎,如此署置,在温而已。又温语贾原,当荐卿作御史,语蒋康,当用卿代贾原,专衒贾国恩,为己形势。揆其奸心,无所不为。不忍暴于市朝,今斥还本郡,以给厮吏。呜呼温也,免罪为幸!”
将军骆统表理温曰:“伏惟殿下,天生明德,神启圣心,招髦秀于四方,署俊乂于宫朝。多士既受普笃之恩,张温又蒙最隆之施。而温自招罪谴,孤负荣遇,念其如此,诚可悲疚。然臣周旋之间,为国观听,深知其状,故密陈其理。温实心无他情,事无逆迹,但年纪尚少,镇重尚浅,而戴赫烈之宠,体卓伟之才,亢臧否之谭,效褒贬之议。
于是务势者妒者宠,争名者嫉其才,玄默者非其谭,瑕衅者讳其议,此臣下所当详辨,明朝所当究察也,昔贾谊,至忠之臣也,汉文,大明之君也,然而绛、灌一言,贾谊远退。何者?疾之者深,谮之者巧也。然而误闻于天下,失彰于后世,故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也。温虽智非从横,武非虓武,然其弘雅之素,英秀之德,文章之采,论议之辩,卓跞冠群,炜晔曜世,世人未有及之者也。故论温才即可惜,言罪则可恕。
若忍威烈以赦盛德,有贤才以敦大业,固明朝之休光,四方之丽观也。国家之于暨艳,不内之忌族,犹等之平民,是故先见用于朱治,次见举于众人,中见任于明朝,亦见交于温也。君臣之义,义之最重,朋友之交,交之最轻者也。国家不嫌于艳为最重之义,是以温亦不嫌与艳为最轻之交也。时世宠之于上,温窃亲之于下也。夫宿恶之民,放逸山险,则为劲寇,将置平土,则为健兵,故温念在欲取宿恶,以除劲寇之害,而增健兵之锐也。但自错落,功不副言。然计其送兵,以比许晏,数之多少,温不减之。
用之强羸,温不下之。至于迟速,温不后之,故得及秋冬之月,赴有警之期,不敢忘恩而遗力也。温之到蜀,共誉殷礼,虽臣无境外之交,亦有可原也。境外之交,谓无君命而私相从,非国事而阴相闻者也。若以命行,既修君好,因叙己情,亦使臣之道也。故孔子使邻国,则有私觌之礼。季子聘诸夏,亦有燕谭之义也。古人有言,欲知其君,观其所使,见其下之明明,知其上之赫赫。温若誉礼,能使彼叹之,诚所以昭我臣之多良,明使之得其人,显国美于异境,扬君命于他邦。是以晋赵文子之盟于宋也,称随今于屈建。楚王孙圉之使于晋也,誉左史于赵鞅。亦向他国之辅,而叹本邦之臣,经传美之以光国,而不讥之以外交也。王靖内不忧时,外不趋事,温弹之不私,推之不假,于是与靖遂为大怨,此其尽节之明验也。靖兵众之势,干任之用,皆胜于贾原、蒋康,温尚不容私以安于靖,岂敢卖恩以协原、康邪?又原在职不勤,当事不堪,温数对以丑色,弹以急声。
若其诚欲卖恩作乱,则亦不必贪原也。凡此数者,校之于事既不合,参之于众亦不验。
臣窃念人君虽有圣哲之姿,非常之智,然以一人之身御兆民之众,从层宫之内,瞰四国之外,昭群下之情,求万机之理,犹未易周也,固当听察群下之言,以广聪明之烈。今者人非温既殷勤,臣是温又契阔,辞则俱巧,意则俱至,各自言欲为国,谁其言欲为私,仓卒之间,犹难即别。然以殿下之聪睿,察讲论之曲直。若潜神留思,纤粗研核,情何嫌而不宣,事何昧而不昭哉?温非亲臣,臣非爱温者也,昔之君子,皆抑私忿,以增君明。彼独行之于前,臣耻废之于后,故遂发宿怀于今日。纳愚言于圣听,实尽心于明朝,非有念于温身也。“权终不纳。
后六年,温病卒。二弟祗、白,亦有才名,与温俱废。骆统字公绪,会稽乌伤人也。
父俊,官至陈相。为袁术所害。统母改适,为华歆小妻,统时八岁,遂与亲客归会稽,其母送之,拜辞上车,面而不顾,其母泣涕于后。御者曰:“夫人犹在也。”统曰:“不欲增母思,故不顾耳。”事适母甚谨。时饥荒,乡里及远方客多有困乏,统为之饮食衰少。其姊仁爱有行,寡归无子,见统甚哀之,数问其故。统曰:“士大夫糟糠不足,我何心独饱!”姊曰:“诚如是,何不告我,而自苦若此?”乃自以私粟与统,又以告母,母亦贤之,遂使分施,由是显名。
孙权以将军领会稽太守,统年二十,试为乌程相,民户过万,咸叹其惠理。权嘉之,召为功曹,行骑都尉,妻以从兄辅女。统志在补察,苟所闻见,夕不待旦。常劝权以尊贤接士,勤求损益,飨赐之日,可人人别进。问其燥湿,加以密意。诱谕使言,察其志趣。今皆感恩戴义,怀欲报之心。权纳用焉。出为建忠中郎将,领武射吏三千人,及淩统死,复领其兵。
是时征役繁数,重以疫疠。民户损耗,统上疏曰:“臣闻君国者,以据疆土为强富,制威福为尊贵。曜德义为荣显,永世胤为丰祚。然财须民生,强赖民力,威恃民势,福由民殖,德俟民茂。义以民行,六者既备,然后应天受祚,保族宜邦。《书》曰:”众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众无以辟四方‘。推是言之,则民以君安,君以民济,不易之道也。今强敌未殄,海内未乂,三军有无已之役,江境有不释之备,征赋调数,由来积纪,加以殃疫死丧之灾,郡县荒虚,田畴芜旷,听闻属城,民户浸寡,又多残老,少有丁夫,闻此之日,心若焚燎。
思寻所由,小民无知,既有安土重迁之性,且又前后出为兵者,生则困苦无有温饱,死则委弃骸骨不反,是以尤用恋本畏远,同之于死。每有征发,羸谨居家重累者先见输送。小有财货,倾居行赂,不顾穷尽。轻剽者则迸入险阻,党就群恶。百姓虚竭,嗷然愁扰,愁扰则不营业,不营业则致穷困,致穷困则不乐生,故口腹急,则奸心动而携叛多也。又闻民间,非居处小能自供,生产儿子,多不起养,屯田贫兵,亦多弃子。天则生之,而父母杀之。既惧干逆和气,感动阴阳。且惟殿下开基建国,乃无穷之业也。强邻大敌非造次所灭,疆场常守非期月之戍,而兵民减耗,后生不育。
非所以历远年,致成功也。夫国之有民,犹水之有舟,停则以安,扰则以危,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是以圣王重焉,祸福由之,故与民消息,观时制政。方今长吏亲民之职,惟以办具为能,取过目前之急,少复以恩惠为治,副称殿下天覆之仁,勤恤之德者。
官民政俗,日以雕弊,渐以陵迟,势不可久。夫治疾及其未笃,除患贵其未深,愿殿下少以万机馀闲,留神思省,补复荒虚,深图远计,育残馀之民,阜人财之用,参曜三光,等崇天地。臣统之大愿,足以死而不朽矣。“权感统言,深加意焉。
以随陆逊破蜀军于宜都,迁偏将军。黄武初,曹仁攻濡须,使别将常雕等袭中洲,统与严圭共拒破之,封新阳亭侯,后为濡须督。数陈便宜,前后书数十上,所言皆善,文多故不悉载。尤以占募在民间长恶败俗,生离叛之心,急宜绝置,权与相反覆,终遂行之。年三十六,黄武七年卒。陆瑁字子璋,丞相逊弟也。少好学笃义。陈国陈融、陈留濮阳逸、沛郡蒋纂、广陵袁迪等,皆单贫有志。就瑁游处,瑁割少分甘,与同丰约。
及同郡徐原,爰居会稽,素不相识,临死遗书,托以孤弱,瑁为起立坟墓,收导其子,又瑁从父绩早亡,二男一女,皆数岁以还,瑁迎摄养,至长乃别。州郡辟举,皆不就。
时尚书暨艳盛明臧否,差断三署。颇扬人暗昧之失,以显其谪。瑁与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加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高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远模仲尼之泛爱,中则郭泰之弘济,近有益于大道也。”艳不能行,卒以致败。
嘉禾元年,公车征瑁,拜议郎、选曹尚书。孙权忿公孙渊之巧诈反复,欲亲征之,瑁上疏谏曰:“臣闻圣王之御远夷,羁縻而已,不常保有,故古者制地,谓之荒服,言慌惚无常,不可保也。今渊东夷小丑,屏在海隅,虽托人面,与禽兽无异。国家所为不爱货宝远以加之者,非嘉其德义也,诚欲诱纳愚弄,以规其马耳。渊之骄黠,恃远负命,此乃荒貊常态,岂足深怪?昔汉诸帝亦尝锐意以事外夷,驰使散货,充满西域,虽时有恭从,然其使人见害,财货并没,不可胜数。
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越巨海,身践其土,群臣愚议,窃谓不安。何者?北寇与国,壤地连接,苟有间隙,应机而至。夫所以越海求马,曲意于渊者,为赴目前之急,除腹心之疾也;而更弃本追末,捐近治远,忿以改规,激以动众,斯乃猾虏所愿闻,非大吴之至计也。又兵家之术,以功役相疲,劳逸相待,得失之间,所觉辄多。且沓渚去渊,道里尚远,今到其岸,兵势三分,使强者进取,次当守船,又次运粮,行人虽多,难得悉用。加以单步负粮,经远深入,贼地多马,邀截无常。若渊狙诈,与北未绝,动众之日,唇齿相济。若实孑然无所凭赖,其畏怖远迸,或难卒灭。使天诛稽于朔野,山虏承间而起,恐非万安之长虑也。”权未许。
瑁重上疏曰:“夫兵革者,固前代所以诛暴乱,威四夷也,然其役皆在奸雄已除,天下无事,从容庙堂之上,以馀议议之耳。至于中夏鼎沸,九域盘互之时,率须深根固本,爱力惜费,务自休养,以待邻敌之阙,未有正于此时,舍近治远,以疲军旅者也。
昔尉佗叛逆,僭号称帝,于时天下乂安,百姓殷阜,带甲之数,粮食之积,可谓多矣,然汉文犹以远征不易,重兴师旅,告喻而已。今凶桀未殄,疆场犹警,虽蚩尤,鬼方之乱,故当以缓急差之,未宜以渊为先。愿陛下抑威住计,暂宁六师,潜神嘿规,以为后图,天下幸甚。“权再览瑁书,嘉其词理端切,遂不行。
初,瑁同郡闻人敏见待国邑,优于宗修,惟瑁以为不然,后果如其言。赤乌二年,瑁卒。子喜亦涉文籍,好人伦,孙皓时为选曹尚书。
吾粲字孔休,吴郡乌程人也。孙河为县长,粲为小吏,河深奇之。河后为将军,得自选长吏,表粲为曲阿丞,迁为长史,治有名迹。虽起孤微,与同郡陆逊、卜静等比肩齐声矣。孙权为车骑将军,召为主簿,出为山阴令,还为参军校尉。
黄武元年,与吕范、贺齐等俱以舟师拒魏将曹休于洞口。值天大风,诸船绠绁断绝,漂没着岸,为魏军所获,或覆没沉溺,其大船尚存者,水中生人皆攀缘号呼,他吏士恐船倾没,皆以戈矛撞击不受。粲与黄渊独令船人以承取之,左右以为船重必败。粲曰:“船败,当俱死耳!人穷,奈何弃之。”粲、渊所活者百余人。
还,迁会稽太守,召处士谢谭为功曹,谭以疾不诣,粲教曰:“夫应龙以屈伸为神,凤皇以嘉鸣为贵,何必陷形于天外,潜鳞于重渊者哉?”粲募合人众,拜昭义中郎将,与吕岱讨平山越,入为屯骑校尉、少府,迁太子太傅。遭二宫之变,抗言执正,明嫡庶之分,欲使鲁王霸出驻夏口,遣杨竺不得令在都邑。又数以消息语陆逊,逊时驻武昌,连表谏争。由此为霸、竺等所谮害,下狱诛。
朱据字子范,吴都吴人也。有姿貌膂力,又能论难。黄武初,征拜五官郎中,补侍御史。是时选曹尚书暨艳,疾贪污在位,欲沙汰之。据以为天下未定,宜以功覆过,弃瑕取用,举清厉浊,足以沮劝,若一时贬黜,惧有后咎。艳不听,卒败。
权咨嗟将率,发愤叹息,追思吕蒙、张温,以为据才兼文武,可以继之,自是拜建义校尉,领兵屯湖孰。黄龙元年,权迁都建业,征据尚公主,拜左将军,封云阳侯。谦虚接士,轻财好施,禄赐虽丰而常不足用。嘉禾中,始铸大钱,一当五百。后据部曲应受三万缗,工王遂诈而受之,典校吕壹疑据实取,考问主者,死于杖下,据哀其无辜,厚棺敛之。壹又表据吏为据隐,故厚其殡。权数责问据,据无以自明,藉草待罪。数月,典军吏刘助觉,言王遂所取,权大感寤,曰:“朱据见枉,况吏民乎?”乃穷治壹罪,赏助百万。赤乌九年,迁骠骑将军。遭二宫构争,据拥护太子,言则恳至,义形于色,守之以死,遂左迁新都郡丞。未到,中书令孙弘谮润据,因权寝疾,弘为诏书追赐死,时的五十七。孙亮时,二子熊、损各复领兵,为全公主所谓,皆死。永安中,迫录前功,以熊子宣袭爵云阳侯,尚公主。孙皓时,宣至骠骑将军。
评曰:“虞翻古之狂直,因难免乎末世,然权不能容,非旷宇也。陆绩之于扬《玄》,是仲尼之左丘明,老聘之严周矣;以瑚琏之器,而作守南越,不亦贼夫人欤!
张温才藻俊茂,而智防未备,用致艰患。骆统抗明大义,辞切理至,值权方闭不开。陆瑁笃义规谏,君子有称焉。吾粲、朱据遭罹屯蹇,以正丧身,悲夫!
译文
(虞翻传、陆绩传、张温传、骆统传、陆瑁传、吾粲传、朱据传)
虞翻传,虞翻,字仲翔,会稽郡余姚县人,会稽太守王朗任用他为功曹。孙策征讨会稽,虞翻当时正遭父丧,他披麻戴孝来到郡府门前,王朗想迎接他进府,虞翻于是脱去孝服进去拜见,劝王朗避开孙策。王朗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迎战孙策而失败,逃亡到海上。虞翻追随至海上,并保护着王朗逃到东部候官县,候官县长关住城门不放他们进去,虞翻前往劝说,然后才被放进城。王朗对虞翻说:“您家有老母,可以回去。”虞翻回来后,孙策仍然任命他为功曹,用朋友之礼对待他,亲自前往他家中拜访。
孙策爱好驰马狩猎,虞翻劝谏说:“您动用乌合之众,驾驭没有固定依附的士人,能得到他们拼死效力,虽是汉高祖也不及您。至于您轻易地便装出行。随从官员来不及整理行装,官兵们常为此苦恼。作为治人的人不庄重则不能树立威信,所以白龙化变为鱼,就招来豫且射其目,白蛇自我放任,就受到刘邦杀其身。希望您稍加注意。”孙策说:“您说得对。然而我不时思考事情,端坐在家颇为烦闷,有如裨谌草拟稿件时的计虑,故此才出外行猎。”虞翻出任富春县县长。
孙策去世时,县中各长官都想前往奔丧,虞翻说:“恐怕邻县山越部族或许会有奸人作乱,我们都远离城郭,必然会招致不测。”于是留在任所穿着丧服守丧。各县都仿效他的做法,都得以平安无事。后来虞翻被州里举荐为茂才,汉朝廷征召他为侍御史,曹操以司空身份征召他,他一概不去任职。虞翻与少府孔融通信,并将自己所著的《易注》寄给他看。孔融回信说:“听说延陵精通音乐,观看您对《周易》的研究,才知道东南地区的人才之美,并非只有会稽郡的竹箭为彼地名产。
另外《易注》观察天象星云,查考气温寒暖应运,推究祸福根源,都与神妙莫测的事理契合,可说是探奥索微、通晓事物规律的大作。”会稽东部都尉张郃又与孔融写信说:“虞仲翔以前常为评论者所贬抑,但精美的宝玉表面上显得质朴,愈雕磨愈光亮,贬抑对他无所损。”孙权任命虞翻为骑都尉。虞翻多次冒犯孙权而极力谏诤,孙权难于欢承,且他天性不与世俗苟合,故多受人毁谤,故被定罪流放丹杨泾县。吕蒙图谋攻击关羽,声称有病回到建业,以虞翻兼通医术为由,请求让虞翻跟随自己,也是想借此使虞翻得到解脱。
后来吕蒙率领大军西上,蜀国南郡太守麋芳开城投降。吕蒙没有进据郡城之内,而在沙滩上作乐庆贺,虞翻对吕蒙说:“如今专心一意投降的只有麋将军一人,城里的人怎么能全都值得相信?为什么不赶快进城去控制住这座城池呢?”吕蒙立即听取他的意见。当时城中确实有人策划埋伏袭击吴军的计划,幸亏采用虞翻建议才未让其得逞。关羽被打败后,孙权让虞翻占筮结局,虞翻得“兑”上“坎”下,卦“节”,五爻而演变为“临”,虞翻由是说:“不出二日,关羽必定断头。”后果真同虞翻所言。孙权说:“你不及伏羲,却可与东方朔相比。”魏国将领于禁被关羽所擒获,关押在城中,孙权到后将他释放出来,请他前来相见。
后来有一天,孙权骑马外出,带着于禁一道并肩而行,虞翻呵斥于禁:“你是投降的俘虏,怎敢与我们的主上并驾齐驱呢?”说着他便举鞭要打于禁,孙权呵斥制止了他。后来孙权在楼船上设宴会集群臣,于禁听到演奏的音乐流下了眼泪。虞翻又说:“你想以虚情假意来求得脱身吗?”孙权颇为怅然不快。孙权当上吴王,在欢庆宴会快要结束时,亲自起身巡行斟酒,虞翻趴在地上装醉,不端酒杯。孙权一离开,他就坐起来。
孙权于是非常愤怒,手里抽剑要刺他,陪坐的人无不惶恐惊惧,只有大农刘基起身抱住孙权劝说:“大王因酒过三巡之后亲手杀死有名望之人,虽说虞翻有罪,但天下人又怎么知道呢?况且大王因为能容纳养蓄广大贤士,故此海内仰望大王风采。今日一下子因此事而将其抛弃,值得吗?”孙权说:“曹操尚且杀死孔融,我对虞翻又有什么怜惜的。”刘基说:“曹操轻率地杀害士人,天下人都非议他。大王躬行仁德恩义,期望与尧、舜相比肩,怎么能自比曹操呢?”虞翻由是免去一死。孙权因此事告喻左右,自今以后酒后说杀的人,都不得杀。虞翻曾经乘船出行,与麋芳相遇,麋芳船上的人大多想让虞翻自动把船让开,站在船头的人说:“让开将军的船!”虞翻厉声地说:“抛失忠诚与信义,凭什么侍奉君主?丢弃了人家委托的两座城池,反而自称将军,有什么道理?”麋芳紧闭船窗不应声,并迅速避让虞翻的船。
后来虞翻乘车出行,又经过麋芳军营的大门,营中军官将营门关上,虞翻的车无法通过。虞翻又恼怒地说:“该关时反而打开,该开时反而关闭,岂有这样作事的!”麋芳听了此话,面露羞愧之色。虞翻性格疏朗率直,多次因酒犯罪。孙权与张昭谈论神仙事情,虞翻手指张昭说:“那些都是死人,反而说是神仙,世上岂有什么仙人啊!”孙权对虞翻积压的怒气已不是一次,于是将他流放到交州。虽然因获罪而流放他乡,但虞翻却讲学不倦,学生常多达数百人。又为《老子》、《论语》、《国语》作注释,都流传于世。当初,山阴人丁览、太末人徐陵,或身处县吏之中,或尚未为众人所了解,虞翻一见他们,就和他们相处友好,最后都获得显赫的名声。虞翻在南方十几年,七十岁时去世,灵柩运回余姚祖先墓地安葬,妻子儿女也得以返归故里。
陆绩传,陆绩,字公纪,吴郡吴县人。他的父亲陆康,汉朝末年为庐江太守。陆绩六岁时,在九江见到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他,陆绩揣了三个在怀里,临走时,因跪拜告辞而橘子掉了下来,袁术对他说:“陆郎作客还要藏橘于怀?”陆绩跪着回答说:“打算带回去给母亲吃。”袁术对他大为惊奇。孙策在吴郡,张昭、张郃、秦松是他的上宾,他们一块讨论天下未定,应当用武力来平定,陆绩年纪小坐在末席,远远地大声说:“从前管夷吾为齐桓公的相国,九合诸侯,一统天下,不用兵卒战车。孔子有言:‘远方之人不归服,则修治仁德招顺他们。’现在你们不讨论如何致力于用道义仁德来安取天下的方法,而只崇尚武力,陆绩我虽是年幼无知者,但心中也认为不适当。”张昭等人对他深感奇异。陆绩外貌雄壮,博学多知,天文、历法、算数无不遍览。虞翻在耆宿中负有盛名,庞统在荆州是有名贤士,他们都与陆绩年龄相差一大截,但都与他很友好。
孙权掌管国事,征召陆绩为奏曹掾。他因说话直率而被人忌惮,故外任为郁林太守,加授为偏将军,授予兵员二千。陆绩既有腿足毛病,又志在研究经典,故带兵行阵并不是他的志向。虽说有军事在身,但著述并不中断,他制作《浑天图》,注释《周易》和《太玄》,都流传于世。他预知到自己的死期,于是给自己作好了挽辞:“汉朝志士,吴郡陆绩,幼爱《诗》、《书》,长习《礼》、《易》,受命南征,染病遭厄,寿命不长,痛与世隔!”又说:“自现在开始,计六十年后,车同轨、书同文,遗憾我不得见。”他三十二岁就去世。陆绩长子陆宏,任会稽南部都尉;次子陆睿又,任长水校尉。
张温传,张温,字惠恕,吴郡吴县人。他的父亲张允,因轻视钱财重视贤士,声名显扬州郡,任孙权的东曹掾,随后去世。张温从小就修养节操,容貌奇异伟岸。孙权听说,就询问朝中大臣说:“张温能与当今何人相比?”大司农刘基说:“可与全琮同等。”太常顾雍说:“刘基未详细了解到张温为人。张温当今无人可比。”孙权说:“如果是这样,则张允就算没有死!”于是征召张温请与之相见。张温谈吐文雅对答如流,旁观者倾慕,孙权为之改容加礼。召对完毕出宫,张昭握着张温的手说:“老夫把心意托付你,你应该明白。”于是孙权任命张温为议郎、选曹尚书,又升为太子太傅,很受信任重视。红潮网
张温三十二岁时,以辅义中郎将身份出使蜀国。孙权对他说:“您本不宜远出,只是担心诸葛亮不了解我所以与曹操往来的用意,故委屈您出行。如果山越祸患全部消除,我们便会对曹丕大举进攻。作使者的道理,即接受命令但不接受言辞。”张温回答说:“我在国内没有作过亲信大臣的谋划,出行外交没有独自应对的才能,恐怕没有张孟播扬国家声誉的能力,又无子产阐述事理的功效。然而诸葛亮见识深彻,精于谋划,必定了解您的神明思虑和屈伸权宜之计,加上朝廷天降恩惠,推测诸葛亮之心,一定不会有什么猜疑。”
张温到蜀国后,前往宫廷呈上表章说:“古代商高宗守丧却使殷商国祚再次复兴昌盛,周成王年幼却使周朝德治天下太平,他们功勋普盖天下,声威振彻四海。如今陛下以聪明的资质,与古代圣贤等同,贤良大臣辅佐执掌政务,满朝精英有如群星璀灿,远近人们仰望您的风采,无不欢欣前来依赖。吴国勤勉军旅国力以安定江南之地,希望与有道之君一起统一天下,倾心协力同规共谋,有如河水绝无反顾。只因战事频频猛烈,我们可供役使的军力太少,故此只好忍受卑鄙之徒强加的耻辱。现特派下臣张温疏通情况表达友情。陛下推崇礼义,不应以此为耻而忽视我的请求。臣自遥远的边境,直到贵国首都之郊,频频蒙受贵国殊礼接待,恩诏不断传至,我受此荣耀感到惶惧,又感到意外的惊奇和不安。谨此奉献我主致陛下信函一封。”蜀国颇为看重张温的才干。
回国不久,被派进豫章郡的部队出征作战,但他对军功没有追求。孙权既暗恨张温赞赏蜀国政治,又嫌忌他的声名过于显赫,百姓都为他的德行才能所迷惑,担心他最终不能为自己所用,就考虑用什么方式来中伤他,正碰上暨艳事件发生,于是借此机会找出张温的岔子。暨艳,字子休,也是吴郡人,由张温把他引荐入朝,被任命为选曹郎,官至尚书。暨艳生性清高严厉,喜欢发表清正的言论,因见当时郎署混浊杂乱,大多官员不称职,想将良莠分开处置,贤能、愚..区别使用。他弹劾百官,考选三署官员,都是贬高就低,降职几个等级,能在原官位上继续任职者十不及一,那些居官贪赃卑劣、节操肮脏者,都被贬为军中小吏,将他们安置在军营作幕府。于是愤怨之声越来越高,诬毁谗言四起蔓延,竞相控告暨艳和选曹郎徐彪,说他们专用私情,爱憎不出于公理。暨艳、徐彪都因此而被定罪自杀。
张温向来与暨艳、徐彪意见相合,常有书信来往,互相来往问候,于是又判张温有罪。孙权将他软禁在有关官署,下令说:“过去下令征召张温,留下官位虚心等待他来,来后让他位居高官,超过一般旧臣,哪里料到他竟如此凶坏,专生图谋不轨之心。过去暨艳父兄,依附凶恶叛逆者,我没有成见讳忌,故此提拔任用他们,想观察暨艳表现怎样。细察他的内心,真实面目果然暴露。而张温与他结为生死之交,暨艳的所作所为,都是以张温马首是瞻,两人互为表里,成为腹背,只要不是张温的党羽,很快就会受到他们的吹毛求疵,让他们定些虚妄的罪名而受到指责。又先前委任张温督察三郡,指挥那里的官吏和残余兵卒,当时担心有战事发生,想让他迅速归返。故此授予他瞈戟,奖赏他威权。
于是他便到豫章,上表请求讨伐一贯扰乱的贼人,寡人相信而接受他的建议,特地拨给他绕帐兵、帐下兵、解烦兵五千。后来听说曹丕亲自出军淮河、泗水一带,故此我预先下令张温有紧急情况就随时出兵,而张温却将全部将领集中起来,部署在深山中,受命后却不赶赴战场。幸亏曹丕自己退兵,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殷礼,本来因为他善于占卦卜筮而征召他来,而张温先后请求要带他到蜀国,在他国大肆吹捧宣扬他,为他夸海口说大话。又殷礼回来后,本当回到他的本职,而张温让他主持尚书户曹郎的工作,如此工作安排,全是张温个人的主意。
又张温对贾原说,要推荐贾原当御史,又告诉蒋康,说一定用他替代贾原,专门擅自用国家的恩典夸耀卖好,为自己形成势力,察量他的险恶用心,真是无所不作。我不忍心让他抛尸街头,现在将他打发回老家,给他一个低级的小官做。呜呼张温,免你死罪作为你的幸运。”将军骆统上表为张温申辩:“尊敬的陛下,上天生成您光明的仁德,神灵开启您圣明的心扉,召集才俊于四方,选拔贤德于宫庭。众多才学之士已受到您广厚恩泽的惠沐,张温则受到最为隆重的恩施。然而张温自己招罪谪谴,辜负陛下的特殊恩遇,想到他变成这样,实在可悲可痛。然而为臣在与他交往中,替国家观察打听过他,深知他的真实情况,故此详尽地陈述其中道理。张温本心并无其他非分的想法,他的行为也无叛逆的迹象,只是年纪尚轻,承担重任的资历还浅,就蒙受显赫的恩宠,发挥卓越拔萃的才干,发表评论善恶的言论,提出褒贬是非的建议。
于是趋势者妒忌他的恩宠,争名者忌恨他的才干,沉默无为者非议他的评说,劣迹昭彰者忌讳他的议案。这是为臣应当详尽分辨,朝廷理当深究细察之处。过去贾谊,是至为忠诚之臣,汉文帝是极为英明之君,然而周勃、灌婴他们一句话,贾谊就被疏远放逐。为什么呢?妒忌之深、谗毁之狡使之然。而这也使得汉文帝的错误传闻于天下,过失彰明于后世,所以孔子说过‘为君难,为臣亦难’。张温虽说并无纵横家的才智,没有勇威战将的武功,然而他气质弘雅,品德优秀,文章华采,论辩敏捷,卓越超群,光彩耀世,时人没有赶得上他的。所以说张温的才华令人可惜,说他的罪过实可宽恕。如果陛下克制威烈忍抑怒气来赦免德才之士,宽恕贤能人才以促进国家大业,这必将成为圣明朝代的美德,光丽四方的壮景。
国家对于暨艳,未将其打入败类之列,而视同平民,是故他先为朱治所见用,接着受到众人的推举,这才能被朝廷任用,亦为张温知悉而结交。君臣之道义,是所有道义中最重要的;朋友之交情,是所有交情中最轻微的。国家不嫌弃对暨艳行最重要的道义,故而张温也能不嫌弃与暨艳有最轻微的交情。当时是世人宠爱暨艳在前,张温私亲暨艳在后。一贯作恶的贼人,放纵在深山险处,则会成为劲寇;将他们安置到平原上,就会成为健兵,所以张温的本意是想攻取一贯作恶的贼人,以便除掉劲寇的祸患,而增加强健兵卒的力量。但是他措施不当,结果与主观愿望相背。然而计算他派出的兵马,同许晏相比,数量多少,张温不比他少;这些兵力的强弱,也不比许晏差;至于出兵的迟速,也不比许晏慢。
故此能够赶在秋冬季节,按照报警的期限奔赴战场,不敢忘恩而有所怠慢。张温出使蜀国,同蜀国一道赞誉殷礼,虽说为臣者不应有国外的私交,但也有有情可原之处。所谓国外私交,指的是没有国君的命令而自己私下交往,并非为了国事而私下传递消息。如果因使命而行,既联络两国君主之间的友好,同时由此而谈叙个人的交情,这也是外交使臣的本分。所以孔子出使邻国,便有私人相见之礼;季札聘问诸夏,亦有晏饮畅谈之举。古人有言,要想了解这个国家的君主,就看这个国家的使臣,看到这个国家使臣的聪慧明察,就知道这个国家君主显赫伟大。
张温如果称誉殷礼,能使对方也赞誉他,这实在能显示我国朝臣多有优秀人才,表明派出的使者得当,能在异国显示我国的美德,在他邦弘扬我主的英名。是故晋国赵文子到宋国订立盟约,在屈建面前称扬随会;楚国王孙圉出使晋国,在赵鞅耳边赞誉左史。这也是在别国的辅臣面前,赞叹本国的大臣,经传赞美这是张扬国威,而不指责这是与外人交结。王靖其人,在内不忧虑时事,对外不关心军事,张温弹劾他并非徇私,追究他也未作假,于是便与王靖结下深仇大怨,这是张温尽心为臣节操的明证。
王靖军队的兵力,重要官员的才干,都胜过贾原、蒋康,张温尚且不容私情来求好王靖以得到自身的安全,又怎敢出卖国恩去拉拢贾原、蒋康呢?且贾原在其职位不勤勉任政,处事颇有不称职的地方,张温多次用难看的脸色对待他,用严厉的言语斥责他。如果张温真正想出卖国恩谋求作乱,则没有必要去贪求贾原这样的人。凡此种种,核对事实既不相符,调查众人也无证据。为臣私自想到国君虽有圣贤的姿质,异常的智慧,但仅靠自己一人的力量,来统治亿万人民,在深宫之内俯察国家四境,了解臣民情感,寻求万般国事的处置方法,还是有顾及不周到的地方,一定要倾听详察群臣的意见,以增广明智的功业。
如今别人非难张温不遗余力,我相信张温于生死之交,言辞都很机巧,而意思全在其中,双方都说为了国家利益,谁又会说是为了私人利益呢?仓卒之间,是非难于立即辨别。然而凭借陛下的聪明睿智,详察双方所言的曲直,如细心深入思虑集中,大小巨细研究核实,那么事情的真相岂能昧而不明、疑而不清呢?张温并不亲近我,为臣也不偏爱他。从前的君子,都是抑制个人的恩怨,来增进君主的明察。他们在前代作出了表率,为臣在后世也以抛弃这种美德而为耻,故此在今天将自己多年的情怀抒发出来,向陛下奉献浅陋的见解,实在是想为圣明的朝廷尽自己为臣之心,而不是对张温个人有什么眷念之情。”孙权到底还是没有采纳骆统的意见。
六年后,张温因病去世。他的两个弟弟张祗和张白,也很有才干名望,同张温一起被废黜。
骆统传,骆统,字公绪,会稽郡乌伤县人。他的父亲骆俊,官至丞相,被袁术所暗杀。骆统母亲改嫁,做了华音欠的妾,骆统当时八岁,于是与亲戚一道回到会稽。他的母亲送他,他拜辞母亲上车后,脸朝前不往后望,他母亲哭着跟在车后。赶车的人说:“夫人还在那里。”骆统说:“不想增添母亲的思念,故此不回头看他。”他事奉嫡母甚为恭谨。当时年岁饥荒,乡里及远方来的人大多生活困顿,骆统为了帮助他们而减少自己的饮食。他的姐姐仁爱有德行,守寡无儿回到娘家,看到骆统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多次问他是什么原因。
骆统说:“士大夫们连糟糠都不能吃饱,我哪来心思自己个人吃饱?”他的姐姐说:“真是这样,为何不告诉我,而自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于是她就将自己的粮食给了骆统,又将此事告知母亲,母亲也认为他很贤德,于是叫人分发施舍,由此名声显扬。孙权以将军身份兼任会稽太守,骆统二十岁,被作乌程相试用,乌程百姓超过万户,都赞叹他能仁惠治理。孙权嘉奖他,召他为功曹,代行骑都尉,并将堂兄孙辅的女儿许给他为妻。骆统致力于补救考查时政,如有什么见闻,他绝不让事情过夜再办。他常劝说孙权尊重接待贤良人士,勤勉探究时弊;飨宴赏赐时,可让大家分别进见,对他们嘘寒问暖,施以亲密情意,启发诱导他们说出心里话,观察他们的志趣,使他们都感恩戴德,怀着报答之心。
孙权接受了他的建议。出朝外任建忠中郎将,带领武射吏三千人。及至凌统去世,他又统领凌统的军队。其时税征徭役繁多,加之瘟疫流行,民户减少,骆统上奏说:“为臣听说君主治理国家,以占据疆土为强富,控制威福为尊贵,发扬德义为荣耀,永垂胤嗣为大福。然而,财物须靠民众生产,强盛依赖民众力量,威权要借民众势力,福祚要仗民众殖养,德行要借民众兴盛,仁义要赖民众推行,这六个方面完全具备,然后才能顺应天命、传承福祥,保佑王族巩固国家。
《尚书》有言:‘百姓没有国君就不能相互安宁,国君没有百姓就无法开疆辟土。’推而言之,则百姓因君王治理而安定,君王因百姓帮助而立国,这是不可变更的法则。如今强敌尚未消灭,天下尚未安定,三军有无尽的战争,江边有不懈的警备,赋税征调,一向积累苛烦,加之瘟疫造成的死丧祸灾,郡县空虚,田野荒芜。听到所辖城邑的报告,百姓的户口日益减少,又多是残老之人,少有青壮之夫,听到这种情况之后,为臣心中如火焚急。思虑考究其中原因,主要怪于小民不明事理,他们既有安土重迁的习性,且又因先后出外当兵的人,活着的则生活困苦没有温饱,死了则抛尸露骨不能归葬家园,故此他们更加眷恋故土,害怕远行,把出门远行看得与死亡一般可怕。
每次征调劳役,那些贫穷人家负担沉重的人先被派送。稍有财产的人,就出家中钱财来行贿赂,不顾倾家荡产。轻率剽悍之人就逃亡深山险恶之地,与盗匪为伍。百姓困苦虚竭,饥号愁躁,忧愁烦躁就不安心生产,不安心生产则更加招致贫穷,更加贫穷则生活毫无乐趣,故此口腹饿急了,则奸邪之心萌生,而叛逆之众日广。又听说在民间,如果家中生活不能勉强自给的话,生下儿子,大多不去抚养,就连那些屯田兵士,因为贫困也有很多人抛弃孩子。上天送育这些孩子,而作父母者却将他们杀害,既担心这种情况会冒犯天地、撼搅阴阳,又想到陛下开创的国家乃是无尽功业,强邻大敌不是一下子可以歼灭,边疆防守不是个把月可以撤除,而民兵不断减损,后生者不得养育,这不是坚持长久年月,最终取得成功的好情景。
国家有百姓,犹如船行水上。水平静则船安稳,水搅动则船不安,百姓虽愚但不可欺骗,虽弱但不可强压。所以圣明君主都重视他们,是因为祸福由他们所决定,故此作君主者要沟通与百姓的信息,以便根据时事民情来制定合宜政策。当今官长居于接近百姓的职位,但他们却以办事周到为能事,向他们所取的超过目前国家的急需,很少有人再能以恩惠来治理,符合陛下上天有覆盖大地般的仁义,布施勤勉体恤民情的仁德。官吏的政务、百姓的习俗,日益颓败,渐至衰微,其势不能再推延过久。治病要赶在病情未恶化之前,除患要赶在祸患未扩延之际。希望陛下能在日理万机的繁忙中抽出一点空闲,留神深思,补救不足,深谋远虑,抚育剩余之民,增添人财之用,使国家事业与三光(日、月、星)同辉,与天地等齐。为臣骆统这个大愿能够实现,也足以死而不朽了。”孙权深受感动,对他的意见特别重视。骆统因跟随陆逊击败蜀军于宜都,故升为偏将军。
黄武初年(222),曹仁进攻濡须,另派部将常雕等攻袭中洲,骆统与严圭共同抵抗并将其击败。骆统被封爵新阳亭侯,后为濡须督。他多次陈述有益时政的见解,前后上奏书数十次,所说的情况和建议都很有道理,因文字太多故不予记载。其中尤其是他估计招募的措施在民间助长邪恶败坏风俗,容易使百姓产生叛离之心,应当急切绝止,孙权与他反复辩证,最后还是按骆统的意见处置。
黄武七年(228),骆统三十六岁时去世。
陆瑁传,陆瑁,字子璋,丞相陆逊的弟弟。他年少就爱好学习,信守情义。陈国人陈融、陈留人濮阳逸、沛郡人蒋纂、广陵人袁迪等,都是出身贫寒而心有大志之人,都前与陆瑁交游相处,陆瑁常分出自己珍美物品与他们共同享受。以至于同郡人徐原,移居会稽,与陆瑁素不相识,临死前留下遗信,把自己幼小的孩子托付于他,他给徐原修建坟墓,收养教育徐原的儿子。又陆瑁的叔父陆绩去世很早,留下两男一女,都只有几岁就返归乡里,陆瑁将他们接到自己家中抚养,到长大后才分开。州郡征召举荐他,他都不去就职。
其时尚书暨艳极为热衷于对人物褒贬评议,在选议三署官员时,颇喜爱宣扬别人不体面的过失,以显示自己严于谴责。陆瑁致他的信说:“圣人嘉奖善良同情愚昧,忘人过失记人功绩,以此成就良好的教化。加之如今帝王基业刚刚建立,将要一统天下,此乃汉高祖弃人之瑕录用人才的时代,如果能使善恶泾渭分明,崇尚汝颍名士许邵、许靖兄弟月初评议人物的作法,倒确实可以整肃风俗、昌明教化,然而恐怕不容易做到。应当远则效法孔子泛爱天下,中则学习郭泰普救他人,近则考虑到有益于帝王大业的创建。”暨艳不能照陆瑁所说的去作,终于招致败亡。
嘉禾元年(232),朝廷公车征召陆瑁,任他为议郎、选曹尚书。孙权忿恨公孙渊巧诈反复,打算亲自前往征讨,陆瑁上疏劝谏说:“为臣听说圣明的君主驾御远方的外族,只是笼络保持良好关系而已,不是长期获有这些地方。所以古人划分国土,称这种地方为‘荒服’,是说这些地方恍惚无定,不能长久保有。今日的公孙渊乃东夷小丑,远隔海角,虽徒有人的面孔,但与禽兽没有两样。国家所以不爱财宝遥远地赐予他们,并非是用来嘉奖德行道义,其实是想诱导摆弄他们,以便谋取他们的马匹。公孙渊骄横狡诈,凭借地处僻远而违背王命,这是荒蛮地方人的常态,哪里值得过分惊怪呢?从前汉朝各位皇帝也曾处心积虑地安抚和好外夷,使节驰骋散发财货,中原的产物充满西域,虽说这些外夷有时也恭敬顺从,然而他们杀害使者、侵略财物,不可胜数。
今日陛下不忍下这口愤愤难平的怒气,想越渡大海,亲自踏上那块土地,群臣议论,私下都认为心中不安。为什么呢?北方的敌寇和我国土地相接,倘有可乘之机,便会应时进攻过来。我国之所以越海求马,曲意地对待公孙渊,是为了解救目前的亟需,消除心腹隐患,如果转而弃本求末,舍近求远,因为气恼而改变计划,激怒而出动大军,这正是狡猾的敌人所乐意听到的消息,非我大吴的上好计策。此外兵家的策略,是以劳碌使敌人疲惫,以安逸来等待对方,得失之间,头脑清醒者获得的机会多。况且沓渚至公孙渊处,道路还很远,现在到达敌方岸边,兵力一定得分成三股,其一是派强大的主力部队进取,其二以一部分兵卒守卫船只,其三用一些部队转运粮草,出征的人即使很多,但很难全部用上作战。加之徒步背运粮食,经过长途深入敌人腹地,而敌方马多,随时都可以拦截我军。
如果公孙渊玩弄诈术,与魏国关系并未断绝,我方出兵之日,他们就会唇齿相依互相救助。如果他确实单独与我方对敌而无所依赖,他又会因为畏惧而远远逃遁,恐怕就难以一下子歼灭。假如陛下征伐兵卒被滞积于北方的土地上,而山越贼虏又乘隙而起,恐怕这就不是绝对安全的长远思虑了。”孙权并不听从他的意见。陆瑁又上书说:“战争之事,本是前人用以诛讨暴乱、威慑四夷的,然而这种战争都是在奸雄已被铲除,天下太平无事,君王从容地坐在朝廷之上,以闲谈的形式谈谈而已。至于中原混乱,九州交错之时,大抵都该加深根基巩固本体,爱护国力珍惜费用,致力于自己国家的休养生息,以待邻国敌人的衰败,没有正处于今日这段时节,反而舍近求远,以此疲惫自己军队的。
从前尉佗反叛,僭称帝号,当时天下安定,百姓富庶,兵员的数额,粮食的储积,可说很多了。然而汉文帝还是考虑到征伐边远之地不容易,虽说也大兴军旅,但只是告喻尉佗而已。如今凶顽敌人尚未歼灭,边境不断传递警报,即使是蚩尤、鬼方那样的叛乱,也得根据情况缓急而区别对待,不宜以公孙渊作为首要问题。希望陛下抑制威怒运用良计,暂且稳定六军,潜心深思长远规划,以利日后的谋划图取,这样天下人就是大幸了。”孙权再次阅览陆瑁的上书,赞赏他言词有理正直真切,于是没有出兵。起初,陆瑁同郡人闻人敏在京都受到优待,超过了宗..,只有陆瑁不以为然,后来果然与他所说的一样。
赤乌二年(239),陆瑁去世。他的儿子陆喜也涉猎文章典籍,好论人物,孙皓时任选曹尚书。
吾粲传,吾粲,字孔休,吴郡乌程县人。孙河为乌程县县长时,吾粲为小吏,孙河认为他不同一般人。孙河后来做将军,可以自己选拔辖区内的地方官吏,便上表任吾粲为曲阿县县丞,升为长史,治理有声名政绩。吾粲虽说出身于寒微,却与同郡人陆逊、卜静等比肩齐名。孙权为车骑将军时,征召吾粲为主簿,外任山阴县县令,入朝为参军校尉。
黄武元年(222),吾粲与吕范、贺齐等人一道率领水军在洞口抗击魏国将领曹休。正值天刮大风,船只的缆绳都扯断,有的漂到岸边,被魏军获得,有的被风吹翻沉没,那些还存在的大船,落水未死的兵卒攀附着船舷大声呼救,船上的官兵都怕人多使船倾覆,都用戈矛刺击水中兵卒,不让他们上船。只有吾粲与黄渊让船上的人将落水者拉上船,手下人认为船只超载定会出事,吾粲说:“船只出事,我们就应一起去死!人家陷入绝境,怎能抛弃他们呢?”吾粲与黄渊救活的人一百多。回师后,吾粲被升为会稽太守,征召隐士谢谭为功曹,谢谭推说有病不就,吾粲开导说:“应龙因为能屈能伸被认为神,凤凰因为善于鸣叫显示珍贵,为什么一定要隐身藏迹于天外,潜伏鳞甲于深渊呢?”吾粲招募起许多人马,被任为昭义中郎将,与吕岱一起讨伐平定山越,入朝为屯骑校尉、少府,升迁为太子太傅。遇上两宫事变时,他仗义执言,明辨嫡庶,想让鲁王孙霸出朝驻守夏口,将杨竺遣发出外不让他留在京都,又多次将情况传告陆逊,陆逊当时驻守武昌,接连数次上表谏诤。由此吾粲遭到孙霸、杨竺等人的谮毁陷害,被关进监狱处死。
朱据传,朱据,字子范,吴郡吴县人。他仪表堂堂很有膂力,又善于论辩诘难。
黄武初年(222),被征召任命为五官郎中,补任侍御史。其时选曹尚书暨艳,憎恶贪赃枉法者身处官位,打算将这些人淘汰。朱据考虑到天下未定,应以功补过,弃瑕取用,表彰清白者以激励污浊者,足以阻止劝诫他们,如果一时间全部罢黜,恐怕会有后患。暨艳不听,终于自己败亡。孙权忧虑将帅的才干,发怒叹气,心中怀念吕蒙和张温,考虑到朱据文武兼备,可以继任吕蒙、张温的事业,由此便任命朱据为建义校尉,领兵驻守湖孰。红潮网
黄龙元年(229),孙权迁都建业,征召朱据至京将公主嫁给他,任命朱据为左将军,封爵云阳侯。朱据为人谦虚,多交士人,轻视财货,乐于施舍,俸禄赏赐虽说丰厚但常不够用。嘉禾年间,开始铸造大钱,一大钱可当五百枚小钱。后来朱据的部队应当接受兵饷三万缗,工匠王遂作假贪污,典校吕壹怀疑实际上为朱据贪取去,便拷问主管兵饷之人,使之死于杖刑之下,朱据哀怜此人无辜受刑,就用质地优良的棺木殓葬他。吕壹又上表说朱据的属官为朱据隐瞒事情真相,所以朱据才厚葬其人。孙权多次责问朱据,朱据无法为自己辩明,躺在草垫上等待判罪。几个月后,典军吏刘助发觉事情的真相,报告钱为王遂所贪污,孙权大为感动而明白事实,说:“朱据尚且被冤枉,何况一般的官员百姓!”于是彻底地追查吕壹的罪责,奖励刘助一百万钱。
赤乌九年(246),朱据被升为骠骑将军。遇上两宫构争事件,朱据拥护太子,言则词语恳诚周详,义形于色,决心誓死捍卫太子地位,于是被降职为新都郡丞。未到郡所,中书令孙弘就谗毁他,并乘孙权重病在床之机,孙弘伪造诏书追赐朱据自尽,当时朱据五十七岁。孙亮时期,朱据的两个儿子朱熊、朱损又都开始带兵,被全公主所谗毁,都被处死。永安年间,朝廷追录朱据生前功绩,让朱熊的儿子朱宣承袭云阳侯爵位,娶公主为妻。孙皓时期,朱宣官至骠骑将军。[2]
作者简介
陈寿(233-297),字承祚,西晋史学家,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幼时好学,师事同郡学者谯周,在蜀汉时曾任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散骑黄门侍郎等职。当时,宦官黄皓专权,大臣都曲意附从。陈寿因为不肯屈从黄皓,所以屡遭遣黜。入晋以后,历任著作郎、长平太守、治书待御史等职。280年,晋灭东吴,结束了分裂局面。陈寿当时四十八岁,开始撰写并《三国志》。历经10年艰辛,陈寿完成了流传千古的历史巨著《三国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