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芬芳(山野)
作品欣賞
艾草芬芳
「五月五,過端午,采艾草,消病毒」。每到艾草採集的季節,母親與艾草的生命意義就從心中泛起。
老家有座小院,爺爺奶奶父母久居。小院門前是一座蒼翠的大山,叫羅山。山的西坡腳下座落着百十戶人家,村名「鐵莊子」。村南兩座丘陵夾着一條山水溝,溝窪雜草叢生,尤其艾蒿、芨芨、檸條和蘆葦長勢顯眼,村民叫「蘆草溝」。溝底有一條蜿蜒的小溪緩緩流動,水質苦澀,僅牛羊能飲。溝坡崖畔附着一層白漬漬、濕漉漉的硭硝。山坡上,硭硝間鑽出各種野草,有艾草、土賊、黃芪、蒼朮、大黃等,聽爺爺講這滿山遍野都是中藥草,只可惜鄉親們都不知道它的用處。
艾草,爺爺十分痴情尊稱「神草」、奶奶的鐘愛暱稱「綠仙子」。母親從爺爺奶奶手中得到祖傳的智慧工藝,用處更神奇被喚作為「女兒草」。或許源來自村里大人、娃娃患上頭疼腦熱、上吐下泄、腰酸腿疼的都來找爺爺奶奶艾灸、熏洗、拔罐、按摩等「土法子」操弄操弄就能解決問題。當然,母親所謂傳承最拿手的是用艾草治療婦女病,肚子疼,產後催乳、小兒推拿等,成為鄉親們茶餘飯後的話題,疑是母親將艾草的價值與鄉親的親情、健康、生命聯繫在一起的。一天,村中有位名叫牛叢山的青年小伙,在山坡上放牛。中午時分,口渴難忍,跑到蘆草溝泉眼喝了幾口冷水,頓時肚子疼得立不起腰,經人抬扶到母親老家小院,母親診斷是絞腸痧,速速推拿、按摩、刮痧、拔罐,一會兒功夫小伙的病痛消除了。我的記憶中,凡是村中得頸椎病、肩甲痛、老寒腿、腰扭傷的中老年人,母親就用艾葉、生薑、生蔥搗碎成泥,用紗布包好,沾上熱酒敷在疼痛處。說起母親手藝應該有效,居然我家小院時常門庭若市。
小時候,我多病體弱,哪兒不適,母親便揪幾把干艾草揉成軟軟的棉絮狀,搓成條兒做成「艾骨朵」放在痛處,用火柴棒點燃,慢慢灸灸,待甜甜入睡,醒後就好了。艾草伴隨我長大,母親的呵護,使我對艾草有了初步的認識。母親經常給我泡艾草澡、洗腳,促進周身血液循環。用艾葉、花椒配料加溫水擦身治療寒性的止咳化痰平喘。用艾草煮雞蛋,用艾草插於門楣,莖葉產生的芳香,驅蚊蠅蟲蟻、淨化空氣。每當端午清晨,各家大人起床後第一件大事,便是給孩子肩頭嵌上香包,手腕、腳腕系上彩繩,在草叢中玩耍可避開蛇蠍類毒蟲的傷害。戴香包可預防傳染病。母親常常有句順口溜:「艾葉加上酒、疼痛不再有,艾草加把鹽、治腰治腿不再難」。最憶兒時艾葉香,最戀家鄉一方土,已成為我終身的情結。
在苦日子年代,小病養、大病扛似乎成為無奈的習慣。一個細雨濛濛的午後,我陪母親來到蘆草溝里採集艾草。一道道溝溝一坨坨梁梁,微風輕拂,密密麻麻的艾草搖搖曳曳,濃濃的艾葉香氣撲鼻傾心。只見母親彎腰起起落落,手腳嫻熟地掐着艾莖揪着艾葉,一束束一撮撮莖葉落入筐里。母親一邊勞作一邊對我說:「山里人生活艱苦,但身體皮實,有個小病病經過咱山裡的中草藥搭配吃吃喝喝、捋捋捏捏就好了。就說艾草,逢春返潮,有露水有雨水滋潤就冒出嫩芽,有太陽有月亮,吸收陽光就向上躥,一撲嚕一撲嚕,顏色由淡黃變灰綠到深綠,待農曆三、四月間長成一柞高,端午節前後採集為最佳時間。艾草全身是寶,根多年生,採集莖葉用水洗,涼曬,用烘炒炮製成艾條,儲藏供四季備用」。母親的解說,現場的目睹,艾草不擇地勢,默默生存在大山深處的愛慕之情根植於我心中。
那年的初春,母親在驚蟄的雷聲中,從蘆草溝里挖回了幾十嘟擼野生艾草移植到自家的小院子菜園中,挑選出一陽光通風的田塊栽植,縱橫成行。之後村上的嬸嬸婆娘們效仿母親陸續在自家的院內也種上艾草,每每當春,掐其艾葉嫩芽用面和調料拌勻,用胡麻油炸辣麵子吃,其香味令人陶醉。艾草的藥食同源被更多的人所接受。
濃情山村艾葉香,難忘小院母親恩。堂叔在寧夏醫科大學當醫生,曾聽他講,艾草在北方素有「百草之王」之稱,屬純陽植物,古代李時珍輯《本草綱目》中「此草可乂病久而彌善,故字自乂而名艾。」「性溫、味苦、無毒純陽之性,通二十經,具回陽、理氣血、驅寒、安胎等功效。」別名「醫草」,用於針灸排寒驅蚊已經有幾千年歷史了。據現代藥理研究表明具有抗菌抗病毒的作用。
母親雖去世多年,她的待人很神聖,勤奮、善良、默默無聞,把真心真愛奉獻給鄉親;她的處世很高尚,厚道、樸實、平平淡淡,恰似艾草香氣芬芳原野,把真誠真情永存給大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