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玻璃上撲飛的蝴蝶(林棲)
作品欣賞
在玻璃上撲飛的蝴蝶
直到那隻蝴蝶氣息奄奄、瀕臨死亡之際，我才感覺我的心靈開始復甦，猛烈地震動了一下。在此之前，我承認自己同別人一樣，由於緊張的學習競爭，常常無暇顧及叩問自己的心靈，以至於它蒙滿了塵土，在荒蕪中沉沉入睡，開始鏽蝕，變得麻木而且冷酷。
那是個秋晨，陽光很好。我們打開室門，呼吸清新空氣。一隻醜陋的蝴蝶，閃動着翅膀，好奇地飛進來。在室內興致勃勃地繞飛。它小小的，很不惹眼，像一枚極易被人忽視的落葉，在秋風裡飛舞。蝴蝶仿佛感覺到了我們的冷遇，不久便無趣地轉身逃離，可是它迷路了，一頭猛撞在窗玻璃上，弄出很大的聲響。我以為這隻輕靈的蝴蝶會很快找到它來時的路向，沒有去理睬它。誰知道它毫不改悟，一個勁地在玻璃上拚命撲飛，一心抱定一個信念：拚死都要從那裡飛到窗外陽光燦爛的世界裡去，誓不回頭！-
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過去了……直到第二個秋晨到來的時候，一位室友突然驚奇地叫道：啊，多可尊敬的蝴蝶呀，你竟然還在這裡撲飛！-
諸位！這位室友繼續說，不知你們注意到了沒有，這隻迷路的蝴蝶在窗玻璃上整整撲飛了一天一夜，它的力量快要耗盡了，仍然痴心不改，朝着光明的前景追求不歇。這種驚人的執著，對我觸動太深了。有時候，我們偉大的人類真可得向這小小的生靈學習學習。-
另一位室友立即接住話頭說，這哪是什麼執著，完全是一種大愚蠢。它明明知道從那裡飛不出去，為何執迷不悟，要做千萬遍無謂的努力呢？吃一塹長一智嘛。它只要後退一步，稍稍轉個方向，不就能從離它不到三尺遠的門口達到目的了嗎？如此蠢物，一味折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接着，我的五六個室友都針對這隻蝴蝶紛紛發表了各自的高見，有讚美它的，有貶斥它的，有同情它的，也有鄙視它的，一個個越說越來勁，越談越深刻。-
當室友們竭力要我談點看法時，我不得不認真審視了一下談論的目標。此時，那只可憐的蝴蝶仍在窗玻璃上焦急地碰撞着，兩隻小小的翅膀早已嚴重碰傷了，仿佛成了兩把破扇子。它是無論如何都要飛到窗外的光明里去的，即使撞到體無完膚、頭破血流的地步！它的翅膀一刻比一刻沉重、一刻比一刻遲緩地煽動着，已經到了無力承載起自身體重的地步。只見它不時從玻璃上跌落到窗台上來，然後再奮力飛起……-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我仿佛聽到自己的內心深處傳出了隱隱的近乎絕望的呼救聲，它立即喚醒了我的良知。我無話可說，起身走到窗邊去，提起窗戶的插銷，推開窗子，那只可憐的蝴蝶便自由自在地飛進了它一心嚮往的天堂般的境地里去了。 [1]
作者簡介
林棲，實名張維軍，1974年10月29日生，土家族，貴州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