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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山红之乡(韩成章)

映山红之乡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映山红之乡》中国当代作家韩成章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映山红之乡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一方花木,人有地域性情,花木也有本土品性;人缘花木而清,花木缘人而荣。

豫西卢氏县瓦窑沟树大林深,花木皆夹杂于山林之中,“树木交枝柯,岩花杂香蕊”“窈窕山谷间,青葱长兰芷”,野生花木何止百千种?唯杜鹃享有盛名,卢氏无论是城里人乡下人都知道瓦窑沟杜鹃最多最好看,提及看杜鹃,必去瓦窑沟无疑,每年春天都要抽空去瓦窑沟看杜鹃,如果错失了看杜鹃就是莫大缺憾,好像这个春天白过啦。四月底五月初,走进瓦窑沟,足之所至目之所及岭岭着红色,无处不杜鹃,到处都是杜鹃的疆土。

瓦窑沟山山长杜鹃,杜鹃是瓦窑沟野花中的大家族,是花秀于林独领风骚的阳春白,光鲜了山水,光鲜了乡土,光鲜了春天。

春意阑珊时,别处的花都凋谢啦,这里的杜鹃岭岭回望绣成堆,千树万树次第开,掀动又一轮花季,拉住了春天的衣襟,拌住了春天匆匆的脚步。

日子舒坦了,生活情趣随之发生改变。城里人一拨接一拨来看杜鹃,村里人看着杜鹃讨人喜欢,就把杜鹃引下山,移栽到院子里盈耀人,杜鹃的际遇发生了180度大转弯。生活贫困岁月里因杜鹃长不成大树,不能盖房子做家具,人们把它当作烧柴、窑柴,成材树禁止砍伐,谁家砍伐一棵是要罚款的。而杜鹃视同杂木可以任意割随便砍,砍了一茬又长上来一茬,两三年时间又长到一人多高,砍柴人觉得能当烧柴了就又抡起了镰刀斧头,杜鹃屡遭厄运,于是便鲜有成片的,杜鹃花自然稀见,见了也没人稀罕。讨人稀罕的倒是藤花、银花,因为藤花能做蒸菜填饱肚子,银花能卖钱换油盐。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只想着将柴背回去烧火做饭;浑身受冻时只想着烧柴取暖,没有谁去想什么树开花好看。

如今,杜鹃由普普通通的小杂木出落成为佳木名花,外地人稀奇得不得了,天天有大群人来看,临走时还想刨两棵带回去栽在花盆里。当地人砍柴时对杜鹃树也另眼相看手下留情了。于是杜鹃部落渐成气候,单株的开枝散叶,丛生的抱团共荣,连片的郁郁成林,杜鹃家族成员遍布山野沟壑。

杜鹃的花样年华崭露在暮春初夏,紫色的、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在桦栎树林里、在漂池槲叶坡、在耿店庙岭上、在金庄石马岩一枝接一枝,一丛接一丛泛出来,色泽一天比一天浓重,片场一天比一天大,不断地向四处涂染扩散,仅几天时间,整个江山都沦陷了。杜鹃花的红光辉映在山山岭岭沟沟凹凹,山间的溪流、山下的清潭都浮动着杜鹃身影。桦栎林成了杜鹃林,槲叶坡成了杜鹃坡,漂池岭成了杜鹃岭,晚阳沟成了杜鹃沟。

观看杜鹃花的人群车水马龙,政府在沿途开辟出几处临时停车场,划了观赏线路,修了上山步道,设置了提示游客前行标志牌,山上建了凉亭。今年4月22日,瓦窑沟乡在耿店村龙首山庄举办首届杜鹃花节,人们闻讯而动涌向瓦窑沟。

新冠病毒疫情严峻时,城里人猫在家里听街上广播喇叭一遍又一遍重复播送“待到春暖花开时,我们把酒言欢、踏歌而行”。大家都在默默期盼这个日子快些到来,好出去透透气、放松放松,释放一下心情。春风乍暖时,公园花开了,绿化带花开了,城南山坡上的桃花、杏花、樱桃花都开啦,可疫情尚未解除,人们心存忐忑,还不能放心出门,都期待着等晚些时候杜鹃花开,相约瓦窑沟。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感时花溅泪”,草木通人性,杜鹃解人意,今年杜鹃比以往哪一年开得都稠密繁盛热情奔放,让熬过非常时期的人们欣喜若狂。在家呆久的人群像蜜蜂出笼一样飞向花林扑向花丛,兴奋得又是蹦又是跳又是说又是笑,山坡上人影散乱,或站或蹲或坐或躺,摆弄各种姿势留影,相机咔嚓声不断,拍照的录小视频的拍抖音的兴味盎然,杜鹃花的灿然飞上了每个人的面颊,花逐颜开,沉滞的情绪、淤积的郁闷早消失得无踪无影。

瓦窑沟地处秦岭山与伏牛山牵手的高寒地带淇河山,这里的杜鹃栉秦岭山吹来的煦风,浴伏牛山飘洒的春雨,沐淇河峡谷的湿气,顶上漂浮着茫茫林海飘来的云雾。俗话说“好花开在深山里”,最美的自然环境才能长出最美的花,深山宜好花,人间四月芳菲尽,深山杜鹃始盛开,赏花人无法看到花木携带的本土地理信息密码,却能感受到从未领略过的花之清丽,环境之幽静,花与环境搭配之和美。花可以移植,可以带走,环境却不可以移植,不可以带走,因而这种美也是不可复制的。

杜鹃花选择千山竞秀万木争荣时出场露脸,嫩绿鹅黄的山色冉冉渲染开去,从中泛起一抹一抹的红晕,清风吹动树梢,红晕左右摇摆,于树木间忽闪来忽闪去。我站在山下公路边远远向上望去,山粱上有一片彤红,像是刷了绯红立邦漆,或是树梢晾晒着红被单,色泽明艳极了。我迫不及待沿着赏花人踩出的小路走进树林,惊异地发现,树林里疏疏朗朗,一点也不杂芜,简直就是一个杜鹃大观园,这里的杜鹃在树木拥裹之中,有直立的、有斜依的、有畸形的、有下垂的,每一株都会依着天性去占领树下空间以图生存得自然随意,想怎么伸就怎么伸,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想怎么分叉就怎么分叉,无论怎么生怎么长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在任性与散淡。没有经过花匠的刻意斫剪,却是那样的妙曼清婉,简直就是玉露、就是雾凇、就是冰绡,玉洁冰清超凡绝尘,让人眼睛发直,心灵震颤,这不正是偏远山村偶然相遇带着野性却又显得羞涩的奇女子吗?百转千回中似乎从未晤面,却心仪已久,一旦离去会不会像崔护一样后悔无穷呢?

美的东西都是有缺陷的,杜鹃的缺陷在于叶与花不同时萌发,叶在花后,花在叶前,花开时没有绿叶陪衬,花谢之后叶子才长出来。而近旁桦栎、青冈、槲叶树上的叶芽刚刚展开,嫩绿鹅黄的,浅浅淡淡的,鲜鲜亮亮的,正好给杜鹃花做了底色、做了陪衬。杜鹃枝条伸到哪里花就开到哪里,伸到半树上就开到半树上,伸到枝桠间就开到枝桠间,于是桦栎青冈树枝间有了一疙瘩一疙瘩、一嘟噜一嘟噜的花,花边有了嫩蓬蓬的桦栎青冈叶,不知情的游客还误以为是大树开花呢。杜鹃身姿纤细却开出了与大树相称的花朵,成百上千的小花朵簇拥抱团,气势不亚于牡丹。花前伫立,若有所思,我忽然记起了两句小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杜鹃不也如此吗?在这一点上与瓦窑沟人有相似处,瓦窑沟人干啥都极用心、极认真,他们有句口头禅常挂在嘴上“干啥像啥,干啥都要干出个样子来”,他们种地到边到沿儿,垒石堰齐齐整整,就是截柴火也摆放得齐齐整整。

杜鹃崭露娇容,点亮了山林的眉眼,乔木叶芽初展,给山岭披上了绿纱,瓦窑沟山色灵动起来了。

同行的段聪芳女士说“杜鹃依偎在大树下显得好温存哟,像小鸟依人的女子”。其实杜鹃是山上极为普通的一种花,既有很强的独立性又与别的植物兼容共生。山梁上的杜鹃头顶蓝天白云,沐浴玉露和,身处林间的杜鹃庇护于青枝绿帐之下,同样应时开放,初露色相便楚楚动人。

瓦窑沟人把杜鹃花叫“映山红”,这名字听起来土气,意思上却显示大气,这土气名字最能体现其乡土本色。能把山映得通红,自然是烁烁其华气若虹了,还没听说那一种花木有如此能量、如此气势。

杜鹃没有笔直的树干,这并不影响她的美,凡好花大都以曲为美,弱风扶柳吗;没有浓重的香气,珍花无香正是其不同它花的高洁之处。对美好事物的赞许追慕应以物为本,物的天性天趣在于返璞归真于自然,香之有无倒在其次,真正的好花能让人在观赏过程中产生一种空灵和澄静,只是努力把自己的心靠近她,期许她,解语她,感受她,将烦乱的心情聚敛到一处,以慰爱美向善之心、思纯之心、滤己之心,舍弃芜杂俗念,而不是被妖冶香气迷乱了心性。

深山杜鹃幽幽开放时空寂近乎禅境,但却是平民百姓之花,像清风明月一样,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随意观赏,不花一分钱,人人可以享受。城里人喜爱杜鹃,本地人也是百看不厌。山上已经够多,可他们还是要在自家院子里栽植几株,或制作成盆景放于厅堂檐下,以便朝夕相处。

瓦窑沟人以杜鹃花骄人,游客向农人打听“瓦窑沟哪儿有杜鹃花?哪儿好看?”他们会说“哪儿都有,哪都好看,咱这儿杜鹃花排场着呢。”一边介绍,一边用手指指点点:那道山梁,那个崖豁,后边那个山凹,还有庙岭、镰把沟,走到哪儿都不会跑空腿。

杜鹃长不择地,每一座山上都有,荒无人烟的高河油路沟、森林茂密的代柏岭、山峰陡峭的石马崖寨都有成丛成簇的杜鹃。瘠薄的山岭,缺土的林坡边缘,甚至山崖罅隙间都能生长,一样花开花落,扮靓了山山岭岭,扮靓了山村山乡,增强了山里人的自豪感,让游子一步三回头,让城里人羡慕不已。

瓦窑沟一派灵山秀水,我忽然泛出了一个想法:杜鹃花不正是这山水钟灵毓秀的化身吗?如果要在草木间遴选一位最能体现瓦窑沟自然生态之美的形象大使,非杜鹃花莫属。杜鹃花是瓦窑沟的风物,是物华天宝,尽显瓦窑沟山水之美。

杜鹃花引来了客人,聚拢了人气,瓦窑沟不再空寂了;瓦窑沟人也跟上杜鹃花沾光啦,农家乐有了生意;慕名到龙首山庄品尝“十三花”的客人还要讲个“先来后到”;庙上村兰花大棚陡然多了客户;大中山有人做了一百多盆杜鹃盆景,卖到200多元一盆,也被抢光啦,他打算今年不出门,在家多做些盆景,明年再赌一把。总之杜鹃花让瓦窑沟人重新认识了家乡,增添了家乡自信,对家乡以后发展充满了憧憬。

瓦窑沟的灵山秀水滋养了杜鹃花,更孕育了中华英雄儿女。

小时候我看过革命样板戏京剧《杜鹃山》,剧中党代表柯湘的形象一直留在记忆中,是她把一支农民自卫军培养成革命队伍,带上井冈山参加了红军。总觉得杜鹃山很遥远,想不到参加杜鹃花节有了意外收获,在龙首山庄的红色展览馆里我发现了一本现实版的《杜鹃山》,故事就发生在瓦窑沟。

1934年12月,红25军长征途中经过卢氏,主力部队进入陕南后,留下部分人员成立了红74师,坚持在卢氏、洛南、丹凤、灵宝交界一带开展对敌斗争,瓦窑沟代柏的万怀臣就是在这时期参加了红军,七过家门而不入,在艰苦卓绝的战斗中锻炼成长为一名优秀红军将领。

抗日战争时期,他随129师骑兵团横刀立马,驰骋于冀鲁豫皖一带,为冀南、鲁豫、豫皖等抗日革命根据地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他担任骑兵团一连连长期间,在冀鲁豫一带,威名远扬,敌伪闻声胆寒。担任骑兵团作战参谋时,有一次化妆成”算卦先生”混入敌军,里应外合,一举夺取了敌伪山东武城县武官寨弹药库,创造了我军无一人伤亡,全歼敌人一个营的奇迹。解放战争时期,他率领骑兵团和骑兵第二师参加了淮海、渡江、进军大西南等重大战役,1955年任西南军区达县军分区司令员。万怀臣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在枪林弹中出生入死,身受多处重伤,直到去世火化时,还从体内取出3块弹片。家乡人都亲切地尊称他“万司令”,说万司令是瓦窑沟走出的大官,以万司令引以为荣。

万司令犹如瓦窑沟的一株红杜鹃,让人景仰,让人叹为观止,昭雪情怀。[1]

作者简介

韩成章,退休公务员,卢氏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