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韶融)
作品欣賞
結婚
剛結婚的那幾年裡,我和老何把家都安在鄉下,我在一個叫劉家莊鄉里當教師和秘書,他把應該屬於他的崗位讓給了廷榮,在縣城東邊一個鄉鎮裡當婦聯幹事,他自己在縣城裡干他的畜牧獸醫老本行,城裡鄉下地來回跑。長征出生後的第二年春天,縣裡組織整理檔案,完成後又去連雲港考察學習檔案管理,回來時路過壯崗鎮已是晚飯時間了,鎮政府管了頓飯,吃飯的當空我跑到鎮辦公室給老何打了個電話。
那時沒有手機,想不起他是怎麼接的電話。可能是電話打到了廷榮所在的那個鄉政府,值班人員轉告的。我說飯後車輛要經過他那裡,想下車找他坐坐聊聊天。老何自然是喜出望外,一個勁地說,來吧來吧。九點多快十點了,車才來到那個鄉駐地,和老何見面後,他就領着去他的住處,是一處沒的院子的排房,他們住最東邊的兩間,來到屋裡廷榮和長征已經睡下了,和她隔壁打了招呼後,怕影響她們娘倆休息,老何把我領進了排房南側一間簡易餐室,老何說平時他們一家就在這裡吃飯。
在一張方桌邊,我們坐下來。不多會兒,就有敲門聲,是附近的飯店人員送來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大盤菜,一盤炒雞,一盤蒜苗炒肉,色香味俱全。原來是他接到我的電話後就和那家飯店訂好了的,並且很及時地送來。這讓我再次佩服他縝密心思和周全安排。我說已經吃過飯了,怎麼還吃?他說,咱倆很長時間又不見了,邊喝點邊聊聊嘛。
說着他就開了一瓶蘭陵大曲。這個酒當時就是很體面的了,是官場招待酒,還打開了一包「宏圖」牌香煙,讓我抽。從十點多開始一直到下半夜,大曲沒了喝二曲,聊得那晚的酒和菜都沒有了,宏圖香煙抽得煙蒂扔滿了地板,從延吉到莒南,說不完的話,敘不完的舊,道不盡的喜悅,訴不完的期盼,不知敘說了多少兄弟間的友誼,這一夜我體會到了一種別樣的情意。
現在很多像我這樣過五奔六的中年人,大多在懷舊想念老同學,畢業二十年、三十年紀念聚會上能見面最好,見不到面,平日舉手投足間或夜深人靜時,眼前閃現着老同學青春年少的音容笑貌,就是醉心的享受了。因此老同學仿佛變成了一段難忘的歲月,一個難解的情結,一壇陳年的老酒,一本共同的作業,令人嚮往和追求。
「無論相隔多遙遠/仿佛你從未走遠/無論分別多少年/好像你一直在身邊」。抖音里的這首《同學贊》,讓多少像我這樣的中年人心潮澎湃啊。
剛進延大的那個學期,太難熬了,不僅老師這麼說,自己也能感受到,下午沒有課時就想家和親人,可家和親人遠在千里之外,只有見到老鄉聽到鄉音才能緩解這樣的感覺。一個雪後的上午我收到了老何的信,從龍井寫來的,說周末沒事來吧,咱們聊聊家鄉和同學。我忍不住喜出往外,這正是我所想的,真是何以解憂,惟有老何。
周五下午刮着大風,延邊的天氣這個時候是滴水成冰,一不小心就會凍掉耳朵。班裡的朝鮮族同學經常這樣嚇唬我,可有老何的召喚,哪怕是真的,也沒有這樣的害怕了。裹緊棉衣在校門西旁坐上公交車,轉了幾次車才在愛丹路的客運站買票坐上了去龍井的客車,車上的乘客坐座位上很有秩序,有車長在報站,不像現在的承包客車,把乘客當成鈔票而不是大活人。
農學院的那晚,老何把明喜也叫上了,沒有去學校的食堂用飯菜票打飯和菜,而是領着我去了校園東邊跟學校緊鄰的一個叫龍池的村子,中間靠海蘭路北有個小酒館,他說我早讓那裡的「阿伯吉」把酒燙上了。小酒館的房間不大,可很工整很衛生,讓人覺得很想坐下來。菜自然不像現在那麼豐盛,只是幾個盤子的風味小菜,有道拉基根、魚皮豆、紅辣椒泡菜、明太魚乾,還有當地人最喜歡吃的一盤狗肉。白酒是熱的,肉也是熱的,房間更溫暖,儘管外邊寒風刺骨。
幾杯下肚,自然是興奮話多,聊到各人的從前,也想各自的今後,還有各人鍾情的女同學,獨在異鄉的孤獨感感頓時消失,末了仿佛外邊的風停了,來時的路也沒有那麼硬了,路邊的木柵欄往兩側推了很遠,路瞬間變寬了,「阿伯吉」嘴裡的話也變成聽得懂的漢語了。有點暈乎地回到宿舍,在雙層床上跟老何通腿兒睡,窄窄的小床上我倆用各自的體溫相互溫暖着。
作者簡介
韶融,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