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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学者——唐荣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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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学者——唐荣尧》中国当代作家王淑萍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行走的学者——唐荣尧

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西夏帝国传奇》《王族的背影》《宁夏之书》《中国新天府》《大河远上》《贺兰山——一部立着的史诗》《月光下的微笑》《一滴圣蓝· 青海湖》——这几本书的封面上都写着同一个名字:唐荣尧。

是的,我不是看完的,是读完的。我己经记不清我有多久没有去读文章了,情不自禁地读出声——人文史学类书籍的枯燥生僻,曾使得我和很多人一样无数次陷入阅读的苦难。但在唐荣尧老师的笔下,那些关于西夏,关于宁夏,关于贺兰山,关于黄河,关于伊斯兰文化的文字,严谨而富有诗意。

打开百度,搜索“唐荣尧”三个字,信息雪花般扑面而来:中国第一行走记者、中国当代徐霞客、学者、作家、诗人、影片编剧、第一个找到党项人族源的人、第一个徒步考察后发现党项羌人流亡迁徙线路并出版专著《消失的帝国——西夏》的人、第一个追踪到西夏王朝宗教源头的人、第一个走遍20个省区并成功地全方位考察西夏后裔逃亡去向及线路并完成《王族的背影》、《王朝湮灭——为西夏帝国叫魂》的人、第一个完整地描述西夏王朝历史图景并出版《西夏史》、《西夏王朝》、《西夏帝国传奇》的人……

唐荣尧写的文章太多了,写唐荣尧的文章也太多了。要从这些文章里突围出来写出新意注定很难了,但我还是鼓足勇气敲下了这些文字——不为别的,只想用这单薄的文字,以一个宁夏人的名义,向这位用身心写作的学者,表达内心深深的敬意。

关于西夏

中国历史上,西夏是一个被忽视、甚至被鄙视的王朝。中国人有著史的传统,因此有“二十四正史”。但是,有二十四史,有后来的新元史、清史稿,却独独没有西夏史。

公元1038年,党项人正式称帝建国,至1227年被成吉思汗灭,西夏王朝存在了将近190年。一个190年历史的王朝竟然一直没有得到正统王朝的认可,所以,被誉为“东方金字塔”的西夏王陵数百年来无人过问,无人看管,破坏之严重,盗掘之惨烈,可谓史无前例。2000年国庆节前夕,唐荣尧在秋雨中踏上了探寻西夏文化的路。他在碌曲采访到了早期党项人生活的遗迹,在宕昌发现了党项人的古城,在玛曲发现了党项人的原始壁画。从海拔1000多米的银川到4000多米的玛曲,他掀开了步入神秘西夏的门帘,就此开始步入那个神秘的、从历史中消失的王朝。

东到北京探访居庸关的西夏文、杭州飞来峰的西夏佛教造像;北到内蒙古西夏黑城遗址;南到广西北海寻找党项军士遗迹;西到中国和尼泊尔交界的樟木镇探寻西夏后裔。青藏线上的“生命禁区”五道梁、沱沱河、祁连山下、敦煌莫高窟乃至新疆的巴里坤草原,他的足迹遍布每一个与西夏文明有关的地方

他是一个诗人,为了追寻西夏的踪迹,他在长途跋涉中边走边吟:“陈年马灯,在博物馆的角落发冷。只能照亮自己,岂能推迟黑暗的落临?一地霜花洗净的黎明,穿过屋脊的白雪,低头行路,抬头看天。一副陈年盔甲,背向宫廷,身陷孤单,坍塌的王朝最黑暗的一页。”

他又是一个严谨的学者,在《神秘的西夏》中他这样写道:“一个怎样的对手,能让成吉思汗如此仇恨?一个怎样的帝国,能够屡屡重创所向披靡的蒙古铁骑?一支怎样的力量,抵挡住了成吉思汗征服的脚步呢?成吉思汗临终前所仇恨的“唐兀特”,究竟所指何在?是一个帝国呢,还是一支神秘而神勇的军队呢?”

“人类历史上罕有的报复出现了。带着强大的杀伤力,蒙古人的复仇之箭射出,唐兀特的命运将会怎样呢?”……

整部书中,他不断地提出各种疑问,然后带着这些疑问出发,踏上寻根问底的路——“2000年初,我落居贺兰山下昔日西夏王朝的旧都,一个个夕阳下的张望,一个个月夜深处的研读后,这个王朝的神秘越来越吸引我走近。

我自此开始持续十年间在中国大地上的行走,主要方向是为了寻找中国大地上的西夏后裔,为此,我在没有任何赞助的条件下,只身上路,将足迹置放在甘肃、青海、西藏、新疆、内蒙古、河南、北京、河北、云南、四川、广西、安徽、浙江、陕西、宁夏等18个省份,完成了《神的过错》、《王朝湮灭》、《王族的背影》、《西夏史》等专著。”

峚山、峚人这些连读音都不知道的名词,萧燕燕、佘赛花这些历史上的女杰以及元昊、司马光、成吉思汗、安禄山这些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在一部《西夏帝国传奇》里精彩出场又黯然落幕。

他在中国大地上不断行走,只为尽可能地复原那段被毁灭的历史。但他却说:“我一直讨厌,将自己出于个人爱好和兴趣去探寻西夏的举止,看成什么使命、任务、课题,但一次次传奇般的经历中,遇到的人和事,不由得使我常常觉得这些经历,是自己为西夏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亦如这本书,他不是贩卖一种常识或争得个人的荣誉,它是在为那个创造了灿烂文化的、谜一般的王朝发言,为一个在二十四史中缺席和哑声的、中华历史文化中不可缺少的王朝说话。”这是《西夏帝国传奇》后记中唐老师的一段自白,这样的文字,怎能不让这片曾经被称作西夏的土地感动?

关于宁夏

宁夏平原,较中国的东部地区而言,这是一片自然海拔意义上的高地,但从国人对其了解的程度来看,这里又是一片人文意义上的低地。

宁夏有1亿年前的精灵恐龙,有3万年前的水洞沟文化,有黄土深处的窑居之祖,有3000年的战剑之光,有西夏帝国的生荣枯亡,有被誉为“中国游牧民族的艺术画廊”的贺兰山岩画,有“东方金字塔”之称的西夏王陵,这里是秦始皇、汉武帝时就着手开发的地区,是唐太宗招抚西北少数民族的地点,是“安史之乱”后挽救大唐命运、再造唐朝的福地,更是康熙皇帝平定准噶尔部叛乱时的兵源和粮草的集结地……即便这样,古代的修史者,给后人留下的宁夏平原,依然是游离于中国主流视野之外的荒蛮之地。

唐荣尧老师是甘肃靖远人。2000年,他被银川市作为特殊人才引进,然后就在宁夏扎了根。他对宁夏的热爱,让许多如我一样土生土长的宁夏人汗颜。他在宁夏的土地上行走、考察、采访、记录,经过八年的走读和沉淀,用八个月的时间,将一部沉甸甸的《火焰 花香 战刀:宁夏之书》以别开生面的随笔体写史方式带到了读者面前。

“脚底贺兰云几缕,身侧黄河月一轮,如今,宁夏所有的县、90%以上的乡我都沉下去进行过自己方式的田野调查,那些黄土、平原、沟岔、窑洞、遗址、山峁……我看得见自己的孤独。”我们在行者的艰辛与孤独里,看到了一个藏在历史深处的宁夏,一个出人意料的宁夏:它不仅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还孕育了古老的黄河文明;它不仅有神秘的西夏王朝,还有雄浑的大漠风光,它是美丽的塞上江南,也是独特的回族之乡,“它更像一个偏居中国腹地的散淡之人,在巷陌池边缓缓驻足,在草色烟光中兀自喃喃低语,安逸而恬淡。”

风雨沧桑,几世流转,宁夏这片创造了无数辉煌却被无情忽略的土地终于有了一本全面立体解读自己的书籍,这是宁夏人的骄傲,更是宁夏人的福气,而为它立传的唐荣尧老师秉持着他一贯的低调:“写这本书完全是,出于自己对宁夏的敬仰、感恩和发自内心的尊重。”——这是一个真正的学者的谦逊,这种谦逊,证明了一个古老的命题:饱穗垂首。

关于贺兰山

气象学家说:贺兰山是西北干旱区和东部季风区的分界线;景观学家说:贺兰山是荒漠和草原的分界线;历史学家说:贺兰山是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激烈碰撞的分界线;宗教学家说:贺兰山是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以及伊斯兰教三大宗教融合的地区,也是这三大宗教辉映下的三大文明的交点;岩画学家说:贺兰山是史前人类艺术的长廊;畜牧学家说:贺兰山西侧是中国的骆驼之乡,东麓是中国滩羊之乡。

而在《贺兰山——一部立着的史诗》中唐老师做了这样的解读:“如果没有贺兰山,北方民族在史前时期以岩画形式所记载的生活与历史就缺失了重要的一块。没有贺兰山,秦、汉帝国会因为失去北方的天然屏障而变得更加短命。没有贺兰山,党项人会失去一个天然的依靠,无法在贺兰山下建立起西夏王朝。没有贺兰山,从青藏高原而来的和硕特部,或许就不会在贺兰山西侧驻留并形成今日的阿拉善盟。没有贺兰山,中国煤炭资源宝库中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基地,就没有因煤而兴的石嘴山市。没有贺兰山,来自内蒙古西北部沙漠深处的沙尘暴,会让成都平原上盛开的鲜花,落上一层细细的沙尘,甚至重庆人吃的蔬菜上,能闻见一种让他们陌生的沙尘味道。没有贺兰山,宁夏平原或许就会变成一片沙漠或戈壁,中国的粮食基地也会失去重要一块;中国人工绿洲的改造史上,也会失去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他在夜读千册、脚穿百谷后,以空中俯瞰的角度得出的结论。

从上亿年的贺兰石形成到万年间的凿刻岩画,从千年间袅袅不断的礼佛香火到百年历史风云中的王爷府;从唐帝国和吐蕃王朝在此立界,到上山采摘蘑菇、搬运石头的古老劳作现场,从向茶碗里放一把盐,雕刻一方小小的砚台,晾一院子的枸杞,采挖一根苁蓉,采集一朵紫蘑菇到吃烤肉,喝大碗酒……唐老师笔下的贺兰山,既有岳飞“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豪迈大气,又有“这座身披积雪的山脉,依旧巍峨峻立,没有一丝睡意地容我在它的肌体、腹地纵越。那种天授与民守的生活,就像山间的泉水,年年月月地流淌过不同历史时期。”的款款深情。

关于黄河

黄河,从青藏高原腹地高耸入云的冰川脚下,由一串串水珠点点滴下,形成一曲曲清冽温情的涓涓细流,慢慢汇集,出高山,入峡谷,越平原,飞流奔腾,一路咆哮,如同一条纵横驰骋的蜿蜒巨龙,昂首高歌,行程5464公里,流入渤海。

十多年间里,万里黄河见证了一个行者的孤独之旅。他的身影在草场、山岳、湿地、平原、高原、峡谷间穿行,于是,一幅如诗如画、波澜壮阔、生动感人的黄河文明大卷在他的笔下缓缓展开:青藏屋檐下的“黄金外套”油菜花;黄河上游的一袭素衣梨花;河套平原上的碎花小袄马兰花等等,在这一场场的花事里,点缀着岩画、秦腔、唢呐、秧歌以及古战场的历史沧桑;那些湖、渠、淖、泊、湾里,透着别样的黄河风情;津渡古关、黄河战事、桥影卧波、塔影法相,在黄河两岸熠熠生辉;吐蕃、党项、鲜卑、女真、契丹、蒙古等游牧文化融入并丰富黄河文明的过程挟风而来,震撼人心;4000年前的乐舞,留下永远不散的快乐和希望;“匈奴鹰金冠”映照出青铜世界的辉煌和尊严;还有那皮筏、庙会、年画、河灯、水车……

大视野下的大思考,大手笔下的大诗意,唐荣尧先生以田野调查者的独立精神,学者的严谨宽广,诗人的浪漫情怀,为黄河文明立下一部巨著,书名叫:《大河远上》。

关于伊斯兰文明

可以这样说,在我看过的唐荣尧老师所有的书籍中,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关于伊斯兰文化的篇章。

当然,这与我的民族宗教信仰有关。

唐老师是汉族。《月光下的微笑》总序是这样开头的:“文明”,当我写下这两个字时,第一反应觉得与它对应的词语是“尊重”。任何文明都是需要维护其尊严的,而维护它的方式又有很多种。我想,书写是其中之一吧。其次,我想出的第二个对应词语是“对话”,任何自闭的文明,其生命力与影响力都是存在缺陷与羁绊的。伊斯兰文明亦然!

这个非穆斯林带着对文明的尊重,沿着伊斯兰文明在中国的传播路径,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在高原与沙漠之间,在戈壁与绿洲之间,在黄泥土堡与高楼大厦之间,在江河与山川之间,带着追寻千年间伊斯兰文明落地足迹的“举意”,带着深度探寻中国穆斯林精神世界的“举意”,置身于一场万里孤旅。

那些散发在“帕米尔高原纽扣”上的智慧之光,那些花香深处的穆斯林王妃,那些桑皮纸上传承的民间工艺,那吐鲁番,葡萄架下的诗与经……盛开在中华大地上的伊斯兰文明,在这个非穆斯林学者优美的笔调下,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两个小孩指着郊外,开始了争执——

新疆的那个说:“是麻扎!”

甘肃的那个说:“是拱北!”

寺里的阿訇笑答:“都是一回事。”

…… ……

那个下午,葡萄架下的狂欢如约行进突然而来的波斯刀,刺痛高昌古国的王座

手无寸铁的民众,失措于征服者的屠杀

幸存者,改变了信仰,修改了姓名

树梢上的一滴佳酿,退隐到了心底

中亚的夏天,从此改变了葱绿

经声更替,淘洗沙哑的嗓音

孩子们被引领着,更改了星期五的内容

…… ……

这是,一次次抵御或谈判后

祖国之书的封面,写满尊严

巡边者,领受了这道曲线给予的义务

来往的越野车替代当年的驼群

年轻的报关员,在一本书里了解历史抬起头时,微笑和青春被雪花截留

将士和牧民,巡边员和报关员

将信仰放在时光之上

将祖国刻在心曲之上

…… ……

一首首优美的诗歌贯穿于整部书的每一个章节,像正餐前的一道道甜点,美味、暖人又无比可心。

后记

为山河立传,为福地修书。

唐荣尧,这个集行者、记者、修者、学者为一身的知识分子,多年来,不仅用他的脚步丈量着山川河流,书写着文明沧桑,还将薪酬全部用于自己援建的藏地孤儿院、10个乡村图书馆,以及其他公益事业。

认识唐荣尧老师是在我的新书《流年里的余温》作品研讨会上,在此之前,对他全部的了解是躺在我书架上的那本《西夏帝国传奇》,大红底色的封面上有唐荣尧著几个字。而四年前买这本书的时候,仅仅是因为想更深地了解一下西夏历史,对于书的作者,并没有太多关注。以至于我见了唐老师之后,都没有把他和《西夏帝国传奇》这本书联系到一起——四年了,书已落满灰尘,内容也已模糊。

而他的朴实和低调,又巧妙地掩去了他身上那些耀眼的光环,让很多人都想不到坐在我们面前的,是“中国第一行走记者”,是央视科教频道黄金时段播出的大型史诗电视纪录片《神秘的西夏》的总撰稿、总编剧,是“中国当代徐霞客”……

对这样一个真正的学者来说,所有的溢美之辞都是多余的。我想,他的勤奋,他的严谨,他的低调,他的谦逊,他的务实,足以让那些吹着空调,吟着春夏秋冬,叹着落花飞雪的“作家”们汗颜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我能想到最恰当的方式,就是用我笨拙的笔触写下这些文字,并借《环球人文地理》杂志总编辑李海洲先生的一段话来表达作为一个宁夏人对学者唐荣尧深深的敬意:宁夏应该感谢唐荣尧,感谢这个在塞上曾经一度生活维艰的青年史家。这片远离政治和经济中心的地域,尽管拥有不为人知的诡异和神秘文明,但由于长期缺少对时间长河的开采者和整理者,总是被遗憾地藏起来、忽略掉。是唐荣尧,以漫长的考察和孤旅生涯,以新锐史学家的良知和大笔如旗的理想,带给了这片充满未知、灵性的大地飞翔和永恒的阅读方式。[1]

作者简介

王淑萍,回族,宁夏石嘴山市平罗县人,自由写作者。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