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春(一個火槍手)
作品欣賞
嘆春
蒙陰的月色是否撩人，我不得而知，一杯忘憂物，竟使我整夜沉睡。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匆匆地收拾好行裝，沿着城區邊騎行邊搜尋着早餐店的身影。蒙山余脈下的這座小城，道路高低起伏，不一會兒便大汗淋漓，肚子也和路邊的斑鳩一樣，「咕嚕咕嚕」地叫喚個不停。
欲覓一處本地特色的早餐館用餐，卻久尋不得。儘管如此，縣城西頭「南京湯包館」的出現也並未讓我欣喜若狂，一個地道的江蘇人，獨行千里至山東，居然還得吃江蘇風味的早餐，這怎能不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當早餐送到面前時，我不禁啞然失笑。籠里躺着的，是現包現蒸的大餡水餃。說是小籠，卻着實不小。碗裡盛着的，是粘稠香濃的小米粥。說是小份，卻碗大如盆。這分明是南京湯包的進化版，看來因地制宜的理論店家早已運用得爐火純青了。
早餐過後，正整裝待發，卻接到了家住泰山腳下的老戰友楊和春的電話，邀我今日務必至泰安一敘。此前，他已數度來電聯絡，欲為我接風洗塵。因為不能確定是否能夠如期抵達，所以我一直不敢答應，但老楊此刻的邀請卻不容得你不答應。
「咱們都好多年沒見上面了，路過我家你都不來坐坐，那行不通！」這聽上去有些嗔怪的話里，卻飽含着濃濃的戰友情。
「哎呀，兄弟，不是我不想去看你，而是不知道今天什麼時候能騎到泰安，況且這一段都是山路，明天還要騎到濟南哩！」我一股腦倒出我的理由，希望得到他的諒解。
「蒙陰離泰安就百十公里，你今天正好騎到我家這邊。明天早上去濟南也不到一百公里，我已經給你挑選好了路線，絕對耽誤不了你的行程！」老楊連珠炮彈般地說着。
見我還不肯答應，他又說：「晚上我還約了咱們同年入伍的幾位戰友陪你，你一定得來！」
戰友如此盛情，我又怎能拒絕？於是，欣然接受老楊的邀請，繼續向泰安方向騎行。經過蒙陰西邊的常路鎮後，隨即進入新泰市境內。
今天是「五一」小長假的最後一天，國道邊上，不時可以看見拖着大包小包的人們，向着來車的方向焦急地張望着。在結束了短暫的相聚之後，他們不得不離別這片深愛的故土，再次踏上前往異鄉的旅程，或為生計，或為夢想。從此，他鄉是故鄉，故鄉是遠方。老屋的炊煙，窗外的鳥鳴，灶頭的飯香，父母的叮嚀，只能依稀入夢。
不遠處的那片桑園和兒時故鄉的桑園一模一樣，也曾出現在我的夢裡。初夏時節，故鄉小學旁那滿園的桑葚就漸漸熟了。輕風拂過，那些綠的、紅的、黑色的漿果在枝頭隨風顫動，甚是誘人。放學的鈴聲一響，我們就抓起書包衝出教室，一溜煙跑進了桑園，桑園便成了熊孩子們的「快活林」。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叢在稚嫩的臉龐上灑下了流動的光影。我們熟練地從枝頭扯下那黑瑪瑙般的果子，拚命地往嘴巴里塞，這些小果兒便瞬間爆漿，甜美的汁液帶來了味蕾的愉悅，也把口腔染成了黑紫色。此時，我們爭相吐起了舌頭，扮作那青面獠牙的怪獸，桑園裡到處是我們的歡聲笑語。
吃飽了，玩夠了，再采一些桑葚裝進書包，而原本裝在書包里的課本，早已被我們扔在了田埂上……
桑園的記憶漸漸遠去，童年的趣事卻猶在心間。行走在歲月的長河裡，一不心就遺落了童真。我停下車，走進那長滿荒草的園子，想要把它找回，撿一截枯枝作杖，小心翼翼地戳着舊石牆的縫隙，圍堵那慌不擇路的多足蟲，尋找那低吟淺唱的紡織娘，再和那文質彬彬的螞蟻拉拉呱，漫長的旅途便不再寂寞。
上午11點半，進入泰安市岱嶽區的化馬灣鄉。國道兩側的飯店一家挨着一家。擇一處門面敞亮的餃子館入座，大份的水餃搭配着楊槐花炒雞蛋送上桌來，剛一落坐準備大快朵頤，我卻倏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原來，臀部早已被磨爛了，坐着用餐已經成為一種奢侈……
填飽肚子之後，離開化馬灣鄉繼續向西進發。不久之後，前方出現了泰山的身影，再一次用車輪印證了「望山跑死馬」的老話，一次次的奮力騎行，卻始終見山不近山。沿着237省道又行約3個小時，經邱家店，越省莊鎮，從泰安市區的阜成大街右轉進入103省道，穿過泰山職業技術學院北側的環山路，巍峨的泰山就在腳下，我已經聽到了她的呼吸。此刻，路書上的海拔圖示已急劇攀升，這預示着前方的峰更險，路更陡。雖說早已精疲力竭，但仍須迎難而上。因為，只有咬定青山不放鬆，才會山高登頂我為峰。
沿着山間的道路行進，這裡崇山隱天,幽林穹谷。綠樹掩映中的民居，門前屋後盡植些迎客松，裊裊亭亭，冠蓋如雲。山坳間的空地上，有一座鏨着歲月痕跡的石磨，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正氣定神閒地推動着磨槓。不一會兒，撒在磨盤上的穀物就被磨成了齏粉，那些粗糙的歲月仿佛也隨之變得細膩起來。
作者簡介
一個火槍手，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