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九弟季弟·做人須清廉謹慎勤勞
《致九弟季弟·做人須清廉謹慎勤勞》選自《曾國藩家書》。《曾國藩家書》是曾國藩的書信集,成書於清19世紀中葉[1]。該書信集記錄了曾國藩在清道光30年至同治10年前後達30年的翰苑和從武生涯,近1500封。所涉及的內容極為廣泛,是曾國藩一生的主要活動和其治政、治家、治學之道的生動反映。
《曾國藩家書》章節目錄:《修身篇》、《勸學篇》、《治家篇》、《理財篇》、《交友篇》、《為政篇》、《用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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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沅弟左右: 帳棚即日趕辦,大約五月可解六營,六月再解六營,使新勇略得卻署也。小台槍之藥,與大炮之藥,此問並無分別,亦未製造兩種藥,以後定每月解藥三萬斤至弟處,當不致更有缺乏。王可升十四日回省,其老營十六可到,到即派往蕪湖,免致南岸中段空虛。 雪琴與沅弟嫌隙已深,難遽期其水乳。沅弟所批雪信稿,有是處;亦有未當處。弟謂雪聲色懼厲,凡目能見千里而不能自見其睫,聲音笑貌之拒人,每苦於不自見,若不自知。雪之厲,雪不自知,沅之聲色,恐亦未始不厲,特不自知耳。 曾記咸豐七年冬,余咎駱文耆待我之薄,溫甫則曰:「兄之面色,每予人以難堪。」又記十一年春,樹堂深咎張伴山簡傲不敬,余則謂樹堂面色亦拒人於千里之外。觀此二者,則沅弟面色之厲,得毋似余與樹堂之不自覺乎? 余家目下鼎盛之際,余吞竊將相,沅所統近二萬人,季所統四五千人,近世假此者,曾有幾家?沅弟半年以來,七拜君恩,近世似弟者曾有幾人?日中則昃,月盈則虧,吾家亦盈時矣。管子云:「斗斜滿則人概之,人滿則天概之。」余謂天概之無形,仍假手於人以概之。霍氏盈滿,魏相概之,宣帝概之。諸葛恪盈滿,孫峻概之,吳主概之。待他人之來概而後悔之,則已晚矣。吾家方豐盈之際,不待天之來概,人之來概,吾與諸弟當設法先自概之,自概之道云何?亦不外清慎勤三字而已。吾近將清字改為廉字,慎字改為謙字,勤字改為勞字,尢為明淺,確有可下手之處。 沅弟昔年於銀錢取與之際,不甚斟酌,朋輩之譏議菲薄,其根實在於此。去冬之買犁頭嘴栗子山,余亦大不謂然。以後宜不妄取分毫,不寄銀回家,不多贈親族,此廉字工夫也。謙字存諸中者不可知,其著於外者,約有四端:曰面色,曰言語,曰書函,曰僕從屬員。沅弟一次舔招六千人,季弟並未稟明,徑招三千人,此在他統領斷做不到者,在弟尚能集事,亦算順手。而弟等每次來信索取帳棚子藥等件,常多譏諷之詞,不平之語,在兄處書函如此,則與別處書函更可知已。 沅弟之僕從隨員,頗有氣焰,面色言語,與人酬按時,吾未及見,而申夫曾述及往年對渠之詞氣,至今余憾!以後宜於此四端,痛加克治,此謙字工夫也。每日臨睡之時,默數本日勞心者幾件(勞力者幾件,則知宣勒王事之處無多,更竭誠以圖之,此勞字工夫也。余以名位太隆,常恐祖宗留始之福,自我一人享盡,故將勞謙謙三字,時時自惕,亦願兩賢弟之用以自惕,且即以自概耳。湖州於初三日失守,可憐可儆!(同治元年五月初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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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曾國藩《曾國藩家書》 |
目錄
譯文
沅、季弟左右:
帳篷馬上趕辦,大約五月可以送到六個營,六月再送到六個營。使新兵略微可以避暑了。小抬槍的火藥和大炮的火藥,這邊並沒有區別,也沒有生產兩種火藥。以後決定每月解送火藥三萬斤到弟弟的軍營,應該不會再發生缺火藥的事。
王可升十四日回省,他的老營十六日可以到,到了以後馬上派往蕪湖,以免南岸中段軍力空虛。
雪琴和沅弟之間嫌隙已很深,一時難以使他們水乳交融。沅弟所批雪琴的文稿,有對的,也有不當的地方。弟弟說雪琴聲色俱厲,眼睛可以看千里,卻不能看見自己。聲音面貌拒人千里,往往糟就糟在自己看不見。雪琴的嚴厲,雪琴自己不知道;沅弟的聲色,恐怕也未嘗不嚴厲,僅僅是自己不知道罷了。曾記得咸豐七年冬天,我埋怨駱文耆待我太刻薄,溫甫說:「哥哥的臉色,常常讓人難堪。」又記得十一年春,樹堂深怨張伴山驕傲不敬,我說樹堂臉色,也拒人於千里之外。看這兩個例證,那沅弟臉色的嚴厲,不是與我與樹堂一樣,只是自己不明白嗎?
我家正處鼎盛時刻,我又竊居將相之位。沅弟統率的軍隊近兩萬人,季弟統率的軍隊四五千人,近代像這樣情況的,曾經有過幾家?沅弟半年以來,七次拜謝君恩,近世像老弟你的又曾經有幾人?太陽到中午便要西落了,月亮圓時意味着會缺。我家也正是盈滿的時候。管子說:「斗斛滿了,由人去刮平;人自滿了,由天去刮平。」我說天刮平是無形的,還是要借人的手來刮平。霍氏盈滿了,由魏相刮平,由宣帝刮平。諸葛恪盈滿了,由孫峻刮平,吳主刮平。等到他人來刮平然後後悔,悔之晚矣!我家正在豐盈的時候,不等天來刮平,也不等人來刮平,我與各位弟弟應當設法自己刮平。
自己刮平的道理如何?也不外乎清、慎、勤三個字罷了。我近來把清字改為廉字,慎字改為謙字,勤字改為勞字,尤為明白淺顯,確實便於執行。沅弟過去對於銀錢的收與支,往往不大慎重,朋友們譏笑你看輕你,根源就在這裡。去年冬天買犁頭嘴、栗子山,我也不大以為然。以後要不妄取分毫,不寄錢回家,不多送親族,這是廉字工夫。謙字存在心中的,別人不知道,但表現在外面的,大約有四方面:一是臉色;一是言事;一是書信;一是僕從下屬。沅弟一次招兵六千人;季弟並沒有請示就自招三千人,這是其他統領官絕對做不到的,在弟弟來說還真會辦事,也算順手。而弟弟每次來信,索取帳篷、火藥等物,經常帶譏諷的詞句,不平的話語,給愚兄寫信還這樣,與別人的書信就可見一斑了。沅弟的僕人隨員,很有氣焰,臉色言語,與人應酬接觸之時,我沒有看見,而申夫曾經說過,往年你的僕從對他的語氣,至今感到遺憾!以後應該在這四個方面痛加改正,這就是謙字工夫。每日臨睡前,默數當天勞心的事幾件,勞力的事幾件,就知道為王事勤勉操勞的不夠,更應該竭盡心力,加倍努力,這就是勞字工夫。
我因名聲太大、地位太高,經常害怕祖宗積累遺留給我輩的福澤,由我一個人享受殆盡,所以用勞、謙、廉三字,時刻警惕,也願兩位賢弟用以警惕,自己刮平自己。 湖州在初三日失守,可憫又可為訓鑒!
同治元年五月初八日。
作者簡介
曾國藩(1811年11月26日-1872年3月12日),漢族,初名子城,字伯函,號滌生,宗聖曾子七十世孫。中國近代政治家、戰略家、理學家、文學家,湘軍的創立者和統帥。與胡林翼並稱曾胡,與李鴻章、左宗棠、張之洞並稱「晚清四大名臣[2]」。官至兩江總督、直隸總督、武英殿大學士,封一等毅勇侯,諡曰文正。
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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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 ↑ 【名著選讀】曾國藩《曾國藩家書》,搜狐,2018-05-07
- ↑ 晚清四大名臣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左宗棠他們誰的官職最高?,搜狐,2020-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