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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当下皆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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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当下皆有情》中国当代作家陈毅然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疫情”当下皆有情

“村里的乡亲们,村里的乡亲们,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爆发,形势严峻,我们村响应号召现在开始封村封路,各家各户都在家好好呆着,不串门、不聚会、戴口罩、勤洗手、勤通风,若发现有违反规定者,一经发现,将严肃处理……”

中正村的大喇叭反复传出村主任的喊话,在不是阴天,却也不明媚的清晨飘散,原本还在酣睡的村庄突然像打了个冷激灵,瞬间,炸开了锅。和其他村庄一样,中正村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守老人,空空荡荡,老人们只有盼到年关才得以和长年在外打拼的孩子们团圆相聚,迎接新年。老人们最多的信息来源就是电视和广播,村委会门前的场坝和校园操场上,还有路边随意捆在电线杆上的喇叭晨钟暮鼓般放着播音,有时不晓得是哪个钻进去在播新闻,有时又是哪个在里面咿咿呀呀地扯着嗓子唱小曲,老人们耳朵大多不大好使,没人去听,也听不清。就像老年手机会准点报时,老人们总会不禁感叹:“哦,一点了”,“瞧,就又三点了”,“七点天又黑了”……更像是世纪呓语,没人真的会记得要去做点什么,这样的广播在村里人心中和报时的闹钟有着相似的功能和意义,不过,又多了些许不同,多了一种仪式感,像小学时每周一早上都会升国旗一样,仿佛在提醒着村里人古老的存在。而今天广播里传出了村长厚重的鼻息声,有时还可以听到他反复多遍以后粗犷的喘气声,这就有些不寻常呢,为了让村民尽量听清听懂,村长一个字一个字,加重了语气和力度吐出来的,特别是“不串门、不聚会”和“严肃处理”几个字像是喝了二两包谷烧,不仅洪亮,发音还特别铿锵有力。不一会儿,又听见村干部拎着铜锣“锵锵锵”地沿村敲打着喊话;还在村口拉起栏杆,立起“疫情防控,人人有责,请勿串门”,“少聚会,不串门,联防联控”等警示标语,阻止外来车辆和人员进入。还不知从哪里借来几辆私家车、电动车,将它们变成了一辆辆临时的流动广播车,一遍遍沿街循环播放着防疫注意事项。这就引起村民们的警觉了,大家都小声嘀咕着:“这可是出了大事了啊。”

观澜也蒙圈了,观澜不是中正村的,是中正村老刘家即将过门的媳妇儿。观澜是城里的姑娘,和刘家的刘壮壮是男女朋友,两人是城里工作时经过同学认识的,谈恋爱已经两三年呢。观澜不仅模样标致,是医院的一名护士,还像许多城里姑娘一样潮流,她的时尚可不是盲目跟风似的扮相,而是清新脱俗中透露着一股子不卑不亢的硬朗劲儿,还略带三分俏皮,她有点矜持,但仍旧大方得体,总体来说,她是个内心炽热、外表理性的姑娘。这可能既遗传了警察父亲的冷静,又遗传了文工团能歌善舞母亲的基因,她总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当然这都是她遇到刘壮壮以前的少女梦。若不是刘壮壮费劲了心思展开拉锯战追求取悦观澜,平凡无奇丢到人堆里都不会“咕噜”冒个泡,相貌平平、身高平平、工作平平,既无特长又无气质的壮壮何以能打动观澜的芳心呢。澜澜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可壮壮的软磨硬泡最终稀释了澜澜的嫌隙,理性的女孩子通常是慢热型,慢热型的女孩通常会被“日积月累”所动摇,日久生情,如磐石般坚定。

壮壮对澜澜确实是千依百顺,后来,澜澜才晓得,就像壮壮对他妈一样千依百顺。起初,二人世界是你侬我侬,甜蜜似漆。直到发现,每天晚上壮壮都要接至少半小时以上视频电话,哪怕当时壮壮正和澜澜逛街、吃饭、看电影、腻腻歪歪做任何事,“儿子,你在干什么啊?”“儿子,吃了吗,吃的什么啊?”“宝宝要早点休息啊”“宝宝,老妈想你啦,你也要想妈妈啊”。然后,电话这头是——“老妈,乖,儿子也想老妈啊,听话,早点睡啊”。现在知道了吧,那个每晚都要和壮壮煲电话粥的是他妈。这要换作发生在女孩子身上,女儿和母亲促膝长谈、事无巨细、亲密无间,尚且还可以情有可原,毕竟,女人们天生就是情绪性、倾诉性的动物,母女间情同姐妹的相处反倒羡煞旁人,可要是儿子和母亲之间,这就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呢。澜澜把这事给她闺蜜阿欣说了,一向淑女的阿欣第一次爆了粗口“我擦”。澜澜质问过壮壮,这似乎有点太不寻常,壮壮却说他爸妈离异的早,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容易,轻描淡写的解释,或者说这压根就算不上解释,自然而然的语气,一副本就如此,何必大惊小怪不以为然的态度。澜澜这下直接懵逼了,不是假想敌,而好像澜澜她才是那个入侵的第三者,闯入了他们既定的美好,而那个“情敌”还是一个妈,“这算什么事儿”,阿欣不禁“啐”了一口,“谁是谁的第三者啊”,正准备拉开旗帜锣鼓喧天大战一场,对方一亮相不禁疲软,直接可以缴械投降了。自此,一场“论持久战”就悄然开始了。情侣间少不了摩擦争执,当然,壮壮总是那个赔礼道歉的一方,他会嬉皮笑脸的说:“我错了,乖,宝宝听话啊,别生气了啊。”每当这时,澜澜总有股错觉,“这是在哄我还是在哄你妈啊?” “这有区别吗?”“你是找了个女朋友还是在找妈?”“妈啊”壮壮张口一喊,澜澜真不知该作何表情,学史湘云“噗嗤”捧口一笑,还是该学孙二娘愤起飞出一脚,无疑,澜澜内心那一刻是崩溃的,这也是为啥两人谈恋爱很多年,澜澜却迟迟没正经上壮壮家拜见过他妈的原因。

转眼几年过去,眼看着身边的朋友都婚了,澜澜的父母再不欣赏这个普通至极的男朋友,也不禁跟着女儿发愁了,就催促着去男方家里过个门。澜澜斗争了好久,心想,好吧,反正好歹不超过两天就回来。也就憋屈两天,忍耐两天的事,人生哪里都尽如人意没有委曲求全呢,就只作遇到了尖酸刻薄、有点神经、还有点变态的大boss。澜澜提前说服了自己个把月,自我开解了很久,终于在腊月二十八颠簸了几个小时车程来到了老刘家。这不还没到三十过年,封城的消息一出,让澜澜晕眩地不只是被困在刘壮壮老家,更让她抓狂的是,要和一个似乎永远无法逾越的“情敌”朝夕相处。

为封城这事,澜澜蔫了半截,面儿上又不能大胆表现出来,以免刘壮壮母亲多了心。一个上午澜澜很是无趣的看了会电视,刷了会手机,手机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消息,澜澜看得有点心焦,又有点担心几百公里外的父母,她就职的医院刚又被指定为新冠肺炎定点救治医院,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医疗救治,平常嘻哈打闹的小伙伴们都陆续请缨,签了“请战书”即将奔赴到疫情一线上去了。澜澜既敬佩她们奋不顾身的勇气,又为她们感到无比骄傲自豪,仿佛有股热血也在她身体里汩汩流淌,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每一根强劲有力的血管,好像身体里成千上万、成万上亿的细胞都在热烈膨胀,有种迫切想加入到伙伴们抗疫战役中去无可抑制的冲动,无奈她像是被捉到了尾巴关进笼子里的小豚鼠,任凭她上串下跳、心急火燎,封城这道令,像是如来佛祖手下的五指山,将她牢牢焊在了中山村,焊在了老刘家。这样想着想着,她不禁感到无比沮丧,“壮壮,吃饭啦……”壮壮妈一句吆喝突然打断了澜澜思绪,看了下时间才发现一会儿功夫就到晌午了,“诶,澜澜,吃饭啊”,专心打了一上午游戏的壮壮抽空掉头对澜澜说。澜澜本意欲向壮壮谈谈满腹心事,还没等张口,壮壮就又扭过头打他游戏去了,澜澜只好轻叹了口气,自个儿走向餐桌去了。

根据牛顿第三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即相互作用的两个质点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那么,观澜和壮壮妈之间的“不喜欢”就像力和反作用力,是相互的。又有学者研究过,人生来有自己特属气质,气质有四种——多血质、粘液质、抑郁质、胆汁质,后天环境可以改变气场,却很难改变气质,气场相吸的人即使不说话,却似曾相识、惺惺相惜。气场相斥的人同处一个空间都会浑身不自在,话不投机半句多。显然,澜澜和壮壮他妈属于后者,有些不喜欢就像喜欢一样,毫无道理,这几年她们彼此都在尽量避免正面交锋。“儿子,你看老妈做了什么哦,你最爱吃的红烧猪蹄哦”,母亲的话音刚落,只见壮壮妈略弯着腰,双手一边一只拇指对着食指“捉”着个盛满红肉的盘子从厨房走出来,对,是“捉”,不是“端”,还有三个手指头翘地飞起来像四合院吊脚飞檐,又像被逮住了爪子,还扑腾着翅膀想飞走的田鸡。待她走近,澜澜细看,“我的妈呀!”澜澜只差尖声叫起来,壮壮妈十个手指甲长得像宫廷里皇太后手指上长长的金色的指甲套,不仅如此,还全部染成了青绿色,像极了石头缝里挤出来的苔藓,或是牙齿缝里残留的青菜,或是青菜汤瓷碗边上挂着的一枚青菜叶。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澜澜想起了钱钟书先生《围城》里的鲍小姐——“她只穿绯霞色抹胸,海蓝色贴肉短裤,镂空白皮鞋李露出涂红的指甲。”“有人叫她'熟食铺子’,因为只有熟食铺子会把哪些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突然,澜澜胸口一阵作呕,她赶紧跑去厕所,偷着发了信息给阿欣,阿欣回讯息:“就当打怪撒,嘻嘻”。好吧,每个童话故事里仿佛都有个披着黑色斗篷,手指瘦骨嶙峋如柴,指甲细长作妖的巫婆,这样想着想着,澜澜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待澜澜重回饭桌时,壮壮已经和他妈拿起碗筷准备开饭了。四菜一汤,猪蹄、猪肺、猪心全都是壮壮最爱吃的。壮壮先挑起一块猪肺放到澜澜碗里,说:“多吃点。”还没等澜澜答话,壮壮妈就夹起一个猪蹄塞到壮壮碗里,说:“儿子,多吃点。”这些年,壮壮妈就是不喜欢儿子对这个女朋友百般宠爱、言听计从。“儿子,听说了吗,隔壁王阿姨的儿子,小时候叫苕二儿的你们经常一起玩儿的那个,前不久带了个女朋友回家,听说女朋友家是北京的,开了家公司,还是北大的高材生呢”,壮壮妈边提高嗓门说,边斜着眼,用眼角瞟了瞟澜澜。“我们家壮壮可比他们苕二儿优秀多了,一表人才,白领精英,怎么着也该找个博士研究生,那才是人生标配”,壮壮妈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边偷偷瞅着澜澜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澜澜听着心里别提有多怄气,不只是生气壮壮他妈的冷嘲热讽,更生气的是壮壮的无动于衷。“还是儿子好啊,是节不是节的就给老妈我买点这补品那首饰,我都说了,一大把年纪了还稀罕那些做什,不要破费呢啊……”壮壮妈一边自言自语地唠叨着,一边洋装漫不经心地右手转动抚摸着左手腕处的玛瑙镯子。澜澜一早就做足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准备,但她还是不经意瞅到了他妈手腕那串鸡血色的镯子,和去年生日时壮壮送她的那串一模一样。澜澜再顺势往上看,看到了壮壮妈脖子上挂着的镶嵌着蓝色翡翠的桃心坠子项链,一闪一闪,明晃晃的,顿时,澜澜有点晕眩,和她床头抽屉里躺着的,她当宝贝似地舍不得戴的那条一模一样。澜澜小声问壮壮这是怎么回事,壮壮说:“哦,这不以前每次给你买礼物时觉得好看,就顺便也给妈买了一份撒。”澜澜向来是个懂事的姑娘,她强忍住一千双手往上伸出来想捉住壮壮衣领推搡的冲动,埋头一声不吭地度过了这个极其漫长的午餐时光。

这个冬日不算冷,尤其在这样一个有着阳光的午后,有点暖烘烘的意味。电视里循环滚动播放着疫情的进展,身为医护人员的澜澜更是心潮难平,她正在联系单位看能否出具通行证明,想即刻返岗投入这场全民疫情阻击战。“儿子,你看妈这套衣服好看吗?”澜澜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屋内,抬头,只见壮壮妈下穿一条粉红色的花裙子,上着一件绿瓦瓦的棉袄,双肩背着一个草绿色的书包,烫染成绿色的卷发用粉色的发箍高高束在头顶上,澜澜再一次汗颜,她当时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只绿色头冠的彩色鹦鹉。“妈,你干嘛去?”壮壮问,“几个姐妹儿约好了跳广场舞去啊”,“不是说了新冠爆发,严禁外出吗?”他妈回答:“没啥大不了的,我都活了几十年了,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啊,放心吧,儿子。”边说她边往门外走。“您不戴口罩?”壮壮又问。“好吧好吧,我给戴上哦,家里以前有个旧口罩。”边说她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旧口罩戴上。澜澜一眼看出来这是药店卖的防雾霾口罩,她原本沉浸在疫情讯息中,无心搭理壮壮妈。但出于职业的本能,还是开口说道:“阿姨,您这个口罩对防病毒不起作用,您还是用我的这个吧”,说毕,澜澜掏出自己的医用口罩递给壮壮妈。壮壮妈犹豫了片刻,还是顺手接过来戴上,“砰”地一声甩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澜澜还没起床,就收到了阿欣的消息,说是单位给澜澜开得医务人员通行证下来了,她今天就可以从中山村返回单位去前线参加抗疫了。澜澜正高兴着,突然,壮壮妈一阵风地冲进房间,一下子蹦到他们床上,差点钻进壮壮被子里,大声嚷嚷着:“儿子,儿子,快起床啦,妈给你做饺子吃啊。”澜澜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呢,她蹦将起来,立马收拾衣物,恨不得阿拉丁神灯变出一块飞毯,或是女巫借他一把扫帚立刻马上带她飞走。壮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一边反复问澜澜是什么原因,是她父母家里出了什么急事还是怎么呢,澜澜一言不发只顾收拾行李。这时壮壮妈电话响了,挂完电话,她的脸刷一下变了色儿,呆坐在凳子上像个木头人。壮壮这时才发现他妈很不对劲,又掉转头摇了摇她母亲膝盖,“妈,妈,您这是怎么呢?”良久,他妈才醒过神,望向壮壮,倒吸了口冷气,缓缓地说:“昨天我们一起跳舞的一姐妹的儿子才被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村里刚通知,凡是和她有过接触的都要在家隔离观察。”深吸了口气,她又接着说:“我今早起来也觉得头有点晕,腿有点软,儿子,你说,我该也不是被传染了吧?”壮壮妈哭丧着脸,双眼空洞而无神。澜澜此时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也望向了壮壮妈,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听见。

澜澜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一面是壮壮妈被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所笼罩,壮壮这个“妈宝男”只是惊慌失措和束手无策,即使澜澜多么不情愿承认自己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妈宝男”,一面是迫切想要冲到一线与战友们并肩战斗的热烈期盼,她的同志们在舍身忘死、在为国效力,在救死扶伤,和死神赛跑、抢夺生命,她却在这里无所事事,况且,在这个落后、封闭的山村她感到自己是多么地孤立无援、格格不入。她内心斗争着,挣扎着。这时,壮壮妈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子挣破了空气里的尘埃,“壮壮妈,听说你儿媳妇儿在医院上班,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请她帮忙我们看下体温计啊,昨儿那个谁刚被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村里要求我们自己在家隔离,哪里也不准去,还每天都要上报体温,这不,昨天刚买了体温计,我们这一屋老小研究来研究去,也着实看不懂啊。”是隔壁王婶子的电话,壮壮妈无助地望向澜澜,澜澜示意着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澜澜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决定暂时先留在中山村,留在老刘家,力所能及地为乡里乡亲做点事。她严肃又认真地对壮壮妈说:“阿姨,您放心,只是居家观察,14天很快就会过去的,这些天就让我来帮您监测体温,我来照顾您吧。”顿时,壮壮妈眼眶泪珠儿打转,她一边“嗯”,一边偏过脸赶紧低下了头,生怕眼眶里打转儿的泪珠不小心掉落下来,想来,自己一辈子生性要强,当年和壮壮爸离婚那会儿都从没掉过一颗眼泪,现在鼻子突然怎么就莫名有点发酸。

就这样,每天上午下午澜澜不仅帮壮壮妈监测体温,还帮壮壮妈的姐妹儿们、乡亲们监测体温。再然后,大家伙咨询有关新冠肺炎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这样,壮壮妈干脆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方便帮助解答乡亲们一些问题。由于中山村消息相对闭锁,观念也很守旧,很多知识都没更新,比如,新型冠状病毒和SARS有啥区别,医用口罩、N95口罩、棉布口罩又有什么不同等等。澜澜仔细搜集了大家的问题,通过微信群普及了一些基础医学知识,澜澜告诉乡亲们:“别看医用口罩只蓝色薄薄的一层,里面却填满了高级别过滤的滤芯,是可以阻隔飞溅的唾沫、细菌、病毒的,而有些自己药店买的棉布口罩,却并没有这个功能,现在防新冠状病毒效果最好的是N95口罩,不过,我们普通老百姓带一层医用口罩就足够呢。”澜澜还通过视频逐步演示口罩的正确穿戴步骤,以及七步洗手法,耐心地指导村民们消毒杀菌,遵守咳嗽礼仪……村民们都分外感激。她说,这个新冠状病毒最擅长的就是复制和变异,通过复制繁衍,造它们的同类族群,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制造业“造工厂”;又通过变异不断去武装自己、改变自己,适应外界环境。不过,大家也不要过于担心,它并不是什么钢铁之身,只需要在56℃加热30分钟,75%酒精或紫外线均可灭活病毒。本质上来说,病毒和人类斗争,是病毒和人体免疫系统相互斗争的过程。由于受到人体免疫系统的高压监视,高毒力的病毒将被机体识别并歼灭,假以时日,病毒只会越来越弱。所以,大家要勤洗手、多开窗、多通风、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瘦肉,多休息,这是最快提高人体免疫力的方法,免疫力提高了,就算不幸感染了新冠状病毒,也最多就像经历了一场流感一样。”。她还告诉村民们:“我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要我们不串门、不聚餐就不要串门,要我们戴口罩就戴好口罩,我们国家一路走来,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事儿没扛下来,这次也一样,中国共产党挺能扛事儿,我们一定要听党和政府的话,一定会打赢这场战争的。”

也就是从得知姐妹儿儿子被确诊为新冠肺炎那天开始,壮壮妈像得了一块心病,像一块千斤重沉甸甸的秤砣压在心头。她不仅每天坚持测体温,甚至是每一刻钟、半个小时都要测一次体温。有一天,她大声喊道:“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我怎么手心发热,是不是在发烧啊?”澜澜她们赶紧跑过去,一看,发现壮壮妈膝盖间抱着个火炉子烤火,脸蛋、耳朵根都烤的通红,像是天边滚滚的火烧云,又像绽放的两片高原红,如此热烘烘的她却很木讷,思想却像是在神游,对温感完全不自知。有时,半夜,突然听到她在屋子了踱来踱去,终于冲到澜澜她们跟前,紧张兮兮地说:“儿子,儿子,你看妈是不是也被感染了,我感觉胸口闷得慌,喘不过来气。要不要送我去医院啊,听说医院病床很紧张啊,会不会根本住不进去啊,住不进去我怎么办啊……”还没等澜澜她们开口,她又接着说:“哎呀,我腿也有点发软了,电视上说有些被传染的也会四肢无力啊,我那天跟那姐妹儿跳了舞的,额,不过好像又没有接触,好像我跟她身边的李婶子撞了下的,唉,我记不清了,你们睡,你们睡,让我好好回忆回忆,让我好好想想……”然后,她又一边埋下头自顾自地叽里咕噜,一边转身走了出去。有时,她又翻墙倒柜地像是找什么,问她找什么,她说“钢笔”,又问她找钢笔做什么,她说,“立遗嘱”,澜澜她们俩面面相觑,瞠目结舌。澜澜意识到壮壮妈可能得了“疫情恐惧症”。

澜澜以前读书时学过医学心理学,毕业后工作之余又自修了心理学,考了心理咨询师证,只是一直没机会实践。壮壮妈接连几天的反常行为,澜澜推断她一定是看到铺天盖地、真伪混杂的各种疫情消息,再加上身边熟悉的人又接连被确诊为新冠肺炎而过度恐慌、焦虑,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严重了甚至会幻想妄想。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恐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基本情绪,具有进化价值。我们会对很多事物产生害怕:无论是蛇虫猛兽,还是对未知事物,但正是因为这些恐惧,我们才可以保持警觉,远离致命的伤害。短期内因为疫情而滋生的焦虑、恐惧,会使人处于一种“应激”状态,我们的生理机会被激发,如肾上腺素分泌的增多等,从而来积极应对危机。在疫情中,我们正确使用口罩,勤洗手,勤通风等,均是在焦虑、恐惧等情绪影响下寻求增强生存机会的积极行为。但是,如果焦虑状态持续存在,并不断巩固、加强,便会造成免疫和内分泌功能的损害,引发各种心理及生理的功能障碍,这就是所谓的“疫情恐惧症”。澜澜立即上网查阅了大量相关文献资料,并搜寻有关治疗方法,她准备对壮壮妈进行积极的心理疏导和干预治疗。

心理疏导第一步——放下手机、关掉电视,少一些对疫情的过度关注。在情绪心理学中有一种“情绪一致”的现象,即当个体处于害怕的情绪中时,他们就更容易关注到环境中的威胁性信息,这样往往会放大信息中的负面信号。有没有发现,人们越害怕,就越关注坏消息,越关注坏消息,就越会害怕,从而形成恶性循环。澜澜带头并监督壮壮和壮壮妈使用手机的频率和时长,严格控制看电视收听有关疫情消息不超过1个小时,并坚持只看权威官方新闻,尽量不在临睡前晚上去刷新闻,尽量保持她内心的宁静。这样坚持了几天,果然很奏效。

心理疏导第二步——科学的认识疫情性质,坚定战胜疫情必胜信心。澜澜问壮壮妈:“阿姨,您知道人体是由细胞构成的吗?”壮壮妈摇摇头。“那您知道人患了感冒,是可以自愈的吗?”壮壮妈又摇摇头。对于一位土生土长的务农为主的妇女而言,这些问题或许真的有些深奥,澜澜就从最基本的医学常识开始普及,她相信只有从原理上告诉壮壮妈人体和病毒的关系,或许她才能真的客观认识到新冠状病毒,才能理性辩证的看待这场疫情。澜澜说,“阿姨,您可能都无法想象,我们的身体看似是由骨骼、肌肉、血管构成,这实际上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细胞工厂,每个人身体里面住着37兆2千亿个细胞居民,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各司其职,却都在昼夜不定的为了您的生命健康努力工作着,24小时全年无休。当我们得了流行性感冒时,当病毒侵入人体,大量的普通细胞被感染后,就有了炎症,引起人们发烧、疼痛,这里被寄生感染了的细胞好像变成了“僵尸”,人体就会应激出动“健康卫士”——启动体内的免疫细胞、免疫系统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厮杀……”澜澜足足用了好几天时间才基本跟壮壮妈讲明白了“细胞”的概念,为了帮助壮壮妈理解,还陪壮壮妈看了她最喜欢的《细胞工厂》动漫电影,活生生一本细胞生物学教科书释义啊。别说,通过科普,顺利地转移了壮壮妈注意力,又学到了一些医学知识,还树立了她“提高自身免疫力最终会战胜病毒”的信心,获得新知识总是令人兴奋的,壮壮妈也不例外。

澜澜专门弄了个小本儿,像是老师备课一样提前做足了心理疏导的功课,还制定了具体实施的医嘱步骤,详细记录下壮壮妈每天的身体反应及情绪变化。澜澜制定心理疗法的第三步——运动、呼吸放松训练及其他疗法,分散她的注意力,减轻她焦虑情绪。

既然只能宅在家,又如何运动了?澜澜想起壮壮妈喜欢跳广场舞,作为交换条件,澜澜陪壮壮妈跳广场舞,壮壮妈陪澜澜做瑜伽。说起跳广场舞,壮壮妈顿时精神抖擞,倍儿精神,兴致勃勃从最最基础教澜澜这个零基础的门外汉,澜澜从前可最抵触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呢,认为那可是步入老年的象征和标志,是“俗不可耐”的代名词,这不也只能硬着头皮学起来,别说,澜澜逐渐悟出,广场舞就像读书,“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广场舞也像是越跳越有味儿,越跳越来劲儿。壮壮妈陪澜澜做瑜伽,壮壮妈说:“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这哪里练的下来哦?”澜澜选了一首优美的葫芦丝轻音乐放起,然后说:“没关系,阿姨,我就教您最基础的,先从腹式呼吸练习起,您舒展眉心,放松双肩,嘴角上扬,摒除一切杂念,专注于我们自己每一次呼吸,让我们来深深地吸气,让气息从鼻腔经过咽喉到达肺里,让气息下沉到腹部,感觉到腹部微微的气球样隆起,仿佛吸进去全宇宙的能量,一点一点到达身体每一个地方,充盈到我们每一个细胞,每个细胞都变得圆润饱满,充满活力;呼气,像春蚕样慢慢的卷腹,一点一点把浊气彻底的挤出体外,像是抛掉所有的烦恼。一吸一呼中,我们的腹部像蓝色波浪样连绵起伏。想象您正躺在绿油油的天际相接的草坪上,蔚蓝的天空澄清透明,慵懒的白云像孩子手中不慎遗落的棉花糖,散漫而自在地飘来飘去,大雁们从南方归来,树梢头的小鸟儿们像是久别重逢、叽喳欢快,山顶上的风声和着树叶飒飒声轻声歌唱……”不知不觉,十几分钟的腹式呼吸下来,壮壮妈竟然沉沉地睡着了,神情安宁,格外恬静。

宅在家时间长了,难免容易胡思乱想,澜澜记得壮壮妈和壮壮都喜欢吃面食,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她对壮壮妈说:“阿姨,我们一起来揉面粉擀面条、捏包子吧。我还没做过,您来教我吧。”这样,她们就支起摊子大张锣鼓地揉起了面粉做起了包子。澜澜心想,包子馅太难搞定,以前看母亲做包子还是觉得挺简单的,于是,她自告奋勇地说:“阿姨,您来剁馅儿,我和壮壮就来负责揉面包包子吧。”壮壮妈说,“行啊,行啊,开始吧”,做包子的第一步,就是和面。壮壮妈说:“如果水倒得太多了就加面粉,面团太硬了就加水。”于是,澜澜就先用碗装了一些面粉,然后倒入一些水。结果,一不小心,手一抖,水倒得太多了,只好改用了盆装,往盆里又加了一些面粉,见状,壮壮也来帮忙,可真是越忙越忙,又加多了面粉。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回,终于把面和好了,面团却已经从一小碗变成了一大盆。等面团发酵好之后,就开始做包子了。首先是擀面皮。澜澜先取了一小团面,用手把面团揉圆,然后放在已经撒了面粉的面板上用手压一压,再用一根擀面棍往边缘擀。擀面棍飞快地转动起来,不一会儿,一张圆圆的包子皮就做成了。再然后,就是包馅儿呢,澜澜包的包子不是馅儿多自己跑出来,像是流油的蛋糕,就是馅儿少包子软塌塌的,像时日长了流失了水分干瘪的柿子。包子头顶上的花褶儿被捏成了一顶顶“小红帽”,澜澜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阿姨,我从来没做过包子,我以为捏包子就像包饺子一样两边对折粘到一起就可以呢。”越说澜澜声越小,越有点难为情呢。“没事没事儿,我们有的是面粉,这样捏起的包子也很别致啊,很特别啊!”壮壮妈边说,边爽朗地“哈哈哈”笑了起来。后来,壮壮妈又亲自示范捏包子要放多少适中的馅儿,然后怎么手指头轻轻一转动,就转出来一个个美丽又大方的头冠花褶儿。最后一步蒸包子,十五分钟后,新鲜的包子出锅了,连笼屉上桌,热气腾腾,色白面柔,有的小巧玲珑,形似宝塔。有的晶莹透黄,像小蟹将。有的像圆乎乎的像雪球,有的像张开的大饼,有的头顶长出来蘑菇,还有的像绽放的小雏菊……包子入口,油水汪汪,香而不腻,这一刻,全家人都沉浸在品尝美食的愉悦中,也享受着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14天很快就过去了,壮壮妈体温一切均正常,壮壮妈长舒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说:“谢天谢地”,她们一家顺利解除了隔离。澜澜也收到了村里开的“医务人员通行证”,她收拾好行囊,准备即刻启程奔赴抗疫一线。听闻澜澜即将投入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前线,邻里乡亲们纷纷给壮壮妈打来电话问候关心,还托村支书把自家酿制的辣酱,炸的土豆饼,晒得红薯干,还有腌制的亚白菜、风干的草鱼都送来给澜澜,为她践行。壮壮妈琢磨来琢磨去,封城了也没机会出门买点什么,就把自己腊月间买的土猪肉经过腌制后,现在还挂在灶屋里架着柴火熏的猪肉从梁上取下来,还有一直没舍得吃,精心酿制窖藏着的土蜂蜜,都里里外外包了四五层,想让她捎回去给她母亲也尝尝。澜澜感动得热泪盈眶,突然间有点语无伦次、不知所措。待澜澜稍稍平复了下激动情绪,对壮壮妈说:“阿姨,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路途遥远,出行不便,这次我回去就直接奔赴抗疫现场了,您帮我谢过村里乡亲们呢,您在家,壮壮会照顾好您的,您自己也要多注意保重身体,千万记得一定戴口罩、勤洗手,勤通风,等疫情结束了我再回来看您!”。壮壮妈“嗯嗯嗯”地频频点头。壮壮紧接着话说:“澜澜,放心吧,我已经报名疫情志愿者呢,也忙起来了,好多乡亲们都把家里物什能捐的都捐了出来,捐献给像你一样那些义无反顾冲在前线和病毒搏斗的医务人员呢。”。壮壮妈像是想起什么,语重心长地捧起澜澜的手说:“澜澜,以前是妈做的不太好,我和壮壮他爸离的早,我就全把壮壮当家里唯一的男子汉顶梁柱呢,宠着他惯着他多了点,这不,现在他有了稳定的工作了,我也跟着沾了光,啥事又都依仗着他,十里八村的谁不晓得我有个孝顺又懂事的儿子啊,现在条件好点了,也想学城里人赶个时髦啥的,却总闹些笑话。”“阿姨,您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大壮壮,真的很不容易,以前都是澜澜不懂事,为您考虑的太少,关心您太少了。”澜澜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扑在壮壮妈的膝盖上嘤嘤抽泣。壮壮妈赶紧扶起澜澜,捋了捋她头发,又摸摸她的脸,心疼地说:“孩子,快,快起来,你是一个好姑娘,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出门在外一定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啊,等疫情结束了,再和壮壮回家,妈再给你做饺子、做包子、包汤圆吃啊……”

望着坡顶,观澜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阳光穿透稀薄的云朵射下来,空气中四下飞舞的灰尘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每一个灵魂都是独特的。清晨阳光把澜澜瘦削的肩拉得越发修长,那一刻,从没发现澜澜如此瘦弱、单薄,却也从没发现她又是如此坚定、有力。壮壮妈不禁抿了抿酸涩的嘴角,抹了抹有点混浊,却湿润的眼。天边的云彩青转蓝,蓝里透着绯红,绯红里藏着霞光,一切都很美。[1]

作者简介

陈毅然,女,笔名“依然”,主治医师,宜昌市作家协会、夷陵区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