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大哈」(李英利)
作品欣賞
小「馬大哈」
一
在我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有個既聰明又頑皮的朋友，他的名字叫馬小鬧。由於他平時馬馬虎虎，就像相聲《買猴》里的馬大哈，大家就給他起了個外號——馬小哈。同學們整天小哈長、小哈短的，可他不生氣，只是對你哈哈一笑。
同學們叫他「馬小哈」，可一點不冤枉他。說起他那些馬虎的事，能把你笑趴下。就說那天早晨的事吧。
馬小鬧樂哈哈地來到學校，剛走進教室，值周同學就要扣他一分，因為他沒戴紅領巾。他哀求說：「你別扣我分了，我這就回家去取。」說完，他撒丫子往家跑。等他拿了紅領巾再跑回來，同學們已上早自習了。大家都在靜靜地預習功課。小鬧急忙翻書包：「咦！課本哪去了！」他拍着腦門兒一想：啊，對了！準是昨晚寫完作業忘記放書包里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回家，見語文書果然放在寫字檯上。等他再跑回學校，大氣兒沒喘勻，要拿筆寫生字時，又發現文具盒沒帶來。於是，他又跑回家拿文具盒。打開文具盒，又傻了眼：鉛筆已不翼而飛了！他忽然想起，昨晚寫完作業後，鉛筆被小妹拿去畫小人兒了。他氣不打一處來，嘴裡嘟囔着：「你這小淘氣鬼兒，害得我還得往家跑一趟！鞋都磨破了，腿也跑細了，看我今晚回家不收拾你！」當他取回鉛筆一踏進校門，就聽到「叮鈴鈴——」這是收發室里傳出的電話鈴聲響。小鬧還以為是上課鈴呢。他氣喘吁吁地跑進教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師——早！」王老師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回答說：「還早啊，都上半節課了！」
大家聽聽，這個馬小鬧一個早晨就跑回家四趟，你們說管他叫馬小哈還屈嗎？
二
小鬧馬虎是真，可他上課卻注意聽講，眼睛盯着黑板，腦袋像澆足了油的機器，隨着老師的手勢飛快地轉動着，接受能力很強。老師說他是「熊瞎子敲窗戶—— 一點就破。」課後寫作業，他卻是三下五除二，毛毛草草，一會就了。就憑這點小聰明，每次考試，也能得個八九十分。同學們都說：「小鬧一認真，准能得滿分。」都很佩服他。老師也很喜歡他，也沒少批評他，可他就是改不了！
因為馬小鬧腦子靈活反應快，同學們都選他參加全校三年級組數學競賽。老師為了幫助他克服小馬虎這個壞毛病，也就欣然同意了。臨上考場，老師千叮嚀萬囑咐：「小鬧啊小鬧，你這可是代表全班四十名同學呀，可萬萬不能再馬虎了！」小鬧滿口應承。可當他一拿到考卷，老毛病又犯了。他心裡說：「這題很簡單，還競賽呢！能考住誰？」他是黑瞎子吃梨——滿不摘核（在乎）地拿起筆，刷刷刷，刷刷刷，不大一會兒，就答完了，連看都沒看一眼就交了卷。 回到家，他爸爸問：「考得怎麼樣？」小鬧說：「沒問題！不拿一百也拿九十九！」他爸爸半信半疑：「你就會吹牛！」小鬧越說口氣越大：「什麼，你說我吹牛？我不說胸有成竹吧，也是肚裡有數！那題也太簡單了，我第一個交了卷，同學們可羨慕我啦！就是你，一天到晚老批評我。不信，考卷上見！」 第二天，考捲髮下來了。馬小鬧一看，他差點暈了過去。他萬萬沒想到：不多不少剛及格。他腦袋「嗡」的一聲，眼淚可就下來了：我怎麼向老師同學交待呢？又怎麼向爸爸媽媽解釋呢？他眼盯着這個60分，越看越難過，越看越害怕：那0，好像是老師同學們張開的嘴，正在責備埋怨他；那6，好像爸爸掄圓的巴掌。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卷面上。
三
小鬧是個誠實的孩子。他怕爸爸，他有事也不瞞爸媽。回到家，小鬧低着頭，把卷子拿出來，像懷揣小兔子似的，心兒怦怦亂跳。爸爸一看，大發雷霆：「怎麼搞的？啊！得了個60分？你昨天是咋吹的？還有臉回家！」爸爸越說越氣，果然掄起了胳膊。
這時，一直在旁邊觀看卷子的媽媽急忙擋住了他：「你也不好好看看就發火，虧你還是個做爸爸的！」爸爸仔細一看，更是火上澆油：原來試題量大，小鬧愣是拉下兩道題；還有一道很難的四則混合運算，把小數點點錯了位；再往下看，一道最難的數學應用題，他列的式子簡潔正確，只因寫得太潦草，在運算中，把乘號當成了加號……就這樣，白白丟掉了四十分！
爸爸恨鐵不成鋼，急得直跺腳：「小鬧哇小鬧，你怎麼就不改掉粗心的壞毛病呀？」可媽媽從來不發火，她慢慢地說：「你這個小馬虎喲！不怪同學們叫你馬小哈，我看你快變成馬大哈啦！你還說要當科學家呢，科學家的腦袋可得像電子計算機那樣精確細緻，來不得半點馬虎！」
爸爸沒好氣地說：「當什麼科學家，你呀，只配去和泥巴。其實，像你這樣粗枝大葉，和泥巴也不配！你把水泥、砂子、石灰的比例搞錯了，大樓也得叫你蓋塌了！」
這時，媽媽從皮包里拿出一本書，對小鬧說：「這是媽給你借的，好好看看吧！有什麼想法，對媽媽說！」媽媽回頭又埋怨爸爸：「就你那副凶神樣，把孩子的魂兒都嚇飛了！」
小鬧接過書，認認真真地讀起來。他讀啊讀，當——當——當，不知不覺時鐘敲了十下。可小鬧一點也不困。他被書中陳景潤伯伯刻苦認真攀登數學高峰的精神感動了。小鬧思前想後，怎麼也睡不着，他輕聲說：「媽媽，我一定要學習陳伯伯，改掉馬虎的壞毛病！」媽媽聽了小鬧的話，欣慰地笑了。
四
第二天早上，小鬧來到學校，不像往常那樣活蹦亂跳的，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老師知道小鬧自尊心很強，沒有批評他，而是使了「激將法」，當着同學們的面激他：「馬小鬧啊馬小鬧，你算完了！這輩子也考不了一百分啦！」小鬧嘴上沒答話，心裡直嘀咕：哼！王老師，您也別扒門縫看人——把人瞧扁了！我可再不做從前的馬小哈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轉眼，期末升級考試就到了。馬小鬧信心百倍地走進考場，決心以優異的成績證明自己的轉變。他拿到考卷，不慌不忙地做起題來。他覺得：爸爸用嚴厲的目光盯着他，媽媽用溫柔信任的目光望着他，老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好像都在提醒他：「小鬧，你認真了嗎？」馬小鬧那副全神貫注的樣子，真像陳景潤伯伯在攻關。他先用筆算，又用心算，分別驗算了一遍，確認沒有錯誤了才交卷。語文考試也是這樣，他一字一詞，連一個標點符號也不放過。
過了幾天，考捲髮下來了。功夫不負有心人！馬小鬧得了兩個一百分。在全學年升級考試中，名列第一。卷面上，滿紙鮮紅的「√」，像一面面鮮艷的旗幟迎風招展。那一個個「√」，多像雄鷹展翅的翅膀呀！仿佛自己也變成了一隻鷹，展開雙翅，在藍天上自由飛翔！
馬小鬧樂得真想跳真想飛！這兩個紅艷艷的一百分，是老師和媽媽的心血凝成的呀！他心裡充滿了對老師的無限感激之情……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兩個100分，想像的翅膀在飛翔：一會兒那四個0，變成了老師和媽媽那兩雙含笑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那個1。那個1，就是他自己，昂着頭，自豪地站在老師和媽媽面前。一會兒那四個0，變成了四個雞蛋，那兩個1，變成了一雙筷子……想到這兒，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對！從今以後，我馬小鬧就要與馬虎告別，與馬小哈決裂了。按爸爸的理說，我就是當科學家的材料了。」
五
馬小鬧越想越美。他是騎驢吃豆包——快顛了餡了。
放學鈴一響，馬小鬧背起書包，拿着卷子就往家跑，嘴裡還哼着歌兒：「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眼望四周陽光照……」快到家門，他突然收住腳步，把考卷藏進書包，醞釀了一下情緒，換成了另一副模樣敲開了房門。只見他哭喪着臉兒，裝作很難過的樣子。
爸爸一眼就看出小鬧情緒反常，心想：不是叫別人欺侮，受了委屈，就是犯了紀律，挨了老師批評，可千萬別是考試沒考好啊！
小鬧假裝地說：「爸爸，你打我吧！這次升級考試，我又沒考好，得了四個雞蛋……」啊？爸爸心裡一驚：這小子雖說丟三落四的，可腦子還好使。怎麼這次考了0分？媽媽心細，聽小鬧一張嘴，就覺得話裡有話：得了0分不說0蛋，怎麼還說雞蛋？得了0蛋就0蛋唄，幹嘛還是四個？想到這兒，媽媽開口問：「小鬧是媽媽的好兒子，跟媽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鬧是個小演員，裝得可真像：低着頭，說：「媽，題又多又難，我真的沒考好！」
這下爸爸「騰——」地一下火就上來了！他捶胸頓足：「這哪是我的兒子呀！我和你媽小時候念書，家境情況特別不好，我們發奮學習，都考上了名牌大學。你可倒好，拿錢供着你，給我打0分，兩個名牌大學生培養出一個降級包，叫我們怎麼有臉見人？」說着，爸爸掄起了大巴掌，媽媽上前一把拽住了：「你也不問個明白，就會發火！」
馬小鬧一看弄假成真，心想：這場戲不能再演下去了。他破涕為笑：「虧你們還是知識分子呢，怎麼連起碼的生活常識都不懂！我得了雞蛋，難道能用手抓着吃嗎？我還得了一雙筷子呢！」說着，小鬧自豪地拿出考卷，兩個鮮紅的100分映入爸爸媽媽的眼帘，映得滿屋子亮堂堂的。
爸爸又驚又喜，怒氣頓消。
忽然，爸爸把小鬧高高地舉過頭頂，大聲說：「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呢！爸爸今天給你做好吃的，給你煮四個紅皮大雞蛋。不過，你也長大了，懂事了，再不能用匙吃飯了。按你自己說的，得用筷子吃了。哈哈哈！」
媽媽在一旁看着這父子倆，臉上漾出幸福的微笑，眼裡閃着溫柔的光。
忽然，小鬧猛地掙脫開爸爸的大手，一頭撲在媽媽的懷抱，沉浸在幸福和喜悅之中……[1]
作者簡介
李英利，1964年出生於山西臨猗，運城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