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郜小虹)
作品欣賞
念
迎着夜風，走在回家的路上，從前父親住的小區就在前面，此刻萬家燈火。那些屋子裡大都亮着燈，很溫暖的樣子。我清醒的知道，那裡沒有我的父親，此刻，父親的屋子裡漆黑着。剛剛，我們姐弟五個跪成一排給父親燒紙錢的那一刻，望着暮色里飛舞的火苗、紙灰，我深信，父親已經趕來，就在某個地方正憐惜的望着他的兒女。
這個冬天不冷，記憶里父親走的那個冬天，冷得徹骨。不知不覺父親已經離開八年了！從前，依偎在父親身邊的時候，總也不敢想有一天沒有他我會是什麼樣子？那時候，總以為，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一定會痛的昏死過去吧？象電視裡演的那樣。事實上我沒有！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我不過是驚恐的渾身發抖，腿腳酸軟到不聽使喚，直到親眼看見父親躺在院子裡，嘴角青紫已經悄無聲息，我才張惶失措撲倒在他身上大聲嚎啕。
後來我常常奇怪，分明疼得撕心裂肺，可是我竟好端端的活着，甚至都不曾如想象中的那樣暈倒。因為這個，一度，我懷疑自己誇大了對父親的感情，我並不似自己以為的那般深愛他，依賴他。可是，沒有了他，我真的是痛徹心扉啊！每天每天，我都不停的想起他，想他在時的點點滴滴。想他慈祥的臉龐，想他關切的眼神，想他朝我狠狠舉起巴掌又笑着放下的樣子，想他寵溺的叫我「老丫頭！」…………那麼真切，那麼令人肝腸寸斷！
那個冬天，很冷！父親忽然走了，新年一天天近了。清楚的記得，那個除夕的前夜，下雪了。那一夜，望着窗外靜靜飄舞的雪花，我心裡一陣陣的發緊。父親的墳頭也已經被雪覆蓋了吧？這麼冷的冬夜，我們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麼荒涼冷寂的地方，他一定凍壞了吧？那個寒冷的冬夜，無數次，壓抑住自己想去墓地看看父親的衝動。雪無聲的下了一夜，我的淚無聲的淌了一夜。那段日子，我活得行屍走肉一樣。內心一片空洞，一切都絲毫引不起我的興趣，任何細微的場景和物件都能讓我想起父親來，動輒淚流滿面。從小到大，父親一直是我的天，他忽然走了，我的天塌了！
時間真是良藥！儘管依然心心念念的記掛着父親，依然想他想到夜夜夢他，但不知何時，卻已經漸漸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還是會時時想起他，甚至會平靜的和別人提起他的突然離去，卻很少再掉眼淚了！
我終於明白，無論多麼不情願，多麼捨不得，可是對於這一切，我是多麼無能為力！翻開手機，通訊錄里第一個名字依然是「爹」，儘管我知道，這個號碼永遠不會再給我來電話了，可是，只要他在，我就覺得心安———哪怕只是手機里的一個稱呼！[1]
作者簡介
郜小虹，寧夏平羅四中語文教師。鍾愛文字，業餘喜歡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