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劉司馬梁張溫賈傳
三國志·劉司馬梁張溫賈傳出自《三國志》,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目錄
原文
劉馥字元穎,沛國相人也。避亂揚州,建安初,說袁術將戚寄、秦翊,使率眾與俱詣太祖。太祖悅之,司徒闢為掾。後孫策所置廬江太守李述,攻殺揚州刺史嚴象,廬江梅乾、雷緒、陳蘭等聚數眾萬在江、淮間,郡縣殘破。太祖方有袁紹之難,謂馥可任以東南之事,遂表為揚州刺史。馥既受命,單馬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南懷緒等,皆安集之,貢獻相繼。數年中恩化大行,百姓樂其政,流民越江山而歸者以萬數。於是聚諸生,立學校,廣屯田,興治芍陂及茹陂、七門、吳塘諸堨以溉稻田,官民有畜。又商為城壘,多積木石,編作草苫數千萬枚,益貯魚膏數千斛,為戰守備。
建安十三年卒。孫權率十萬眾攻圍合肥城百餘日,時天連雨,城欲崩,於是以苫蓑覆之,夜然脂照城外,視賊所作而為備,賊以破走。揚州士民益追思之,以為雖董安於之守晉陽,不能過也。及陂塘之利,至今為用。
馥子靖,黃初中從黃門侍郎遷廬江太守,詔曰:「卿父昔為彼州,今卿復據此郡,可謂克負荷者也。」轉在河內,遷尚書,賜爵關內侯,出為河南尹。散騎常侍應璩書與靖曰:「入作納言,出臨京任。富民之術,日引月長。藩落高峻,絕穿窬之心。五種別出,遠水火之災。農器必具,無失時之闕。蠶麥有苫備之用,無雨濕之虞。封符指期,無流連之吏。鰥寡孤獨,蒙廩振之實。加之以明擿幽微,重之以秉憲不撓;有司供承王命,百里垂拱仰辦。雖昔趙、張、三王之治,未足以方也。」靖為政類如此。初雖如碎密,終於百姓便之,有馥遺風。母喪去官,後為大司農衛尉,進封廣陸亭侯,邑三百戶。
上疏陳儒訓之本曰:「夫學者,治亂之軌儀,聖人之大教也。自黃初以來,崇立太學二十餘年,而寡有成者,蓋由博士選輕,諸生避役,高門子弟,恥非其倫,故無學者。雖有其名而無其人,雖設其教而無其功。直高選博士,取行為人表,經任人師者,掌教國子。依遵古法,使二千石以上子孫,年從十五,皆入太學。明制黜陟榮辱之路,其經明行修者,則進之以崇德;荒教廢業者,則退之以懲惡;舉善而教不能則勸,浮華交遊,不禁自息矣。闡弘大化,以綏未賓;六合承風,遠人來格。此聖人之教,致治之本也。」
後遷鎮北將軍,假節都督河北諸軍事。靖以「經常之大法,莫善於守防,使民夷有別。」
遂開拓邊守,屯據險要。又修廣戾陵渠大堨,水溉灌薊南北;三更種稻,邊民利之。嘉平六年薨,迫贈征北將軍,進封建成鄉侯,諡曰景侯。子熙嗣。
司馬朗字伯達,河內溫人也。九歲,人有道其父字者,朗曰:「慢人親者,不敬其親者也。」客謝之。十二,試經為童子郎,監試者以其身體壯大,疑朗匿年,劾問。朗曰:「朗之內外,累世長大,朗雖稚弱,無仰高之風,損年以求早成,非志所為也。」
監試者異之。後關東兵起,故冀州刺史李邵家居野王,近山險,欲徙居溫。朗謂邵曰:「唇齒之喻,豈唯虞、虢,溫與野王即是也;今年去彼而居此,是為避朝亡之期耳。且君,國人之望也,今寇未至而先徙,帶山之縣必駭,是搖動民之心而開奸宄之原也,切為郡內憂之。」邵不從。邊山之民果亂,內徙,或為寇抄。
是時董卓遷天子都長安,卓因留洛陽。朗父防為治書御史,當徙西,以四方雲擾,乃遣朗將家屬還本縣。或有告朗欲逃亡者,執以詣卓,卓謂朗曰:「卿與吾亡兒同歲,幾大相負!」朗因曰:「明公以高世之德,遭陽九之會,清除群穢,廣舉賢士,此誠虛心垂慮,將興至治也。威德以隆,功業以着,而兵難日起,州郡鼎沸,郊境之內,民不安業,捐棄居產,流亡藏竄,雖四關設禁,重加刑戮,猶不絕息,此朗之所以於邑也。
願明公監觀往事,少加三思,即榮名並於日月,伊、周不足侔也。「卓曰:」吾亦悟之,卿言有意!「
朗知卓必亡,恐見留,即散財物以賂遺卓用事者,求歸鄉里。到謂父老曰:「董卓悖逆,為天下所仇,此忠臣義士奮發之時也。郡與京都境壤相接,洛東有成皋,北界大河,天下興義兵者若未得進,其勢必停於此。此乃四分五裂戰爭之地,難以自安,不如及道路尚通,舉宗東黎陽。黎陽有營兵,趙威孫鄉里舊婚,為監營謁者,統兵馬,足以為主。若後有變,徐復觀望未晚也。」父老戀舊,莫有從者,惟同縣趙咨,將家屬懼與朗往焉。後數月,關東諸州郡起兵,眾數十萬,皆集熒陽及河內。諸將不能相一,縱兵抄掠,民人死者且半。久之,關東兵散,太祖與呂布相持於濮陽,朗乃將家還溫。時歲大譏,人相食,朗收恤宗族,教訓諸弟,不為衰世解業。
年二十二,太祖闢為司空掾屬,除成皋令,以病去,復為堂陽長。其治務寬惠,不行鞭杖,而民不犯禁。先時,民有徙充都內者,後縣調當作船,徙民恐其不辦,乃相率私還助之,其見愛如此,遷元城令,人為丞相主簿。朗以為天下土崩之勢,由秦滅五等之制,而郡國無蒐狩習戰之備故也。今雖五等未可復行,可令州郡並置兵,外備四夷,內威不軌,於策為長。又以為宜復井田。往者以民各有累世之業,難中奪之,是以至今。
今承大亂之後,民人分散,土業無主,皆為公田,宜及此時復之。議雖未施行,然州郡領兵,朗本意也。遷兗州刺史,政化大行,百姓稱之。雖在軍旅,常粗衣惡食,儉以率下。雅好人倫典籍,鄉人李覿等盛得名譽,朗常顯貶下之;後覿等敗,時人服焉。鍾繇、王粲着論云:「非聖人不能致太平。」朗以為「伊、顏之徒雖非聖人,使得數世相承,太平可致,」建安二十二年,與夏侯惇、臧霸等征吳。到居巢,軍士大疫,朗躬巡視,致醫藥。遇疾卒,時年四十七。遣命布衣幅巾,斂以時服,州人追思之。明帝即位,封朗子遺昌武亭侯,邑百戶。朗弟孚又以子望繼朗後。遺薨,望子洪嗣。
初,朗所與俱徙趙咨。官至太常,為世好士。
梁習字子虞,陳郡柘人也,為郡綱紀。太祖為司空,辟召為漳長,累轉乘氏、海西、下邳令,所在有治名。還為西曹令史,遷為屬。並土新附,習以別部司馬領并州刺史。
時承高幹荒亂之餘,胡狄在界,張雄跋扈,吏民亡叛,人其部落;兵家擁眾,作為寇害,更相扇動,往往棋跱.習到官,誘計分諭招納,皆禮召其豪右,稍稍薦舉,使詣幕府;豪右已盡,乃次發諸丁強以為義從;又因大軍出征,分請以為勇力。吏兵已去之後,稍移其家,前後送鄴凡數萬口;其不從命者,興兵致討,斬首千數,降附者萬計。單于恭順,名王稽顙,部曲服事供職,同於編戶。邊境肅清,百姓布野,勤勸農桑,令行禁止。
貢達名士,咸顯於世,語在《常林傳》。太祖嘉之,賜爵關內侯,更拜為真。長者稱詠,以為自所聞識,刺史未有及習者。建安十八年,州並屬冀州,更拜議郎、西部都督從事,統屬冀州,總故部曲。又使於上黨取大材供鄴宮室。習表置屯田都尉二人,領客六百夫,於道次耕種菽粟,以給人牛之費。後單于入侍,西北無虞,習之績也。文帝踐阼,復置并州,復為刺史,進封申門亭侯,邑百戶;政治常為天下最。太和二年,征拜大司農。
習在州二十餘年,而居處貧窮,無方面珍物,明帝異之,禮賜甚厚。四年,薨,子施嗣。
初,濟陰王思與習俱為西曹令史。思因直日白事,失太祖指。太極大怒,教召主者,將加重辟。時思近出,習代往對,已被收執矣,思乃馳還,自陳己罪,罪應受死。太祖嘆習之不言,思之識分,曰:「何意吾軍中有二義士乎?」後同時擢為刺史,思領豫州。
思亦能吏,然苛碎無大體,官至九卿,封列侯。
張既字德容,馮翊高陵人也。年十六,為郡小吏。後歷右職,舉孝廉,不行。太祖為司空,辟,未至,舉茂才,除新豐令,治為三輔第一。袁尚拒太祖於黎陽,遣所置河東太守郭援,并州刺史高幹及匈奴單于取平陽,發使西與關中諸將合從。司隸校尉鍾繇遣既說將軍馬騰等,既為言利害,騰等從之。騰遣子超將兵萬餘人,與繇會擊干、援,大破之,斬援首。干及單幹皆降。其後干復舉并州反。河內張晟眾萬餘人無所屬,寇崤、澠間,河東衛固、弘農張琰各起兵以應之。太祖以既為議郎,參繇軍事,使西征諾將馬騰等,皆引兵會擊晟等,破之。斬琰、固首,干奔荊州。封既武始亭侯。太祖將征荊州,而騰等分據關中。太祖復遣既喻騰等,令釋部曲求還。騰己許之而更猶豫,既恐為變,乃移諸縣促儲偫,二千石郊迎。騰不得已,發東。太祖表騰為衛尉,子超為將軍,統其眾。後超反,既從太祖破超於華陰,西定關右。以既為京兆尹,招懷流民,興復縣邑,百姓懷之。魏國既建,為尚書,出為雍州刺史。太祖謂既曰:「還君本州,可謂衣繡晝行矣。」認征張魯,別從散關入討叛氏,收其麥以給軍食。魯降,既說太祖拔漢中民數萬戶以實長安及三輔。其後與曹洪破吳蘭於下辯,又與夏侯淵討宋建、別攻臨洮、狄道,平之。是時,太祖徙民以充河北,隴西、天水、南安民相恐動,擾擾不安,既假三郡人為將吏者休課,使治屋宅,作水碓,民心遂安。太祖將拔漢中守,恐劉備北取武都氏以逼關中,問既。既曰:「可勸使北出就谷以避賊,前至者厚其寵賞,則先者知利,後必慕之。」太祖從其策,乃自到漢中引出諸軍。令既之武都,徙氐五萬餘落出居扶風、天水界。
是時,武威顏俊、張掖和鸞、酒泉黃華、西平麴演等並舉郡反,自號將軍,更相攻擊。俊遣使送母及子詣太祖為質,求助。太祖問既,既曰:「俊等外假國威,內生傲悖,計定勢足,後即反耳。今方事定蜀,且宜兩存而斗之,猶卞莊子刺虎,坐收其斃也。」
大祖曰:「善。」歲余,鸞遂殺俊,武威王秘又殺鸞。是時不置涼州,自三輔拒西域,皆屬雍州。文帝即王位,初置涼州,以安定鄒岐為刺史。張掖張進執郡守舉兵拒岐,黃華、麴演各逐故太守,舉兵以應之。既進兵為獲羌校尉蘇則聲勢,故則得以有功。既進爵都鄉侯。涼州盧水胡伊健妓妾、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擾。帝憂之,曰:「非既莫能安涼州。」乃召鄒岐,以既代之。詔曰:「昔賈復請擊郾賊,光武笑曰:」執金吾擊郾,吾復向憂?『卿謀略過人,今則其時。以便宜從事,勿復先請。「遣護軍夏侯儒、將軍費曜等繼其後。既至金城,欲渡河,諸將守以為」兵少道險,未可深入。「既曰:」道雖險,非井陘之隘,夷狄烏合,無左車之計,今武威危急,赴之宜速。「遂渡河。賊七千餘騎逆拒軍於鸇陰口,既揚聲軍由鸇陰,乃潛由且次出至武威。胡以為神,引還顯美。
既已據武威,曜乃至,儒等猶未達。既勞賜將士,欲進軍擊胡。諸將皆曰:「士卒疲倦,虜眾氣銳,難與爭鋒。」既曰:「今軍無見糧,當因敵為資。若虜見兵合,退依深山,追之則道險窮餓,兵還則出候寇抄。如此,兵不得解,所謂『一日縱敵,患在數世』也。」遂前軍顯美。胡騎數千,因大風欲放火燒營,將士皆恐。既夜藏精率三千人為伏,使參軍成公英督千餘騎挑戰,敕使陽退。胡果爭奔之,因發伏截其後,首尾進擊,大破之,斬首獲生以萬數。帝甚悅,詔曰:「卿逾河歷險,以勞擊逸,以寡勝眾,功過南仲,勤逾吉甫。此勛非但破胡,乃永寧河右,使吾長無西顧之念矣。」徙封西鄉侯,增邑二百,並前四百戶。
酒泉蘇衡反,與羌豪鄰戴及丁令胡萬餘騎攻邊縣。既與夏侯儒擊破之,衡及鄰戴等皆降。遂上書疏請與儒治左城,築鄣塞,置烽候、邸閣以備胡。西羌恐,率眾二萬餘落降。其後西平麴光等殺其郡守,諸將欲擊之,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軍臨之,吏民羌胡必謂國家不別是非,更使皆相持着,此為虎傅冀也。光等欲以羌胡為援,今先使羌胡抄擊,重其賞募,所虜獲皆以界之。外沮其勢,內離其交,必不戰而定。」乃檄告渝諸羌,為光所詿誤者原之;能斬賊帥送首者當加封賞。於是光部黨斬送光首,其餘咸安堵如故。
既臨二州十餘年,政惠着聞,其所禮辟扶風龐延、天水楊阜、安定胡遵、酒泉寵淯、敦煌張恭、周生烈等,終皆有名位。黃初四年薨。詔曰:「昔荀桓子立勛翟士,晉侯賞以干室之邑;馮異輸力漢朝,光武封其二子。故涼州刺史張既,能容民蓄眾,使群羌歸土,可謂國之良臣。不幸薨隕,朕甚愍之,其賜小子翁歸爵關內侯。」明帝即位,追諡曰肅候。子緝嗣。
緝以中書郎稍遷東莞太守。嘉平中,女為皇后,征拜光祿大夫,位特近,封妻向為安城鄉君。緝與中書李豐同謀,誅。語在《夏侯玄傳》。
溫恢字曼基,太原祁人也。父恕,為涿郡太守,卒。恢年十五,送喪還回鄉里,內足於財。恢曰:「世方亂,安以富為?」—朝盡散,振施宗族。州里高之,比之郇越。
舉孝廉,為廩丘長,鄢陵、廣川令,彭城、魯相,所在見稱。人為丞相主簿,出為揚州刺史。太祖曰:「甚欲使卿在親近,顧以為不如此州事大。故《書》云: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得無當得蔣濟為治中邪?」時濟見為丹楊太守,乃遣濟還州。又語張遼、樂進等曰:「揚州刺史曉達軍事,動靜與共咨議。」
建安二十四年,孫權攻合肥,是時諸州皆屯戍。恢謂兗州刺史斐潛,曰:「此間雖有賊,不足憂,而畏征南方有變。今水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遠備。關羽驍銳,乘利而近,必將為患。」於是有樊城之事。詔書召潛及豫州刺史呂貢等:「潛等緩之。」恢密語潛曰:「此必襄陽之急欲赴之也。所以不為急會者,不欲驚動遠眾。一二日必有密書促卿進道,張遼等又將被召。遼等素知王意,後召前至,卿受其責矣。」潛受其言,置輜重,更為輕裝速發,果被促令。遼等尋各見召,如恢所策。
文帝踐阼,以恢為侍中,出為魏郡太守。數年,遷涼州刺史,持節領護羌校尉。道病卒,時年四十五。詔曰:「恢有柱石之質,服事先帝,功勤明着。及為朕執事,忠於王室,故授之以萬里之任,任之以一方之事。如何不遂,吾其愍之!」賜恢子生爵關內侯。生早卒,爵絕。恢卒後,汝南孟建為涼州刺史,有治名,官至征東將軍。
賈逵宇梁道,河東襄陵人也。自為兒童,戲弄常設部伍,祖父習異之,曰:「妝大必為將率。」口授兵法數萬言。初為郡吏,守絳邑長。郭援之攻河東,所經城邑皆下,逵堅守,援攻之不拔,乃召單于並軍急攻之。城將潰,絳父老與援要,不害逵。絳人既潰,援聞逵名,欲使為將,以兵劫之,逵不動。左右引逵使叩頭,逵叱之曰:「安有國家長吏為賊叩頭!」援怒,將斬之。絳吏民聞將殺逵,皆乘城呼曰:「負要殺我賢君,寧俱死耳!」左右義逵,多為請,遂得免。初,逵過皮氏,曰:「爭地先據者勝。」及圍急,知不免,乃使人間行送印綬歸郡,且曰:「急據皮氏。」援既並絳眾,將進兵。
逵恐其先得皮氏,乃以他計疑援謀人祝奧,援由是留七日。郡從逵言,故得無敗。
後舉茂才,除澠池令。高幹之反,張琰兵以應之。逵不知其謀,往見琰。聞變起,欲還,恐見執,乃為琰畫計,如與同謀者,琰信之。時縣寄治蠡城,城塹不固,逵從琰求兵修城。諸欲為亂者皆不隱其謀,故建得盡誅之。遂修城拒琰。琰敗,適以喪祖父去官,司徒闢為掾,以儀郎參司隸軍事。太祖征馬超,至弘農,曰:「此西道之要。」以逵領弘農太守。召見計事,大悅之。謂左右曰:「使天下二千石悉如賈逵,吾何憂?」
其後發兵,逵疑屯田都尉藏亡民。都尉自以不屬郡,言語不順。逵怒,收之,數以罪,撾折腳,坐免。然太祖心善逵,以為丞相主簿。太祖征劉備,先遣逵至斜谷觀形勢。道逢水衡,載囚人數十車,逵以軍事急,輒竟重者一人,皆放其餘。太祖善之,拜諫議大夫,與夏侯尚並掌軍計。太祖崩洛陽,逵典喪事。時鄢陵侯彰行越騎將軍,從長安來赴,問逵先生璽綬所在。逵正色曰:「太子在鄴,國有儲副。先王璽綬,非君侯所宜問也。」
遂奉梓官還鄴。
文帝即王位,以鄴縣戶數萬在都下,多不法,乃以逵為鄴令。月余,遷魏郡太守。
大軍出征,復為丞相主簿祭酒。逵嘗坐人為罪,王曰:「叔向猶十世有之,況逵功德親在其身乎?」從至黎陽,津渡者亂行,逵斬之,乃整。至譙,以逵為豫州刺吏。是時天下初復,州郡多不攝。逵曰:「州本以御史出監諸郡,以六條詔書察長吏二千石已下,故其狀皆言嚴能鷹揚有督察之才,不言安靜寬仁有愷悌之德也。今長吏慢法,盜賊公行,州知而不糾,天下復何取正乎?」兵曹從事受前刺史假,逵到官數月,乃還;考竟其二千石以下阿縱不如法者,皆舉奏免之。帝曰:「逵真刺史矣。」布告天下,當以豫州為法。賜爵關內侯。
州南與吳接,逵明斥候,繕甲兵,為守戰之備,賊不敢犯。外修軍旅,內治民事,遏鄢、汝,造新陂,又斷山溜長溪水,造小弋陽陂,又通運渠二百餘里,所謂賈侯渠者也。黃初中,與諸將並征吳,破呂范於洞浦,進封陽里亭侯,加建威將軍。
明帝即位,增邑二百戶,並前四百戶。時孫權在東關,當豫州南,去江四百餘里。
每出兵為寇,輒西從江夏,東從廬江。國家征伐,亦由淮、沔。是時州軍在項,汝南、弋陽諸郡,守境而已。權無北方之虞,東西有急,並軍相救,故常少敗。逵以為宜開直道臨江,若權自守,則二方無救;若二方無救,則東關可取。乃移屯潦口,陳攻取之計,帝善之。
吳將張嬰、王崇率眾降。太和二年,帝使逵督前將軍滿寵、東莞太守胡質等四軍,從西陽直向東關,曹休從皖,司馬宣王從江陵。逵至五將山,休更表賊有請降者,求深入座之。詔宣王駐軍,逵東與休合進。逵度賊無東關之備,必並軍於皖;休深入與賊戰,必敗。乃部署諸將,水陸並進,行二百里,得生賊,言休戰敗,權遣兵斷夾石。諸將不知所出,或欲待後軍。逵曰:「休兵敗於外,路絕於內,進不能戰,退不得還,安危之機,不及終日。賊以軍無後繼,故至此;今疾進,出其不意,此所謂先人以奪其心也,賊見吾兵必走。若待後軍,賊已斷險,兵雖多何益!」乃兼道進軍,多設旗鼓為疑兵,賊見逵軍,遂退。逵據夾石,以兵糧給休,休軍乃振。初,逵與休不善。黃初中,文帝欲假逵節,休曰:「逵性剛,素侮易諸將,不可為督。」帝乃止。及夾石之敗,微逵,休軍幾無救也。
會病篤。謂左右曰:「受國厚恩,恨不斬孫權以下見先帝。喪事一不得有所修作。」
薨,諡曰肅侯。子充嗣。豫州吏民追思之,為刻石立詞。青龍中,帝東征,乘輦入逵神祠,詔曰:「昨過項,見賈逵碑像,念之愴然。古人有言,患名之不立,不患年之不長。
途存有忠勛,沒而見思,可謂死而不朽者矣。其布告天下,以勸將來。「充,咸熙中為中護軍。
評曰:「自漢季以來,刺史總統諸郡,賦政於外,非若曩時司察之而已。太祖創基,迄終魏業,此皆其流稱譽有名實者也。咸精達事機,威恩兼着,故能肅齊萬里,見述於後也。
譯文
(劉馥傳、司馬朗、梁習傳、張既傳、溫恢傳、賈逵傳)
劉馥傳,劉馥字元穎,沛郡相縣人,避亂到揚州。
建安初年(196),前去遊說袁術部將戚寄、秦翊,讓他們率領部眾同自己一同投奔曹操。曹操對他很賞識,由司徒府召為掾史。後來孫策派置的廬江太守李述引兵攻打揚州,殺死揚州刺史嚴象。廬江的梅乾、雷緒、陳蘭等趁勢在江淮地區聚積起幾萬人馬,攻掠州縣,塗炭生靈。當時曹操正被袁紹圍攻,不能分身前去平定叛亂,他認為可以把東南地區的政事委託給劉馥,於是上表請朝廷任命劉馥為揚州刺史。劉馥一接受任命,就單人匹馬奔赴合肥空城,建立起州城的治安措施,對合肥南部的雷緒等勢力採取恩撫的策略,讓他們都安定地集結,使雷緒等人很感動,不斷地奉獻物品。幾年中,這種感化恩撫的政策收到了極大的效果,百姓安居樂業,當初流離逃難的人成千上萬地渡江越嶺返回故鄉。這時候,劉馥開始集中眾儒生,建立學校,擴大屯田,興修治理芍陂、茄陂、七門堰、吳塘等阻水的土堰,用來灌溉稻田,使糧食增長,官府和百姓都有儲備。又高高地構築起城上的防禦工事,大量貯存滾木..石,編制了千千萬萬領草苫,並增加了幾千斛魚脂油的積儲,作為戰鬥防禦的準備。
安十三年(208),劉馥去世。孫權乘機率領十萬軍隊攻打圍困合肥一百多天。正趕上連天下雨,城牆幾乎要坍塌了。守城的軍民用草苫蓑席覆蓋住城牆,夜間點燃魚脂照亮城外,觀察敵方的動向而採取相應的防禦措施。敵方終於因為損失慘重被迫撤退。揚州地區的官吏百姓因此對劉馥更加懷念,認為劉馥的守御策略比起春秋時期守晉陽的董安於還要出色。至於他所興修的水利設施,到今天還在發揮作用。
劉馥的兒子劉靖,黃初年間(220~226)由黃門侍郎升任廬江太守,魏文帝下詔說:「您父親過去在那裡任職,現在您又要去管轄這個郡,真可以說是能為國家擔當重任了。」後來劉靖被調任河內郡太守,升為尚書,朝廷賜予他關內侯的爵位,又出任河南尹。散騎常侍應璩給劉靖寫信說:「你由外邊來擔任納言的職位,在京城作官。使百姓富足的政策,在於日積月累,循序漸進。院牆籬笆要造得又高又陡,來杜絕那些偷盜的企圖;播種的時候,一定要選好搭配黍、稷、麻、麥、豆五類種子,以避免水旱災害;農具一定要完備充足,不能耽誤農時;養蠶、種麥要有苫蓋的準備,才能保證不受雨淋。吏員要按期升遷,不要讓他們滯留原位;鰥寡孤獨的人,讓他們享受到官倉的賑濟;再加上明察秋毫,執法如山,不為權勢所屈的魄力;各級官吏遵奉朝廷的旨意,舉國上下都能垂手聽命,那麼,即使是前朝治理京兆的能臣趙廣漢、張敞、王尊、王章、王駿,也不能同您相比。」
而劉靖施政大多做到了應璩所說的那樣。起初似乎讓人感覺瑣碎繁複,但最終還是便利了百姓,行事有他父親的遺風。因為母親去世,劉靖離任奔喪,後來又擔任大司農衛尉,晉封廣陸亭侯爵,食邑三百戶。劉靖曾上疏陳說儒家教化的根本道理,他說:「學問之道,乃是關係到治亂的法則儀制,是聖人最重要的訓誨。自從文帝黃初推崇建立太學,到現在已有十多年,但罕見培養出有成就的人才,原因就在於博士的選送太輕易,眾儒生又是為了逃避兵役而來,高門貴族的子弟詆毀太學,引為恥辱,所以沒有真正來求學的。雖然掛着學校的招牌卻沒有學習的人,雖然設立了教育的體制卻沒有什麼功效。應該用高標準來選拔博士,選擇那些行為能夠作出表率,通經學能夠勝任教師的人來執掌太學,教導儒生。遵照古代的制度,讓食邑兩千石以上官員的子孫,從十五歲開始,都進入太學。
明確地制定升降獎懲的學習法規。對那些能通曉經術、修養德行的,要提升他們以發揚盛德;對那些敷衍了事、荒廢學業的,要開除他們以示懲罰。推選出素質好的來接受教育,對一般人則勸勉他們行善,這樣一來,那種浮華庸俗的風氣不用禁止就會自行消滅。闡發弘揚儒家思想的根本宗旨,使那些還沒有歸順的地區也得到安撫,使四方百姓承受儒家風尚的沐浴,邊遠地方的人民也自動前來歸附,這就是聖人的教化,達到治世的根源。」劉靖後來升任鎮北將軍,持節總管河北地區的軍事,他認為「邊防一貫的、最重要的策略是守御,沒有比守御更好的辦法,要分清百姓和蠻夷的界限」。他開拓了邊疆的防線,在險要的地方屯兵據守。又修鑿拓寬了戾陵渠大堰,引水灌溉薊州南北的大片農田,使田地能夠連續三次種稻,邊疆的人民都得到利益。
嘉平六年(254),劉靖去世,朝廷追贈他為征北將軍,並晉封他建成鄉侯爵,諡號為景侯。他的兒子劉熙承襲了他的爵位。
司馬朗傳,司馬朗字伯達,河內郡溫縣人。九歲的時候,有人說起他父親時稱字而沒有稱名,司馬朗說:「不尊重別人的父母,也就等於不尊重自己的父母。」那個人對他表示了歉意。十二歲的時候,通過經學考試,成為一名童子郎。因為司馬朗長得又高又壯,監考的官員懷疑他隱瞞了年齡,便盤問他。司馬朗說:「我內外的親戚,歷來都長得高大。我雖然幼稚柔弱,卻沒有攀高依賴的習氣,折損年歲來謀求學業的成就,這不符合我的志向。」監考官對他的回答感到驚異。後來關東一帶黃巾軍起事,原來的冀州刺史李邵家住野王縣,臨近險要的山區,打算遷徙到溫縣居住。司馬朗勸說李邵道:「唇亡齒寒的道理,難道只限於春秋時的虞國和虢國嗎?溫縣與野王縣就是一種唇齒相依的關係。現在您離開野王而遷居溫縣,只不過是逃避了早晨死亡的期限,卻不能把死期延緩到明天,而且您身上寄託着一郡人民的希望,現在賊寇還沒到您就要先離開,沿山一帶州縣的人民必然恐懼震驚,這等於動搖民心,為那些強盜壞人打通犯罪的途徑啊!我私下裡真為全郡擔憂。」
李邵不聽勸告,邊境一帶的山民果然發生動亂,往內地遷徙,很多人遭到賊寇的洗劫。這時候,董卓強迫皇帝遷都長安,他自己卻因而得以留在都城洛陽。司馬朗的父親司馬防官居治書御史,照理應當隨皇帝同往長安。由於全國到處都不太平,就讓司馬朗帶着家眷先回鄉。於是有人報告說司馬朗要逃跑,抓住他來見董卓。董卓對他說:「您與我死去的兒子同歲,可是您卻幾乎大大地辜負了我。」司馬朗回答說:「明公您憑着崇高的德行,在災荒兵亂交加的年月,能夠為國家清除大批的亂臣賊子,推舉大量的賢士,這真可以說是處心積慮,使國家得到大治。您的威望品德因此更加崇高,功勳業績也因而更加卓著。但是現在兵燹一天比一天嚴重,各州郡人心惶惶,城郊境內的百姓,不能安居樂業,拋棄了居室產業,四處流亡藏匿。儘管四邊的城門都設置了關卡,用重刑殺戮來懲罰逃亡的人,仍然禁止不住這股逃難的勢頭。
這就是我所以憂鬱不舒的原因。希望明公您能洞察借鑑過去的歷史,稍稍考慮一下。那麼您的光輝業績就將與日月同輝,連伊尹、周公也難和您比肩。」董卓說:「我也明白這個道理,您的話很有意義。」司馬朗斷定董卓必然滅亡,擔心被他留下來,就用家中財物賄賂他手下管事的官吏,請求放自己還鄉。司馬朗到了家鄉,對鄉親父老說:「董卓大逆不道,普天下的人都把他看作仇敵,這正是忠臣義士奮發有為的時刻。我們這個郡土地同京城連接。
洛陽的東邊有成皋縣,縣北臨黃河,各地起兵討伐董卓的諸侯倘若進展不利,必然要在此地停留,這地方實在是兵家必爭的危險區域,誰在這兒也難得安生。不如趁現在道路還通暢,帶着整個家族往東到黎陽。黎陽駐有軍營,監軍的官員趙威孫過去同咱們鄉里有姻親,他統領兵馬,足能主持一方。今後如果遇到什麼變故,在那慢慢觀望也不晚。」然而,父老鄉親都懷鄉戀土,沒有肯聽從司馬朗的,只有同縣的趙咨帶着家屬和司馬朗一起去了黎陽。過了幾個月,關東地方的州郡紛紛起兵,聚積了十幾萬兵馬,駐紮在滎陽和河內郡。各路領兵的將軍意見分歧,放縱士兵燒殺搶掠,百姓死了一大半。過了很久,關東的軍隊紛紛瓦解,曹操和呂布各統兵將在濮陽相持,司馬朗於是攜帶家眷回到溫地。正趕上大饑荒,嚴重到人吃人的程度。
司馬朗收養撫恤自己宗族的人,教育族中的兄弟,不肯因為世道衰敗便放棄自己的責任。司馬朗二十二歲時,曹操徵召他為司空掾史,任命他為成皋縣令,因病離職,又復職任堂陽縣長。他治理地方政策寬厚仁惠,不用鞭、杖等刑罰,百姓也不犯法。早先,有些老百姓遷徙到都城內居住,後來朝廷徵調堂陽縣製造船隻,遷走的縣民擔心司馬朗不能完成使命,就互相聯絡,一同悄悄回來幫助他。司馬朗就是這樣得到百姓的愛戴。後來他升任元城縣令,又入朝擔任丞相府的主簿。司馬朗認為天下四分五裂的局面,是因為秦朝廢除了五等爵位的制度,而郡國也不再進行狩獵演習的戰爭準備的緣故。現在雖然已經不可能恢復施行五等爵位,卻可以下令讓州、郡都駐軍,對外防備異族侵略,對內威懾那些圖謀不軌的人,這才是最好的策略。司馬朗還認為應當恢復井田制,過去由於百姓都承繼了幾代的地產,很難斷然收歸國有,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現在正趕上大亂之後,百姓分散在各處,土地沒有主人,都成了公田,應該趁這個時機恢復井田制。他的建議雖然沒有實施,但後來州、郡屬下設置軍隊,仍然是司馬朗原來的主張。他升任兗州刺史,政策和教化得到了全面的推行,受到百姓的稱讚。即使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司馬朗也總是穿着粗布服,吃粗劣的飯食,用儉僕的生活給部下作出表率。他非常喜歡有關倫理的典籍,他的同鄉李覿等人具有很高的名望,可是司馬朗卻常常當眾貶損這些人,後來李覿等人果然身敗名裂,人們都佩服司馬朗有遠見。
鍾繇、王粲發表議論說:「不是聖人治國就不能達到太平盛世。」司馬朗認為「伊尹、顏淵等人雖然不是聖人,但讓這樣的人連續幾代繼承下來,就可以導致太平盛世」。
建安二十二年(217),司馬朗與夏侯惇、臧霸等人征伐吳國,行軍到居巢的時候,部隊中發生了瘟疫。司馬朗親自巡視軍營,為生病的士卒請醫配藥。自己也染上了疾病,死時年齡為四十七歲。遺囑只穿布衣,束髮不帶冠。入殮的時候只穿平常的服裝。兗州人民對他十分懷念。魏明帝即位,封司馬朗的兒子司馬遺為昌武亭侯爵,食邑百戶。司馬朗的弟弟司馬孚又把自己的兒子司馬望過繼給司馬朗家。司馬遺死後,司馬望的兒子司馬洪承襲了爵位。當初同司馬朗一起遷徙到黎陽的趙咨,官作到太常,是當時的好官。
梁習傳,梁習字子虞,陳郡木石縣人。擔任郡國的主簿。曹操作司空時,徵召他為漳縣長,後又調任乘氏縣、海西縣、下邳縣令,任職期間,有善於治理地方的名聲。後入朝擔任西曹令史,升為屬官。
建安十一年(206),并州的土地剛剛被收復,梁習以別部司馬的官職兼任并州刺史。當時正是高幹作亂騷擾之後,南匈奴部落就在并州界內,飛揚跋扈、仗勢欺人,并州的官吏百姓紛紛反叛逃亡,加入到匈奴部落。州中的豪強聚積壯丁,也不時地騷擾迫害人民,各種勢力互相煽動挑釁,往往相持不下。梁習到任以後,採用誘導、說明、招撫的策略,對於那些豪強大戶都很禮貌地召請,並稍稍加以推薦,讓他們到幕府中去任職。豪強大戶都得到安置以後,緊接着發動壯丁前去參軍,又借着大軍出征的機會,分別去請求讓他們充當勇士。
作吏的和當兵的都離去以後,梁習又讓他們的家屬作適當的遷移,前後送往鄴縣的共有好幾萬人。對那些不執行命令的,梁習派兵前去討伐,殺死了一千多人,上萬人投降歸順。南匈奴的單于恭恭敬敬地服從了梁習,各部落的酋長也俯首聽命,部民都聽從梁習的驅使,同入籍的百姓一樣。邊境從此得到安定,百姓都分布在田裡耕作,梁習不斷鼓勵農民發展農桑,命令都得到了不折不扣的貫徹。州里的儒生、名士經過梁習的推薦,都得到了朝廷的任用,有關的事記載在《常林傳》。曹操對梁習予以嘉獎,賜給他關內侯的爵位,並實授他刺史的官品。州中的父老稱頌梁習的事跡,認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刺史能趕得上樑習。
建安十八年(213),并州隸屬於冀州,任命梁習為議郎、西部都督從事,統轄所屬地方,總管原來的部隊。又出使到上黨督運大木材以供修建鄴城宮殿。梁習上表請求設置兩名屯田都尉,帶領六百個民夫,在大道邊耕種糧食,滿足來往人畜的需要。後來單于入朝稱臣,西北邊境沒有了憂慮,這是梁習的功績。魏文帝即帝位,重新設置并州,梁習再次擔任刺史,晉封為申門亭侯爵,食邑百戶。他治理的地方總是全國最好的。
太和二年(228),朝廷徵召他擔任大司農。梁習在并州任職二十多年,他的飲食起居都十分儉樸,他家裡沒有一點地方特產及珍貴物品,魏明帝對此感到很詫異,對他很尊重,賞賜優厚。
太和四年(230),梁習逝世,他的兒子梁施承襲了他的爵位。當初,濟陰郡的王思與梁習都擔任西曹令史的時候,有一天輪到王思向曹操匯報事情,由於說話不恰當,惹得曹操大發雷霆,教傳喚主事的官吏,要以重罪論處。正趕上王思不在周圍,梁習便替他去面見曹操,到了就被關押起來。王思急忙趕回來,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責。按他的罪過應該被處以死刑。曹操對梁習默默地代人受過十分感動,也很滿意王思能勇於承擔罪責,他說:「想不到我的部隊中竟然有兩名義士!」後來兩個人同時升為刺史,王思統領豫州,也算是個能幹的官員,只是苛刻瑣碎,不識大體。他後來官至九卿,封為列侯。
張既傳,張既字德容,馮翊郡高陵縣人,十六歲的時候,在郡中擔任小吏,後來曾轉任重要的職務。鄉里推舉他為孝廉,他沒有應召去求官。曹操做司空的時候,徵召他進京,他也沒有去。爾後他被推舉為茂才,擔任新豐縣令,他治理的新豐縣,在三輔地區名列第一。袁尚在黎陽同曹操的兵馬對抗,派他所設置的河東郡太守郭援和并州刺史高幹以及匈奴的單于攻取平陽,並派遣使者到西部同關中的各路諸侯聯合抵抗曹操。曹操部下的司隸校尉鍾繇派張既去遊說馬騰等將軍,張既給馬騰等人分析利害關係,馬騰等人被說服歸順了曹操。馬騰派兒子馬超帶領一萬多人馬,會同鍾繇的部隊攻擊高幹、郭援,把對方打得潰不成軍,郭援被斬首,高幹和匈奴的單于都被迫投降。後來高幹再次反叛,并州失去控制。河內郡的張晟擁兵一萬多人獨來獨往,在崤山、澠水一帶為寇,河東郡的衛固、弘農郡的張琰都帶兵響應張晟。曹操任命張既為議郎,在鍾繇的部隊中參謀軍事,讓西征的馬騰等將軍會同鍾繇,聯合攻擊張晟等勢力,結果大敗敵人。殺死了張琰、衛固,高幹逃奔荊州。
曹操封張既為武始亭侯。曹操將要討伐荊州,卻擔心馬騰等人分別據守着關中,怕他們乘虛而入。就派張既到馬騰等人處陳說利害,讓他們放棄部下軍隊回朝待命。馬騰已經答應了而又猶豫不決。張既恐怕發生兵變,就移文到沿途各縣催促作迎接的準備,食祿兩千石的官員到郊外迎接。馬騰不得已,啟程回朝。曹操上表請封馬騰為衛尉,封他的兒子馬超為將軍,統領原來的部屬。後來馬超反叛,張既隨同曹操在華陰縣大敗馬超,平定了關東一帶。曹操任命張既為京兆尹,招撫流離失散的人民,恢復興建原來的縣城,百姓都十分愛戴張既。魏國建立後,張既擔任尚書,又離京去作雍州刺史。
曹操對他說:「讓您回去治理自己的家鄉,可以說是穿着錦繡的衣服白天行走了吧。」後來張既又跟隨曹操去征討張魯,他單獨領一支兵進入散關討伐叛變的氐族人,收割氐族人的麥子來供給軍需。張魯投降以後,張既勸說曹操將漢中的幾萬戶人家移民到長安及三輔,來充實那個地區。以後,張既又同曹洪在下辯攻破了吳蘭,又同夏侯淵討伐宋建,單獨領兵攻打臨洮、狄道兩縣,平定了那一帶地方。這時侯,曹操正移民充實河北地區,隴西、天水、南安各郡的人民恐懼騷動,擾攘不安,張既給予這三郡人中作將官、吏員的免去賦稅的待遇,讓他們蓋房修屋,製作水碓,於是民心得到安定。
曹操將要拔除漢中的守備,又擔心劉備向北征服武都的氐族人而威脅關中,便向張既問計。張既說:「可以勸說氐族人出關往北接近產糧的地方躲避敵寇,先去的予以重賞厚待,那麼,先去的就會知道有利可圖,後面的人一定會羨慕他們。」曹操聽從了張既的計策,親自到漢中帶出各路軍隊,命令張既到武都郡,使五萬多戶氐族人遷移到扶風、天水郡界內。這時候,武威郡的顏俊、張掖郡的和鸞、酒泉郡的黃華、西平郡的麴演等連同他們所管轄的各郡一同謀反,自稱將軍,互相攻擊。顏俊派人將自己的母親、兒子送到曹操那兒作人質,請求曹操發兵援助。
曹操向張既求教,張既說:「顏俊等人對外藉助國家的威勢壓人,內心裡又狂妄自大,計策都制定妥了,勢力也很強大,然後便要造**。現在您剛剛在籌劃平定蜀國的大計,應該讓顏俊等勢力並存而互相爭鬥,就像春秋時魯國的卞莊子刺虎一樣,坐等他們兩敗俱傷。」曹操說:「好!」過了一年多,和鸞果然殺了顏俊,武威郡的王秘又殺了和鸞。那時候還沒有設置涼州,從三輔地區直到西城,都屬於雍州。曹丕即王位,才開始設涼州治,任命安定太守鄒岐為涼州刺史。
張掖郡的張進捉住郡守率兵抗拒鄒岐,黃華、麴演等人也趕走了原來的太守,領兵響應張進。張既統兵進發,為護羌校尉蘇則的部隊壯大聲勢,所以蘇則能夠藉此立功。張既也被加封為都鄉侯爵。涼州、廬水一帶的羌族人伊健妓妾、治元多等反叛,河西地區遭到嚴重騷擾,文帝曹丕十分擔憂,說:「除了張既,沒有人能安定涼州。」於是便召來鄒岐,讓張既代替他涼州刺史的職務,並頒布詔書說:「昔日賈復請求統兵去攻打郾縣的賊寇,光武帝笑着說:『執金吾去攻打郾縣,我還有什麼煩惱呢?』您智謀膽略都勝過別人,現在正是您施展本領的時機,我允許您因利乘便,相機行事,不用再先向我請示。」又派護軍夏侯儒、將軍費曜等人領兵在他後面接應。張既率軍到達金城,要渡過黃河,部下將領、守備都認為兵少路險,不可深入敵方腹地。張既說:「道路雖然險峻,卻不像井陘那樣狹窄,夷狄都是烏合之眾,不會有李左車那樣的計謀,現在武威郡很危急,應該迅速趕到那兒。」就斷然下令渡河。
有七千多敵人騎着馬在..鳥陰口狙擊張既的部隊,張既揚言要由..鳥陰口渡河,卻悄悄地經過且次縣到達武威。胡人都以為遇到了神仙,退卻到顯美縣。張既已然占據了武威,費曜的接應部隊才趕到,而夏侯儒的部隊還沒到達。張既犒勞賞賜部下,打算進軍攻擊胡人。將領們都說:「我方士卒疲倦,敵人卻保存着銳氣,很難同他們打仗。」張既說:「現在軍中沒有現成的糧草,應當就敵人處取得資用,如果敵人發現我方兵力聚集,就要退進深山,那時候再追擊他們,道路既險峻難走,士兵又飢餓疲累;如果退兵不追,又會遭受敵人的抄襲。這樣的話,部隊就總也得不到休息,正應了前人所說的『一旦放跑了敵人,危害會延續好幾代』。」於是便領兵挺進到顯美縣。遭遇敵人的幾千騎兵,要藉助大風放火燒毀魏軍的營盤,張既部下的將士都很恐懼。
張既夜間埋伏下三千精銳士卒,讓參軍成公英督率一千多騎兵挑戰,命令他們佯裝敗退,敵人果然爭先恐後地來追趕。於是伏兵四出,截斷了敵人的隊伍,分別攻擊他們的首尾,結果大獲全勝,斬首俘虜一萬多人。文帝非常高興,下詔說:「您渡黃河,歷險境,用疲勞的軍隊攻擊有準備的敵人,以少數勝多數,功勞蓋過了周宣王時的南仲,勤勞超過了尹吉甫。這個功績不僅僅是打敗了胡人,而是使河西一帶永遠寧靜,讓我再也不用顧慮西邊的國土了。」文帝轉封張既為西鄉侯,給他增加了二百戶食邑,連同以前的食邑,一共四百戶。酒泉郡的蘇衡謀反,同羌族的大戶鄰戴以及丁令一帶的匈奴一萬多人馬攻打邊境各縣,張既同夏侯儒前往迎擊,大敗敵人。蘇衡、鄰戴等都投降了。於是,張既上書請求與夏侯儒共同治理左南城要塞。築起防禦工事,修建烽火台,在邸閣儲備軍糧防禦匈奴人。
西部的羌族人害怕了,帶着兩萬多戶人家來投降。後來西平郡的麴光等人殺死郡守,張既部下將領要去攻打他們。張既說:「造**的只有麴光等人,郡中的百姓不一定願意跟隨他們。如果因為這樣就興兵討伐,當地的官吏百姓、羌人、匈奴人就會說國家不辨是非,就會聯合起來對政府持敵對態度,這就等於是為虎添翼。麴光等人想讓羌人和匈奴人援助他們,現在我們先讓羌人和匈奴人包圍攻擊他們,用重金招募獎賞應徵的,把俘虜也都送給羌人和匈奴人。從外面扼止他們的勢力,從內部離間他們的盟友,就一定會不戰而平定這個地方。」於是便發布檄文通告各部落的羌人:凡是被麴光等人誘惑欺騙而加入叛軍的一律原諒,能夠殺死敵人將帥送來首級的加倍封賞。檄文發布以後,麴光的部下殺死了他並送上了他的首級,其餘的人都像過去一樣安居無事。張既治理雍、涼兩州二十多年,實施了許多好的政策,非常著名。他依禮召聘的扶風郡的龐延、天水郡的楊阜、安定縣的胡遵、酒泉郡的寵氵育、郭煌郡的張恭、周生烈等人,後來都作了官而且很有名。
黃初四年(223)張既去世。朝廷頒布詔書說:「春秋時候的荀林父在翟土立功,晉侯賞給他千戶之國作為他的封地;馮異為東漢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光武帝為此賜封他的兩個兒子。已故的涼州刺史張既能夠收容安撫民眾,使各部落的羌族人歸順朝廷,可以稱作國家的良臣。他不幸逝世,朕非常痛惜,現在賜給他小兒子張翁歸關內侯的爵位。」魏明帝即位以後,追贈張既肅侯的諡號,由他的兒子張緝承襲。張緝由中書郎的職位漸次升任東莞郡太守。嘉平年間,他的女兒作了皇后,他也因此被召拜為光祿大夫,賜位特進,他的妻子向也被封為安城鄉君。後來張緝同中書令李豐犯了同謀罪,被處死。事情記載在《夏侯玄傳》中。
溫恢傳,溫恢字曼基,太原郡祁縣人。父親溫恕,任涿郡太守,去世的時候,溫恢十五歲,送喪回鄉,家裡十分富有。
溫恢說:「世上剛剛開始大亂,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呢?」一下子把家財全部散出給自己宗族的人,幫助他們振興家業。
州里認為他的作法高尚,把他同州里的先賢郇越相比。溫恢被推舉為孝廉,作過廩丘縣長,鄢陵、廣川縣的縣令,彭城、魯城的相,所在的地方對他有好評。又入朝作丞相主簿,出任揚州刺史。曹操對他說:「我非常願意讓您在我身邊做事,但又認為揚州的事情更為重要。《尚書》上說『股肱之臣良好,那麼諸事都會安寧』。是不是需要讓蔣濟來擔任治中輔助您呢?」當時蔣濟正任丹楊太守,於是便下令讓他回到揚州。曹操又對將軍張遼、樂進等人說:「揚州刺史溫恢通曉軍事,凡事要和他共同商議。」
建安二十四年(219),孫權統兵攻打合肥。那時侯各州都屯兵守衛,溫恢對兗州刺史裴潛說:「這裡雖然有賊兵,但還構不成威脅,所害怕的是曹仁的征南部隊遭遇變故。現在洪水已經來了,而曹仁的孤軍卻沒有防備。關羽驍勇善戰,率領精銳部隊,借着地利進攻,一定會造成禍害。」後來果然有水淹樊城的事。朝廷詔書徵召裴潛以及豫州刺史呂貢等人,裴潛等人拖延不動。溫恢秘密地對裴潛說:「這一定是襄陽危急,要讓你們趕去支援。所以沒有大張旗鼓急着讓你們聚積,是朝廷不願驚動遠處的部隊。
一兩天內一定會有密書催促你們上路,張遼等人也會被召去援助,他們一向知道魏王的心思,一定會後召先到,您可就要受責備了!」裴潛聽從了溫恢的話,放棄了輜重,讓部下改換輕裝迅速出發。果然接到了催促進軍的命令,張遼等人緊接着也分別被徵召,完全像溫恢所預料的那樣。魏文帝即位,用溫恢為侍中,又出京擔任魏郡太守。過了幾年,升任涼州刺史,又持着朝廷的節鉞領受護羌校尉的職務,赴任途中病死,死時四十五歲。文帝發布詔書說:「溫恢有支撐社稷的素質,為先帝作事,功勞卓著;為朕辦事,能夠忠於王室,所以把萬里以外的重任委託給他,讓他執掌一個方面的大事。他為什麼這樣英年早逝,我非常悲痛!」文帝賜予他兒子溫生關內侯的爵位,溫生死得早,爵位便斷絕了。溫恢去世以後,汝南郡的孟建擔任涼州刺史,有善於治理的名聲,官作到征東將軍。
賈逵傳,賈逵字梁道,河東郡襄陵縣人。幼年時和兒童們一起玩,就常常作列陣打仗的遊戲。他的祖父賈習感到很驚異,說:「你長大了一定會當將帥。」口授他兵法好幾萬字。賈逵起初在郡中作一名小吏,擔任守衛絳邑的長官,郭援攻打河東郡的時候,所經過的城都被攻破了,只有賈逵據城堅守。郭援久攻不下,召來單于一同猛攻。絳邑城將要攻破的時候,城中父老同郭援說定:不許殺害賈逵。絳邑人潰敗以後,郭援聽說賈逵的名聲,想用他為將軍,派兵把他劫持來,賈逵卻不為所動。郭援的部下要賈逵叩頭,賈逵怒斥他們說:「豈有國家的官吏對強盜叩頭的道理!」郭援大怒,要將他斬首。絳邑的吏民百姓聽說要殺賈逵,都登上城牆大聲呼喊:「誰要背信棄義殺我們的賢君,我們就拚死抵抗!」郭援的部下認為賈逵很有義氣,很多人為他求情,於是賈逵倖免於難。
在此之前,賈逵曾到皮氏,對當地人說:「兩軍爭奪一塊地方,先占據有利地形的一方必勝。」到郭援包圍絳邑,形勢危機的時候,賈逵知道絳邑將被攻破,就派人從小路把他的印綬送回河東郡,並讓他通知郡守:趕快占據皮氏。郭援吞併了絳邑的守軍以後,將要繼續進軍。賈逵怕他先占領皮氏,就用別的計策使郭援的謀臣祝奧產生疑慮,以至郭援的軍馬停留了七天。河東郡郡守聽從了賈逵的勸告,所以沒有打敗仗。後來賈逵被推舉為茂才,任澠池縣令。高幹謀反,張琰要舉兵響應,賈逵不知張琰的陰謀,去見他。到那以後,聽說叛亂已經發生了,想回去,又怕被捉住,就替張琰出謀劃策,好像是與他同謀的人。張琰相信了他。當時澠池縣寄治於蠡城,城外的壕溝很不堅固,賈逵請求張琰派兵去修蠡城的城池,那些要謀反叛亂的都不隱瞞他們的陰謀,所以賈逵能夠把他們一網打盡。
爾後再修城抗拒張琰的部隊。張琰敗亡後,賈逵因為祖父去世離官,又由司徒召他為掾史,以議郎職銜參與司隸軍事。曹操征討馬超,到達弘農郡,說:「這裡是西邊道路的要地。」任命賈逵為弘農太守,召見他商議國事,曹操十分滿意,對左右說:「假使天下食祿二千石的官吏都能像賈逵一樣,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後來大軍進發,賈逵懷疑屯田都尉藏匿逃亡的百姓,屯田都尉認為自己不歸郡守管轄,出言不遜。賈逵大怒,把他扣押起來,打折了腳。結果賈逵坐罪被免官。但曹操心裡還是喜歡他,任命他為丞相主簿。
曹操征討劉備,先派賈逵去斜谷觀察地形。路上遇到水衡官押解幾十車犯人,賈逵認為軍情緊急,正是用人的時候,就讓水衡官只把一犯重罪的押走,其餘的都釋放了。曹操知道以後,認為賈逵處置得當。任命他為諫議大夫,與夏侯尚共同執掌軍事。曹操在洛陽去世,賈逵主持喪事,這時候鄢陵侯曹彰代理越騎將軍職務,從長安趕來奔喪,問賈逵先王的玉璽印綬存放的地方。賈逵正顏厲色地說:「太子在鄴縣,國家已經有了儲君,先王的璽綬,不是君侯您所應當問的。」說罷,便護送棺柩回到鄴縣。文帝即王位,因為鄴縣的幾萬戶人家都在京城居住,多數人干不法的事,文帝命令賈逵為鄴縣令,一個多月以後,升任魏郡太守。後來大軍出征,賈逵再次擔任丞相主簿祭酒。賈逵曾經誣陷別人,使那個人受到處罰。
曹丕知道後說:「春秋時晉國的祁奚說過:對叔向那樣的社稷之臣,應該原諒他後代十世子孫的過錯,用來勉勵有能力的臣子。何況賈逵自己建立了那麼多的功德,對他的過失當然更應該原諒了。」賈逵跟隨曹丕到黎陽,渡口秩序雜亂,賈逵殺了那些亂走的士兵,整頓了秩序。到達譙郡,曹丕任命他為豫州刺史。那時國土剛剛收復,州郡大多沒有整頓。賈逵說:「州政府原來都是用御史出去監督各郡,以有關的六條詔書監察食祿二千石以下的官吏,所以關於御史的報告上都寫的是嚴厲能幹威武,有督察之才,而不提安靜寬厚仁愛,有和樂簡易的品德。現在各郡的官吏輕視法律,郡內盜賊橫行,州里知道卻不糾正,那麼,國家用什麼來樹立正義呢?」州里一位兵曹從事經前任刺史准假離開了職位,賈逵到任幾個月後,這位兵曹從事才回來。
賈逵將食祿二千石以下官員中阿諛放縱不守法的,都考察清楚,並奏報朝廷免去了他們的職務。文帝說:「賈逵真不愧是刺史。」把他的事跡布告全國,讓各州都以豫州為榜樣,賜給賈逵關內侯的爵位。豫州的南邊與吳國接壤,賈逵明確指定了偵察的人,整治軍備,為防禦進攻作了充分的準備,敵人不敢來侵犯。賈逵對外修整軍隊,對內治理民事,遏制鄢水和汝水,修造挖掘新陂,又阻斷山間的溜河等長長的溪水,修造了小弋陽陂。修通了二百多里長的運河,就是後人所說的賈侯渠。
黃初年間(220~226),賈逵同各位將軍一同征伐吳國,在洞浦大破呂范的軍隊,賈逵晉封為陽里亭侯,加建威將軍的頭銜。魏明帝即位,給賈逵的食邑增加了二百戶,連同從前的一共四百戶。當時孫權在東關,正好處在豫州的南部,距長江四百多里,常常出兵騷擾,西邊來就從江夏,東邊來就從盧江,魏國征伐吳國,也從淮河、沔水進軍。那時豫州的軍隊分布在項、汝、南、弋陽各郡,力量也只能夠守衛邊境。孫權不用顧慮北方,東邊或西邊一旦危急,可以全部出動去援救,所以很少打敗仗。
賈逵認為應該開通一條路直達江邊,如果孫權被迫自保,那麼東西兩邊就得不到救援;如果東西兩邊得不到援助,就可以奪取東關。於是移兵駐紮潦口,對明帝陳述攻取的計策,明帝很滿意。吳國的將軍張嬰、王崇率領部下來投降,大和二年(228),魏明帝命賈逵總督前將軍滿寵、東莞太守胡質等四路軍隊從酉陽直向東關挺進,曹休從皖、司馬宣王從江陵出發共同征伐吳國。賈逵到達五將山,曹休上表說敵人又有請求投降的,要求派他們深入敵方去接應賈逵。明帝下詔,命令司馬宣王駐紮,賈逵向東同曹休會師共同進發。賈逵料定敵人既然已經失去了東關的防備,一定會在皖聚集,曹休如果深入作戰,必然失敗。便調兵遣將,水陸並進。走了二百里,捉到一名俘虜,說曹休打了敗仗,孫權派兵截斷了夾石,魏軍各將領不知道走出山口的道路,有的人想等待後面的援軍。
賈逵說:「曹休兵敗在夾石口外,出路斷絕在口內,前進不能和敵人作戰,後退又退不回來,安危的機運,不出一天就要決定。敵人認為曹休的部隊沒有後援,所以把他困在這裡。現在我們迅速出擊,出其不意,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走在別人前面爭取在心理上占上風。敵人發現我軍一定會逃跑。如果等待後面的援軍,現在天險已經被敵人截斷了,兵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於是下令兼程進軍,多裝備旗幟戰鼓虛張聲勢,敵人發現賈逵的部隊,果然撤退了。賈逵占據了夾石口,把軍糧補給曹休的部隊,曹休的部隊才又振作起來。起初,賈逵與曹休不和。
黃初年間(220~226),文帝曹丕打算給予賈逵符節,曹休說:「賈逵性情強硬,一向輕視怠慢眾將軍,不可讓他統管眾將。」文帝便打消了原來的想法。但夾石口的敗仗,要不是賈逵,曹休的部隊幾乎就要全軍覆沒了。賈逵病重的時候,對左右說:「我受國家的厚恩,遺憾沒有斬了孫權去九泉之下見先帝。我死以後,喪事一切從簡。」他去世以後,朝廷贈予他肅侯的諡號。他的兒子賈充承襲了他的爵位。豫州的官吏百姓都懷念他,為他樹碑建立祠堂。
青龍年間(233~237),魏明帝東征,乘車進入賈逵的祠堂,頒下詔書說:「昨天經過項城,看到賈逵的墓碑石像,思念他感到非常悲痛。古人說過:憂慮不能樹立名聲,不擔憂壽命不長。賈逵留下了忠於國事的功勳,死後還被人們思念,可以說是死而不朽的人。我要求把他的事跡布告天下,用來勉勵後人。」賈充,咸熙年間(264~265)曾擔任中護軍的官職。[2]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