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光中那片波斯菊花海(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夕光中那片波斯菊花海
1
播放器里傳出一段幽美空靈的陶笛聲,閉起眼睛,自己像是來到四處飄散着霧氣的湖邊,湖水像藍寶石一樣清透發光。自己化身成一隻鷺鷥,或別的什麼鳥,在湖邊逡巡徘徊。如果在小時候,就會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小仙女,去湖邊或森林施展小小魔法,讓花兒微笑,叫小鳥唱歌。
身在現實卻常有虛幻感,不知現在的自己是剛剛入夢,還是正走出一個夢。往事漸遠,故事已被故事中的人帶走。
在短暫的時間裡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低頭寫字讀書,比如抬頭仰望飛鳥划過的天空,仰望飛機過處留下的兩道細長如帶的白煙,看那白煙一點點虛化、散開,還有秋葉飄落時的寂然與灑脫。也許對於墜落與飛升,存在與消失,它們洞察更多。
接着讀馬洛伊·山多爾的《燭燼》,小說中的詩意氣息令人沉迷,仿佛那是一團充滿魔力的空氣,「一股直抵心扉的激情」,將你緊緊包圍。
敲擊鍵盤的手指不知不覺在用力,喜歡文字不加修飾,素麵朝天。將正在進行時的生活注入文字中,不想錯過每一個進入思想視野的鏡頭。
2
又見旭川、北海道、風雪瀰漫的鐵路之夜,車站裡不露焦灼的默默等待,一臉憨態、笑容暖心的田中邦衛,想起《北國之戀》,多麼令人懷念!
小酒館內,外表冷峻、內心溫熱的高倉健,體態小巧玲瓏、依舊美麗可愛的倍賞千惠子,兩人靠在一起,喝從白瓷小酒壺裡倒出的燙熱的燒酒,看辭別1971年的紅白歌會。小酒館外是寒氣逼人的風雪夜,此時電影中傳來八代亞紀的那首《舟唄》,「酒 溫的就好/下酒菜 烤墨魚就好/女人 沉默寡言的就好/燈 朦朧亮着就好/若傷感地喝着酒 傷感地/回憶經過/眼淚掉落……」
此處高倉健和倍賞千惠子的表演自然得不着一絲痕跡。兩個各有故事的人坐在一起,有多少不尋常的往事可以回憶,可以講述,但他們都變得沉默寡言,只有電視裡傳來的歌聲,似在講述他們從前的生活。電影中的這一幕真叫人難忘。
看這部拍攝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由高倉健、倍賞千惠子共演的《車站》,感覺又重溫了一回《北國之戀》。
看電影也是在讀書,電影是畫面流動的書,能聽到聲音和音樂的書,是能直接走進他人與自我心靈世界的書。
3
沿音樂公園右側的濕地走,想找到去年秋天看到的那片炫目華麗的白樺林,路邊仍有秋花在起勁盛開。
走近湖邊,看到湖中有一隻大雁在遊動、戲水,有人說這隻大雁是前一天傍晚飛來的,只是不知它為什麼會離群掉隊?這是一隻淘氣的大雁,看樣子不像受了傷,它在水裡邊游嘴巴還不停在動,咬着水草,拖拽枯葉,搜尋着可吃的東西。一會兒自己又玩起潛水,一頭扎入水中,倒立時屁股撅的老高,還打出一圈圈細細的水波。沒有同伴的日子,它會不會覺得孤單?
不見去年那片白樺林,走着走着卻看到大片的波斯菊在夕光中開的那麼美!這是一片盛大的花海,一眼望不到盡頭。一對老夫妻經過這裡,妻子興奮地站在花海前,要拿着手機的老伴兒替自己拍照,並囑咐老伴兒:「主要是拍花。」老伴兒說:「我明白,當然是拍花,拍人有什麼看頭。」幾個台灣口音的人,邊走邊讚嘆夕陽與花海的互動之美,有人在路邊發現了幾棵「黑天天」,一邊嘗一邊說甜。這時迎着夕陽走,卻仿佛正踏入黎明。「若能忠實描述你所見,便已參透萬物之理」,世間有多少人真能參透?
生活是可以嗅到氣味的書,可以親身感受風吹雨淋日曬的書,是你看不看,它都在自動翻頁的書。
4
葉繼續落,秋繼續黃,繼續紅,不濃烈,不燃燒,不罷休。
出門時,漸近霜降的冷親密貼身。可就有人不畏冷,照舊下水。在「老頭灣」看到一老者披着濕漉漉的身體剛剛游上岸。旁邊有人跟老人聊天,老人說自己在松花江一游遊了幾十年,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下水。可能因為常年游,身體已經適應了此時江水的溫度,沒覺得受不了。年輕的秋,中年的秋,年邁的秋,都是屬於我們的季節。
小卜說自從經歷了那次過敏性呼吸障礙後,他對每一次痛快的呼吸都心存感恩。輕輕吸入,慢慢呼出,一口,再一口,小卜說世上還有什麼能比可以自由呼吸更美妙的事呢?
生命是一種儀式,生活也是一種儀式,只是每個個體的呈現方式各有不同。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