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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養肋骨(翟世康)

蒲公英養肋骨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蒲公英養肋骨》中國當代作家翟世康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蒲公英養肋骨

媳婦不太舒服,到醫院檢查,醫生說腸發炎胃發炎,開點藥吃吃。

就在醫生拿過處方,提筆正要開藥時,他卻悄悄地,拽了拽媳婦的衣角,並將眼睛擠來擠去。媳婦不解,瞪着眼睛問他:你要幹啥?他打了個哆嗦,不知怎樣,把要說的心裡話說出來。好在醫生,是在全心全意為病人服務,剛問了姓名,就邊寫邊說:到家弄點蒲公英,每天沖水當茶喝,也管用。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頭一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要感謝醫生,感謝醫生,把他要說給媳婦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回到家,他不顧炎炎烈日,拿起鏟子,就奔地里去了。在地頭,在溝坡,小小的蒲公英,已過開花期,夾在草叢裡,很是難找。他瞪大眼睛,找得眼發澀,背流汗,還沒有找到一株,實在心煩,轉身就要返回,可不知是情感的涌動,還是恩愛的翻騰——去年,他套兔子跌下懸崖,小腿骨折,動了手術,臥床不起,整整100天,媳婦像照顧嬰兒一樣地照顧他,就是喝水,媳婦也想得很周到,喝涼的,媳婦怕他冰牙,涼的兌熱的,媳婦說那叫陰陽摻和,是焐熱,焐熱就同西瓜在烈日下暴曬後,吃了是要壞肚子的。所以,每次喝水,媳婦總是將開水晾到,不燙嘴,不冰牙,然後再將這晾好的水,慢慢地灌進奶瓶。這樣,不論他是躺着,還是側身斜靠着,用奶瓶喝水,就不會弄濕被褥,更不會灑在胸前,痒痒的挺不舒服。

功夫不負有心人,人在做,天在看,愚公移山,感動了上帝;他為媳婦找蒲公英,從正午找到傍晚,不但口渴難忍,而且溻透衣衫,他擦擦嘴角上的白沫,咬牙在心裡嘀咕:你蒲公英就是長在天邊,我也要把你找到挖回。

就在他鼓足勇氣,滿懷信心,找到天邊也要給媳婦把蒲公英找到挖回時,一隻受驚的小鳥,在他眼前的不遠處,撲稜稜向掛着落日的土峁飛去。他心存僥倖,快步向小鳥起飛的地兒跑去,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本想撿幾個鳥蛋,可低頭一看,十來株乾旱打蔫的蒲公英,一下子就讓他興奮無比,心花怒放,激動得就像得了奧運金牌,雙膝跪地,兩眼熱淚。

就在他,飛速挖出眼前所有的蒲公英後,他一個驚嘆,倒退半步,很是後悔地嘖嘖咂嘴,十分不安地連連搖頭,因為他端詳着已經「成果」,就要結出種子的蒲公英,覺得真不該將它們連根挖除,只要把葉子掐走就行,剩下那不足一柞,頂着「果子」的十來根莖,不到半月,每個莖上的「果子」,就會結出好多好多的種子,然後把那種子採摘回去,撒在地里,它就會生出無數的蒲公英。有了這無數的蒲公英,妻子沖水當茶喝,就再也不用下溝上峁,頂着烈日去找。

就在他心緒繁雜,轉身回走的時候,一不注意,腳被藤草絆住,多虧年輕力勝,幾個快步顛跑,才免去摔倒,還沒來得及慶幸,腦海忽然亮堂:媳婦是急需蒲公英沖水當茶喝,找種子是以後的事情,只要眼下能挖到蒲公英,讓媳婦及時沖水喝,別說只有十來株,就是五六十株上百株,全部挖掉也沒有錯。

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此,他立馬精神抖擻,唱起了:老婆老婆我愛你/雖然你身體不好怕我着急/我對你說有我你就沒問題/家是不富裕可我有力氣/阿彌陀佛保佑你/我們不分離/下輩子我還愛你/只要你願意/我陪你/一輩子一輩子永遠不完的一輩子。

他的歌聲悠揚深情,可歌詞前後顛倒,還有自己加上去的,剛好我去下套套兔子,聽到他的歌,就大聲問他:你高興啥呢?都會編歌詞了,真厲害。

瞅着我向他走來,他給我遞上一支煙,着急把火地說:煙你自己點,我媳婦還等着喝呢。我問他喝啥?他頭也不回說:蒲公英。

蒲公英?蒲公英補腎,他媳婦的腎肯定沒問題,女人嘛,不消耗哪裡。要麼,要麼是腸胃有問題?蒲公英消炎敗毒。

可真是事不關己,我就那麼隨便地想了想,眨眼轉個身,就把他忘的一乾二淨。

斗轉星移,春去冬來,他兒子應徵入伍,我去送紅包祝賀,他給我遞來一杯水,我還沒接,就實話實說:老夥計,賴好我是給你送紅包的,一杯茶水你都捨不得?聽了我的話,他滿臉通紅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家從來就沒人喝茶。沒人喝茶?我指了指他媳婦正喝着的玻璃杯子說:那你媳婦喝的是啥?

由於關係十分不錯,他媳婦起身就要把杯子遞給我,他卻急忙攔住說:康兄,我媳婦她喝的不是茶,是蒲公英。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媳婦就又慍怒又不好意思地說:你是不知道,我前半年腸胃發炎,醫生說,蒲公英沖水當茶喝,對腸胃發炎有作用。這可好,他鑽了牛角,我喝水不是沖蒲公英葉子,就是沖撕成一絲一絲蒲公英的根。

他媳婦雖然是愁眉苦臉地說着,但兩隻眼睛,卻總是那麼放光閃亮,一看就是心嘴不一,嘴上再埋怨,心裡卻在愛。

我還沒有開他媳婦心嘴不一的玩笑,一旁的他,就順勢摟住媳婦對我說:康兄,蒲公英你可能不知道,它性平味甘微苦,清熱解毒,消腫散結,不但助消化,還能預防治療乳腺炎,最主要它還有美容養顏的作用。

他的話真是有些囉嗦,我又不是來學醫的,實在不想聽他的囉嗦,就起身告辭,他卻哈哈笑,笑哈哈把我送出了家門。

回到家,我就把他,總讓媳婦喝蒲公英的事情,說給了我的媳婦。我媳婦神秘地拽着耳朵,眯起眼睛,伸長脖子問我:他沒說喝蒲公英有啥好處?我說好處多啦!美容養顏,清熱解毒,預防治療乳腺炎,助消化,增食慾,還能化解膽結石。

我的話早已說完,可媳婦就像被點了穴,老半天老半天才對我說:我也想每天把蒲公英沖水當茶喝,行嗎?你喝它幹啥?美容養顏啊?你快拉倒吧,孫子都抱上了,美容養顏還有意思嗎?

還是事不關己,媳婦的美容養顏,我壓根就沒往心裡去。

時光荏苒,又是一年花開春暖,人們不知不覺,就像他撒在田裡的蒲公英種子,也是不知不覺地綠意盎然,人們奔走相告,他這是要幹什麼?好好的田地,不種小麥玉米,種的卻是蒲公英?上了年歲的人,說他要變牲口吃草,同齡人笑他暈了頭,竟然把蒲公英的種子,當成了小麥玉米。

借着我和他的關係不一般,我就直接找到他家,問他為啥不種小麥玉米,卻要種那麼多的蒲公英?他先是瞥我一眼,然後給我遞上一支煙,問我知道不知道,亞當和夏娃的故事。我搖頭說不知道。他說你不知道我就講給你聽:上帝耶和華照自己的形象,造了人類的祖先男人亞當,又用亞當的一個肋骨,做了女人夏娃,然後將兩人放在尹甸園。

聽着他的囉嗦,我着急,催着他快說,為啥要種那麼多的蒲公英?

見我着急,他也切進主題,抹抹嘴把手放在胸前說:亞當和夏娃是夫妻倆,夏娃是亞當的老婆。我說他廢話。他說話不廢,夏娃是亞當的一個肋骨做的,那,我媳婦就是我的一個肋骨,我要不把我的肋骨照顧好,那不就是自虐嗎?

我還是着急,又催他快說,為啥要種那麼多的蒲公英?他說他的「肋骨」肝火大,一年就有半年,不是胃炎就是腸炎,不是眼膜眼,就是牙周炎。我打斷他的話說,你別說啦,你媳婦是座火山,你還是快說為啥要種那麼多的蒲公英?

瞅着我的着急,他哈哈大笑,大笑哈哈完了說:我不告訴你,以後你就會知道。

我的天吶!我問來等去,等來問去,末了卻是以後我就會知道。

又一次事不關己,我起身就走,嘴裡還念叨着:你愛種啥種啥,騎驢又不壓我的背,我何必要像一頭犟驢,纏着你死問活問呢?

生活就是這麼奇怪,人也就是這麼詭異,說是關我啥事關我啥事,可我總把它放在心裡,時不時還會想起,他種那麼多的蒲公英,到底是要幹啥呢?於是,我總在吃早飯,或者吃午飯時去他家。因為,只有在吃飯時間,才有空閒,而除了吃飯時間,都是各自在忙各自的事情,要碰個面都很難。不像人民公社時的農業社,扛鋤都扛鋤,用耬都用耬,一天三晌,上工齊走,收工同回,你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見誰也必須見誰。所以,分田到戶後,要見面,有話說,就只有用吃飯的時間,才會一見一個準。

早飯我去他家,他媳婦將洗淨的蒲公英葉子,一次折起來四五個,蘸醬吃,碗中的小米粥里,也有綠綠的蒲公英葉子,盤中的菜餚,有雞蛋炒蒲公英,有涼拌洋蔥蒲公英,還有豆腐皮卷着蒲公英。

我瞅了瞅,轉身說了句:你們吃,我走啦。他大呼小叫:康兄康兄,你有啥事?我也哈哈大笑,大笑哈哈頭也不回,只是招手說:我不告訴你,你以後就會知道。

看完了他家的早飯,我又去看他家的中午飯,他媳婦,還是吃着蒲公英葉子蘸醬,不同的是,小米粥換成了大米粥,炒雞蛋變成了炒肉片。

夏秋很快過去,一場大雪全村臥冬,我去他家,那簡直就是一個蒲公英世界:他正在把洗淨晾乾的蒲公英根,一絲一絲地撕開。一摞又一摞,干透了的蒲公英葉子,整整齊齊堆在衣櫃頂,還有一玻璃杯蒲公英籽

掐指算來,他種蒲公英已經有兩年,除了自家吃,多餘的還出售,剛采的葉子,他出售時不論斤,而是論把。

就在我點燃他遞過的煙時,還沒有落座,他卻忽然問我:康兄,你瞅瞅,你仔細地瞅瞅,我媳婦,我的肋骨,是不是精神多了?

也許是潛意識作祟,聽了他的話,我忽然覺得,他的肋骨媳婦,臉上是有了紅潤,眼睛的黑白更加分明,就是嗓音,也比以前清亮了許多。

就在我正要對他的問話做出反應時,他卻興奮地拍着胸脯說:康兄,我的肋骨媳婦,吃蒲公英,喝蒲公英,再過20年,保證她鶴髮童顏,青春再現。

我點頭笑笑,他雙手握拳,也向我點頭笑笑。 [1]

作者簡介

翟世康,1953年出生,1972年開始學習寫作,至今沒有放棄。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