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夢(陳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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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夢》是中國當代作家陳小丹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恍然如夢

「朕要你在七步之內，即刻賦詩一首，詩中必須以兄弟為題，卻不可出現兄弟二字，如若你無法作出，那便證明你對朕有不臣之心！」目露寒光的曹丕，渾身散發着滿滿的殺意，對着大殿之上滿懷屈辱憤恨的曹植說道。一步，兩步，... ...

當年以文才獨步天下的曹植，此時此刻，腦子空白，毫無思緒，已是江郎才盡的地步。面對眼前這位已經是天下主的皇兄，他無力反抗，也無從脫逃，猶如困在鐵籠中的失去鬥爭能力的野獸，又似那弱小無助的飛禽，它們的共同命運，便是等着被宰割。三步... ...在曹丕踏出的第三步時，泫然欲泣的曹植，焦急又無助地甩了甩頭，幻想着要將腦中那文思甩出來，沒用。真的沒用。一片空白。慌亂的他，無意間一瞥，同樣立於大殿之上的甄宓，此刻，她手持淡紫色水仙花圖樣手絹，猶抱琵琶半遮面，與曹植四目相視。一樣眼含淚水的她，對着曹植擠出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這一瞬間，他與她，淚如雨珠，滴落臉龐。曹植懂的。這一情形，似曾相識，再見卻亦恍若隔世... ...

那年，他，白衣公子，風度翩翩；她，翩若驚鴻，冠絕天下。相識於最美好的年齡，門戶相對，才情相投。日間遊山玩水，日落詩詞歌賦，把臂同游，談天論地。海闊天空，自由翱翔。感情逐漸升華的同時，他打算向她表明心跡。那天，繁華大街之中，他當眾表白。周圍，是城中百姓的歡欣雀躍，與滿滿祝福。她，嬌羞激動，手執淡紫色水仙花手絹，半遮臉龐，羞澀一笑。他看呆了，仿佛眼前的並非凡人，而是仙子。頓時才情大發，即賦「願為比翼，振翅高翔」。

此時此景，令曹植心中無限惆悵，與感慨。此時此刻，他所有的才思源泉，全都失而復得。第四步，曹丕踏出。同一瞬間，曹植亦踏出，「煮豆燃豆萁」。語音一落，曹丕愕然。或許，曹丕也沒想到，已經多年未出新作，終日沉醉酒鄉的曹植，能夠再次承受他如此苛刻的賦詩要求。第五步，「豆在釜中泣」。曹丕一陣心酸。是啊，這曾經是他最疼愛的三弟，是他自小最維護，寧願保護這個調皮愛闖禍的三弟而甘願接受父親責罰。第六步，「本是同根生」。聽到這句，曹丕再也忍不住，轉頭望向身後的曹植。如同釜中被燃煮的豆子般，泣不成聲。這是原本與他兄友弟恭的弟弟啊！只因，政見不同。只因，身份相爭。只因，都同樣想要得到一個女子的歡心。便要讓手足相殘，兄弟反目，欲除之而後快。「相煎何太急」。第七步。這一步，曹丕的腿，像被灌滿了鉛水，再也無法向前邁進。心如刀絞。曹丕疼愛曹植，但同時也嫉妒着曹植。他嫉妒曹植才情滿天下，在銅雀台大放異彩，眨眼間便能作下天下第一賦的《銅雀台賦》，令世人稱頌。他恨父親曹操，眼中只有曹植，妄想違背祖訓，廢長立幼。他記恨甄宓，自己即便如何對她寵愛有加，恩澤萬千，可，她的心，她的眼，只有曹植。甚至她的心，也只是為曹植一人而跳動。種種的嗔怒，都是來自人生之苦。怨恨會苦，求不得苦。曹植在吟誦此詩之前，對這位已經令他陌生，甚至害怕恐懼的兄長，是失望至極。眼前的兄長，再也不是當年為他頂罪受罰的兄長。而是為權力地位不擇手段，逼迫兄弟的魏王。是奪了本來該屬於自己的王位，該屬於自己的妻子的魏王。卻在此詩之後，曹植已經將心中所受痛苦全部釋放出來，眼前的這位淚流滿面的兄長，還是自己曾經所熟悉，記憶中的兄長模樣。終究，曹丕還是放了曹植歸去。

多年之後，無垠的江面上，飄蕩着一艘小船。已是天命之年的曹植，佇立船頭。徐徐江風迎面而來，將他的美須髯，飄飄揚起。懷中緊緊攬着，當年他贈予甄宓的「金鏤玉帶枕」。恍惚間，他看到茫茫江中，有一仙子，貌似甄宓，翩翩起舞。像極當年紫色手帕上，那朵白色的水仙花。於是，執筆作下《洛神賦》，流傳千古。

作者簡介

陳小丹，筆名圓蛋，中國檔案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湘橋區作家協會副主席，文學刊物《嶺南文學》副總編，《神州文學》副主編。希望餘生能夠霽月光風，不縈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