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曹王平)
作品欣賞
窗外
我習慣在黎明前拉開窗簾,站在陽台,看天色一點點亮起來。伴着清脆的鳥鳴,伴着絲絲清風,打開窗扇,心情放飛一般。
夜色漸漸隱沒,寒氣也漸漸隱退,天空亮了,東方紅了,晨練的人們從我的視線中走出、回來了。出出進進院區的男男女女、老人或年輕人,開啟了我新一天的帷幕,這些能早起的人們,總能給人一種陽光般的明燦和積極向上的蓬勃。
在晨練的人群中,我艷羨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們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已經兩年多了。女人陪着男人,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攙着、再準確一點,是扶着的,我透過高層厚厚的玻璃窗戶,靜靜地立在那裡,看男人一隻腳輕一隻腳重,失衡的身體在女人雙臂的支撐下,一步緊跟一步、碎步挪着。矮過男人半頭的女人,很吃力的、不但雙手雙臂不能失力,更費勁的是挪不過兩米男人就得停下,緊靠在女人身上。樓距不寬,但他們走走停停,足得二十分鐘。此時,我的心情是難過的,現在的病真的不分年齡,再能相扶相持也不需要過早地出現在這樣的生活里,在羨慕她們相濡以沫的剎那間,思維也忽的一閃,我緊緊的閉一下眼,晃蕩一下紛雜的腦袋,寧可日子吵鬧,也不要這樣的幸福!
陽台上窗外的愜意心情,因此便不再覺得那樣輕盈了!
可我仍然習慣於黎明前拉開窗簾,站在陽台,看窗外。
緣於窗?我辦公室的桌子靠着窗戶,我喜歡把頭臨窗,眼睛逗留在玻璃窗上,看綠意濃濃的枝葉潑灑在窗外,悠然一片勃勃生氣。遮天蔽日的幾棵高大粗壯、枝葉茂盛的銀杏樹籠罩了辦公室半壁牆上的幾扇窗戶,給即將來臨的熱浪隔上了的一道天然的屏障,這是最美不過的,辦公室內,不用開空調也足以抵擋整個夏天。
在慢慢的享受中,忽然有一天,也變得不那麼由衷的喜歡了。因為,這密密匝匝幕布似的蔭影,抹殺了我窗外的一切風景,同樣也像一堵厚厚的牆擋住了我的視線,以至於在忙忙碌碌的每一天中,眼睛看不到的東西,也就想不起過問了,也就冷漠了一般。
看花護院、身體健壯的牛師傅,就是在窗外那些極其旺盛的生命力「騰騰地」瘋長時,我們忽略了他。待秋日落葉稀疏時,發現換成了另外一個師傅,才知道辛苦了一輩子的他,說倒下就倒下了,終日以床為伴,可這已經是幾個月以前的事了。
辦公室的窗外,四季更迭,在樹木花草入冬的時候,我的眼睛就會清澈起來,然而,又不免對生命的枯榮傷感一番。
辦公室靠窗的位置,有喜有憂,一坐多年。
與其說來,要說窗外,最美不過外出旅遊和出差了,無論火車、汽車、還是天空中的飛機,沿途的風景幾乎沒有不可入眼的、簡直美麗的無可比擬。四季皆景,景色各異,色色迷人,而且視野大開,這是房間裡再大、再寬敞明亮的窗戶也是所不能及的,貪婪中,恨不得飽覽後再把它揉碎,再使勁揉進胃裡、慢慢地、盡情地消化。
可旅途總是短暫的,來不及欣賞、來不及享用、就飛速而過,留下來的就只有記憶,可再美好的記憶也會在時間的浪沙中變成淺淡的。
有多少門就有多少窗,甚至更多的窗。在走過的路、遇過的事後,才發現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何嘗不也是門與門、窗與窗的尺度?
想起了一個朋友說過,一個單位,共處一室,多少年了,只是表面的迎合,多少年了,互不交心,話不投機,誰也走不進誰的門,就連小小的窗口都不曾想給對方留下,遠離的就像隔着窗戶在看天上的飛鳥,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可怕的事情了。
夫妻之間也是如此,小區外的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開着一小店鋪,男人棄她而去多年。在偶然一個加班回家的晚上,無意間發現那裡還亮着燈光。正值冬日,店鋪的門上掛着厚厚的棉簾,棉簾的縫隙處透出細細弱弱的燈光,一個男人在門外徘徊又徘徊。漂泊在感情以外的他想回家了,只是開着門他都無顏進去。
此情此景,突然就像看見了李琛,耳邊響起了那曾經紅遍全國的情感歌曲——《窗外》,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窗簾上的你是多麼可愛,悄悄地愛過你這麼多年……多少次我來到你的窗外,也曾想敲敲門叫你出來……
窗外多少繁華事,或自己或他人、或自身或外界,站在窗前看風景,或喜或憂、或留下塵封、或銘記心底、或相隨一生、或……
胡亂寫到這裡,猛然發覺,自己的心窗完全是被打開的,是的,完全打開,不管我是不是經過你的窗外,但是,在你站立我的窗外時,我會真誠地為你打開一扇門。
小窗看人生、小眼看世界,大抵如此吧!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