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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消失》中國當代作家張尚鋒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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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消失

被我一再討要後,遠在沿海大都市生活的老同學,很不情願地用順豐快遞返還了我以前寫給他的信。重看舊件,不禁啞然失笑,為當年的那些措詞。

不算太遙遠的1996年夏秋之交,我如此描述過玉溪城……

「除去煙草名副其實,紅塔只是一種商標,儘管它以塔的形狀站在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頂,但不熠熠生輝;三橫二豎的街道,城市低矮,找不到幾幢像樣的高樓。叫龍馬大道的街側,有所大廈名為「冠南」,仿佛南方的村公所,卻已是小城的地標建築;我所在的部隊,營房分散於三個片區,蜿蜒如北斗七星,團機關座落在水庫的堤壩下,屬城鄉結合部。基層營連,老房子搖搖欲墜,枯枝殘葉把風的聲音,演繹得甚是恐怖。古老的車站旁和街道邊,馬車四處蟄伏,只需花上五毛錢,就能跳上平板車策馬揚鞭。風塵滾滾,能揚過幾條馬路,馬糞在強烈的陽光下發酵,散發原始的氣息,這片壩子像個巨大的鄉間集市,又像個古戰場……」

青春年少時,小情緒總是很豐富,湘水之濱的沸騰夢想,被一根背包繩捆綁嚴實後,塞進開往西南紅土高原的綠皮火車。最初的落點是昆明,省城服役一年,完成了從普通青年到合格士兵的轉變,在玉溪某部隊任職的叔叔向我反覆招手,稱:當兵就要走遠點,來玉溪吧!

那時的昆玉高速還沒有擺上圖紙,盤山路把相距不足100公里的省城和玉溪,拉開足足三個小時的車程。翻山越嶺一路顛簸,抵達玉溪後,我才清醒地意識到,儘管這裡有着「彩雲之南——夢開的地方」的美譽,其實也就是對遙遠和原始地方的詩意美化罷了。整體來說,大地上是窮困之態。

到站,下車,叔叔並沒有來接我,在他心裡,一個戰士,就應該具備找到部隊和組織的能力。向背着孩子在車站口擦鞋的婦女打聽部隊所在地,她說:講不清哦。然後,指指站前的馬車,又說:坐車克!

這應該是小城的短途出行標配,這裡的馬車與我概念里的沒有本質的區別。車夫是駕駛員,也是售票員,玉溪鄉下的農民;馬匹,是整部車輛的動力系統;馬套馬鞍是車上的零部件;車軸連接兩個輪子上支撐幾塊拼湊的木板,組合成整個車身;一根韁繩牽在趕車人的手中,既是方向盤,也是這輛車的制動。

坐上馬車,趕馬人一聲吆喝,穿城而過間揚起高高的灰塵。玉溪在腦海里形成最初影像:偏遠、破落、零亂、搖晃、野蠻。

提心弔膽坐上車,趕往部隊的途中,與馬車擦肩而過的路人因揚塵罵罵咧咧。在城鄉接合部的火車道班口,馬車被攔下來,綠皮火車長鳴,昂首嘶叫的馬匹燥動不安。馬夫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和鬆懈,他下車來,緊貼着馬站立,邊緊緊地拽住馬的韁繩,邊輕輕地撫摸馬的身體,像在控制和安慰一個性格暴躁的人。生活,不易。在那瞬間,我心裡徒生莫名的悲壯。以至後來與戰友們高歌《精忠報國》,唱到:「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時,我就會想起初到玉溪坐馬車時,車夫滿臉五味雜陳的艱辛。

因為無處不在的方便,此後坐馬車成為一種常態,但每一次仍然坐得提心弔膽。

從南方來,想遇見的物質文明,在南高原上仿佛距我越來越遙遠,而遠在沿海發展的老同學,偏偏總是有意無意中告訴我大海的顏色,且極具誘惑力。

我以為,終有一天,會悵然離去。然而,這個城市沒有給我離開的機會。

1996年8月,雲南省交通廳與雲南紅塔集團簽訂協議,雙方共同出資,改建原來的昆玉二級公路為高速公路。1997年11月,昆玉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門,昆玉高速公路開發有限公司掛牌,工程正式開工。在昆玉高速公路的修建中,我所在的部隊參與某標區的建設。作為一名機械操作手,因為工作需要,組織上推遲我的退伍時間,服從安排,我全身心投入了工程的建設。

兩個年頭,昆玉高速於1999年4月17日正式通車。這是雲南第一條六車道高速公路,儘管它比沿海一帶的高速發展要落後許多年,但卻滿足了我心裡渴望的變化。這條由企業出資控股並參與建設的高速公路的通車,大大縮短玉溪與省城昆明的距離,也縮短了我與和故鄉的心理和實際距離。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心裡也騰出些許的感慨,玉溪,有點可愛了。

2004年12月,為紀念人民音樂家、國歌作曲人聶耳,玉溪市委市政府又動工修建「聶耳文化廣場」。由「一湖、兩線、一橋、四區」組成的聶耳文化廣場,總用地面積43.6公頃,包含「玉湖工程、玉湖湖岸配景工程、環湖游路及地形營造、音樂廣場、噴灌系統、水景、燈光照明、植物景觀、迎賓橋」等9個項目。空間布局已處處體現出來「文化 生態 精品」的理念。廣場山頂設計了聶耳演奏小提琴的銅像,銅像下面有前國務院副總理李嵐清親筆題寫的「聶耳音樂廣場」六個大字,從高空俯視,廣場主體猶如一把巨大的小提琴鑲嵌在大地上,景象壯觀極致。當年,部隊又一次響應政府的號召,承擔玉湖工程的開挖,承擔軍隊在和平年代支持地方建設的工作。已從軍校畢業並提乾的我,又一次參與玉溪的市政建設。

當時,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封閉的工地建設中,真的是干在工地,睡在工地,吃在工地。也就是那幾年,我吃得多,幹得也最多,吃嘛嘛香,幹啥都來勁。流下了整個青春最寶貴的汗水,磨鍊了人生最堅強的體魄和意志。還記得,圓滿順利地完成玉湖工程的開挖之後某黃昏,我收拾行李返回部隊,背着背包一再留意身邊,然而路上,一輛馬車也沒有遇到。心中納悶: 那些昂首闊步的駿馬呢?那些策馬揚鞭的馬夫呢?那些粗壯豪放的吆喝聲呢?那些「的嗒的嗒」的馬蹄聲呢?那些深入記憶的馬糞味呢?

像有些附屬突然被剝離,而我,毫無察覺。

回到部隊,首長告訴我,為了城市的文明發展,政府已經明文禁止馬車上路和進城;首長還告訴我,從城市到農村,從學校到工廠,從街道到田間,全市上下到處都在開展「移舊俗、除陋習、尚科學、倡新風」運動,整個城市,在變化。

從那幾年起,玉溪的高樓大廈、商業店鋪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仿佛一夜之間,整個城市突然就高大亮堂許多,「愛國、自由、富強、敬業、平等、民主、誠信、公正、文明、友善、法治、和諧」的氛圍,在玉溪一天比一天濃郁。再後來,玉溪又一鼓作氣,獲得了國家衛生城市的榮譽;2018年初,市委市政府再次修訂更高的目標,爭當全國文明城市。

愛上一座城市或者一個地方不是無緣無故的,一定要親自參與見證它的發展。只有灑下汗水的地方,才能結晶深厚的情感。

從自然環境到日常生活,從精神文明到物質文明,從城市的發展到人文變化,我已經越來越適應並愛上了這座「玉汝於成,溪達四海」的城市。現在,我經常在微信朋友圈曬玉溪的人文景觀,宣傳玉溪,讚美玉溪,歌唱玉溪。無論是哪裡的朋友來到,我都要攜同愛人帶他們到聶耳廣場散步。會無比自誇地告訴他們,聶耳廣場是我家的後花園,而玉湖和州大河是兩面清澈透明的鏡子,一面見證城市的硬件建設,一面見證城市的文明發展。我會無比驕傲而自豪地說,改革開放四十年,撤地設市二十載,玉溪如畫的江山,一天比一天漂亮起來。

如果,朋友是在深秋來,我還會指着滿城鮮紅的柿子訴說:每一個柿子,都是一盞清心明亮的「小桔燈」。

昨晚,給那位老同學發微信:「感謝你收藏並退還了我的記憶。策馬揚鞭的感覺只適合去草原尋找,人仰馬翻的隱患也只是玉溪的昨天。馬蹄聲聲、塵土滾滾在歷史的某一天早晨悄然褪去,曾經象徵着古代文明與高貴的馬車,已被今天許多更文明更高貴的駕乘取代。歡迎你到玉溪來!」

在玉溪,馬車消失了,美麗,卻在延續……[1]

作者簡介

張尚鋒,筆名三鋒,男,湖南湘鄉人,雲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就職於雲南省玉溪市文聯。。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