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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技女孩(潘耀宗)

雜技女孩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雜技女孩》中國當代作家潘耀宗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雜技女孩

雜技女孩

上個世紀末,為了生計遠赴大南方打拚。在南下的列車裡遇到幾個小孩子,其中有兩個姑娘,描眉畫眼顯然化過妝,正在玩「兩個小蜜蜂」的遊戲。兩人相對拍着手唱到「飛了」時,兩隻小手貼在雙耳上做翅膀狀;旁邊還有一個小男孩,光頭但中央留一撮黃毛,扮着鬼臉在倆女孩左右搗亂。

童趣驅散了旅途的無聊,車廂里頓時有了歡樂的氣氛,有旅客聚攏過來喝彩助興。遊戲結束後,倆小姑娘中稍胖的那個,雙腮紅潤陽光燦爛,圓圓的眼睛會說話似的,面對眾人問話像個小明星,落落大方毫不怯場,口齒伶俐很討旅客們的喜歡;另一個則嬌柔孱弱,瓜子臉彎彎的眉毛淺淺的酒窩。獨自退到一邊默默無語,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小姊妹與旅客們說笑,細長的眼睛含有一絲憂鬱,與剛才表演「小蜜蜂」時判若兩人,神態與小小年齡很不協調。

隨着漫長的旅途,大家相互熟絡了,方知他們一行共五人,乘坐在我隔壁的臥鋪。大眼睛的女孩名叫麗麗今年八歲,那個寡言的女孩不滿七歲名叫盈盈,頂有一撮毛的男童乳名毛毛,孩兒們的「媽媽」三十多歲,身體略有發福很健談,還有一位約五十歲左右的女人,花白頭髮孩子們叫她奶奶。這個五人組合似乎有點異常。

從健談的「媽媽」那裡得知,她姓田,原本是東北地區某雜技團的,由於前幾年劇團改制,她「下崗」後自謀生路四處「走穴」。他們五人是異性組合的「家庭」。麗麗和毛毛是她的一雙親生兒女,盈盈則是她收養原來同事的女兒,「奶奶」也是她原團里的同事。看來這個「家庭」還是有些故事的,怪不得那個叫盈盈女孩,性格怪怪的,原來是個不幸的棄兒。

列車靠停一個大站,下車點燃了一支香煙,秋風吹來還是有些涼意。這時,麗麗和毛毛也跑下車來,又蹦又跳嬉戲追逐,自由自在無憂無愁的樣子。回頭看另一個小女孩盈盈,獨自一人趴在車窗上,瞪大眼睛看車外的陌生世界,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上車後,田媽媽繼續講他們的故事:現在「走穴」演出要靠幾個孩子扛大樑了,說雜技這行當是吃青春飯的,她自己現今已經力不從心了,說着嘆了口氣。隨後指着坐在臥鋪上打盹老同事,說她既是慈母也是奶奶,是我們一大家人大恩人,這個「家」多虧有她才支撐下來。這個年齡還要隨我們一起四處奔波,一邊照顧生活還要兼做教練。「走穴」居無定所像是流浪,這大年紀難為她了。這不昨天還在西子湖畔演出,今天就又要輾轉繼續南下,孩子們妝都未來的及卸就上了車,我們這幫人就是這樣疲於奔命,這可能就是命里註定啊,說到此流露出傷感。

中午,我拿出啤酒和家鄉海鮮準備小酌幾杯,孩子們也停止了玩耍,我便請他們品嘗。在得到母親的默許後,孩子們接受了油炸的小黃魚。美味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調皮的「一撮毛」,竟然騎上在我的大腿上,毫不客氣小嘴大嚼,並且幾次試圖喝我的啤酒;麗麗靠上來一邊吃一邊叫好;只有那弱小的盈盈,躲在臥鋪隔壁只露出上身,兩隻小手攥着一條炸魚,一點一點地慢慢品味。細長的眼睛一會看看我,一會瞅瞅她的「媽媽」,再瞅瞅兩姐弟,忐忐忑忑好像若有所思,有點膽怯的小模樣讓人愛憐。

吃罷,小毛頭撒嬌鑽入母親的懷抱,他的親姐姐也順勢依靠了母親的左臂,享受着天倫之樂;此時只有盈盈怯生生孤單單站在一旁,可憐兮兮的像只離群的小鳥。我下意識招呼她過來,似乎感到我的善意,輕輕地依偎在我的臂膀里。一會兒,抬起一頭秀髮的小腦袋,甜甜地叫了我一聲伯伯,發音酷似「爸爸」,聞其聲我百感交集。

綠皮車繼續南下,窗外景色徐徐映入眼帘,南方的深秋不比北國,樹木依然鬱鬱蔥蔥,鄉野遍布溪水河流,環繞傳統的白牆青瓦樓閣,典型的江南水鄉風格,景色特美。小女孩不識途中風景,倚在我懷中睡了,臉龐的彩妝已花,染紅了腮上的一對小酒窩,嬌嫩的臉上還隱含一絲微笑,估計這孩兒正在做夢。我輕輕抱她到臥鋪上,不忍打擾她夢鄉的甜美。

回到車廂邊座,泡一杯嶗山綠茶,繼續瀏覽南國秋色。列車徐徐駛入福州境內,不知是在開拓什麼工業區,窗外隨處可見建築工地塵土飛揚,往日寧靜的田野正在躁動。

終點站廈門到了,我拉着孩兒們的小手以示告別,當輪到與盈盈握別時,發現她的小手熱乎乎的,掌內沾滿褐色泥狀物,原來是我在車上悄悄塞給她的一顆巧克力,她捨不得吃在手心融化了。我一時無語目送她離去。在入地下通道的一刻,只見這小姑娘轉過身回望,南國秋風雖然不肅殺,但風中她像一棵小草微微搖晃。

在這著名的閩南重鎮,我應聘在一家上市公司任職。市場經濟銷售是頭等大事,那時銷售談判交易離不開酒桌,山珍海味是不可或缺的。好在我具備一定的先天條件:不懼紅白啤酒,勿論魚蝦葷素統統笑納。雖然五音不全,夜總會也必須光顧。

有一天,為了慶祝一銷售大單成交,便宴請簽約客戶到此一聚,酒足飯飽餘興未消,又邀貴客進了夜總會的大廳。只見霓虹閃爍座無虛席,鼓樂齊鳴熱鬧非常,男的唱罷女登場,雄渾激越的交響樂,劃破了海岸沉靜的夜空。歌舞節目剛落下帷幕,主持人報幕下一個節目是雜技表演,一陣悠揚的笛聲過後,就見從側幕中閃出一男童,頭頂一撮黃毛連續翻着跟頭,穩穩落地一個乾淨利索;又見兩個小女孩騰空而出,隨着民族樂曲的伴奏,三人組合兒童雜技表演開始了。先是高空飛人驚險刺激,又有頂碗和走鋼絲等,高難度動作驚心動魄;最叫座的是兩個小姑娘的雙飛蝶的片段,舒展柔軟的身姿,精湛的雜技動作,還新融入了芭蕾的某些元素,兩姊妹把那歡快飛翔的蝴蝶,演繹得惟妙惟,又是一陣喝彩聲,最後那個一撮毛的小男孩,頭戴一頂黑黃相間的瓜帽,披着黃褂扮成一隻小蜜蜂,嗡嗡地叫着飛來與蝶共舞,調皮滑稽錦上添花。

此時喝彩聲尖叫聲達到高潮。謝幕時熱情的觀眾捧上十餘朵鮮花,三個孩兒滿頭蒸汽繚繞,一躍跳下舞台穿梭於看客席,紅紅的小臉蛋汗珠滾落,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叔叔伯伯叫個不停,於是就有座上客被打動,慷慨解囊塞上不同面額的小費。這便是走穴藝人的「工資」收入了。

此時,音樂變得輕鬆舒緩,一位女魔術師走向舞台,穿着寬鬆的紫色的套裝,其實並無什麼絕活,只是袖中的變花變魚之類的傳統雜耍,不過是演出中的插科打諢。其實妙在「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給台下穿梭的孩兒,獲取更多賞賜的機會。

其實,我早已發現台上演出的,便是途中邂逅的雜技人家,只是怕打擾演出不便聲張。夜深了演出結束了,抽空來到後台休息室。車站一別已有數月,沒想到令人掛牽的那個小盈盈,好像有靈感瞥了一眼就把我認出,立馬跑了過來拉着我的手,略帶羞澀地喊了一聲「伯伯」,正要再說點什麼,突然身子一晃回頭張望,原來是姐姐在背後推了她一把,她就乖乖閃躲到一邊去了。這時小毛頭也呼喊着撲了過來,樣子還是那樣滑稽可愛。同是北國漂流人久別再相逢,氣氛頓時熱烈起來,有點「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感覺

一陣寒喧後得知,他們」一家人」已經落腳在廈門並租住了房屋,靠每天晚上「跑場」演出為生。一般來說每晚一兩場,今晚生意好已經是第三場了,收入主要是觀眾送花的提成。根據不同層次的酒店,按照3:7或者4:6的比例,與甲方酒店分成。花是塑料製品可重複使用,酒店提供一般是100元/枝。如能正常演出,除去租房等費用還是有結餘的,但是收入不穩定不比鐵飯碗。

夜深了出租車緊張起來就,就決定送他們一程。我安排好客商的住宿,便請上了我們的車,送他們到了湖裡區的公寓。臨別相互留聯繫方式,女主人不過意熱情相邀,說是改日一定請我吃家鄉水餃,我欣然應諾,孩兒們自然皆大歡喜。

此後一段時間,企業銷售進入旺季。漳州、泉州、汕頭、汕尾或者廣州和深圳,日日奔波沒有節日和周末之說。家鄉味道「餃子宴」只能一拖再拖。冬季的一個周末,又接到雜技人家的邀請。權衡再三決定赴宴。

周日早上,邀了公司的一位辦公室文員同往,小伙子也是山東老鄉名叫梁齊魯。敲響了湖裡區某公寓頂層502的房門,開門的是「奶奶」,她忙不迭讓座遞茶。客廳不大但整潔清爽,窗台上的幾盆蘭花盛開着。「奶奶」告訴我,孩她媽正在廚房忙活。這時女主人聞聲而出,戴着白的圍裙雙手沾有白色麵粉,滿臉微笑着打招呼,我調侃道:「魔術師變成家庭主婦了」,聞言大家笑了起來,氣氛頓覺輕鬆親切。

主婦返回廚房後,「奶奶」告訴我孩子們在樓台頂上練功,我便三步兩步上了樓台,只見偌大的空地鋪了褪色的地毯,旁邊散落着幾件雜技道具,倆女孩雙手撐地腳搭在牆上做「倒立」,男孩蜷曲在地上「蛙跳」。看到我們來了小鬼頭立馬停止練功,大爺、叔叔胡亂喊着撲了過來;姐姐聞聲將兩腿舒展依次落地,站定後很有禮貌的問好,第一次看到素顏的她,面色白裡透紅,大大的眼睛神采飛揚,顯然比濃妝艷抹更清秀;再看那邊的小姑娘盈盈,仍然還「倒立」在牆邊,像雕塑似的紋絲不動,未化妝的小臉有些黃,比先前憔悴了許多,細長的眼睛似乎盈了淚水。我蹲下問她為什麼不起來,她大顆淚珠便奪眶而出,逆向穿過眉毛流向額頭,嘴中喃喃說道:「還沒罰到點!」。這時奶奶發話了:「到點了起來吧!」,小姑娘這才把雙腳趕忙落下,起身用小手抹掉眼淚,怯怯地望着我沒說話。「奶奶」見我有點詫異便解釋說,今天練功三個人耍滑偷懶,我罰兩姐妹「倒立」一個鍾,罰小子「蛙跳」一百個,結果您來了正好碰上,真不好意思啊。正說着姐姐插嘴告狀:「弟弟就蛙跳了幾個,趁奶奶您不在就偷玩「玩變形金剛」。奶奶回斥她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有你妹妹還聽話些」。怪不得人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小小年齡果然也要日日辛苦。

吃餃子,是北方人生活中的一大樂事,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包餃子更有趣味,以前只有過年和節日才可享受。今天由於我們的到來,就有了節日的氛圍。當「奶奶」宣布今日不練功放半天假時,孩子們尖叫起來。那個小淘氣直接從剛端上桌的面盆里,捧了一把面抹在臉和光頭上,來了個「騎馬沖拳」的亮相;一直陰沉着臉的盈盈也露出笑容,紅暈浮現點綴了微黃的臉頰,眉毛彎彎眸子清澈,她揪了一小塊麵團揉捏着,不時打量我和新來的梁齊魯。

同是北方客相會在南國,有了家鄉的氣息,鄉音濃濃很是親切。閒聊中,才知這個「家庭」背景確實複雜。女主人全名是田雲藝,女兒學名叫田麗麗,調皮的毛毛大名叫田毛頭,姐弟倆雖是田雲藝親生,但卻是同母異父。說起來就有了一段辛酸的歷史,田雲藝老家是一個雜技之鄉,她出生在的雜技世家。童年就加入了以父親為首的雜技團,因天生麗質功夫又好,在十里八鄉小有名氣。最初劇團是農閒時演出,屬於半專業性質。後來農村土地改革實行「分田到戶制」,演藝班子逐步專業化了。那時田雲藝正當青春妙齡情竇初開,不幸被一個姓於的同團師兄誘姦,並致懷孕在身 。她剛烈父親得知後勃然大怒 ,將那大逆不道的於師兄吊打兩晝夜。

怎奈老父親很傳統又愛面子,見生米已成熟飯,怕外人笑話就將錯就錯,把愛女嫁給了那混小子。誰成想從此悲劇便接踵而至,婚後兩人感情不和終日吵鬧,後來發展到拳腳相加,導致腹中胎兒流產,可那時在農村離婚是大逆不道的,無奈只好再度忍讓。後又懷上了女兒就是現在的田麗麗,當初出生後跟着生父姓於,取名叫於牡丹。牡丹出生後並未改變現狀,反而爭吵愈發激烈。,最可悲的是田雲藝居然發現,這個於師兄竟然在老家早已娶妻,並且還生生一子。田雲藝萬念俱灰,決意離家出走。攜幼女牡丹去了東北某地,將孩子改姓田名為麗麗。投奔到一個職業雜技團,結識了同事就是現在的「奶奶」,「奶奶」姓李無兒無女獨身一人,時任劇團藝術指導,工資收入好人也善良。看着孤兒寡女可憐,便接納了母女二人與她同住,自此就「祖孫」三人相依為命。

時逢雜技團改制,告別了「大鍋飯」後又破產。還好,團里的十幾個骨幹組團「走穴」,其中就有盈盈的親生父母。盈盈的父親姓王名強,原是體制內雜技團的後勤部長,母親名叫顏如玉與田雲藝同為原劇團的,她倆演技高超是團里的兩大「台柱子」,兩人關係也很要好如同「閨蜜」。現今新成立的團,由盈盈的爸爸王強任團長,起初經大家艱苦奮鬥效益很好。

誰想有了錢的王強團長,開始吃喝嫖賭,甚至還染上毒癮,導致夫妻關係急劇惡化。屋漏偏遇連陰雨,劇團也因管理不善等原因每況愈下,盈盈的母親顏如玉也自暴自棄開始賭博吸毒。後來丈夫王強因販毒進了監獄,劇團解散了團員各奔東西。顏如玉鬼迷心竅,狠心丟下三歲的孩子盈盈,隨另一個吸毒的男團員私奔了。

最後這個團只剩下「奶奶」和田雲藝兩人留守,善良的「奶奶」不忍心就又收留了小盈盈,於是就成了患難的四口之家。不巧此時的田雲藝再一次懷孕在身,肚子裡的娃娃就是現在的毛毛,「丈夫」是團里一位小她五歲的小白臉,原本是一對「露水夫妻」,樹倒猢猻散,小白臉也不知去向了。也許是「馬太效應」,苦命的人總是厄運連連。隨着盈盈的到來和毛毛的降生,這個脆弱的家庭陷入了困境,多虧「奶奶」拿出多年積蓄,方才維持基本生存。隨着孩子們的逐漸長大,這個特殊家庭歷經磨難後這兩年終於有了盼頭,雖然四處「走穴」辛苦一些,但是孩兒個個天資聰慧,刻苦學藝已經可以登台演出了,有了新人上舞台前途看好。

餃子在歡樂的氣氛中包好了,主人又把精心準備的菜餚端上桌來,葷的素的紅的綠的,色香味俱全。孩兒們高興的大喊「過年了」!我也覺着有些過年的意味。幾杯濁酒下肚興致倍增,說南道北話題就多了起來。我對人的姓名有特別癖好,隨口評論道:「田麗麗的名字好聽,但重名的較多略顯平庸;田毛頭看似有點鄉土氣,但是接地氣也很有味道;顏盈盈的名字雅且妙,但有些紅顏薄命之嫌。即興胡亂一番評說,卻引起在座的「奶奶」的興趣,她連連說真不愧是文化人,我們一家可遇上高人了,田雲藝也隨和着說有文化真好。轉而嘆息道,孩子命不好連學校都上不了,又半開玩笑說給我們做個老師吧,要是能指導一下孩子們就好了。「奶奶」也接過話頭說,為了教孩子們學習買了好幾套一二年級的書本,可她這個老初中生教不了,似乎是看「天書」。然後感慨地說道:「這不耽誤了孩子的學業,真是罪過啊!」,說完抬頭下意識看着我,似有逼我「就範」的意思。我真有點後悔剛才的「賣弄」了,婉轉表明工作忙力不從心等等。看到一家人失落的表情,我突然想起了一同而來的小梁,自作主張的推薦:這個小伙子是廈大文科畢業,現在辦公室實習秘書,不如請他來指導一下孩兒們。於是矛頭指向了年青人,梁齊魯本是個熱情的小伙子,架不住人家的懇切便應諾:「我試試吧」。話音剛落房間裡就沸騰了,「奶奶」迫不及待要讓孩兒們磕頭拜師,田雲藝端起杯來又敬酒又是上茶,把這個小梁搞得臉紅紅的不好意思。見狀我忙出面調停,說是等他教出成績再拜不遲,這才化解了梁齊魯的尷尬。

酒罷餃子宴開始了,房間裡熱氣騰騰,田麗麗和小毛頭胃口大開狼吞虎咽,食量不亞於青年的梁齊魯。只有盈盈細嚼慢咽像只小小鳥,不時還左顧右盼察言觀色。「奶奶」拍拍她悄悄小聲說多吃多吃,盈盈眸子一亮點點頭才專心咀嚼。飯後田雲藝去了廚房忙活,小梁老師開始「執教」,那個麗麗果然聰明伶俐,小九九背得滾瓜爛熟,漢字也寫得有模有樣;這個顏盈盈可就不成了,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利索,甚至掌握不好握筆姿勢,水平與小弟弟毛頭不差上下。我們的小梁確實不愧是高材生,一會功夫就了解了基本狀況,根據差異分別讓他們練習,就連那好動的毛毛也乖乖的聽話,十分安靜的拿起筆來坐到桌前。「奶奶」很是佩服頻頻豎起拇指,很想知道梁老師使用了何種魔法。

「奶奶」可能發現我特別喜歡盈盈,就跟我聊起了她的情況,說這孩子真是命苦,真像棵葉葉黃的小白菜,三歲不到就離開親生父母,這沒娘孩兒也變得寡言少語。你說怪不怪,她叫我奶奶,但不肯叫雲藝媽媽,高興時最多喊一聲姨媽。其實田雲藝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性格直爽也很有愛心,對待盈盈並不亞麗麗和毛頭,當然畢竟不是親生,難免有點不自覺的偏愛,其實這個養母已經很難得了。可偏偏盈盈這孩心眼兒小,總是多疑善感鬱鬱寡歡,動不動就莫名獨自流淚,身子弱還不正經吃飯。正是長身體的年齡怪可憐的,老天爺啊這是哪輩子造得孽呀。說到這兒,阿姨突然站了起來拍拍頭說:「唉,你看我這記性,忘了小閨女的寶貝了」。說着就推門急匆匆去了,幾分鐘後回來,手裡拿着一方白底色上有紫色小碎花的手帕。剛一進門還未等說話,只見那顏盈盈扔下手中的鉛筆,立馬跑過來一把將手帕搶下,雙手捧在懷裡臉上露出喜色,然後湊在鼻子上又嗅又聞,那樣子很像只小貓,一時搞得我莫名其。原來,這一方手帕確實是小姑娘的寶貝,是生母顏如玉當年給她的生日禮物,可能這是她唯一的家的記憶,是不是沾有母愛的氣味也不知。反正這些年每晚睡覺時,必須用小手握着聞一陣子才能入睡,幾乎將手帕當作「護身符」珍惜。昨天給他清洗後晾曬,風吹落在樓下人家的院子裡,半夜演出回來不便打擾,結果小丫頭竟一夜翻來覆去 像掉了魂不能入睡。聽人說這是一種小兒「戀物癖」。

盈盈拿到了寶貝手帕塞入口袋,高興地回到書桌前寫字去了。「奶奶」又指着田毛頭說:「這也是個討債的鬼」,話題就轉到他的媽田雲藝身上:「為什麼好人命運多舛啊,當年是多麼出色的黃花閨女,可惜沒有心眼,在山東吃了一次大虧還是沒有記性。來到東北後又被一個小白臉纏住,本來我是堅決反對的,可她田雲藝好似鬼迷心竅就是不聽。那段時間「愛」得死去活來,結果又懷了毛毛這個「小孽種」。然後用無奈的口氣說:「現在可好了我們一家五個人五個姓,這緣分就是命中注定的吧,但願老天保佑孩子們啊」。正說着女主人端過茶來,這話題便告一段落。

時間過得真快,天已傍晚正要告辭,主人說吃了晚飯再走吧,態度十分誠懇不好推辭。聽說我們還要留下吃晚飯,那個小毛頭高興地不得了,放下書本摟着小梁的腰來迴轉圈,兩個小姑娘也高興的拍起手來,看來這位」梁老師」得到孩子們認可了。閔南方言是很有特點,對於我們北方佬不亞於聽外國語,特別有趣的是「吃飯」的發音為「駕崩」,而「駕崩」在古漢語中是「皇帝死了」的意思。小梁把這話解釋給大家聽,逗得孩子們好奇地模仿起來,比劃着吃飯的動作「駕崩、駕崩」一個勁叫着。晚上「駕崩」的內容是北方特色玉米粥,疙瘩頭和石榴紅鹹菜等,這是主人特意為我準備的,這在閩南的食譜中是沒有的,久違的家鄉特色使我胃口大開,兩大海碗還未過癮,田麗麗也嚷着好喝好喝,只是盈兒不解鄉愁滋味,仍然靜靜地小口慢咽。

晚上「駕崩」以後,由於還要「跑場」化妝就開始了。在孩兒們描眉畫眼的時候,我趁機倚在沙發上迷瞪一會兒,腦海里浮現出盈兒嗅手帕的情景,迷迷糊糊突然感到左手腕有隻小手的溫度,睜眼一看是盈盈,她正在擺弄我腕上的手錶。看我醒來立馬鬆開,晃動着化過妝的小臉,好像期待誇獎。然後「伯伯,伯伯」地叫着,軟軟的童音很是親切。讓我回憶起南下列車上的一幕。估計她是把我當作信賴的親人了,我便誇獎她漂亮可愛,她的一對小酒窩露出淺淺的笑,小臉紅紅的像花兒一樣,露出少有的歡快。「奶奶」見此說道:「小閨女今天這樣高興,真是稀罕」。此時小毛頭也化完妝,頂着一撮毛跑過來湊熱鬧,手裡還拿着兩個媽媽給捏的「面人」,是蒸熟了的「小雞」造型;這邊盈盈盯着小雞沉默一會,突然兩手罩着我的耳朵,小聲說:「伯伯,我也喜歡」。我領會了盈兒的小心思,於是「花言巧語」勸說毛頭讓出一隻,誰想小兒子很痛快遞給盈兒一隻。但這小鬼頭提出一個交換條件,就是明天我和梁老師必須再來,還要我和他「拉鈎」。小梁老師也迎合着,這毛頭高興了就地翻了個跟頭,站立雙手合十打拱,頑皮樣子特別逗人。再看盈兒則躲在沙發後面,捧着小雞翻來覆去看如獲珍寶,然後用她的紫花手絹仔細包藏起來。

一天的童趣和美食餘興未消,回去的路上我於小梁便繞路駛向環島公路,瀏覽南國海岸入夜的風情,廈門的大海魅力獨特,台灣海峽一灣碧水波瀾不驚,鼓浪嶼依稀可見朦朧秀美。由於前幾十年兩岸局勢緊張,這裡是前線尚未得到完全開發,綿延的海岸自然靜謐,海浪輕輕拍打着銀白的沙灘,發出悅耳的沙沙聲,猶如美妙的小夜曲,海峽上空一彎新月,像只無人小船遊走夜空,心想如果有一天兩岸統一,這方水土想必更加繁榮美麗。

餃子宴後的一段時間,熱心的梁齊魯踐行諾言,業餘時間總是抽空關照這幾個孩子。我經常可以從小梁老師那裡,聽到到雜技人家的狀況,特別是三個小學生的趣事。小梁說最聰明的是田麗麗,悟性好反應敏捷;毛頭調皮搗蛋不肯用功;最為特別的是顏盈盈了,她天資不錯但精神不集中,字已經寫得很有進步,可不喜歡算術也不愛說話。課餘自已悶着頭畫畫,畫的內容大多是房子院子雞狗之類,有時對着畫自言自語還流眼淚。但很聽話也很親近人。有一次小梁問她畫得什麼,她悄悄說:「我家的院子和小狗」,這也許是她幼年的模糊記憶。小梁還說每次去教課時,盈盈都會眼巴巴問:「伯伯,為什麼不來?」,還下意識向他的身後張望。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對那方紫花的手絹情有獨鍾,一有時間就掏出來摺疊擺弄,表現出很神聖的樣子。

有一天,小梁神秘地跟我說,田麗麗認了個台灣的「乾爸」,這乾爸昨晚間設筵慶賀,麗麗她媽媽也邀請我同往。席間乾爸送了好幾件黃金首飾,說是給「乾女兒」的見面禮。據小梁描述:那晚麗麗脖子上,耳朵下還有手腕上金光閃爍,席間精靈的麗麗小嘴甜蜜,左一個乾爹右一個乾爸,叫得半老頭子前俯後仰,狗鏈子般粗的項鍊在肥脖子上晃悠,大嘴一咧露出一排金燦燦的大牙。揚言要在廈門投資房地產啦,還要投資建設大型的雜技團了啦…。一陣把田雲藝說得心花怒放,又是獻茶又是敬酒不勝殷勤,恨不得當做佛祖供奉。把一個煙霧酒氣的包房,變成祈求神靈的廟堂。此時的麗麗很是得意,不斷向小妹妹顯擺滿身的珠光寶氣,原本被冷落的顏盈盈,看到姐姐得意的神態,自憐的淚珠又在眼眶裡打轉,只好掏出那方手帕低頭揉搓。小梁看不下去,就招呼盈兒到他身邊安慰她。想不到孩童的世界,依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一晃春天來了,廈門的植物甦醒的早,榕樹枝條如垂簾香樟葉綠,那嬌艷的鳳凰木花連綿綻放,把一個鷺島幾乎染成紅色,在碧海和綠葉的陪襯下,紅得意味尤其別樣。怪不得廈門人尊鳳凰木蘭為市花,也讓北方人大飽眼福。在這樣的一個溫馨春天,顏盈盈即將迎來她的七歲生日。當從梁老師傳遞來這個信息時,我就決意為小盈盈舉辦一次生日宴會,也算是我這「伯伯」的心意,希望給這個缺失母愛的孩兒,一份類似親情的生日祝福。梁老師建議生日宴去鼓浪嶼Party以野餐的形式為好,理由是孩子們身在廈門還曾未逛過鼓浪嶼。我非常贊同,過生日和遊園合二為一,豈不是一舉兩得。當我的決定由梁老師轉達後,據說孩子們歡呼雀躍,天天數着手指頭盼望。

這一天終於來到了,為了小盈盈享有一個公平的氛圍,決定只是邀請三個小孩子,另外邀了公司兩位年輕的女員工。就這樣一行七人整裝出發了。在開往鼓浪嶼的渡輪上,藍天下海鷗隨船追逐,輪船犁出白的浪花,天上水中一切都是美輪美奐。孩子們見了這般風景,自是如痴如醉歡天喜地。在這著名的鷺島相聚,雖然未見「一行白鷺上青天」的景象,但領略了白鷺低空海上啄魚的特技,鳥自由地俯衝飛躍,「兩隻黃鶯鳴翠柳」的場面則比比皆是,一行人完全沉浸陶醉在亞熱帶獨有的詩情畫意之中。特別是今天的主角顏盈盈,更是難得被大家的寵愛包圍,穿着一身托女員工精選的生日衣裙,陽光下隨風飄逸像只花蝴蝶,追風逐鳥嬉戲在青翠的竹林中,大有「鄰家有女初長成」的意味。

目的地聞名遐邇的皓月園到了,在鄭成功爺爺的大理石雕像下,選了一處茵茵草地旁的石桌,女員工擺上精心準備的幾樣小菜,還有椰子香蕉芒果等特產;最耀眼的是小梁老師選購的生日蛋糕,上面有奶油製作的,象徵盈盈屬相的小白兔,還有用巧克力寫的,祝顏盈盈生日快樂的字樣。在年輕人別出心裁的安排下,儀式典雅時髦還充滿童趣,祝福的歌聲真誠婉轉;伴着鼓浪嶼溶洞隱約清脆聲,盈盈雙手在頭上彎曲扮兔耳,弓腰輕盈敏捷地跳躍着,酷似一隻活靈活現的小兔兒,惟妙惟肖可愛極了。竹林里有好多不知名的鳥兒,像是要與黃鶯百靈爭寵,紛紛亮出歌喉,如「百鳥朝鳳」般熱鬧,一定是在祝福這位人間美少女。歡樂的場面感染了遊客,紛紛駐足觀望欣賞。

草地上開始了一場即興表演,田麗麗風格如秋菊臨風,潑辣大方瀟灑倜儻,盈盈起舞則如弱柳拂風,身輕如燕影姿綽約。遊客中有內行人,發現了這對姊妹的天賦,贊曰:「一個酷似性情潑辣的史湘雲,另一個恰如溫柔如水的林黛玉,一剛一柔風彩各異,今日偶遇難得賞心悅目」。當然這位遊客的點評顯然誇張,不過是美好的祝願而已。我想,如若技壓群芳除了藝術薰陶,還必須有良好的文化修養,遺憾的是孩子們,這小年紀浪跡天涯地,雖然暫時維持了生活同時也荒廢了學業,也失去了寶貴的童真和自由,想到此心情徒生悲憫。在今天這難得的美妙氣氛中,我的思想似乎有些不和時宜。於是,便點燃了一隻香煙,把思緒強拽回到歡歌笑語中,來享受天賜的鳥語花香和人間的歡樂,

返回的途中夕陽西下,毛頭累了一上輪渡,便頭枕在小梁大腿上睡着了,精力旺盛的田麗麗拿出「乾爹」送得金首飾炫耀,小盈盈則在擺弄紅黃兩色的電子手錶,端詳一會又放在耳朵上聽聽,然後有戴在腕上高舉起手於頭頂晃動,這可是新認識的兩大姐姐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會兒倚在兩位大姐姐的中間,轉頭對着麗麗不無驕傲地說:「姐姐你看看,漂亮嗎?」,那麗麗不甘示弱仰起頭來說:「我要乾爹給我買更好的」,表情有點趾高氣揚。這邊盈盈停頓了一下說:「姐姐,買一模一樣的吧。」,語氣似乎有懇求的成分。看來盈盈是怕被麗麗的超過,好不容易在小姊妹中占了一次上風,多麼想讓這幸福的感覺多維持幾日,這也許是沒娘的孩子的唯一希望

下輪渡的時候,盈盈悄悄地神秘兮兮地塞給我一個紙包,然後含着淚花,叫了聲伯伯再見轉身去了,難忘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晚上我打開那個神秘的紙包,發現信封是自製的,裡面摺疊這一張練習本的紙張,上面用畫了個圓圓的紅太陽,下面歪歪扭扭寫着:「伯伯,謝謝您,我愛您!」。「您」字下面的「心」寫得特大,再下面是落款是顏盈盈,還用紅筆畫了一顆心的圖形。儘管我清楚這應是在小梁老師策劃和指導下完成的,但還是很欣慰。雖然字不工整但飽含情感,最可喜可賀的是表明學習的成果,看來梁齊魯不辱先生使命功不可沒。

生日後的一段時間,小梁的實習期到了,憑着他良好的人品和業務能力,上調公司總部董事會任職,我為他感到驕傲。遺憾的是輔導孩子們的「任務」將要停擺了,這家人面臨無人執教的尷尬,世事多變無可奈何。

臨上任前一天,梁齊魯跟我說,真捨不得這幾個小學童,最讓他掛牽的還是田盈盈。小梁還講了關於麗麗「乾爸」的一件蹊蹺事。說他前天突然接到那「乾爸」的電話,大意是:他正在深圳商談內陸投資,不巧在某五星級飯店住宿失竊,提包里有回台灣的機票和錢包等,現在進退兩難一籌莫展。麗麗家電話接不通,懇請我轉告田麗麗媽媽,給他匯一萬元過來救急,並讓我記下他的賬號並打款等等。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田麗麗家,善良的麗麗媽聽罷十分着急,二話沒說就要拉着我去匯款,還說存摺里正好一萬多塊,還慶幸多虧還沒交房租,嘴裡還着急地催我快點快點。見田天雲藝鬼迷心竅,不得已小梁只好道破真相。說早在那天晚上認干閨女宴會上,他就感到這個所謂的「乾爸」有點不地道,似有江湖騙子的德行。後來並他曾經悄悄請內行人鑑定過,送給麗麗的金貨其大部分是假貨,只有小戒指和耳墜子是真的,手鐲和項鍊等統統是鍍金的。之所以以前沒有揭穿,只是不願掃大家的興。聽得田雲藝目瞪口呆如夢初醒,其實她在這之前也曾有過懷疑,現在聽到梁老師言之鑿鑿驚出一身冷汗。神色慌張的問:「現在可咋辦?」。

得到田雲藝的「授權」,梁齊魯撥通汕頭電話,那頭傳來亟不可待地問話:「怎麼樣?匯款了嗎?」,小梁慢條斯理回答:「真是對不起啊,家裡現金不夠,你的乾女她媽為了救急,托我先將你贈送得金貨抵押變現,結果…….」,還沒說完對方就把電話掛了,聽罷我捧腹大笑。

由於大家都忙,好久沒有雜技人家的消息了。突然有一天,記得那是一個陰雨天,我接到小梁的電話,說是顏盈盈在雜技高空表演中走了神,從七八米高度摔落造成嚴重腰部骨折,已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了。我很是震驚五味俱全,決定一定要去看看孩子。

醫院的病床上,由於盈盈傷口感染髮高燒,仰臥着雙目緊閉在昏睡。蒼白的小臉沒有一點血色,臉頰深陷一對酒窩不見了。扎滿針眼的瘦瘦的胳膊裸露着,枕邊那一方紫花的手帕花色暗淡,看來並未起到「護身符」的作用。半空一隻瓶子孤零零高吊着,連接的輸液管一滴一滴流着,像是傷心人的眼淚淌個不停。房間陰沉沉的令人窒息,只有衣架上掛着紅色的衣裙,表明病人是一個小姑娘,那衣服應該是生日那天的穿着,我不忍心看下去轉過頭來,窗外一陣風吹來的似乎要下雨,古榕樹上有鳥兒在巢邊嘰嘰喳喳,但不像歌唱似乎是低聲悲泣。

醫生說,孩子傷脊椎粉碎性的,若醫療到位不至於癱瘓,但重返舞台恐怕是不可能了。一直在醫院陪護的田雲藝,滿臉愁苦不停地自責,幾度哽咽說是沒有照顧好孩子。問她今後的打算,只見她一臉茫然,稍微冷靜一會說:顏盈盈家唯一可以投靠的人,只有喪失動力的姥姥和姥爺,現在是東北某個山屯的「五保戶」,但他們自顧不暇也不能投靠,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又告訴我「奶奶」在家裡整日哀嘆:「天又塌下來了!」。此後又說醫療費還不打緊,這些年還有點積蓄。

過了幾天顏盈盈的燒退了,醫生講這傷情最好是回家保守治療,長期住院經濟上也難以承受。這些舞台上辛苦銀子也幾乎被掏空,回家靜養也是唯一出路了。醫生還說傷愈後也不能劇烈活動了,這無疑宣告小藝人的夢想破滅。天可憐見,這孩子的演藝生涯只能是曇花一現。

又是一個周末,我不由自主的來到雜技之家,敲門許久不開,驚動了隔壁房東一位老者,用閩南話告訴我:「走了,都走了,回北方老家了」。又補充說是一輛山東返程車拉走的,走的那天還下着小雨。謝了鄰居茫然走下樓來,獨自徘徊良久,仰天長嘆向北方望去,天上陰雲密布,沒有鴻雁北上的痕跡,但大雁應該已經回歸北方家鄉。可我們的折翅的小燕子,你能飛到哪裡?在哪個屋檐下棲息?可以遮風擋雨嗎?[1]

作者簡介

潘耀宗,山東青島人,大學學歷,曾為下鄉「知青」、鄉村中學教師;回城後先後擔任過工人、企業幹部,掛職副鄉長;「下海」南北漂泊十數年,歷任上市公司高管,合資企業總經理等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