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遇雪(龔保彥)
作品欣賞
故鄉遇雪
今年春節從安康回到漢中南鄭故鄉，正月初五一入夜，寒冷的大北風夾雜着滴滴冷雨斜飄橫飛到深夜後，突然下起大雪。第二天早晨天麻麻亮，雞叫聲早早把我吵醒起床後一拉開窗簾，只見屋外明光耀眼，一片潔白，地面、樹木、房頂、道路積着厚厚一層白雪。此時雨雖然沒再下了，但風還在刮着，雪還在下着，狂風裹挾着大朵大朵鵝毛般的雪花在空中急急胡飛亂舞，把本來就陰沉晦暗的天穹攪得一片渾沌。
因離開故鄉幾十年，多年沒再見到故鄉的雪。今早突遇這故鄉久違了的雪，我的心裡禁不住驟然湧起一股欣喜之情。
為好好欣賞並飽覽一番這故鄉的雪，我匆匆洗漱了一下，向年已八旬的母親打了聲招呼，就穿好厚厚的防寒服，獨自一人出了家門，浴着撲面而來的縷縷寒風，冒着漫空揮撒而下的朵朵大雪，沿村里一條通往田野的彎彎曲曲泥土小路，向村後山坡上走去。
此時村裡的人都還沒起來，到處靜悄悄的，一條條村道上，白雪瑩瑩，了無人跡。
剛出村口，就見六七條狗互相追逐着，從村里尾隨着我跑出來，在村路上肆意奔跑。
這些狗大小不同，顏色各異，有高大如牛犢的黑犬，有溫存若山羊的白犬，也有矮小如貓咪的灰犬。
它們都尾巴粗長，毛色光潤，不畏嚴寒，一邊撒開四蹄往前跑着，一邊低頭在雪地上這聞聞，那嗅嗅，似乎在找吃食，又似乎在與雪親吻。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亂糟糟花朵似的爪印。
見到我這個突然闖進村的陌生人，它們紛紛停下腳步，抬頭駐足打量打量我，汪汪胡亂吠叫幾聲，然後疾速從我身邊跑過繼續往前奔去，很快消失在前面白茫茫的雪野。
離開村口不一會兒，兀然出現在路邊空地上的一棵梅樹吸引了我的目光，引起我的注意。
那棵梅樹孤零零的，四周空曠，無依無靠，雖然僅有六七公尺高，但樹幹粗壯，枝條蒼勁繁密，任憑寒風怎樣吹拂它，也任憑大雪怎樣欺壓它，都巍然屹立，巋然不動，渾身洋溢着一種抗風斗雪的英雄氣慨。
尤其是它那光禿禿的樹枝樹幹上，還爆出一粒粒黃豆大的紅色花蕾，開出一朵朵指頭蛋大的粉紅色花朵。花蕾和花朵密密麻麻，綴滿樹身，宛若繁星，把整棵樹映照得一片通紅。此時儘管所有花蕾花朵上都覆蓋着厚厚一層寒冷的白雪，但它們似乎不懼寒冷，依然鮮艷奪目，嬌艷欲滴，香氣裊裊，清香四溢，表現出一種面對惡劣環境和天氣不屈不撓，勇往直前的偉大精神。由之我禁不住突然想起北宋著名詩人王安石詠梅的傳世佳作《梅花》: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梅花是中華民族向來喜愛的一種花。因為它不像其他花一樣，只在陽春三月萬花齊放的時候開放，貪圖安逸，喜歡熱鬧。它一直逆勢而動，只在萬物蕭索、寒凝大地時開放。其錚錚的鐵骨，堅毅的品性，頑強的意志，敢於與困難抗爭的勇氣，是中華民族民族精神的象徵。
到得一片田野上，眼前展現出大片大片莊稼地。
這些莊稼地有大有小，不規不則，林林總總，五花八門，有的是方塊形，有的是長條形，有的是簸箕形，有的是三角形，有的是橢圓形……其間阡陌縱橫，田坎交錯，白雪皚皚，一望無際。
莊稼地里全種着小麥、油菜等農作物。厚厚的白雪像棉被一樣遮蓋着它們，不但使它們免糟寒流的襲擊，還使它們得到雪水的滋潤，來年定會有一個好收成。其也不正好應驗了人們常說的「瑞雪兆豐年」那句俗語嗎?
正往前走着，風雪中我突然在一個岔路口迎面碰見一個雙手拎着重重的米、面、油、肉等東西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二十六七歲，高高的個頭，大大的眼晴，頭髮烏黑濃密，雙目炯炯有神，穿一身黑衣黑褲，渾身上下顯得非常健壯有力。
他是我二叔的小兒子龔明成，大學畢業後一直在縣政府機關工作，一年到頭工作很忙，極少有空閒時間回到村里。
我問他這大過年的，又在颳風下雪，要上哪裡去。
他雙腳踩得地上積雪吱吱響着邊喘粗氣邊笑呵呵對我說，他要上自已定點幫扶的貧困戶家去送節日慰問品。
跟他進一步交談才得知，原來鄰村李家溝村由他定點幫扶的貧困戶李貴山去年臘月初突然得了一場大病住進市中心醫院，為了陪丈夫在醫院治病。李貴山的妻子把家裡無人照顧的年幼的孩子送到十幾里地外娘家，關門閉戶在醫院陪着丈夫整整呆了一個多月，等丈夫康復他們夫妻雙雙回到家裡，已是年味正酣的正月初四。明成知道後，馬上買了米、面、油、肉等節日慰問品，起早趕路送往李貴山家，一是看望看望大病初癒的李貴山，二是讓因治病在年前沒來得及置辦任何年貨的李貴山家能夠過一個祥和、安寧的春節，平安度過年關。
我被這個不畏風雪，不懼嚴寒，急人所急，想人所想，熱情為群眾排憂解難，真心為群眾辦實事好事，將黨和政府溫暖送到貧困戶家裡的小伙子深深感動。
登上村後的山坡，已是上午九、十點鐘光景。
山坡上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樹木、罐叢和野草，全被六七公分厚的白雪覆蓋着，一片冰雕玉砌、玉樹瓊花的壯麗景象。再回頭向山下生我養我的村莊望去，但見家家戶戶高高低低的房屋、大大小小的院落、場院上一個個草垛，也都一片潔白晶亮的景象。縷縷早炊的炊煙從一家家房頂緩緩升起來，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飄裊彌散。白的雪，縹緲的炊煙，仿佛把故鄉打扮成一個童話世界，美得詩情濃郁，美得畫意盎然，美得超凡脫俗。
我的心被深深陶醉…… [1]
作者簡介
龔保彥，男，作家，陝西省漢中市南鄭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