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般若
黄般若名鉴波,字般若,号万千,别号“四无恙斋主”,1901年10月8日出生于广东东莞茶山园头乡。3岁丧父,随母入广州,寄住画家叔父黄少梅广州之家。黄少梅(画家)(1886~1940)早年从“何作干”习画,当时在广州已具画名,并与潘达微等人共同创办《时事画报》。[1]。自小便受到艺术熏陶,对绘画产生浓厚兴趣。
据黄般若的儿子黄大德介绍,黄般若自小便对绘画产生浓厚兴趣,但叔父黄少梅开始并不支持,因为认为“绘画没有出路”。
‘听母亲说,十岁(1911年)时,他把黄少梅的一张八大山人的藏画拿出来临摹了几张,又找来一块番薯做了个图章,盖在画上,然后跑到双门底(现在北京路一带)摆摊卖画,竟然有人用十个大洋买了一张。父亲兴高采烈地把钱拿回家去,当时潘达微、潘至中两位世伯正在家里做客,听他讲述了卖画经历后开怀大笑,嘱他把画拿来看看,并对他的悟性大加赞赏,叔公黄少梅从此开始正式教他学画,父亲的画都是心灵之画,不落俗套,甚至有点印象派的技法。’
后来黄般若在香港生活,亦不断关注和研究东、西洋的画技与理论。五十岁时,他称自己顿悟:意识到写画创作,“一定不能似它”。
黄般若精研佛学,他的黄氏花鸟图为一绝,同时洞悉中国传统文化优越的一面,对中西画之异同进行进行客观的分析,坚持“在传统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画”,提倡水墨传统,专家意笔的“似与不似”精粹。
1913年他二十多岁时已成广州画坛活跃分子。
1923年黄与赵浩公,潘致中,黄少梅,卢振寰等八人在广州组成“癸亥合作画社”,画社后来更扩展成为“国画研究会”。其时,以方人定为首的新派国画家认为“国画研究会”提倡的风格“保守”,“守旧”,黄氏撰文反击,引发时称新旧画派之争,笔战最后由叶恭绰调解结束。
1925年,改名广东国画研究会。
1926年离港北上,遍览国内名山大川,1927年执教于香港官立汉文中学。
1939年“中国文化协进会在香港成立,并决定举办广东文物展览会。他为执行委员。
1940年2月26日,在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开幕,效果出乎意料地好。由于他组织得力,藏家借出的2000多件展品,竟无一件损坏与遗失。展览会后,他又与叶恭绰、简又文、许地山等编辑出版了三巨册、共300万字的《广东文物》,为后人留下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
1941年太平洋战事起,香港沦陷,旋返回广州居住。
1947年1月,假般含道罗富国师资学院联合 主办“中国古代文物展览会”,2月4日晚,展览完毕,展出 书画运返广州,所乘之“西安号”省港轮于启航前一小时突然发生大火,他尽弃所携之私人藏画,仅携征集参展最有历史价值之数张古画逃出。
1945年8月,抗日战胜利。1948年,重返香港。
1950年,自是年起,作品偏重写生。
1951年举办战后第一次个人画展。
1956年,周恩来总理曾邀请他回故宫博物院工作,后因“文化大革命”爆发而未果。
1957年,与李研山(居端)、赵少昂、丁衍庸(衍镛)、杨善深(柳斋)、吕寿琨 (玉甫)等组成“七人画会”,举办联展。1960年,举行第一次“香港入画”画展。
1965年,在港与九画友出游之作, 举办“十人画展”。
自1956年开始,黄般若每周早晨写生,足迹踏遍港九新界荒山野岭,穷乡僻壤,离岛渔村,并以之入画,创作众多以香港为题的新派水墨作品,其中最为人熟悉的有《木屋大火》,《九龙火舌图》等。
1968年8月,以肝硬化及胃出血不治病逝香港,年六十八岁,遗言以 历年珍藏之广东名家书画赠予“香港博物美术馆”庋藏。
早在上世纪20年代,他便以高超的画艺享誉南北,传统功力深厚,深受黄宾虹赞许。叶浅予称他为“海外中国水墨画的传播者”及“先驱”;黄苗子称他“在近代中国画中的地位,深信时间推进,会逐渐给他揭出辉煌的本相”。1997年,由中国美术家协会、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广州美术馆联合主办“黄般若的艺术世界”展览,取得巨大成功,美术界及艺术评论界给予黄般若作品以高度评价。
目录
评黄般若作品《木屋之火》、《九龙火舌图》
该图是中国美术史上少见的。一般大众所认知的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大多为山水树木、庭院楼阁、风云月露、佳人名士、鸟兽虫鱼等,都能让人体察自然的融和、含蓄,与读画者适然相合。但黄般若先生笔下的“木屋大火”却以灾难为题材。并不是传统国画会使用的题材。而‘火’在传统上给人“尊而不亲”的感受,是有欠祥和的,让人畏避。故此历史上画火的作品并不多。回顾黄氏年谱,其画火之作亦只占少数。
从画中能感受到黄般若先生铁肩担道义的择题胆识。传统中国人讲究“语贵吉祥”,这是长期的经验,也是成见。明明是“禁火”,却要说“寒食”。明明是阿房宫起了大火,却要用远距离的事后追维口气,说成“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可谓避重就轻,避近说远,因为这样才不至于“刻露”和“惊心”。连文字都成了忌讳,遑论作为绘画题材?
不过,历史上也有极少数智者不拘于先例,像吴道子《地狱变相图》、罗两峰《鬼趣图》,都能在题材、法则上作变异,把难看的东西画出趣味,不把人们的忌讳当回事。但妖魔鬼怪毕竟不是现实,没有火的顷刻张皇、倏忽万变来得恐怖。所以,黄先生改变常例而以“大火”为题材,是要有英雄手段的。
说黄氏改变常例,是对他更逼近的观察。黄氏笔端能有“静意”,于社会上早成定评,他画的罗汉,常令读者有禅静之感。黄氏所画《达摩面壁图》,图中是罗汉的圆光禅坐。而黄氏笔下千钧一发、倏忽万变的“大火”却和平素的“禅静”风格大不相同,“能者无所不能”,这是他厚积薄发的另一面。柳亚子为潘达微画题诗,说“谁为流民图郑侠,空教绝技擅僧繇”,指责许多画家的不敢为。但黄般若却是敢为的,而且一画就是好几张。中国画史上没有“灾难画”这一门类,如郑午昌的《画史》,分析上有罗列、有图表、有比例,而且资料宏富,偏就少了“灾难画”实为可惜。
黄氏另有横幅《九龙火舌图》,上有章士钊题诗:“咸阳三月意难平,只为龙潜水不行。底事九龙麕聚处,竟容火舌遍烧城。丁酉春在香港为般若先生题。孤桐章士钊。”丁酉即1957年。曾在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1995年举办的“黄般若的世界”展览与香港艺术馆2008年举办的“香港景山水情——黄般若艺术展”中展出。
《九龙火舌图》该图竟以“火舌”命名。已是“灾难画”了,还要加个广东人忌讳的“舌”字——广东人称“舌”为“脷”,是讳“蚀”(谐音“舌”)为“利”(谐音“脷”)的陋习。既“蚀”了,还要有“火”,不㶶何待?这就比“粪翁”、“苦禅”(国语“禅”、“惨”同音,又“苦”又“惨”)更触霉头。章士钊之用“火舌”,因他不是广东人,但黄却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怎能不忌讳一下?以画家卖画为生而论,画这种“大吉利是”(广东习俗,每逢新年或喜庆之日,小孩说了不吉利的话,都要被大人逼著说句“大吉利是”)的作品能吸引买家吗?这忌讳的题材、忌讳的题名的画作,当年应该是没有市场的,也就只好“子孙永保”了。
黄般若所画《木屋大火图》,诗堂有张大千题跋,云:‘此般翁状眼前景色,仿佛若奔走呼号之声从纸上出,令观者目悸心骇,欲哭无泪,当与郑侠《流民图》并传千古也。’后来该画收入集古斋展刊《黄般若画集》(1971年10月),却没有刊出张大千的跋。大概那是比大火更火红的年代,在中国大陆所有事物都要看政治立场,自然是容不得张大千的跋语的。
《木屋大火图》、《九龙火舌图》创作背景
1952年11月21日夜,九龙靠近启德机场的东头邨,某户打翻火水炉(粤语,即煤油炉),引发大火,导致多家住户储存的火水罐随火连环爆炸,令夜空一片火红。这场大火,烧毁木屋三千七百四十户,造成灾民一万六千馀人。依荒山而搭建的木屋本属非法僭建物,灾后香港政府自然不许在灾场原址重建。但灾民多是工联会员和家属,于是当时就有左翼人士认为这场火灾或是港英政府的阴谋,牵扯到了政治。左翼人士发动赈灾活动并组织群众,事态愈演愈烈,加上朝鲜战争影响,于是港府出手遏制。1953年1月9日凌晨,港九纺织染业职工总会九龙城支会主任、书记遭到拘捕,翌日递解出境。而同时递解出境的还有司马文森、马国亮、齐闻韶、刘琼、舒适、杨华、沈寂、狄梵等文化界、电影界人士。
当时有左翼人士传言,3月1日广州有慰问团到香港。当天尖沙咀火车总站人山人海,青年不断高唱《团结就是力量》。但慰问团一直未出现,当高音喇叭宣布“慰问团被阻在深圳,过不了罗湖桥,请大家散开,各自回去”时,在场的热血青年情绪翻成怒火,进而演为暴动。烧警车者有之,砸店铺橱窗者有之,工人陈达源(纺织染业职工总会会员)更是爬上旺角警署楼顶去扯米字旗,为警察开枪击中(延至3月17日卒)。此即“三•一事件”。整个事件中,死一人,逮捕百多人,判罪十八人,递解出境十二人。其后,左翼骨干陆续遭递解或被劝谕离境,声名较著者为莫应溎(被勒令四十八小时内离境)。
这次扯上了政治斗争的大火发生一年之后,继而石硖尾又起大火。港府痛定思痛,开始制定徙置政策。木屋区逐步清拆,徙置大厦不断兴建,穷苦大众得以上楼。这政策的成功,体现为“路人皆见”的大厦。
木屋区大火对灾民是坏事,于建筑界却是商机。石硖尾大火发生在圣诞节前夕,石硖尾山边白田村等六村起火,大火烧了六个小时,毁屋无算,无家可归的灾民达五万八千人之多。这回港府学聪明了,决定立即兴建徙置区(六层高H形大厦),解决灾民和贫苦大众的居住问题。工程由何耀光的福利置业有限公司中标承办,两个半月内即建起第一座大楼,解决了许多问题。何氏因此赢得港府信赖,日后承接政府多项工程,业务蒸蒸日上,也就发达致富了。
何耀光是香港工运领袖何耀全(电车工会主席)的胞弟。何耀全是1925年省港大罢工的领导者之一,与苏兆征、邓中夏齐名,于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中在广州珠江牺牲。何耀光的奉献情怀与乃兄一样,但行事方式又有不同,乃是以另一种方式济世。他是有名的善长仁翁,照顾贫困文化人尤其不遗馀力。
何氏雅好书画,收藏甚富,斋号“至乐楼”有名于时。何与黄般若是老友,至乐楼藏品中最著者为石涛《黄砚旅诗意图册》(王文治对题,邓尔疋、黄宾虹、吴湖帆许为诸石涛画中之精品、奇品) ,此册原为黄般若“四无恙斋”旧藏,何氏得之,极为宝爱,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刊印行世。1968年黄般若病重,入跑马地养和医院治疗,何耀光子何世铿医生正巧在养和诊症,对黄照顾有加,陪护他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
2008年,香港艺术馆举办“香港景山水情——黄般若艺术展”。展出的黄氏作品中,有一件横幅描绘木屋区大火的《九龙火舌图》,即上文提及章士钊题跋那件。与何氏福利置业公司后来的发展太有关系了。
当时何耀光已离世,其子参观展览,看到《九龙火舌图》时深有感触,展览结束后司徒元杰先生辗转找到黄般若子黄大德,因为其父经营的福利建筑公司跟这场大火颇有渊源,希望能购藏此画。二战之后,大批难民涌入,全港人口由一九四五年的六十多万激增至一九五○年的二百三十万,房屋奇缺,房租高企。许多居民只得在山坡和空地上用铁皮、木板搭建简易木屋居住。木屋区抵御天灾能力极差,一九五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日夜,东头村一户居民因打翻火水炉,引发大火,烧毁木屋三千馀户,一万多人顿成无家可归的灾民。越一年,一九五三年耶诞节,石硖尾木屋区又发生了一场大火,烧了整整六小时,接近六万人流离失所。为了能尽快安顿灾民,港英政府需在一月之内兴建一百座临时房屋,这项工程正是由福利建筑公司承办的。其后,为求长久之计,当局决定兴建徙置大厦。首两栋七层高的徙置大厦,亦由福利建筑公司承建,福利公司高速、高效、高质完成了任务,开香港公营房屋之先河。何世尧恳切地对黄大德说:“先父是否看过这张画,我不得而知,但我听先父说过公司发展的历史,看到这幅画后,感慨万千。因此我很希望能收藏这幅画,作为对先父的纪念。”何世尧的一席话,令黄大德对何老先生敬佩之情油然而增。
2008年,香港艺术馆举办“香港景山水情——黄般若艺术展”。展出的黄氏作品中,有一件横幅描绘木屋区大火的《九龙火舌图》,即上文提及章士钊题跋那件。时何耀光已离世,其另一哲嗣何世尧参观展览,看到《九龙火舌图》时深有感触:这件作品所描绘的场景,与何氏福利置业公司后来的发展太有关系了。深谈后黄大德与乃兄大成商量之后,即举以奉赠,“以续两家情缘”[2]。
参考资料
- ↑ 传记.历史-黄般若小传. [2019-03-20].
- ↑ [1]明报月刊-缘 份──记与至乐楼家族的书画情缘(黄大德)
- [2] 岭南基金会藏品:赵浩公与黄般若
- 澎湃新闻上海书评︱许礼平:黄般若菩萨心肠画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