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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墳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上墳》中國當代作家郭進拴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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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上墳

在我的老家鰲頭村,人們把祭祖和孝道是綁定在一起的。若不參加祭祖,就是一個不孝順的人,一個忘記祖先的人。

我們鰲頭村是由上莊、窯灣、後門、西灣、關廟、閣底、寨上七圪垯八門組成的,全村17個村民組,5400多口人。我家所在的是第五村民組,和第四村民組同在窯灣。我們窯灣除一戶姓張的以外,其他全都姓郭,共有500多口人。

我們窯灣的郭氏家族是先祖郭保太從登封遷來的,郭保太生有天一、天福、電一、寬一、定一五個兒子,天一生有金聲、金名二子,金聲生有書勤,書勤生有清秀、清楊二子,清楊生有長山、新娃二子,長山就是我的爺爺,生有克昌、見昌、安昌、官昌、振昌五子,我的父親克昌生有進拴、進賓、聚賓、前進四個二子和秀珍、秀拴、秋珍、秀霞四個女兒,我生有方向、向敏兩個兒子,方向生有女兒墨琳,從我爺爺這一輩算起,我們老郭家已有200多口人,是我們窯灣郭氏的大家族。

如今,在鄭州、新密、登封、汝州等地的許多郭姓人家,別人取笑他們是「鍋(郭)片兒」,他們一點兒也不惱怒,還會一臉正色地稱自己就是「鍋(郭)片兒」。原來這些自稱是「鍋片兒」的郭姓人是唐朝著名軍事家、汾陽君王郭子儀的後裔。

明憲宗成化二年(1466年),山西洪洞縣大石橋的郭氏家族是汾陽君王郭子儀的後裔,在當地屬於名門望族,在當地官府的逼迫下,家族在郭氏宗祠協商響應皇上詔書,遷徙中原的問題,決定有裔孫郭武功攜二子、二女、三胞侄、十三堂侄等人移民,因其中子侄輩十八人,被稱為十八郭。郭武功答應率領十八郭遷徙中原,條件是要帶上祖傳家寶——據說是郭子儀的父親郭敬之在世時留下的一口鐵鍋,家族同意了郭尚武的要求。就這樣郭尚武帶領着十八郭背着祖傳的鐵鍋經過長途跋涉,來到鄭州西南郊一條小河邊,河邊生長着成片成片的楊柳樹,景色非常秀美,而且土地肥沃,是個魚米之鄉,便決定在此定居下來。這個村莊就叫楊柳村。

郭武功一行人在這美麗富饒的地方定居後,和當地其他姓氏的原居民和睦相處,日作夜息,經過幾十年的生息繁衍,人丁興旺的郭氏家族人多地少的矛盾日益突出,於是郭武功就與子侄們在郭氏祠堂商議,決定前往他鄉尋找新的發展空間。大家同意後,郭武功老人就把祖傳的大鐵鍋砸成十八片兒,分發給子侄們每人一片兒,告誡子侄們到外面要勤儉持家,與人為善,同時告訴他們,要時刻牢記自己的祖德和祖籍,他相信十八片兒鍋一定會復原成一口完整的大鍋的。

於是,十八郭氏男丁告別自己的家園,帶着「鍋片兒」。遷往他鄉,散居在鄭州及其周邊的新鄭、新密、滎陽、汝州等地。

「十八片兒鍋」的子孫們時刻牢記自己的根脈,都自稱是「鍋片兒」或「郭片兒」。沒有一定鄙視的意思,而是他們對自己祖德的緬懷和傳承。

800多年來郭氏子孫們,祈盼「十八片兒鍋」完整的聚在一起的夢想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可是自明清以來連年的戰爭、災荒使人們流離失所,逃荒要飯,民不聊生,郭氏子孫的夢想難以實現。

先祖郭保太從登封來到汝州的臨汝鎮,又向北行了十八里路,看上了鰲頭一處臨水靠崖的地方,就在此打了幾空土窯住下,在這裡開荒造田,繁衍生息,並把村名叫做窯灣。從我記時起,我們窯灣除了四戶人家住木屋結構房子外,其餘全部住窯洞。我家的窯洞是祖傳下來的,依土崖而建,深二丈,寬一丈,高不足一丈,一進門是炕,後面才是鍋灶。一個碗櫃,一個大櫃,一口水瓮,牆上掛個竹籃子,這就是窯洞的全部擺設。

我們窯灣五組的郭家祖墳,立祖人是郭保太。我們每年正月十八要先上這個大墳,再上各個小墳。

上墳時,人們攜帶酒食果品、紙錢等物品到墓地,先在老墳的右上角堆上一堆虛土,再插上香,擺上供,每家拿來一份燒紙,紹字輩站一排,毓字輩站一排,奕字輩站一排,凌字輩站一排,芳字輩站一排,領頭的高舉寫有字輩的木牌子。去年我回老家上墳,紹字輩的只剩下了一個老人,我們凌字輩的人最多,站了長長的兩排還站不下,我兒子的芳字輩也站了一排半。大家站好後,隨着郭紅渠叔叔的「開始燒紙!」大家就將燒紙點燃,然後隨着口令,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禮畢後,大家才各自為自己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燒紙。我們將食物供祭在親人墓前,再將紙錢焚化,為墳墓培上新土、修整墳墓,折幾枝嫩綠的新枝插在墳上,還要在上邊壓些紙錢,墊上磚頭,讓他人看知道此墳尚有後人,然後叩頭行禮祭拜。值得提出的是,我們郭家老墳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第一年結婚的新媳婦和第一年生孩子的人家,上墳時要掛紅紙,顯得格外醒目,以區別與眾不同和向先輩們報喜。

婦女和小孩們還要就近折些楊柳枝,將撤下的蒸食供品用柳條穿起來。有的則把柳條編成籮圈狀,戴在頭上,謂"清明不戴柳,來生變黃狗"。

紙錢在火焰下化成裊裊青煙,在祖墳和爺爺、奶奶、父親、母親的墳塋間,輕盈得升起,或盤旋,或直直上升彌散開來,飄進我眼裡,刺刺的,眼眶便有些濕潤。陽光照着新擺放在墳頭的墳帽,墳帽上青青的小草靜穆,白花花的掛紙,壓在幾座墳帽之間,綠草,白紙,青煙相互映襯,代表着我對先人的哀思。

墳塋旁,隨意放着剛剛使用的刀、鋸、鐵鍬,我們每年的正月十八來祖墳掃墓一次,每次來時祖墳上雜樹密密得長着,墳塋被樹遮擋覺得小小的,低矮的,很是無可奈何,便急急地側着身子探進去。掃墓,便有清掃雜草雜樹之意,然後挖個墳帽,將去年的有些坍塌的墳帽用鐵鍬拍平,鄭重擺放並壓好剪好的有方孔和兩行淚痕狀的掛紙,算是為祖墳添土。一口氣,清除了墳上雜物,安上墳帽,擺上祭品,焚燒紙錢,祖墳突顯的高大起來,有水落石出的感想。上完老墳,我們又到祖墳的下邊為三叔上墳,再到山神爺廟為我三爺上墳,又到江山為四爺、五叔、二爺分別上墳。因我家祖墳沒地方了,我還可以將來埋在父母腳頭,我的父親是老大,自然埋在我爺爺奶奶腳頭,我四叔在洛陽的公墓買了墓地,我二叔也埋在了我爺爺奶奶的腳頭,其他親人都看了新墓地,全部拔墳了,這就形成了多個小墳。

「回了」跟先人作別,雖是腰酸背痛,手臂上留着劃痕,汗水黏黏,心裡踏實了。陶潛《輓歌》在記憶里,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崔嶢。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我的爺爺解放前跟着他舅舅進過私塾,粗通文墨,我奶奶她沒有讀過書,目不識丁,卻很重視我們的文化學習,我上學時她總是嘮叨:好好把書念!至於念書能幹啥,有啥好處她卻不語。我老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村婦沒出過遠門,沒見過大世面,生活在鄉下,沒有為文化困惑的經歷],為啥叫我們要好好念書呢!

我奶奶不僅要我們好好念書,還常用自己的方式考核、鼓勵我們。我上學沒幾天,她就拿出幾毛錢叫我認。等我告訴她這個是一毛那個是一分老人家就竊喜。而且會當着別人面誇我,這個娃書念的好,都能認得錢了。每當聽到這種表揚,我也沾沾自喜,沒有辜負老人家的希望。又過一段時間,她又拿出糧票叫我認,糧票對我很陌生。我一時被朦住了,因為糧票上面是大寫,我根本認不出來。於是她在別人面前誇我認得錢外,最後還不忘加一句:就是糧票還認不得。聽到這句話我總不服氣,因為我從那之後就認識了糧票。

奶奶不僅考核我們,還經常在她的生活中利用我們的文化。我上二年級寫作業時,就拿出一沓早就準備好的燒紙,叫我在燒紙上面寫上一行字:張桂花送給郭清楊500元錢,加上年月日和地址,張桂花是我奶奶的名字,郭清楊是我老爺的名字。這麼簡單一句話,我不用考慮就能寫好。於是老人家逢人就夸這個娃書念的很好,能認得錢、認得糧票還能給我擔名字(舊時把寫名字叫擔名字),在別人面前誇得我真有成就感。從此以後每逢正月十八,燒紙上墳擔名字的事她就不用求人了。古人認為燒紙是積德行善的事,我奶奶很重視正月十八上墳,上墳不僅僅是為了紀念故人,燒紙是她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尤其給祖先上墳燒紙,是子孫後代興旺的象徵。

過去農村文化人少,要找個會寫字的人還真不容易呢!老人家每叫我寫字,我都有求必應,是為了叫她表揚我。我幼稚的心靈總感到念書真好,念書真有用。再往後我的弟弟妹妹都會寫那幾個字了,我想寫還掄不到我呢!老人家又去鼓勵弟妹了。我奶奶很重視念書,為啥要教育我們要好好念書,絕不是為了認得錢,會寫幾個名字而已。叫我讀書的目的也許只有她自己明白,和我們上學一樣,不僅僅是為了寫幾個名字吧!

按我們老家鰲頭的風俗,出嫁在外的女人不能上墳,家有男兒就是用來續香火的,每年的正月十八家家祖墳都得有香火。

過去日曆少,每年的正月十八來臨,老人家就用平時省下的零花錢買來燒紙,借來印冪票的模板,用墨汁在燒紙上自己動手印冪票,不用我們幫忙,她說這是給自己積德的事。忙活半天印一大堆冪票。把冪票裁剪整理後,就把我們平時給她擔的名字拿出來,按她的記號分開來,就等正月十八上墳了。

正月十八這天,老人家拄着拐杖帶上燒紙冪票,和我們幾個弟妹一起去上墳。到了墳地叫我們男娃跪下女娃站在一邊,她口中念念有詞,祈禱親人平安幸福,繞墳走幾圈看看,不忘給墳頭用土塊壓一張燒紙,這是墳已經上過的標誌,是給路人看的。然後點燃燒紙,念出一大串名字,給誰三百給誰五百。過去冪票面值小,不像現在面值幾個億。念的名字裡面有我老爺、老奶奶等。也怪不得她很重視燒紙上墳,原來有那麼多親人在等她一個人燒紙送錢呢!人活着的時候,沒有過上好日子,人死了,一了百了,什麼也帶不走。平凡的人不易,平凡的人做着善良的事。是那些不平等、違法亂紀,給我們帶來了不易、艱難,死了的人反而安心。如今,我的奶奶也入了我家的祖墳,我的父母也埋葬在了爺爺奶奶的腳頭。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在那片生滿了荒草,如今變綠的坡地上,埋葬了我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每年的正月十八,我們就到墳前祭拜,燒一些紙幣,磕一些頭。我們每年都要去給上代人「上墳」。

我們到墳前插上一棵柳,可是無論怎麼做,也見不到他(她)們了,只是依稀還記得他(她)們蒼老、佝僂的身影。

只有那墳前的草,還陪伴着他(她)們。春來了,就綠;秋來了,枯黃。我們活着的人何償不是這樣呢?誰也保證不了明天,也許明天就是陰陽兩隔了,但我堅信只要努力,明天就會更好。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如果人世少了一點強迫,多了一些自由,可能會更快樂。短短的人生,轉瞬即失。給活着的人多一點空間吧,也許等你不在了,長久留給你的可能只有那一方土了,什麼也沒有了。

想想人生,覺得悲涼!光條條來,赤條條去,財富有多少是夠?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我們活在人世上,還是要儘可能多辦一點好事,為後人留下念想![1]

作者簡介

郭進拴,原名郭進拴筆名智泉,郭笑,河南汝州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