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地震謠言(張萬祥)
作品欣賞
那年的地震謠言
那是1990年秋季開學伊始，天水地震的消息傳遍全市的各個角落，謠言此起彼伏，此消彼長。不久，確實有專家來我們位於天水的甘肅林校作了《怎樣預防地震》的報告：就歷史上地震給人們帶來的危害，地震前的先兆，動物的異常現象，天氣的異常變化，地震來了怎麼躲避，哪個角落最安全，怎麼疏散，地震的類型、哪種地震最強烈……講了將近兩個小時，一時搞得人心惶惶，心神不寧。並且有人說：日本專家預測了，天水就在十二月中旬前後將發生最強烈地震，震後使整個天水變成一片汪洋大海。謠言越傳越玄乎，越傳越恐怖。
甘肅林校曾經也是國家地震監測台的一個點，到現在留有人在那兒堅守陣地。就在這年的十二月五日下午，個別學生交頭接耳，心神不寧，神神秘秘傳遞着從監測台得來的消息———晚上半夜地震。我聽到這個消息後，感覺有些可笑 。地殼哪個板塊活動頻繁國家肯定能監測出來，具體哪天地震，世界上還沒有這麼先進的技術。大家想想具體哪天地震能測出來的話官方肯定會提前通知的，提前通知不但減少很多沒必要的損失，還避免了搜救給國家帶來的困難。曾經有人說不敢通知，通知了社會就亂了，我認為這都是無知的話。不管他人怎麼說，我還是相信我的認知，於是晚上按時休息了。
半夜正在熟睡的我，被「轟隆隆」類似地震的響聲吵醒了，緊接着舍長馬偉紅喊開了：地震了，地震了。宿舍所有人被響聲和說話聲吵醒了，一時亂作一團，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假思索地從高床上跳了下來，趕緊倒到門口的低床（這是專家講的宿舍最安全的地方），高床上的都跳了下來。馬偉紅又喊了一聲，不震了，趕緊跑。於是大家連衣服沒來及穿，也不敢再逗留地衝出了宿舍，所有的人像洪水一樣湧向樓道。整個樓道擠得水泄不通，你推我搡，腳底下踩着擠掉的鞋子、襪子、衣服和雜物等。催促聲、罵聲、抱怨聲，不絕於耳，接連不斷。等全部人下了樓，已經過了十分鐘。有個別二樓的同學等不及下樓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其中一個跳樓的摔斷了腿。因為多次地震報告會說，小震過後十來秒後會有大震，所以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採取極端措施生存下來是能理解的。
整個學生下樓後在宿舍樓前醜態百出，只穿件褲頭的，純粹沒有穿鞋的，穿一隻鞋的，披着床單的，披着被子的，我就是披着他人被子的一個。地震沒有沖昏我的頭腦，我知道外面的天氣不好打交道，就來了個順手牽羊，也沒有穿鞋，站着被角。寒冷的天氣，容不得大家多想，現在不是防震，而是禦寒。有抱頭跳的，有抱着光背子跳的，有凍着實在受不了的疾步返回去，抱着衣服鞋子返回來的。大家的吵聲響徹了整個校園，現場亂成一鍋粥。正在這時，學生科科長來了：「你們這是幹嘛？」班長上前搭話說：「樊科長：地震了，不是小震過後有大震嗎？我們這是在躲避更強烈的地震來臨嗎。」「誰說地震了？就給你們男同學地震了，你看女同學都下樓了沒，我倒立的一個啤酒瓶還好好站着呢，趕快回去，不然就感冒了。」「趕快回去，沒事的，有事敢叫大家回去嗎？」啥時候班主任也站在一旁發話了。於是我便回憶着整個「地震」的過程，好像沒感覺到晃動，只是有一聲「轟隆隆」的聲響像極了地震的聲音，莫不是半夜上廁所的學生在樓道追趕跳踏地板的聲音？不管啥聲音，學生還是懷懷疑疑不願回去，在學生科科長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和部分班主任的連推帶哄下，才把多數學生趕上了樓，但有個別學生怎麼勸說也不回去，無賴之下學生科科長和班主任也不理回去了。
我們宿舍的八個同學都回了。到宿舍後，馬偉紅叫大家把棉衣穿上，襪子、鞋也穿上躺着，一旦地震來了，不耽誤時間直接往下跑。我沒有聽舍長的話，只穿褲頭，背心就睡了。剛睡不久，不知那個調皮鬼故意在樓道里跑了起來，那個「轟隆隆」的聲音，特像地震，把一部分神經過敏的同學又哄下了床，衝出到了門外，我翻了個半翻，感覺沒有晃動，也就沒下床。衝出門的同學弄明白後緊接着罵罵咧咧又回來了。那一夜也沒發生地震。隔了兩天的一天下午，教學樓上，不知道哪個同學在樓道里跑，上課的學生，教師都以為地震了，全部跑到一樓，感覺不是地震，又回到了教室。在繃緊的神經和惡作劇的催化下，最終教師不能正常授課，學生不能正常聽講，無奈之下，學校提前放了寒假，期末試也沒考。 聽說天水市民多數沒回家，住在馬路邊自搭的帳篷里，能投靠親戚的早都投靠親戚了。帳篷脫銷了， 方便麵脫銷了，所有與地震有關係的物資全部脫銷了。但最終沒有等來日本專家預測的那場毀滅性的地震，一切生產、生活秩序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恢復到了正常。
註：作者文中所指的甘肅林校，前身為蘭州林業學校，創建於1956年；1963年，蘭州林業學校更名為甘肅林業學校；2001年7月，經省政府批准，甘肅省林業學校升格為甘肅林業職業技術學院。[1]
作者簡介
張萬祥，曾用名大愛無疆，修心，笑笑，男，會寧老君人，生於1969年4月，鄉鎮基層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