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黃瓜拌油條(姜佃廣)
作品欣賞
老家的黃瓜拌油條
老家位於魯西南是一個偏僻的村莊,所有的事循規蹈矩,但老家人醇厚、樸實,熱情好客,「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每每有親戚來走訪老家人必「設酒殺雞作食」。而老家人走親訪友也是必帶禮品的,時下的商店品種琳琅滿目禮品自然豐厚,老家人以攜帶奶製品、酒、特產品居多。在我童年記憶U盤裡的一種禮品在當時十分流行----油條(老家人叫做香油果子),特別是麥收後走親戚的人們手裡總要提着一串香油果子,這個畫面近幾年在老家才逐漸消失,油條也從禮品演變成了老家人的早餐食品。
記憶中在老家有一家十分出名的油條鋪,鋪子設在十字路口,東西南北坐落着好幾個村莊,是附近村莊上人們走親訪友、下地勞作的必經之路,生意特別好。鋪子裡也就夫妻兩個,老闆是祖傳的手藝,不僅刀切面片拉圈的手法嫻熟,炸出的香油果子也是色澤金黃、焦香酥脆十分刺激味蕾。鋪子很簡陋一個土坯屋存放物品,門口搭着四個木棍為樁的草棚子,棚子下磚土混合砌成的灶台,鐵支架上一個大大的木製面板,隨着老闆啪啪……撤麵條以及咣咣……刀切麵條的聲音,金黃的香油果子整齊的擺在鐵絲框裡瀝油,饞的人直吞口水。等炸完事先醒發好的面後,老闆娘便守着鋪子等待顧客,而老闆則將一多半的香油果子裝進柳條編制的籃筐里去走莊串鄉叫賣,一聲聲拉着長音富有磁性的「香油果子……引得孩子們在後邊追逐着......在老家麥收後媳婦興回娘家走親戚,老家有句流行俗語:「收麥垛場,閨女看娘」。走親戚得帶禮品,那個年代物資匱乏,香油果子就成了必帶禮品。十幾個或幾十個香油果子用細柳枝穿成串,「洋車子」把上一掛,頗有衣錦還鄉的風範。黃瓜拌香油果子也成了餐桌上招待女婿的一道必有的菜,香油果子拌黃瓜帶着蒜香鑽進鼻腔,誘的人們食慾大開,其味道深深留印在大腦味覺神經區,久久不能忘懷。
我第一次吃黃瓜拌油條還是在生產隊,那時候生產隊麥粒入倉後,要將麥秸從打麥場裡運到生產隊的養牛院裡,作為牛飼料,麥收是生產隊的大事,關係着農民過年時能否吃上一頓白面饃和水餃,所以麥收時社員們都爭先恐後搶着干。垛麥秸垛這天一大早,天上隱隱還掛着幾顆淡淡的星,生產隊隊長就開始召集社員們安排活,最後安排隊裡的幾個菜匠做菜,因為這天隊裡是要管飯的,菜匠們按照各自的分工開始和面炸油條、切黃瓜、蒸白面饃;炒菜是甘藍菜、豬肉、粉條大燴菜;黃瓜和甘藍是生產隊菜園裡種的,豬肉很少一大鍋燴菜也就三四斤的樣子。我最喜歡的就是黃瓜拌油條了,按照老家人說是黃瓜調香油果子,黃瓜洗淨用刀在案板上用力一拍切成段,油條切成1寸左右長短的油條段,剛從生產隊菜園裡挖來的蒜,剝皮搗碎成蒜泥用醋調和,然後黃瓜、油條、蒜泥、醋混和在大盆里顛翻,澆上炸油條的熟油,黃瓜拌油條就成功了,別說吃了就是聞上一聞也保證口水直流。由於當時生產隊也不富裕所以菜的數量是有限的,大人們疼孩子只是象徵性的吃上兩口嘗嘗味、解解饞儘可能的讓孩子們吃。就是小孩想一次性吃飽吃足也是不可能的。記得我狼吐虎咽般把父親省給我的黃瓜拌油條吃光,就連碗上的油連同醋蒜泥舔了個淨,說起來也好笑黃瓜拌油條是什麼味道卻沒吃出來。突然我發現鄰居家比我小兩歲的小孩也端着一小碗黃瓜拌油條在吃,那瀰漫油條香氣和黃瓜味道,勾引着我的饞蟲,讓我不由自主的流下了口水,不時吞咽着,在我的眼裡仿佛整個世界只有黃瓜拌油條的存在,饞欲催着我猛然從小孩手裡奪過碗邊跑邊吃,鄰居家的小孩邊哭便追着我,幾口我便把黃瓜拌油條吃完,這是父親大步趕上我,「啪」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淚水從我眼裡再也圍堰不了流下來,嘴裡尚未咀嚼完的黃瓜油條加上淚水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直到眼下每每遇到鄰居還要我還他的一碗黃瓜拌油條。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人造就一方菜餚其實這是一種地域文化。老家的黃瓜拌油條算不上精細,卻蘊含着故土那淳樸、厚道的人文精神,是老家人喜愛的一種味道。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社會的發展、民康物阜,雞鴨魚肉,漢堡火鍋,各種各樣的食品已經將人們灌得腸肥腦滿。當我在吃什麼都不香的時候,最令念想的卻是老家的黃瓜拌油條, 那味道,伴隨着永不磨滅的苦難回憶還有魂牽夢繞的鄉愁;無論時光怎樣的變遷,儲留在舌尖上的那一縷縷的黃瓜拌油條的味道總會隨着時空越來越香,越來越醇厚。[1]
作者簡介
姜佃廣,男,山東梁山人,醫務工作者,喜愛文學,在報刊、網站發表新聞報道、散文、詩歌、小小說等百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