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那雙手(湯四毛)
作品欣賞
凝視那雙手
您病了，在你重重的喘息中，在你一聲聲的呻吟中，在等待護士扎針的過程中，我有機會握着您的手，那是一雙怎樣的手啊，沒有了柔軟，沒有了肌肉，摸着是那麼的粗糙;凝視您的手，沒有了光澤，手背上褐色的皮膚，就像滄桑的老樹皮一樣的扎手…….
很小的時候，您的手是搖籃，那麼溫柔，那麼體貼，幫我撫慰，幫我入眠；在童年的記憶中，那雙手是愛的化身，幫我撓癢，幫我擦洗，幫我縫補，這是一雙靈巧無比的手；這雙溫潤的手，在我哭泣的時候，幫我擦眼淚，給我力量；在我生病的時候，幫我量體溫，給我撫慰；在我跌倒的時候，把我扶起，給我勇氣。一路走來，我總是緊緊抓住這雙手，它是我的拐杖，更是我的依靠。
無情的歲月，就像榨油機，榨乾了您如花的青春，也榨乾了您修長而漂亮的雙手。長大的我，總在忙忙碌綠的生活，總在辛辛苦苦的工作，總在幽幽暗暗中追問，在忙碌中敷衍您的叮囑，在追逐中攫取您的博愛，沒有機會看您的手，總是為自己找理由，總是以忙為藉口，總以為自己翅膀硬了，羽毛豐了，有意無意的忽略這雙手，不耐煩聽關於你的陳舊往事，減少了陪陪您的時間，以至於連握握您的手的簡單動作都沒有。
成家了，有女兒了，您用這雙手她給做鞋墊，女兒嫌棄顏色太艷，說您做的鞋墊像「古董」。我知道，您現在穿針引線的艱難，也知道您的眼力不濟，這雙平平常常的鞋墊耗費您多少時間，系滿了您多少的關愛與牽掛。於是，我想起您在煤油燈下，因為納鞋而刺破手指，因為穿不上針而叫醒我，因為讓兒子第二天穿新鞋而通宵不睡。我沒有理由去埋怨女兒這個年齡的少不更事，就是每一個成年人，有把時間吃喝玩樂，有時間揮霍無度，誰又能去體驗這這一針一線的艱難，誰又能關注這雙蒼老之手的偉大。
即使現在，每天中午，我在您那兒吃中飯，您知道兒子愛吃手擀麵，總是變着花樣給我做，您身體不好，活面已經很吃力，我建議您買點麵條，您靜靜的告訴我，趁我現在還能揉動，還是擀麵好吃；以後擀不動了再說……於是您依然用您那雙手揉面、擀麵、切面，一天也不耽誤，一頓也不錯過。雖然我已經人到中年，您始終把我當孩子，不讓我洗菜，不讓我洗碗，不讓我幫忙。我還在您的蔭護下，貪婪的享受着您給我的安逸和幸福，無度的揮霍着母愛，從來沒有關注過您這雙包含歲月滄桑的手，也沒有撫摸過這雙充滿愛意溫馨的手。
或許是年輕護士學藝不精，或許是母親手背機理粗糙，扎針扎了幾次才好，但每扎一次，都痛在兒子的心裡，因為今天我撫摸了您的手，凝視了您的手……我從心底里感恩這雙手，因為給了我生命的力量，給了我勇敢面對生活的滄桑。
作者簡介
湯四毛，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