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的紫花(許學琪)
作品欣賞
斑斕的紫花
米脂扶貧的同事幫着村里貧困戶賣小米,賣洋芋,賣蜂蜜,這些原生態農產品品質優良,很受大家的歡迎。蜂蜜是本村一位蜂農自釀的,50元一瓶,2斤裝,是棗花蜜,清澈粘稠,甘洌香甜,應該是蜂蜜中的上品了。棗花遲於桃花杏花梨花槐花,米粒般細碎的花朵孕育出如此純粹的甜蜜,更顯得尤為珍貴。
還有一種蜂蜜,叫紫花苜蓿蜜,常見,但不是特別的上品。
老家魚山山峁上,右邊的山坡曾經有一大片苜蓿,是生產隊為飼養牲口種的。那時還是集體作業,生產隊飼養着黃牛、毛驢、騾子等大牲口,飼養室是一排幾孔窯洞,在社窯(村部)的垴畔上面。苜蓿營養豐富,驢馬牛羊喜食,而且種植簡單,產量極大,一年中可多次收割,是不可多得的優質牧草,號稱「牧草之王」。山上的苜蓿長高了,生產隊每天都會派人去割草,用鐮刀從根部一把把割下,一捆一捆地背下山來,裝架子車拉到飼養室院子。然後鍘草,一人坐在地上,捉了一大把苜蓿往鍘刀里餵草,一人彎腰捉刀,手起刀落,刷刷地將鮮草鍘成寸段。 「寸草鍘三刀,料少也長膘」,牲口吃了鍘過的青草膘才長得快。
秋天苜蓿盡了,社員們就鍘青玉米杆子。冬天鍘乾草,乾草也就是穀子杆。陝北山地盛產穀子,穀子杆用處很多。牲口下地上山,頭天晚上還要加料,是磨碎的玉米,或是煮的半熟的黑豆,叫做「料」。爺爺給隊裡照看牲口的時候,我們曾經偷偷地吃過這種「料」,半生不熟,一股豆腥味,實在是難以下咽。
天氣回暖,高原還是一片單調的土黃色,急性子的苜蓿就迫不及待地撲出地面,田間地頭野生的,種植的,一叢叢,一簇簇,張揚地傳遞着春的信息。吃了一冬的醃菜,人們身上都是一股子酸菜味,綠油油的菜蔬也好久沒見了,開春的苜蓿就成了最愛。掐了苜蓿,洗淨焯水,泡在涼水中,一片碧綠,再控干水分切碎,加食鹽香醋蒜泥涼拌,鮮嫩可口。或將苜蓿洗淨切碎,兌土豆、麵粉蒸食,或拿苜蓿土豆條粉條涼拌,或做苜蓿餃子,都能香香地品咂一下春天的鮮味。生產隊為防止人偷苜蓿,選派人手去照看,可一村無外,眼熟面光,遇見有人來偷摘,多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但苜蓿最怕的是從頂部掐去嫩芽,這樣它就不好好長了,最好是從根部割去,才不會妨礙它的再生。如果亂掐一氣,遇到較真的看山人,就會遭到無情地訓叱。
桃李爭芳之時,山樑上的苜蓿早已綠成了一片廣袤的青毯,微風輕拂,綠意在山間蕩漾。春風將青草的氣味翻滾着傳遍村莊每個角落,家家戶戶。 四月苜蓿開了花,先是試探地釋放出點點稀疏的紫色星光,仿佛一個天才畫家不經意間的點綴。此後不久,他運動如椽大筆,肆意揮灑,盡情塗抹,幾日功夫,就將山樑繪成一幅斑斕明亮的圖畫。
聞香而來的蜜蜂,在山坡上召集了曠日持久的盛會。小精靈們在藍色的波濤上嗡嗡穿插,翩翩飛舞,在濃艷的花朵上辛勤地采蜜,又順腳完成了花粉的傳播。靠着甜蜜和芬芳,花朵吸引了蜜蜂,蜜蜂採去了花蜜,卻幫助花朵完成繁殖的本意,這是大自然的秘密,也是草木至高無上的智慧。有四句德國顏語說: 上帝讓誰滅亡,會先讓它膨悵;時間是篩子,最終會淘汰一切沉渣;蜜蜂採花,會使花開更茂盛;暗久了,才能看見星光。真知灼見呀!
《本草》說,「苜蓿,郭璞作牧宿,謂其宿根自生,可飼牧牛馬也」。苜蓿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種一次就行了。少則利用2-3年,多則利用4-5年,嗣後宿根老朽,就要重新種植。苜蓿新種,最好換地,因為它非常吸收養分,重茬種植不利其生長。苜蓿種子屑碎細小,春秋播種時耕地要平整細耙,盡除雜草,不能妨礙它出芽生長。但苜蓿的根卻長得很快,兩個月就能長到近1米,五個月能長到兩米。藉助發達的根系,苜蓿非常耐旱,在乾旱貧瘠的高原上安貧樂業,蓬勃生長,生生不息,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受苦人一道,忍受着高原的乾旱、荒涼,卻從未稍離 。
苜蓿是張騫從西域大宛帶回的,內陸種植有2000多年的歷史。血雨腥風金戈鐵馬的戰爭歲月,苜蓿被當作重要的軍用物資,或維繫着邊疆的安寧,或助推着貪婪的掠奪。功過是非,都沉寂於無法回溯的歷史長河。
苜蓿富含有維他命K,成分之高,凌駕幾乎所有的蔬菜之上,維他命C、B也含量也是相當的豐富。因其得天獨厚的營養成份和功效,今天,苜蓿被人們研發成各種保健產品,歷來羊啃牛嚼的普通草料華麗轉身,成功上位,躋身各種保健櫃檯,豐富着人們多彩的生活。
去年回家,附近村子有人承包了一片山樑,雇了民工翻地,計劃種植苜蓿,搞養殖。待到春末夏來,花開山坡,那一片紫色的海洋,又將裝飾孩子們紫色的夢想,關於甜蜜,關於未來,關於成長。 [1]
作者簡介
許學琪,男,陝西綏德人,陝西財專(現西安財經學院)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