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外賣(劉力爭)
作品欣賞
瘋狂的外賣
當外賣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闖入後工業社會人們視線的時候，不同的個體有不同的感受。也許，它就是居家路邊的小館每日陪伴着我們那熟悉的味道，或者，它就是人車同樣、或黑黃或藍白相間的、整日穿梭在摩登沿海都市鋼鐵森林中大街小巷裡那急不可耐的、渾然而起的、人海中的陣陣旋風。
只要你出門，他們就隨時隨地出現在你身邊。無論是在人行道上，還是在機動車路旁，他們不是從你身邊魚貫而過，就是在你面前冷不丁突然急轉，風馳電擊、斜挿而去，驚得你一身冷汗。
自從有了網上點餐外賣，確實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上班族及消費者。在互聯網無所不能的信息化時代，仿佛人們已經習慣了動動手指觸屏就能過上「飯來張口」的日子，儘管不時還在擔憂着可能出現的「地溝油」帶來的食品安全的困擾。
而餐飲配送快速現金流巨大的潛在利益也使得眾多噱頭應運而生。象「美團」、「回家吃飯」、「餓了幺」等等網絡知名餐飲商家逐漸主導了這個人口爆炸城市的外賣行業。
在這個如雨後春筍般迅速膨脹的領域，變化最為顯著的莫過於那日益增長的、拖着四四方方保溫箱的電動單車的數量。無論你在哪裡，都能看見它們。而它們的主人要麽成群結隊，在各個小區集結充電帶來消防隱患，要麽三三兩兩，在各個餐館門口大包小包的快餐盒之間高聲支應、匆匆交接……
看看那些爭分奪秒、就連過地下通道時也不願下車、卻在狹窄的階梯之間不及六十公分寬的上下坡面上依舊騎行的他們吧！有的還用下巴與肩胛窩夾着手機，邊騎邊不停地呼叫着下一個配餐店……
說到外賣，行業內的規則也是無奇不有、五花八門。首先，入行者必須先交數仟圓的押金租用電單車和配送設備。而大多數外賣小哥經濟條件有限，只能借錢交押金。這就給他們還沒開張就背負了巨大的精神壓力。再如離店配送，既下單必須在15分鐘內送到。而接單時一兩單可不行，至少要十到二十單外賣員才能有錢賺，三公里至五公里以內拾伍圓為起點。一個外賣員一天只有一次取消三單的權限，超過三單就每單扣貳圓。若配送過程中客戶投訴湯灑了，直接扣叄圓。還有，送錯地址的單也是常有的事。由於回應叫門的客戶素質參差不齊，理解的還能寬慰兩句，不理解的，保不齊還要挨一頓數落甚至辱罵……再者，大專院校或某些小區還不讓外賣進入。到飯點時，辦公高樓二十層以上的，送餐根本沒時間等電梯，乾脆滿頭大汗爬樓梯吧！而倍受關注的外賣電動單車在機動車道上為什麽逆行的現象，外賣工友們也是有苦難言。這不僅是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問題，實在是來不及啊！……至於捷望、旺達(「餓了幺」下屬分支配送商)的眾包，一旦打開app你想停都停不下來……總之一句話，一旦上了外賣這條船，速度、守規兩難全。
平時偶爾碰到他們當中一些人，交談中，也能聽到一些奇葩軼事，着實令人啼笑皆非。一次，有一外賣小哥到某大學送餐，內保強人將其送餐電動單車扣下，硬逼着他抄寫了五十遍交通法規才放他走。小伙子臉都抄綠了，敢怒不敢言。只能自認倒霉……
看着外賣夥計們有如城市「暴走族」般的工作節奏，稱其為「陸地飛魚」實不為過。那熟練高超的騎行技術實在是令人窒息。難道他們真的為了生存對一而再、再而三反覆強調的交通安全意識視而不見麽？難道他們真的為了只要多拉快跑、送外賣也能月入過萬的誘惑對每每慘死在車輪下的悲劇無動於衷麽？
記得就在前些日子，騎車路過一CBD辦公樓密集區，正巧迎面斜刺里衝來一外賣小哥，我來不及躲避，只能雙手牢牢握緊車把，任憑他從身邊呼嘯而去。就在這一剎那，我的小黃車後輪被狠狠掛了一下，只聽得身後一陣叮噹亂響，我恍惚意識到那小子出事了。我不敢回頭，繼續往前騎去，消失在了人海中。想必是他的保溫箱摔在地上了……我在慶幸那小子沒有追上來找麻煩的同時，開始有些自責起來。因為說不定那半天他又白幹了……儘管從交通規則上來說不是我的責任，但內心還是湧起陣陣難以言表的愧疚……即便如此，我仍不禁失聲抱怨：「唉！你瞎竄什麽啊？着什麽急啊？！難道你還不明白欲速則不達麽？！」……
在洶湧的外賣車流中，除了後生男孩，偶爾還能見到素衣垢面的村婦和年過半百的老伯。看着那還在風雨中一路狂飆、有如鐵絲籠中不停地奔跑着荷蘭鼠般飛旋的輪輻和焦慮而疲憊的眼神，我的心黯然了。面對着這個互聯網+衍生的龐大的灰色群體，難道有關部門對外賣電動車的亂象除了整治、嚴控、處罰、沒收以外，就沒有想出一點兒人性化的改善途徑和便民措施麽?……
時代在變遷，人們的生活方式在改變。所不能改變的，又能是什麽呢？
無論是天晴下雨，無論是寒暑風霜——忙碌的人兒啊，多多小心。因為在那一個個也許並不富裕的角落，還有一雙雙企盼平安的、善良而焦慮的眼睛，在守候着你們不期的承諾，和平安歸來的身影。[1]
作者簡介
劉力爭，男，湖南湘潭人，1958年出生於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