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开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莲(杨进荣)
作品欣赏
静开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莲
无数次,独自或结伴在河西戈壁加良田的广袤土地上穿行,为寻觅玄奘那一路西行的心性,丝绸古道上绝迹的驼铃,祁连山绵延不断的巍峨嗟嵯,嘉峪关边城的黄昏残雪,敦煌莫高窟的千姿百态,安西榆林石窟的学问高深,阳关烽燧台的古韵秋风,山丹长城的残垣断壁,军马场的骏马嘶鸣……唯独没有到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马蹄寺一探究竟,总想有一个机会,让我在离其最近的地方,顶礼一次传说中释迦牟尼的坐骑或天马留下的那处仙踪,一位敦煌的叫郭瑀的人,用尽一生,在悬崖峭壁上凿洞雕佛,让信仰在红砂石山上绽放向死而生的莲。这朵莲,是宗教,是文化,是一颗慈悲心灵的艺术人生,一千六百年以来,依旧是灌输善良人灵魂的琼浆玉液。
曾经翻阅过《甘肃府志》,马蹄寺石窟中最早的石窟建于晋代,是敦煌人郭瑀及其弟子所凿。初是郭瑀的隐居讲学处,佛缘为后人逐年塑凿。我不知郭瑀为何要隐居讲学,是厌倦了世俗,还是鄙夷于官场?是真正看破了红尘,还是为弘道护法?这方面的资料几近绝迹,只能蹲在马蹄寺山下,让我遐思怅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郭瑀先生,幽于一隅的志向宏愿,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世界上发铿锵之誓的人多如牛毛,而能把誓言付诸于行动者则寥若星辰。只这点,我对一千六百多年前羽化成仙的郭瑀佩服的五体投地。
宗教文化是人类终级追问中,哲科思维用思想去思想的递进文化。它缓解了相当一批人在探寻宇宙万物过程中的焦虑与痛苦。这也说明了一些科学哲学大师级的人物,学问研究到一定阶段,获得了相当高的学术成就后,相反还要把思想融入宗教之中的原因。郭瑀是不是思想家或对哲学有浓厚兴趣,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他用足够的思维定制佛学,只这点,理应受到后来者的尊重敬仰。王志文有段话说的透彻:“人一旦历练到不想说话,不想争辩,不想巴结,不想讨好任何人,失去交友的兴趣,失去聚会的兴奋,变得越来越沉默,甚至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去装,喜欢独来独往,那么你就悟透了人性,看透了人生”。也许郭瑀正如此说,风尘仆仆一千多里,用凿、斧、锤子,在相距三十里的峭壁红岩上,硬生生把信仰凿成了石洞,让诸佛稳坐在石莲上,去渡尽天下悲苦的苍生……
大德才有宏愿,无言胜过有声。置身在这个藏汉裕固族杂居的牧野荒村,背靠银雪满首的祁连山,抚摸耸入云端的苍松古柏,仿佛仍能听见郭瑀凿洞砸级而发出当当的敲击声,他脸色黝黑,衣服破烂,瘦骨嶙峋,也许只身,或有同伴,敲落太阳,砸走月亮,凿开春花,雕来雨雪。自他以后,很多的追随者来了走了,把一处世外只有羊群漫坡的静寂之处,悄然有了佛光的普照, 佛影旧迹也有劫难,明朝永乐年间已经改名普光寺的马蹄寺石窟群,由于历代王朝更替,战火绵延,马蹄寺原有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多被毁于战火之中,这其中就包括金塔寺、千佛洞、南北马蹄寺、观音洞以及众多石窟等。文革时期,马蹄寺再一次遭到严重破坏,不仅寺中石窟、壁画、佛像几乎被毁坏殆尽,就连石窟外的建筑都荡然无存。1986年,修复了马蹄寺北“三十三”天石窟佛殿,后来最下层石窟的经堂也被修复。
同行的小王听我叙叨完马蹄寺的前世今生,讲述说,自己谈过三段恋爱,才成的家,感谢初恋,成就了自己,如果没有对他的拼命追求,自己则无今日。从社会返入学校,重新上学,最终考上了学校,才能在今天凭本事吃饭,靠能力生存。自己和几位谈过对象的人处的十分融洽,不谈过往,不索求欲利,有群相系,素日少扰。珍惜今生遇见,互相鼓励成全。我听她的故事,向同行的朋友们说,小王虽然也是第一次到马蹄寺,但她是被佛很早开悟了的人。放下且不仇恨,需要格局和胸怀,更需要生于心的悲怜。
人人皆可成佛,参禅未必寺院。得道无论男女,醒悟不在高迈。
沿草地原始林地中穿行,自个走的快了,到了一家有裕固族装饰的农家乐。三大桌子亲人,在此聚餐。有位略胖的女士很慷慨,递一块羊肉予我,说是草原自家养的草膘羊,今早刚宰的,味美肉鲜,让我尝一尝。没有吃过肃南的羊肉,咂品,果真味道不错。他父亲端了一盘烤熟的羊肉走过来,盘中放了一把小刀,让我割着吃,边吃边和他聊,交谈才知他们是当地藏民,但从衣着和语言,都看不出他们是藏族。他用手指了指一座山峰,山后有广阔的草原,大多家庭都顾人放牧羊群,他家在那也有广阔的牧场,四百多只藏羊同样顾人放管。自家在张掖和民乐县都有楼房,他承认当地的藏民基本都汉化了,自己起了汉人的姓名,姓黄。他要了我的电话,请我秋季带家人到草原来,他一定宰一只羊接待,真诚交个朋友……
返回的间隙,我步行到石窟门口一看,人太多排队太漫长,时间关系,便围着石窟外围转了转就下来了。
山风浇灭了火热的夕阳。我在路旁一棵三百年前的大树下等车纳凉,如织的游人,也许正是马蹄寺香火旺盛时,僧侣一千多人的化身,他们为休闲而至,也许为一念而来,都在有佛的地方,完成不虚此行的夙愿!
马蹄寺山顶的云很厚很白,我的心坦然静受,走过一个地方,便捡到一卷佛经。佛知,我懂!
马蹄寺石缝中的隔岸花开的正火。经历磨难,走过数劫。心贮佛意,一路安然!
南无阿弥陀佛!浮生若梦蹉跎,彼岸花开花在彼岸,奈何桥上何人奈何?一念地狱天堂,还念人心惶惶。断肠人愁愁断肠,两行怨泪泪两行。一念花开花落,一念是非对错。算人生,成败荣枯怎么这般接连不断,愁苦的人只能无语地哀叹?朋友啊,你仰首,天地这么广阔,峭壁上的莲正朝你静慈开放![1]
作者简介
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西北星,陇上田园诗人,作家,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和乡土文化的资深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