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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樹(羅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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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樹》中國當代作家柳春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椰子樹

我家有三棵椰子。 那是在1958年,我國開展人民公社化運動的時候,一日,父親作為生產大隊幹部到人民公社去開會,看見從縣裡運來許多椰子樹苗,給公社種植。父親找當時的管事者說:「想弄幾棵回村里種。」公社主任爽快地應道:「好嘛!植樹造林是好事嘛!種椰子樹,將來,既可擋風,又能納涼!拿去種吧,能種多幾棵更好。」父親於是挑選了三棵較為茁壯的椰苗,在村口前的低洼濕地上種植了。

海南島氣候真是適合椰子樹生長。種下椰苗一天天長大,3年後,樹幹有3米多高,三棵椰樹剛好圍繞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椰葉相互交掩成蔭;樹根盤根錯節,網住了樹周圍的土地,不但泥土不流失,每逢大雨過後,在高處的村莊的泥沙隨雨水向下漂流,到了這個三角形地帶,則被擋住了,日積月累,漸漸沖積成一個高壇, 加之,在巨大的樹蔭下,小草難於生長,形成了一塊一百見方的潔淨的平地,這裡,自然而然成了夏天裡人們乘涼聊天的好去處,大家稱之為「椰子頭」。中午時分,放工回來的後生哥們抬着竹製沙發、椅子、鴨墩(低矮的木製凳子)陸續來了,玩撲克、下象棋,或在地上刮平一小平面,劃上圓形圍棋盤,撿幾個小石子、小瓦片擺上,充當棋子,廝殺開來。小子們光着屁股在潔白的沙地上玩,鼓搗煮沙飯,築長城、建房子等遊戲。夜裡,常有膽大的青年楞子搬竹蓆、馬扎到椰子頭休息。

那時,村里還沒有電,煤油是配給的,每月每戶1斤2兩,只能作晚飯時照明用,電風扇是沒有的,搖一把蒲扇或自製草扇以驅蚊納涼,在家裡當然不如野外好,況且,這「椰子頭」就在村口,離家不遠,較為安全。無形中,這 「椰子頭」,成了村裡的一個活動中心,有什麼新鮮事兒,在這裡一定會聽到。 小時候,我放學回來,常常到「椰子頭」去,記得大約是1974年的一個夏天,本村地主分子光伯自山上拖一牛車樹根須柴火回來,在椰子頭,被縣裡派下村蹲點的工作隊長老曹同志截住了。老曹同志左手插着腰,右手指着地主光伯鼻子喝道:「狗地主!你這是領生產隊的公分,打自家的柴火,是典型的走資本主義道路,是搞自發!是挖社會主義牆腳!是妄想變天!今天我要開群眾大會鬥爭你!」命令當時只穿一件短褲的光伯跪在沙地上,通知全體社員來椰子頭開會,那一牛車的樹根須柴火成了證據確鑿的髒物和罪行。開完大會,老曹同志命令社員們分掉柴火,而光伯家卻沒有份兒。 椰子樹漸漸長大,開始打果了,方知道原來這三棵椰子樹各屬不同種類,其果實,一種是白色皮,一種是青色皮,一種是稍黃色皮,而肉液味道以色白者為佳,聽說,最有營養的是黃色者,大人們說,把雞肉放入椰殼內,一起燉熟,很是滋補。可惜我未能品嘗過,那時,能吃上一個椰子實在不容易。 椰子樹很矮的時候就開始打果了,果肉的營養具體如何,我不得而知,但它的汁解渴是十分好的,在嫩果里,稀稀薄薄猶涼粉般鮮嫩的果肉,用湯匙一割,放到嘴裡,那感覺是在盛夏里喝到冰淇淋似的,在糧食自足尚且困難的年代,椰子是農村小孩們中午加餐的好東西。往往果子初長成,小猴孩們一哄而來,搶個精光。我們家在村中是小族,對小猴子們的哄搶行為,是敢怒不敢言。

許多時候,只有生長在較高且為隱密地方的椰果,才能夠長到成熟,爸爸有時還要用長杆 把椰樹頂部絲幕拉上,掩蓋住殘餘的椰果,以防止他人發現而被搶奪。我們能吃到的椰子都是這些少量的偷剩的成熟果子,這時的果汁並不多,且味道有些濁重,但果肉厚硬而香,在鍋里用豬油爆炒一炒,下一小杯米酒,倒是很愜意的。 青年小子們,經常攀登到椰子樹頂上,然後匍爬到長長的椰樹葉尾端,藉助重力垂落下來,將接近地面時,一鬆手,讓樹枝彈回,人墜地在沙地上,快活地笑着,喧嚷着,炫耀自己能耐,大夥們常相互以此為比賽方式。然而,卻常常讓老人們嚇得一身冷汗,生怕跌重了,打傷了腿腳,成了瘸子。父親於是在樹幹上捆上山竹棘,打上許多小鐵釘,以防人們攀爬。 不料,這樣的好意,竟被誤解了,認為是防止別人偷盜椰果。有一個惡人拿來菜刀,在樹幹上狠狠地砍下數百十刀,罵道:「砍死它!砍斷它!讓它不打果,我們吃不得,,主人也休想吃上。」豈想,第二年,椰子樹結果反較以前大為增加,真可謂果實纍纍!壓彎了椰枝,大家都稱奇,惡人也大惑不解:「想砍死它,它反而結多果了。莫非是天意?」自那年起,我們收穫椰果每年都有近百顆之多,不但可以嘗到活嫩香甜的嫩果,還可能挑到市場上賣,換回魚呀,肉呀什麼的。父親說:「這叫歪打正着呢,是我們祖上陰功好,保佑我們的椰子樹。」後來,讀了生物學,才明白,這是因為砍斷樹皮里的導管,阻住了光合作用形成的澱粉向下傳遞,全部傳到果子裡的。 惡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在一個深夜裡,捆了一大把柴火,澆上當時極為珍貴的煤油,點上火,以長杆子頂托到椰子樹頂部,頓時,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惡人在樹下,大聲獰笑:「叫你長果呢,燒死你!」被大火燒後的椰子椰,葉子漸漸枯萎了,椰子頭也漸變得炎熱起來,大家乘涼也就沒有以前的快活,紛紛指責惡人,惡人感到理虧,自此壞事也少做了,村里反而平安了好一些日子。

可喜的是,被大火燒灼過的椰子樹,沒有死掉,過了二年,又拔出新枝來,又開始結果了。大家都說這椰子樹就是命大,耐暑耐熱耐折磨,風吹不倒,火燒不死,又可乘涼又可吃,真是好樹子!…… 三年前,村里要建廟堂,請來風水先生看方向、風水。風水先生在村前村後轉悠了一番,抓了抓滿是皮屑的腦袋,稍作思慮狀,胸有成竹地指點說: 「家族廟堂是村里最為神聖之處,不允許大樹林掩擋了它的靈氣和吉祥 ,應把周邊的大樹全部砍掉。」還舉例子說,「某某村,因為村邊有了許多椰子樹,阻擋了靈光,招邪引鬼,死人不少,經點拔,他們就把椰子樹都砍光了,砍去了白虎手,你們看看,不是很妙不可言嗎?」長老、豪紳們托起下巴,抓了抓褲襠,合計一下,感到大有道理。於是,一聲令下,村邊緣一溜串的大樹全部砍掉了,我家的椰子樹也未能倖免。 父親把砍倒的椰子樹的軀幹拉回家,橫放在籬芭邊。三弟說:「這些笨重的東西撿回來有什麼用?不能燒火,不能作材料,又礙路!」母親說:「這是你們父親親手栽種的,幾十年了,大家都是吃喝椰子肉汁長大的呢,以前有椰子出賣,換回多少魚呀肉呀哩。如今,椰子樹被砍例了,怪可惜的!他心裡難過着呢。把樹幹拉回來,每日可以看看,他心裡好受些喔……。」   [1]

作者簡介

柳春,原名:李德恆,男,生於1966年,海南儋州市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