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祥(李恩雲)
作品欣賞
雞祥
金雞報曉，又是一年。2017年元旦前，在中國榜書書法家馮祥順的工作室，與之交談書法知識。他拿出了「雞祥如意」的橫幅徵求我的意見？在我看來，雞年吉祥如意固然是好，但猴年馬月不也期盼吉祥如意嗎？因此，從書寫內容上講，要出新意，就要有創意，字不在多，只要適合，加之榜書大致要求，字大以少勝多。就提議他寫「雞祥」二字。不曾想，馮祥順兼聽則明，善於採納別人的意見。把新近創作的一幅「雞祥」條幅圖片發來過來。
初看二字，眼睛一熱，熱的是二字是本人所提，並經馮祥順落實，提筆促就。接着看書法作品本身，正所謂康有為《廣藝舟雙楫·榜書》中所言：「榜書，古曰署書，蕭何用以題『蒼龍』、『白虎』二闕者也；今又稱為擘窠大字。」隨着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榜書從讚頌帝王功德，裝飾皇家宮殿、苑囿，發展到題寫重臣宅第、寺宇廟堂、關隘要塞城樓、園林景觀、名山大川，現如今進入尋常百姓家。馮祥順走的就是這個路子，用平民視角，如同村婦餵養幾隻雞子，把書法作品取材用在雞年的雞本身，以此為創作基點，鋪開紙格，醞釀起來。字生於墨，墨生於水。水墨者，字之血脈也。水與墨配合比例關係正確與否，直接影響書寫質量，因此，掌握、運用好這兩者，並充分發揮各自的優勢是非常重要的。馮祥順深諳此道。在書體選擇上，他擯棄單一使用的篆書、隸書或楷書，而是統籌兼顧，結合行書和草書的運用。採用方圓結合的筆法開始用筆。第一筆，奚字頭，金農看取三分，張遷碑帖刻畫，由左跡右，意中了了，然後落筆；接着則三點各不相同，卻又不失一點一畫都從規矩中來的內涵。雞字的繁體字從鳥，從奚，奚亦聲。「奚」意為「世世代代」。「奚」與「鳥」聯合起來表示「世世代代家養的鳥」。因之，如人行，頭上有天，天空有連綿不斷的，如筆斷意連的游鳥牽絲；又想見喙短銳，有冠與肉髯，翅膀短的雞自身形象。雞之所在，便萌生寓意為世世代代。右邊偏旁，細筆來接轉承，繼而邀請《郙閣頌》的用筆，愈來愈粗，橫豎雖把握有度，但尤顯粗壯。《說文》雞,知時獸也。從隹,奚聲。籀文從鳥。而馮祥順亦知道雞的靈性，在有限的時空中謀篇布局，首當其衝，思忖時的本性，報時之雞活脫而出，顯得幾分活波可愛。預示着2017年雞年的穿紅正在此幅作品的意蘊中。左邊純以圓筆書寫，恣肆奔放，活脫瀟灑，意趣盎然;右邊以方筆為主，方整雄強，端莊美，是為雞年之雞的開端。
上下結構，再看祥字。馮祥順寫榜書時參悟到費瀛的真知灼見，掰開明師指授的前提，在八法、八病、運筆、撮襟等法上，他逐一講究。不獨時空之空的創意在，而且在臨寫時，他深思熟慮，下筆如有神助，作為榜書大家，馮祥順更得大家的提掇點化，不然何以心益明，見愈長，其臨池之業，日異而月不同，直到今天已經駸駸騷到古人佳處矣。在掌握榜書「八法」書寫技法、消除八病、點畫都能出入規矩、把握範本書寫技巧後，馮祥順的榜書早已脫離增大字徑的那個時期，在在如魚得水中，循序漸進，收放自如中精進不止。近在咫尺的河南洛陽伊水河畔的石刻本是方筆雄強類的書體，到了馮祥順的筆端，早已融會貫通。可以想見，他單手執筆採用提鬥法，功力所到之處，指實、掌垂(自然下垂，與書寫小楷掌豎執筆相反)、肘斜(向桌面傾斜)、抬臂(微微抬起比掌高即可)、腋離(臂根與身軀相互離開，不要夾住)、松肩(將力量集中到肘、掌、指上)。因此，「祥」字得來全不費工夫。再看左側落款，馮祥順中的祥字，行草兼備，與之截然不同。說明書者內心明鏡，對待祥和之「祥」是備足了功夫，鉚足了勁，書到收字時，依然如那豹尾有力，上下貫通，一氣呵成，洋洋灑灑，是為雞祥，是為吉祥。犀、押、鈎、格、抵，五指分工，筆意內含，在這裡可以溯本追源。
美中不足的是，儘管馮祥順榜書的墨色吸取國畫、音樂等方面的經驗加以變化。如借用國畫水破墨法(即毛筆先蘸適量的墨，隨即筆尖蘸清水)、墨破水法(即毛筆筆肚留有適當清水，後用筆尖蘸墨)書寫，再輔之以不同節奏的運筆，但在此幅作品紙面上，並沒有出現豐富的墨色變化，更沒有出現飛白。按說籀文雞從鳥。若有飛白，則書法申飛起來別有一番經緯。
但話說回來，從馮祥順新春創作的這幅作品中，隱約可以看出，似乎欲說又止的是，同明代袁宏道《醉叟傳》所講的故事中，還特別言及「與酒俱盡」的況味。袁宏道講：「諸小蟲浸漬杯中，如雞在醯，與酒俱盡。」文中以「雞」與「醯」並提，實則道出一個榜書大家與酒的關係。「醯酸出雞」的「醯」是醋酒。《列子·天瑞》云：「醯雞生乎酒。」。所以從雞祥中生髮雞的外延，這裡所言的「雞」自是指醯雞。《莊子·田子方》：「丘之於道也，其猶醯雞與！」郭象註：「醯雞者，瓮中之蠛蠓。」《經典釋文》引司馬云：「若酒上蠛蠓也。」郭慶藩集釋：《太平御覽》三九五引司馬云：「醯雞，酒上飛蚋。」從以上注文可知，所謂醯雞實際就是酒瓮醋罈中的一種小飛蟲。也就是所謂的「雞」。這個「雞」紛飛於馮祥順的落款上。非有明眸善睞，不可以細查。
「雞祥」的立意在於雞年吉祥，因此，從書法的底蘊講，可以從《莊子·人間世》:「虛室生白，吉祥止止。」成玄英疏:「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慶之徵。」中看出，馮祥順以此來預示好運之徵兆，祥瑞。比及中原鷹城，這吉祥更有來頭。在於應侯范睢所封之地正在我們的新城區。有例為證，《史記·范雎蔡澤列傳》:「豈道德之符而聖人所謂吉祥善事者與?」在於觀音菩薩證道香山，佛家所謂的八吉祥，又稱佛教八寶，象徵佛教威力的八種物象。由八種識智即眼、耳、鼻、音、心、身、意、藏所感悟顯現。描繪成八種圖案紋飾。八吉祥簡稱輪、螺、傘、蓋、花、罐、魚、長。所謂的「吉祥臥」，就是佛教的一種修行姿勢，意即朝右側臥躺。佛說《長阿含經》卷第三遊行經記載：「爾時，世尊自四牒僧伽梨，偃右腋如師子王，累足而臥。」說明釋迦牟尼臥着時采右側臥姿勢，世上許多臥佛佛像也都是右側臥姿。出眾的吉祥臥佛像（吉祥臥）。所謂的吉祥天母又稱吉祥天女，藏語稱「班達拉姆」，是藏密中一個重要女性護法神。她是古印度神話中的人物，傳說是天神和仇敵阿修羅攪動乳海時誕生的。後來婆羅門教和印度教把她塑造成女神，為她取名「功德天女」。
當然，還有吉祥結，又稱中國結，是古老的漢族手工編織工藝品。在《綱目拾遺》:解暈草，今人呼為廣東萬年青。以其出粵中，故名。《綱目》有名未用吉祥草下，瀕湖所引吉祥草，即此也。因此，新春吉祥，不限於馮祥順的書法作品，還在於我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凡事和吉祥一旦粘連到一起，如意便不期而至。吉祥如意，在這幅書法作品中的寓意便不言而喻。
作者簡介
李恩雲，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