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是披着人皮的畜牲(楊朔)
作品欣賞
美軍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我隨鐵路志願大隊到朝鮮的第二天,宿在朝鮮鐵道大隊參謀長的小板房裡,早晨還睡在燒得燙人的地炕上,主人擰開收音機,撥到北京,裡邊傳出個叫人狂喜的消息:「平壤解放!」
這喜訊正面宣告了美國強盜的慘敗。想想這些畜牲在發動攻勢之前,從平壤到球場,擺滿機械化部隊,牛皮吹的天響說:「三天推到滿洲去!」結果呢,我們沿路所見的卻是丟掉的鋼盔,鑽到泥里的坦克,從火線被押送下來的美國俘虜……再就是,遍地遍野所留下的血腥的罪惡。
北朝鮮的山水本來很好看:到處是稻田,山頭長滿落葉松。強盜們在敗退時,稻子地里澆上火油,放起火。滿山的樹木被燒夷彈燒焦,一片一片的烏黑。大城小市,炸的稀爛,荒荒涼涼的不見人煙。人呢?敵人逃跑前說兩天以內要用原子彈來炸,連嚇帶騙,死逼着朝鮮人民跟他們往南撤。但走到清川江邊上,被中國人民志願軍攔腰切斷,救下許多人。我們進到定州一帶時,百姓們陸陸續續回家來了。在炸塌的房屋跟前,在火燒場上,常見有憔悴不堪的朝鮮男女,大冷天只穿着白色的單衣,拿手扒着死灰爛瓦,想要找到點他家裡燒剩的東西。有一天晚間,地上蓋着大霜,我在郭山站上看見個朝鮮小姑娘,大約有八、九歲,蜷着身子坐在路邊大北風裡,渾身凍得亂顫。會說朝鮮話的同志問她母親那去了?小姑娘的嘴已經凍僵,嘴唇抖了半天說:「炸死了!」又問她父親,她說也死了。那位同志就問:「你要到那去呢?」小姑娘悄悄說道:「不知道!」
這就是杜魯門之流「幫助朝鮮解放」所做的好事!不止這些,事情還多着呢。
一個陰沉的冬天,我走過一個偏僻的小村,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叫道:「同志,快進屋暖和暖和吧,看把你凍的!」回頭一看是個中國老婦人,倚在門框上朝我招手。在異國碰見了說着一種語言的人,特別親,當時就走進去。只見炕上坐着另一個中年婦女,身旁圍着三、四個小孩,我就問道:「小孩他爹呢!」那中年婦女的眼眶全是紅的,啞着嗓子說:「殺啦!殺啦!叫美國強盜給殺啦!」
原來本地有四、五十戶華僑,都是從山東來的,大半種菜園子。美國大兵到後,手端着槍,打碎窗戶,踢破門,挨門挨戶搜,見人就拿槍頂住對方的胸膛,好不好通你個透眼透。這家姓牟,那中年婦女說她男人只穿着身破單衣藏在防空洞裡,叫美國兵揪出來,連踢帶打綁走了,一直沒信,准沒有活命!亞山腳住着個王木匠,美國兵乍到,從山頭打槍,他媳婦嚇的要往遠處跑,一出門就被打死。王木匠把媳婦扛回來,忍着淚給她釘棺材,才釘一半,門口闖進美國兵來,把他捆走。炕上丟下個吃奶的孩子,趕黑間有個同鄉冒着險去抱那孩子,伸手一摸,早凍硬了。牟家前院是老費家,有個小嫚(姑娘),才十五,還沒成人,美國強盜支着槍逼住她老爹,把個小嫚糟蹋到半死。……
最後牟家媳婦幽幽地嘆道:「原先俺只說咱是華僑,也許不怕,誰知美國強盜黑了心,看見咱中國人,更狠!不信你去看看那四、五十戶華僑,年輕人都給擄走,家家老婆哭,孩子叫,那有好日子過!我呢,孩子他爹這一出錯,頭上撇下個婆婆,下面一堆孩子,淚哭幹了,也得活呀!」
正說着,小玻璃窗外閃着白影子,有人說話,那婆婆用朝鮮話揚聲應了幾句。就有三個朝鮮婦女走進屋,每人拿着一小包大米,來換白菜。當頭一個朝鮮婦女一臉愁容,望見我穿着中國人民志願軍的服裝,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愁苦的眼睛親切地注視着我,嘴裡說着什麼。牟家婆婆道:「她說她有個孩子,象你一樣高,大上月參加了朝鮮人民軍,背起槍走了。」
牟家媳婦對我說:「你不知道,這個朝鮮娘兒們也真苦,身邊本來剩個閨女,這回叫敵人拿車裝走啦!你看,美國兵這還叫人,簡直是群披着人皮的畜牲!」
他婆婆罵道:「我看是群瘟神,走到那裡那裡遭殃!」
不錯,就今天來說,美帝國主義就是災難的化身,它出現在那兒,不管你是朝鮮人,中國人,或是其他民族的人,就要遭到共同的命運,面臨着它一手製造的災禍。誰要幸福,誰就得首先戰勝這個瘟神。正是為着這個,多少朝鮮子弟拋家離業,拿起槍走上前線!多少中國人民志願軍爬山涉水,跟朝鮮人民軍肩並着肩,向那個人類共同的敵人一齊開火!
《人民日報》 1950年12月24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