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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包信鎮 殷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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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包信鎮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記憶中的包信鎮》中國當代作家殷天堂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追記憶中的包信鎮

我出生在息縣包信鎮。40年前我去北方當兵,當地人問我家住在什麼地方?我說,河南的息縣。是不是出將軍多的那個縣?我說不是的,是古息國的那個縣。他們都說不知道這個地方。

我小的時候,就是在淮河岸邊長大的。有兩件事至今記憶猶新。一個是息夫人的故事,老家人都知道歷史上有個息夫人叫桃花夫人。另一個是關於周封子爵賴國的故事,後被楚所滅,賴侯為保全臣民性命,他兩手反綁,嘴裡銜住玉璧;他的士兵袒胸露背,抬着棺材去向楚軍獻降。

夏天的時候,我們村的孩子就到村前的淮河裡遊戲摸魚,河面像陽光一樣耀眼,河水像玻璃一樣透明。1971年的夏天,我們一群孩子在河裡洗澡,聽說河南岸的人挖掘一處墓葬,發現一個「活」屍,我們就光着屁股奔跑過去觀看,墓里沒有別的東西,打開棺材只見一個婦人,臉色像活人一樣,姿容秀麗,年紀大約三十多歲,從衣服的樣式上看,不是近代人。等我們跑回家告訴大人,再見那婦人時,已經消失了。

息縣在歷史上雖不富足,但「有錢難買息縣坡,一半大米一半饃」的生存狀態是美好的。無事的時候,我就與人聊我的家鄉民俗遺風。息縣坡有外人聽不懂的語言,記憶比較深的就是家鄉的方言,諸如「哎咬流歪」表示驚訝,「牛逼吊二」表示指某個人很牛,「撤吊蛋」否定某人所說的話,「搞某鳥」指問一個熟人在幹什麼等等……

歲月是無聲的歌,歷史是有字的碑。古息國據考證是天下第一縣,屬地為信陽市管轄。古息國最有名的是息媯,春秋時期陳國(今淮陽縣)國君陳宣公的次女,後嫁與息候,楚文王為奪色,息國終為楚國所滅。史上「掛燈勸息侯」及「三年不語」的典故就出自息縣包信鎮西南不遠的地方。史上記載息媯因其容貌嬌美,艷若桃花,時人稱之為「桃花夫人」。這件事《左傳》、《史記》等書中均有記載。聽說信陽老家人正在籌拍大型歷史劇《桃花夫人》,真為此高興。關於「息夫人」的典故,還有清朝詩人鄧漢儀《題息夫人廟》「楚宮慵掃黛眉新,只自無言對暮春,千古艱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為佐證。

2011年的新年伊始,我回到了家鄉古息國的包信鎮。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舊戲將要凋謝,新幕又要上演,如今的包信鎮變化太大了,有點不認識了。深冬季節,一個雲淡吹面不寒楊柳風的日子,我獨自一人來到了淮河岸邊,沿着鋪滿枯黃落葉的小路,一直來到這片青青河岸的一個偏僻的角落。這裡有一座橋,同它四周的那些設計精巧、風格獨特的紅房綠瓦相比,這座橋的外觀顯得簡樸而又單調。橋南不遠處就是包信鎮,這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小鎮,遠離城市,沒有優美的風景,也沒有歷史悠久的古蹟,略顯卑微,不常去的人,不住在此處的人未必能被它吸引。橋下的小河是流水河,河裡多有魚蝦,以深邃和清澈著稱,至今未被人開發,岸上只有一處古老破舊的房屋,一塊巨石屹立在河邊上,顯得莊重而古樸。

包信鎮,還是小時候,給我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一條南北大路橫穿大街,以橋為界,往東南方向是去潢川,往西南方向是去息縣,往北方是去新蔡縣,往東是去淮濱縣。鎮的最南頭是外貿局,斜對面是汽車站,我小的時候到姑家就是在這裡等班車的,四十公里的路程只需五角錢。包信街的北頭是衛生院,再往西走約一華里便是當時所在的息縣二中,我上高中的母校了。忘不了的是鎮中心的電影院,78年剛考上高中的我們鄉下孩子布兜里沒有錢,星期六的晚上又想偷看電影,怎麼辦?爬牆。有一次被人發現,那人手裡捏着棍子從黑暗處追了過來,急了,二米高的圍牆被我們這些十幾歲的娃兒很輕鬆地就翻過去,待我們爬過牆鑽進電影院的人群里,我們的心臟還在砰砰地跳動呢,那天晚上我們看的電影是《傲蕾.一蘭》,我們這些愛幻想的農村孩子被女英雄的形象給折服了。

我所記憶中的賴孩是個傻子白痴,連古息縣的人知道他名字的人並不太多,我們那個小鎮上的人幾乎都認識他,或者聽說過他的故事,還有為數不少的人知道他的全部底細,實際上他的真名叫啥,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大概十一、二歲吧,1973年或者1974年,我還在上小學哩。那時家裡大人還牽着我的手上街,我們鄉下人管它不叫鎮,叫集,趕集。記不得小的時候曾經逛過什麼商店,但對街巷裡小貨攤卻記了幾十年。無非是縫衣裳的針頭線腦,或銅或鐵的頂針兒,還有家中常用的火柴,男孩子喜歡的氣球,妹妹搽臉用的香脂、雪花膏,還有香胰子、花手帕、尼龍襪等一些小物件。

承擔,原是生命中最美麗的東西。我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說實在話兒,我當時對賴孩沒有留下什麼印象。只是對鎮裡滿街的牆上到處用白石灰寫的「微積分」、「概率論」等字眼記憶猶新。一個所謂患了精神分裂症的孩子整天衣衫破爛的站在電影院外的圍牆腳下用白灰不停地寫着「微積分」、「概率論」,一人多高的大白字,寫了一遍又一遍,一春又一秋,一年又一年。可憐天下父母心,當人們聽說這個孩子學習很優秀,因為階級成分被村支書拒絕推薦上大學時,就變瘋了。人們都很同情他,鄉下人都在傳說着他的不平事,儘管他在街上亂塗亂畫,人們也都不願意去制止,大家都默認了他的這種行為,我想也是,那時候的他可能也就只有那點自由了吧。聽村裡的老人家說,後來也就改革開放以後吧,我們信陽教委的領導請來了河南大學教授考過他,此後就再也沒有結果了。

去年夏天,與家鄉一個朋友在喝酒閒聊的時候,講到他,朋友說,賴孩還活着,他的神精病也不藥而愈,現在是某大學的教授了,還有的消息說他已經病亡多年了,這種說法不大可能,我明天就去他的村里……由此我才回憶起發生在他身上的那個催人淚下的悲慘往事,因為本文的主人還活着,所以我寫作的空間就窄狹了,我只能根據當時他的原型人物,根據他的經歷演化、創作出來的《記憶中的包信鎮》這篇真人真事來。那個流水的石橋,就是我記憶的始點,當時我在這座橋上徘徊良久,浮想聯翩,我想起了賴孩坎坷一生的命運,也想起了我們的一生。

今年春節前夕,寒流侵襲着古息大地。我帶全家老小冒着凜冽的寒風,迎着鵝毛大雪,又一次回到包信鎮,因為那裡是我的出生地,春節是家人團圓的日子。就在回去的那天下午,我又一次走近小橋,想在這萬家歡樂的節日里再一次感受到人間的溫暖和美好。空蕩蕩的小河蕭索淒冷,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光裸的樹枝在朔風中瑟瑟顫抖。可是當我走回到自家門前時,我驚異的發現,我家門旁邊卻堆放着一捆甘蔗,再仔細瞧瞧,發現甘蔗上掛着一個紅布條,紅布條上繫着一本《上海故事會》,我知道這期雜誌中就有我寫的那篇《記憶中的包信鎮》,再仔細一瞧,我便大吃一驚,因為我分明看見文學雜誌里夾着一朵紅玫瑰花兒,花旁放着一隻口紅,花很新鮮,顯然有人剛剛來過這裡。我想,這一定不是賴孩本人送的,那會是誰呢?因為這分明是個女的……[1]

作者簡介

殷天堂,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