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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韓崔高孫王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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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韓崔高孫王傳出自《三國志》,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原文

韓暨字公至,南陽堵陽人也。同縣豪右陳茂,譖暨父兄,幾至大辟。暨陽不以為言,庸賃積資,陰結死士,遂追呼尋禽茂,以首祭父墓,由是顯名。

  舉孝廉,司空辟,皆不就。乃變名姓,隱居避亂魯陽山中。山民合黨,欲行寇掠。

  暨散家財以供牛酒,請其渠帥,為陳安危。山民化之,終不為害。避袁術命召,徙居山都之山。荊州牧劉表禮辟,遂遁逃,南居孱陵界,所在見敬愛,而表深恨之。暨懼,應命,除宜城長。

  太祖平荊州,闢為丞相士曹屬。後遷樂陵太守,徙監冶謁者,舊時冶作馬排,每一熟石用馬百匹;更作人排,又費功力。暨乃因長流為水排,計其利益,三倍於前。在職七年,器用充實。制書褒嘆,就加司金都尉,班亞九卿。文帝踐阼,封宜城亭侯。黃初七年,遷太常,進封南鄉亭侯,邑二百戶。時新都洛陽,制度未備,而宗廟主楊皆在鄴都,暨奏請迎鄴四廟神主,建立洛陽廟,四時蒸嘗,親奉粢盛。祟明正禮,廢去淫祀,多所匡正。在官八年,以疾遜位。景初二年春,詔曰:「太中大夫韓暨,澡身浴德,志節高潔,年逾八十。守道彌固,可謂純篤,老而益劭者也。其以暨為司徒。」夏四月薨,遺令斂以時服,葬為土藏。諡曰恭侯。子肇嗣。肇薨,於邦嗣。

  崔林字德儒,清河東武城人也。少時晚成,宗族莫知,惟從兄琰異之。太祖定冀州,召除鄔長,貧無車馬,單步之官。太祖征壺關,問長吏德政最者,并州刺史張陟以林對,於是擢為冀州主簿,徙署別駕、丞相掾屬。魏國既建,稍遷御史中丞。文帝踐阼,拜尚書,出為幽州刺史。北中郎將吳質統河北軍事,涿郡太守王雄謂林別駕曰:「吳中郎將,上所親重,國之貴臣也。仗節統事,州郡莫不奉箋致敬,而崔使君初不與相聞。若以邊塞不修斬卿,使君寧能護卿邪?」別駕具以白林。林曰:「刺史視去此州如脫屣,寧當相累邪?此州與胡虜接,宜鎮之以靜,擾之則動其逆心,特為國家生北顧憂,以此為寄。」在官一期,寇竊寢息。猶以不事上司,左遷河間太守,清論多為林怨也。

  遷大鴻臚。龜茲王遣侍子來朝,朝廷嘉其遠至,褒賞其王甚厚。余國各遣子來朝,間使連屬,林恐所遺或非真的。權取疏屬賈胡,因通使命,利得印綬。而道路護送,所損滋多。勞所養之民,資無益之事,為夷狄所笑,此囊時之所患也。乃移書燉煌喻指,並錄前世待遇諸國豐約故事,使有恆常。明帝即位,賜爵關內侯,轉光祿勛、司隸校尉。

  屬郡皆罷非法除過員吏。林為政推誠,簡存大體,是以去後每輒見思。

  散騎常侍劉劭作《考課論》,制下百僚。林議曰:「案《周官》考課,其文備矣,自康王以下,遂以陵遲。此即考課之法存乎其人也。及漢之季其失豈在乎佐吏之職不密哉?方今軍旅,或猥或卒,備之以科條。申之以內外,增減無常,固難一矣。且萬目不張舉其綱,眾毛不整振其領。皋陶仕虞,伊尹臣殷,不仁者遠。五帝三王未必如一,而各以治亂。《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太祖隨宜設辟,以遺來今,不患不法古也。以為今之制度,不為疏闊,惟在守一勿失而已。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式是百辟,則孰敢不肅?「

  景初元年,司徒、司空並缺,散騎侍郎孟康薦林,曰:「夫宰相者,天下之所瞻效,誠宜得秉忠履正本德仗義之士,足為海內所師表者。竊見司隸校尉崔林,稟自然之正性,體高雅之弘量。論其所長以比古人,忠直不回則史魚之儔,清儉守約則季文之匹也。牧守州郡,所在而治,及為外司,萬里肅齊,誠台輔之妙器,袞職之良才也。」後年遂為司空,封安陽亭侯,邑六百戶。三公封列侯,自林始也。頃之,又進封安陽鄉侯。魯相上言:「漢舊立孔子廟,褒成侯歲時奉嗣,辟雍行禮,必祭先師,王家出谷,春秋祭祀。

  今宗聖侯奉嗣,未有命祭之禮,宜給牲牢,長吏奉祀,尊為貴神。「制三府議,博士傅只以《春秋傳》言立在祀典,則孔於是也。宗聖適足繼絕世,章盛德耳。至於顯立言,崇明德,則宜如魯相所上。林議以為」宗聖侯亦以王命祀,不為未有命也。周武王封黃帝、堯、舜之後,及立三恪,禹、湯之世,不列於時,復特命他官祭也。今周公已上,達於三皇,忽焉不祀,而其禮經亦存其言。今獨祀孔子者,以世近故也。以大夫之後,特受無疆之祀,禮過古帝,義逾湯、武,可謂祟明報德矣,無復重祀於非族也。「

  明帝又分林邑,封一子列侯。正始五年薨,諡曰孝侯。子述嗣。高柔字文惠,陳留圉人也。父靖,為蜀郡都尉。柔留鄉里。謂邑中曰:「今者英雄並起,陳留四戰之地也。

  曹將軍雖據兗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君先得志於陳留,吾恐變乘間作也,欲與諸君避之。「眾人皆以張邈與太祖善,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從兄干,袁紹甥也。在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會靖卒於西州,時道路艱澀,兵寇縱橫,而柔冒艱險詣蜀迎喪,辛苦荼毒、無所不嘗,三年乃還。

  太祖平袁氏,以柔為管長。縣中素聞其名,奸吏數人,皆自引去。柔教曰:「昔邴吉臨政,吏嘗有非,猶尚容之。況此諸吏,於吾未有失乎!其召復之。」咸還皆自勵,咸為佳吏。高幹既降,頃之以并州叛。柔自歸太祖,太祖欲因事誅之,以為刺奸令史:處法允當,獄無留滯,闢為丞相倉曹屬。太祖欲遣鍾繇等討張魯,柔諫,以為:今猥遣大兵,西有韓遂、馬超,謂為己舉,將相扇動作逆,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苟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繇入關,遂、超等果反。

  魏國初建,為尚書郎。轉拜丞相理曹掾。令曰:「夫治定之化,以禮為首。撥亂之政,以刑為先。是以舜流四凶族,皋陶作士。漢祖除秦苛法,蕭何定律。掾清識平當,明於憲典,勉恤之哉!」鼓吹宋金等在合肥亡逃。舊法,軍徵士亡,考竟其妻子。太祖患猶不息,更重其刑。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給官,主者奏盡殺之。柔啟曰:「士卒亡軍,誠在可疾,然竊聞其中時有悔者。愚謂乃宜貸其妻子,一可使賊中不信,二可使誘其還心。正如前科,固已絕其意望,而猥復重之,柔恐自今在軍之士,見一人亡逃,誅將及已,亦且相隨而走,不可復得殺也。此重刑非所以止亡,乃所以益走耳。」太祖曰:「善。」即止不殺金母、弟,蒙活者甚眾。遷為穎川太守,復還為法曹掾。時置校事盧洪、趙達等,使察群下,柔諫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旨;又達等數以憎愛擅作威福,宜檢治之。」大祖曰:「卿知達等,恐不如吾也。要能刺舉而辨眾事,使賢人君子為之,則不能也。昔叔孫通用群盜,良有以也。」達等後奸利發,太祖殺之以謝於柔。

  文帝踐阼,以柔為治書侍御史,賜爵關內侯,轉加治書執法。[時]民間數有誹謗妖言,帝疾之,有妖言輒殺,而賞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之者輒賞。既使過誤無反善之路,又將開凶狡之群相誣罔之漸,誠非所以息奸省訟,緝熙治道也。昔周公作誥,稱殷之祖宗,咸不顧小人之怨。在漢太宗,亦除妖言誹謗之令。臣愚以為宜除妖謗賞告之法,以隆天父養物之仁。」帝不即從,而相誣告者滋甚。帝乃下詔:敢以誹謗相告者,以所告者罪罪之。於是遂絕。校事劉慈等,自黃初初數年之間,舉吏民奸罪以萬數,柔皆請懲虛實;其餘小小掛法者,不過罰金。四年,遷為廷尉。

  魏初,三公無事,又希與朝政。柔上疏曰:「天地以四時成功,元首以輔弼興治;成湯仗阿衡之佐,文、武憑旦、望之力。逮至漢初,蕭、曹之儔並以元勛代作心膂,此皆明王聖主任臣於上,賢相良輔股肱於下也。今公鋪之臣、皆國之棟樑、民所具瞻。而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養高,鮮有進納,誠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大臣獻可替否之謂也。古者刑政有疑,輒議於槐棘之下。自今之後,朝有疑議及刑獄大事,宜數以咨訪三公。三公朝朔望之日,又可特延入,講論得失,博盡事情,庶有裨起天聽,弘益大化。」帝嘉納焉。帝以宿嫌,欲枉法誅治書執法鮑勛,而柔固執不從詔命,帝怒甚,遂召柔詣台;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考竟勛,勛死,乃遣柔還寺。

  明帝即位、封柔延壽亭侯。時博士執經,柔上疏,曰:「臣聞遵道重學,聖人洪訓。

  褒文崇儒,帝者明義。昔漢末陵遲,禮樂崩壞,雄戰虎爭,以戰陳為務,遂使儒林之群,幽隱而不顯。太祖初興,愍其如此,在於撥亂之際,並使郡縣立教學之官。高祖即使,遂闡其業,興復辟雍,州立課試,於是天下之士,復聞庠序之教,親俎豆之禮焉。陛下臨政,允迪睿哲,敷弘大猷,光濟先軌,雖夏啟之承基,周成之繼業,誠無以加也。然今博士皆經明行修,一國清選,而使遷除限不過長,懼非所以崇顯儒術,帥勵怠惰也。

  孔子稱『舉善而教,不能則勸』,故楚禮申公,學士銳精,漢隆卓茂,搢紳競慕。臣以為博士者,道之淵藪,六藝所宗,宜隨學行優劣,待以不次之位。敦崇道教,以勸學者,於化為弘。「帝納之。

  後大興殿舍,百姓勞役。廣采眾女,充盈後宮;後宮皇子連夭,繼嗣未育。柔上疏,曰:「二虜狡猾,潛自講肄,謀動干戈,未圖束手。宜畜養將士,繕治甲兵,以逸待之,而頃興造殿舍,上下勞擾;若使吳、蜀知人虛實,通謀並勢,復俱送死,甚不易也。昔漢文惜十家之資,不營小台之娛;去病慮匈奴之害,不遑治第之事。況今所損者非惟百金之費,所憂者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見所營立,以充朝宴之儀。乞罷作者,使得就農。二方平定,復可徐興。昔軒轅以二十五子,傳祚彌遠。周室以姬國四十,歷年滋多。

  陛下聰達,窮理盡性,而頃皇子連多夭逝,熊羆之祥又未感應。群下之心,莫不悒戚。

  《周禮》,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嬪嬙之儀,既以盛矣。竊聞後庭之數,或復過之,聖嗣不昌,殆能由此。臣愚以為可妙簡淑媛,以備內宮之數,其餘盡遣還家。且以育精養神,專靜為寶。如此,則螽斯之徵,可庶而致矣。「帝報曰:」知卿忠允,乃心王室,輒克昌言;他復以聞。「時獵法甚峻。宜陽典農劉龜竊于禁內射兔,其功曹張京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龜付獄。柔表請告者名,帝大怒曰:」劉龜當死,乃敢獵吾禁地。

  送龜廷尉,廷尉便當考掠,何復請告者主名,吾豈妄收龜邪?「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毀法乎?「重複為奏,辭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還訊,各當其罪。

  時制,吏遭大喪者,百日後皆給役,有司徒吏解弘遭父喪,後有軍事,受敕當行,以疾病為辭。詔怒曰:「汝非曾、閔,何言毀邪?」促收考竟。柔見弘信甚羸劣,奏陳其事,宜加寬貸。帝乃詔曰:「孝哉弘也!其原之。」

  初,公孫淵兄晃,為叔父恭任內侍。先淵未反,數陳其變。及淵謀逆,帝不忍市斬,欲就獄殺之。柔上疏,曰:「《書》稱『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此王制之明典也。

  晃及妻子,叛逆之類,誠應梟縣,勿使遺育。而臣竊聞晃先數自歸,陳淵禍萌,雖為凶族,原心可恕。夫仲尼亮司馬牛之憂,祁奚明叔向之過,在昔之美義也。臣以為晃信有言,宜貸其死;苟自無言,便當市斬。今進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閉着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觀國,或疑此舉也。「帝不聽,竟遣使齎金屑飲晃及其妻子,賜以棺、衣,殯斂於宅。

  是時,殺禁地鹿者身死。財產沒官,有能覺告者厚加賞賜。柔上疏曰:「聖王之御世,莫不以廣農為務,儉用為資。夫農廣則谷積,用儉則財畜,畜財積穀而有憂患之虞者,未之有也,古者,一夫不耕,或為之飢;一婦不織,或為之寒。中間已來,百姓供給眾役,親田者既減,加頃復有獵禁,群鹿犯暴,殘食生苗,處處為害,所傷不貲。民雖障防,力不能御。至如熒陽左右,周數百里,歲略不收,元元之命,實可矜傷。方今天下生財者甚少,而麋鹿之損者甚多。卒有兵戎之役,凶年之災,將無以待之。惟陛下覽先聖之所念,愍稼穡之艱難,寬放民間,使得捕鹿,遂除其禁,則眾庶久濟,莫不悅豫矣。」

  頃之,護軍營士竇禮近出不還。營以為亡,表言逐捕,沒其妻盈及男女為官奴婢。

  盈連至州府,稱冤自訟,莫有省者。乃辭詣廷尉。

  柔問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垂泣對曰:「夫少單特,養一老嫗為母,事甚恭謹,又哀兒女,撫視不離,非是輕狡不顧室家者也。」柔重問曰:「汝夫不與人有怨仇乎?」對曰:「夫良善。與人無仇。」又曰:「汝夫不與人交錢財乎?」對曰:「嘗出錢與同營士焦子文,求不得。」時子文適坐小事系獄,柔乃見於文。問所坐。言次,曰:「汝頗曾舉人錢不?」干文曰:「自以單貧,初不敢舉人錢物也。」柔察子文色動。遂曰:「汝昔舉竇禮錢,何言不邪?」於文怪知事露,應對不次。柔曰:「汝己殺禮,便宜早服。」子文於是叩頭,具首殺禮本末,埋葬處所。柔便遣吏卒承子文辭往掘禮,即得其屍。詔書復盈母於為平民。班下天下,以禮為戒。在官二十三年,轉為太常,旬日遷司空,後徙司徒。太傅司馬宣王奏免曹爽,皇太后詔召柔假節行大將軍事,據爽營。

  太傅謂柔曰:「君為周勃矣。」爽誅,進封萬歲鄉侯。高貴鄉公即位,進封安國侯,轉為太尉。常道鄉公即位,增邑,並前四千,前後封二子亭侯。

  景元四年,年九十薨,於日元侯。孫渾嗣。咸熙中,開建五等。以柔等着勛前朝,改封渾昌陸子。

  孫禮字德達,涿郡容城人也。太祖平幽州,召為司空軍謀掾。初喪亂時,禮與母相失,同郡馬台求得禮母,禮推家財盡以與台。台後坐法當死,禮私導令逾獄自首,既而曰:「臣無逃亡之義。」徑詣刺奸主簿溫恢。恢嘉之,具白太祖,各減死一等。後除河間郡丞,稍遷熒陽都尉。魯山中賊數百人,保固險阻,為民作害。乃徙禮為魯相。禮至官,出俸谷,發吏民,募首級,招納降附,使還為閒,應時平泰。歷山陽、平原、平昌、琅邪太守。從大司馬曹休徵吳於夾石口,禮諫以為不可深入,不從而敗。遷陽平太守,入為尚書。

  明帝方修宮室,而節氣不和,天下少谷。禮固爭罷役。詔曰:「敬納讜言,促遣民作。」時李惠監作,復奏留一月,有所成訖。禮徑至作所,不復重奏,稱詔罷民,帝奇其意而不責也。

  帝獵於大石山,虎趨乘輿,禮便投鞭下馬,欲奮劍斫虎,詔令禮上馬。明帝臨崩之時,以曹爽為大將軍,宜得良佐,於床下受遺詔。拜禮大將軍長史,加散騎常待。禮亮直不撓,爽弗便也,以為揚州刺史,加伏波將軍,賜爵關內侯。吳大將軍全琮帥數萬眾來侵寇,時州兵休使,在者無幾。禮躬勒衛兵御之,戰於芍陂,自旦及暮,將士死傷過半。禮犯蹈白刃,馬被數創,手秉枹鼓,奮不顧身,賊眾乃退。詔書慰勞,賜絹七百匹。

  禮為死事者設祀哭臨,哀號發心,皆以絹付亡者家,無以入身。

  征拜少府,出為荊州刺史,遷冀州牧。太傅司馬宣王謂禮曰:「今清河、平原爭界八年,更二刺史,摩能決之。虞、芮待文王而了,宜善令分明。」禮曰:「訟者據墟墓為驗,聽者以先老為正,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又墟墓或遷就高敞。或徙避仇讐。如今所聞,雖皋陶猶將為難。若欲使必也無訟,當以烈祖初封平原時圖決之。何必推古問故,以益辭訟?昔成王以桐葉戲叔虞,周公便以封之。今圖藏在天府,便可於坐上斷也,豈待到州乎?」宣王曰:「是也。

當別下圖。」禮到,案圖宜屬平原。而曹爽信清河言,下書云:「圖不可用,當參異同。」禮上疏曰:「管仲霸者之佐,其器又小,猶能奪伯氏駢邑,使沒齒無怨言。臣受牧伯之任,奉聖朝明圖,驗地着之界,界實以王翁河為限;而鄃以馬丹候為驗,詐以鳴犢河為界。假虛訟訴,疑誤台閣。竊聞眾口鑠金,浮石沉木,三人成市虎,慈母投其杼。今二郡爭界八年,一朝決之者,緣有解書圖畫,可得尋案擿校也。平原在兩河。向東上,其間有爵提,爵堤在高唐西南,所爭地在高唐西北,相去二十餘里,可謂長嘆息流涕者也。案解與圖奏而鄃不受詔。此臣軟弱不勝其任,臣亦何顏尸祿素餐。」輒束帶着履,駕車待放。爽見禮奏,大怒。劾禮怨望,結刑五歲。在家期年,眾人多以為言,除城門校尉。

  時匈奴王劉靖部眾強盛,而鮮卑數寇邊,乃以禮為并州刺史,加振武將軍,使特節,護匈奴中郎將。往見太傅司馬宣王,有忿色而無言。宣王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今當遠別,何不歡也!」禮曰:「何明公言之乖細也!禮雖不德,豈以官位往事為意邪?本謂明公齊蹤伊、呂,匡輔魏室,上報明帝之託,下建萬世之勛。今社稷將危,天下凶凶,此禮之所以不悅也。」因涕泣橫流。宣王曰:「且止,忍不可忍。」

  爽誅後,入為司隸校尉,凡臨七郡五州,皆有威信。遷司空,封大利亭侯,邑一百戶。

  禮與盧毓同郡時輩,而情好不睦。為人雖互有長短,然名位略齊雲。嘉平二年薨,諡曰景侯。孫元嗣。

  王觀字偉台,東郡廩丘人也。少孤貧勵志,太祖召為丞相文學掾,出為高唐、陽泉、酇、任令。所在稱治,文帝踐阼,入為尚書郎、廷尉監,出為南陽、源郡太守。涿北接鮮卑,數有寇盜,觀令邊民十家已上,屯居,築京候。時或有不願者,觀乃假遣朝吏,使歸助子弟,不與期會,但敕事訖各還。於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勸,旬日之中,一時懼成。

  守御有備,寇鈔以息。明帝即位,下詔書使郡縣條為劇、中、平者。主者欲言郡為中平,觀教曰:「此郡濱近外虜,數有寇害,云何不為劇邪?」主者曰:「若郡為外劇,恐於明府有任子。」觀曰:「夫君者,所以為民也。今郡在外劇,則於役條當有降差。豈可為太守之私而負一郡之民乎?」遂言為外劇郡,後送任子詣鄴。時觀但有一子而又幼弱。

  其公心如此。觀治身清素,帥下以儉,僚屬承風,莫不自勵。

  明帝幸許昌,召觀為治書侍御史,典行台獄。時多有倉卒喜怒,而觀不阿意順指。

  太尉,司馬宣王請觀為從事中郎,遷為尚書,出為河南尹,徙少府。大將軍曹爽使材官張達斫家屋材,及諸私用之物,觀聞知。皆錄奪以沒官。少府統三尚方御府內藏玩弄之寶,爽等奢放,多有干求,憚觀守法,乃徙為太僕。司馬宣王誅爽,使觀行中領軍,據爽弟羲營,賜爵關內侯,復為尚書,加駙馬都尉。高貴鄉公即位,封中鄉亭侯。頃之,加光祿大夫,轉為右僕射。常道鄉公即位,進封陽鄉侯,增邑干戶,並前二干五百戶。

  遷司空,固辭,不許,遣使即第拜授。就官數日,上送印綬,輒自輿歸里舍。薨於家,遺令藏足容棺,不設明器,不封不樹。諡曰肅侯。子悝嗣。咸熙中,開建五等,以觀着勛前朝,改封悝膠東子。

  評曰:韓暨處以靜居行化,出以任職流稱。崔林簡樸知能。高柔明於法理。孫禮剛斷伉厲。王觀清勁貞白:咸克致公輔。及暨年過八十,起家就列。柔保官二十年,元老終位:比之徐邈、常林,於茲為疚矣。

譯文

(韓暨傳、崔林傳、高柔傳、孫禮傳、王觀傳)

  韓暨傳,韓暨,字公至,南陽堵陽縣人。因同縣豪貴陳茂誣陷,韓暨的父兄幾乎被極刑處罰。韓暨表面上隻字未提,受僱於人作勞役用以積累資金,暗地裡結交敢死之士,終於追喊搜尋擒殺了陳茂,用他的人頭祭奠父親的墳墓,因而顯名。被推舉為孝廉,又被司空徵召,都未應命。

  於是隱姓埋名,避亂在魯陽山中。山民糾合在一起,準備做盜賊。韓暨拿出自己的家財買來牛酒食物,請來其首領,陳之以利害關係。山民於是解散,沒有為害作亂。為了躲避袁術的徵召,韓暨遷居到山都縣的山中。荊州牧劉表以禮來徵召,於是韓暨又往南逃跑,居住在孱陵縣界內,所到之處都受人敬愛,但劉表卻非常恨他。韓暨有所憂患,於是從命,擔任了宜城縣縣長。

  太祖曹操平定了荊州,韓暨被徵召為丞相士曹屬。後被選為樂陵太守,又調任為監冶謁者(監督管理冶鑄的官)。以前冶鑄,都是用馬來推引鼓風吹炭的工具,每次將炭點燃吹旺,都要用一百匹馬,改用人來推引,又太費人力。韓暨於是憑藉着水流來推引,而這種方法的效率是前兩種方法的三倍。在職七年,國內所用的兵器械具都很充足。太祖下令褒獎,加授他為司金都尉,地位僅次於九卿。文帝曹丕繼位後,封他為宜城亭侯。

  黃初七年(226),又升為太常,晉封南鄉亭侯,食邑二百戶。當時曹丕剛遷都洛陽,法令禮俗還欠完備,而宗廟和祖先牌位,都還在鄴城舊都。韓暨上奏章請求迎接鄴城四廟中的先祖牌位,建立洛陽廟,四季祭祀,供奉祭品。他崇奉宣明正禮,廢除不合禮制的祭祀。在位八年,終因病而退。

  景初二年(238)春天,魏明帝下詔書說:「太中大夫韓暨,修身養性,高風亮節,年過八十,堅守道義更加堅定,真可謂純樸敦厚,愈老愈勤勉。因此授予他司徒之職。」四月韓暨去世,遺囑指令入殮時只穿平時的衣服,用土掩埋即可。追諡為恭侯。兒子韓肇繼承爵位。韓肇去世後,兒孫韓邦繼承。

  崔林傳,崔林,字德儒,清河郡東武城人。大器晚成,故年輕時宗族的人都看不起他,只有堂兄崔琰很賞識他。太祖曹操平定了冀州,徵召任命他為鄔縣縣長。他貧窮無車馬,步行去就任。曹操征討壺關,詢問哪位官員最有德政,并州刺史張陟推舉崔林,於是提拔崔林為冀州主簿,又調任署別駕、丞相掾屬。魏國建立後,又逐漸提升為御史中丞。魏文帝登基後,崔林被任命為尚書,出任幽州刺史。北中郎將吳質統領黃河以北的軍事力量,涿郡太守王雄對崔林的副官說:「吳質中郎將,是皇上所寵幸的顯貴大臣。持節統領軍事,州郡官吏無不敬仰他,而崔林卻絲毫不與他聯繫。如果吳質以不整治邊塞之罪名殺你,崔林又怎能保護得了你呢?」副官將這番話告訴了崔林,崔林說:「我把脫離幽州刺史這個官職,看得如同脫鞋一樣,怎能牽累你呢?幽州與胡虜(邊塞少數民族)接壤,應該以溫和平靜的方法來治理,擾亂他們就會逼他們生出叛逆之心,這樣便給國家平添北方邊塞的顧慮和憂患。」在崔林任職期間,胡虜沒有興兵叛亂。

但崔林到底還是因為不討好上司,被降為河間太守。人們都為崔林抱不平。崔林被任命為大鴻臚。龜茲王派侍子來朝見,朝廷嘉獎他們遠道而來,褒賞給龜茲王非常厚重的禮物。其餘的各國都各自派侍子來朝見,來往使節絡繹不絕。崔林擔心這些派遣使者來的國家並不是真心歸順,只是想暫時取得魏國的庇護以對付胡虜,故而通過互通使節,求得魏國封的印綬,而朝廷派人一路上保衛護送使者,損失更多。動用人力,花費錢財來幹這些無益之事,被夷狄胡人所取笑,這是過去就憂慮的事情。於是寫信告訴敦煌郡,並記載前代給予諸國賞賜或豐厚、或略薄的舊事,使這件事有個常規。魏明帝即位後,賜給崔林關內侯的爵位,又轉授光祿勛、司隸校尉。所屬各郡都免除不合法度的官員,整肅有錯誤的官員。崔林為政看重誠信,識大體,所以他離職後,部屬官員每每懷念他。散騎常侍劉劭作《考課論》,魏明帝詔令下達給各級官吏。

  崔林議論說:「考察《周官》中關於考核官吏成績的內容,條文已經很完備了,自周康王以後,就逐漸地衰落,這就是為什麼考驗官吏成績的法令,因人而生效,因人而失效。到了漢末,難道是因為官吏的組織法規不健全而招致失敗的嗎?現今的軍隊,有的鄙陋,有的膽小如鼠,準備了法令條規,三令五申,但卻仍然增減無常,本來就難於一致。而且,萬目不張時,應當舉其綱,眾毛不整時,應當抖振衣領。皋陶(傳說舜之臣,掌刑獄之事)在虞作官,伊尹在殷為臣,不仁的人都遠遠地離去。三王五帝未必一致,而各有政治的清明與紛亂。《易經》上說『天下的道理都是淺顯易明的』,太祖根據情況制定法令,到今天還在使用,也不怕別人說他不效法古人。我認為如今的法令制度,不能說是簡略、不精密,而在于堅持如一地去執行而不要放棄。如果朝中大臣都能像仲山甫(周宣王時卿士)那樣承擔重任,即使有一百條法令,又有誰敢不恭敬職守?」

  景初元年(237),司徒、司空的位置都空缺,散騎侍郎孟康推薦崔林道:「宰相,乃天下人所仰望效仿的對象,實應尋求秉公辦事、行為端正、品德高尚、主持正義、堪稱表率的人來擔任。我暗中觀察司隸校尉崔林,秉性正直,胸襟博大。論其長處較之於古代賢人,忠直不阿與史魚(春秋時衛國大夫,以正直敢諫著名)相提並論,清廉儉樸、堅守法約則與季文(春秋時魯國大夫,以儉約著稱)匹敵。任州郡的長官,所在的州郡都得到治理,出任地方官時,管區內和順整齊。

實在是台輔(三公宰相之位)的傑出人選,袞職(三公之職)的良才。」於是,第二年崔林便作了司空,封為安陽亭侯,食邑六百戶。三公被封為列侯,是從崔林開始的。不久,又晉封為安陽鄉侯。魯國國相上書說:「漢朝過去立孔子廟,褒成侯(孔子後代的封號皆為褒成侯)一年四季崇奉祭祀,學校行禮儀,必定祭祀先師(指孔子),由王家提供穀物等祭祀品,春秋兩季舉行大祭儀式。如今宗聖侯伺奉孔子的後嗣,沒有祭祀的禮儀。應該給予祭祀用的牲畜祭品,讓高級官吏去敬奉祭祀,將孔子尊奉為貴神。」魏明帝命令司馬、司空、司徒三公之府討論這件事情。博士傅祗認為,按照《春秋傳》上所說享受祭祀的禮儀的要求,孔子是符合條件的。宗聖侯是想承續已經斷絕祿位的世家,頌揚孔子的盛德而已。至於顯揚孔子的學說,崇敬孔子完美的德行,就應該依魯國國相上書中所說的那樣去做。

崔林認為:「宗聖侯也是按照王命祭祀的,不能說沒有王命。周武王加封黃帝、堯、舜的後代,設立三恪(封前代三個王朝的子孫,給以王侯名號,稱為三恪),夏禹、商湯之時,沒有給當時的三皇后代封王侯名號,又特意命令沒有專職的散官去祭祀。如今周公以上,一直到三皇,忽略而不祭祀,而禮儀也還記載在《周禮》之中。現在惟獨祭祀孔子,是由於時代相近的緣故。以一個大夫的後代,享受如此無限的祭祀,禮儀上超過了七代的帝王,道義上也超過了商湯、周武,可以說是崇尚光大、報答恩德了,不需要讓不是他後代的人再祭祀了。」魏明帝又配分給崔林食邑,封他的一個兒子列侯。

  正始五年(244)崔林去世,追諡為孝侯。兒子崔述繼承爵位。

  高柔傳,高柔,字文惠,陳留郡圉縣人。父親高靖,曾任蜀郡都尉。高柔留在家鄉,對同鄉人說:「如今英雄並起,陳留乃四面受敵之地。曹將軍暫且占據兗州,但他本就有一統天下的圖謀,不可能安守而不行動。而太守張邈首先在陳留郡得了自己的利益,我惟恐災變就要在最近發生,想與各位一起出去躲避。」眾人都認為張邈與曹操關係很好,高柔又年輕,並未在意他的話。高柔的堂兄高幹,是袁紹的外甥,在黃河以北召高柔去,高柔帶着族人跟從了他。此時適逢高靖在西州去世,高柔冒着艱難險阻到蜀地去迎喪,一路上兵寇縱橫,歷盡磨難,三年後才回來。太祖曹操平定袁氏,任命高柔為菅縣縣長。縣裡的人都聽說過高柔的大名,有幾個行為不正的縣吏,也因此躲避起來。高柔開導說:「過去邴吉為政時,官吏曾經有過失,他都能夠容忍。

何況如今這幾個官吏,對我並無過失,召他們回來復職。」這幾個縣吏回來後,都深為感激,自覺改過,成為好的縣吏。高幹投降曹操後,不久又在并州反叛。高柔自己投歸曹操,曹操想藉故殺掉他,就任命他為刺奸令史。高柔執法公允得當,官司中沒有滯留的案件,曹操又徵召他為丞相倉曹屬。曹操準備派鍾繇等人去討伐張魯,高柔以言規諫,認為現在倉促派遣大軍,西邊有韓遂、馬超,他們會以為這是衝着自己來的,將會煽動他們叛逆,應該先招撫邊輔地區,這些地方平定後,漢中地帶就可傳檄而定。鍾繇入函谷關,韓遂、馬超果然反叛了。魏國剛建立,高柔任尚書郎,轉任丞相理曹掾。曹操下令說:「說到治理和安定社會的教化,應以禮義為首位,匡正亂世的施政措施,以刑罰為先導。所以舜流放四個凶族,任命皋陶為卿士;漢高祖消除秦代苛刻的刑法,讓蕭何制定法律。丞相理曹掾高柔見識高明,公平恰當,深明法令典章,勤勉謹慎地努力吧!」演奏軍樂的官員宋金等人在合肥逃跑。依舊法,軍隊出征而軍士逃跑者,要將其妻兒老小投在獄中拷問至死。

  曹操擔心這樣還是不能制止逃亡,更加重了刑罰。宋金的母親、妻子和二個弟弟都被抓到官府,主管官員奏請將他們全部殺掉。高柔陳述說:「士卒逃離軍隊,實在可恨,然而我聽說這些人中常有後悔的。我認為就應該寬恕他的妻兒老小,一來使這些逃賊忐忑不安,二來可以誘引他們產生回返的心思。先前的處罰,已經斷絕了他們回返的願望,再次加重刑罰,我唯恐如今在軍中的兵士,看見一個人逃跑,處罰株連全家,就會帶着全家一起逃跑。看來,這種重刑並不是制止逃跑,而是助長了逃跑。」曹操說:「對!」立即停止處罰,不殺宋金的家人,蒙受不殺而活下來的人很多。高柔被任命為潁川太守,後又回到洛陽任法曹掾。此時設置了校事官盧洪、趙達等人,秉命窺察群臣微小過失,高柔規諫曹操說:「任命官員,分配職守,讓他們各自有主管的事務。

如今設置校事,這不是上面領導對下面的官員不信任的作法嗎?而且趙達等人屢屢以自己的愛憎擅自作威作福,應該檢驗懲治他們。」曹操說:「你對趙達等人的了解恐怕還不如我。要能夠偵視揭發而且辨別眾官所做的事情,派賢人君子去承擔這項工作,那就不可能做到。過去叔孫通任用很多盜賊,是很有道理的。」趙達等人後來貪求財利的事情被發覺,曹操殺了他們向高柔道歉。魏文帝曹丕登基後,任命高柔為治書侍御史,賜給關內侯的爵位,又轉職加授治書執法。民間屢屢有誹謗的謠言,文帝非常痛恨,一有傳謠言的人就殺,獎賞告發的人,高柔上疏說:「如今傳謠言的就殺,告發的就獎賞,這既使有過失錯誤的人沒有改正自新的機會,又將使兇殘狡詐之徒誣陷欺騙的惡習逐漸地滋長,實在不是用來消除奸偽、減少訴訟的治國之道。過去周公作誥命,稱頌殷代有功德,全然不顧小人的怨言。

  在漢代時,太宗劉盈也廢除了制裁誹謗謠言的法令。我認為應廢除制裁誹謗謠言、獎賞告發的法令,以隆盛上天養育萬物的仁德。」文帝沒有馬上聽從,而相互誣告的人越來越多。文帝於是下詔書命令說:「有敢於告發別人誹謗的人,以他告發人的罪名給他治罪。」於是,誣告的現象就消除了。校事劉慈等人,在黃初年間最初的幾年中,檢舉了官吏民眾中邪惡不正有罪行的人以萬計,高柔都請求分清虛實再進行懲罰,其中犯法不重的人,不過罰款而已。

  黃初四年(223),高柔升遷為廷尉。魏國初建時,三公沒有什麼事務,又很少處理朝政。高柔上疏說:「天地因為四季而有收穫,國家元首因為有大臣輔助而振興政治;成湯倚仗伊尹的輔佐,周文王、周武王依靠周公、姜子牙的力量,到了漢初,蕭何、曹參兩人一起以國家元勛的身份相繼成為高祖、惠帝倚重的相國,這都是明王聖主在上任用賢臣,在下盡力輔助的事例。如今三公都是國家的棟樑,為民眾所仰慕,而今卻被置之一邊,不讓他們執掌國政,各自安閒地保養高尚的志節,很少有進言獻策的,這實在不是朝廷崇奉任用大臣的思想,也不是大臣輔佐人君,盡職盡責的辦法。古時候國家有疑難問題,官員們總是按一定秩序,在一處討論解決。今後,朝廷中有什麼疑難問題以及刑罰大事,應該經常諮詢探問三公。三公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上朝日子之外,還可以適時請進朝中,議論國家政事的得失,廣泛地講清事實,也許能夠有益於啟發帝王,弘揚國家的教化。」

文帝讚許並採納了他的建議。文帝因為過去的舊怨,想違法地殺掉治書執法鮑勛,而高柔堅持己見,未聽從文帝的詔命。文帝非常惱怒,召高柔到尚書台;派遣使者秉承皇帝的旨意到廷尉府,讓人將鮑勛拷打至死,鮑勛死後才遣送高柔回自己的官府。魏明帝即位後,封高柔為延壽亭侯。此時博士都從師受業,高柔上疏說:「我聽說遵循先王之道、重視學術,是聖人宏大的訓誨;褒揚禮樂典章、崇奉儒學,是帝王明曉的道理。漢末國家傾頹,禮樂典章被破壞,雄爭虎鬥,戰爭頻繁,致使文人學士不受重視。太祖曹操剛興起時,憂患的就是這些事情,在治理亂世方面,讓各郡縣一起設立教學之官。高祖曹丕即位後,就進一步發展這一事業,恢復興建學校,每州都設有考核制度。於是天下學士,再次受到正規的學校教育,重新實行祭祀的各種禮儀。現在陛下執掌國政,能夠發揮您的聰明才智,推行偉大的計劃,將先帝的法度發揚光大,即使是夏啟、周成王的繼承前業,也實在是無法超過您。然而現在博士都通曉經術、修整品行,可國內精選人才、升遷官員又限定不超過縣長一級,恐怕這不是用來崇奉顯揚儒術,鞭策激勵懈怠懶惰的方法。

  孔子說:『提拔好的有才能的來教誨,沒有才能的就加以勉勵。』所以楚國禮待申公,文人學士銳意進取;漢代尊重卓茂,士大夫競相仰慕。我認為所謂博士,是將道義集於自身,以儒家的六經為宗旨。應該根據他們學業和品行的優劣,分別對待,不拘常規來安排官職。尊崇倫理道德的教化,用以勉勵學者,使教化弘揚光大。」魏明帝採納了他的建議。後來明帝大建宮殿,百姓勞役繁重;又大選美女,填塞後宮;而後宮的皇子連連夭折,還沒有繼承人。高柔上疏說:「吳、蜀這兩個敵人奸詐狡猾,暗中偷偷地練兵習武,謀劃挑動戰事,毫無停止之意。

我們應招集訓練將士,修繕整治兵器鎧甲,作好一切迎戰準備。而近來修造宮殿,上上下下不勝勞役之苦,如果讓吳、蜀了解了虛實,就會合謀,再次一同來拚死,實在不能忽視啊。過去漢文帝憫惜資財,不營造小小的台榭供自己娛樂;霍去病憂慮匈奴的禍害,沒有閒暇來考慮修建府第。何況如今所損失的並不只是百兩黃金這樣的小費用,所憂患的也並不只是北狄這樣的小禍害呀!可以簡單裝修好已建的宮殿,用來舉行朝會和宴會。讓修造者回去務農。

  等吳、蜀平定了,再逐漸地修繕。過去軒轅因為有二十五個兒子,帝位才能傳之久遠,周王室因為有四十個姬姓諸侯國,所以周朝的年代很長。陛下聰慧賢達,深究事物的義理和人的本性,而近來皇子接連夭折,又沒有感應生兒子的祥兆。百官們無不抑鬱悲傷。按照《周禮》上所說,作為天子,后妃以下有一百二十人,嬪嬙已經很多了。我聽說如今後宮后妃嬪嬙的數目,或許還超過這個數,皇上後嗣不昌盛,恐怕就是這個原因。我認為可以好好地選擇美女,以滿足妃嬪的數目,把其餘全部送回家。育精養神,專心靜氣地生養皇子。

這樣的話,子孫眾多的徵兆就會來臨。」魏明帝答覆說:「我知道你忠誠老實,內心牽掛着王室,常常能夠直言無隱,其他事也已知道了。」當時禁止去天子苑囿中狩獵的法令非常嚴厲。宜陽縣典農劉龜私下在禁區內射兔,功曹張京將此事告訴了校事。魏明帝隱匿了張京的名字,把劉龜抓來投在獄中。高柔上表請求魏明帝說出告發者的名字,明帝大怒說:「劉龜應該處死!他竟敢在我的禁區狩獵。將劉龜送到廷尉處,廷尉就應該拷問他,為什麼還要打聽告發者的名字,難道我是胡亂抓他的嗎?」高柔說:「廷尉,是天下最講求公平的官吏,怎麼能夠以皇上的喜怒來毀壞法律呢?」再一次上奏表,言辭深明懇切。

  明帝醒悟了,告訴高柔張京的名字。高柔立即回去審訊,劉龜、張京兩人各當其罪。當時的制度規定,官吏遇上喪事的,一百天後都要開始工作。有個司徒吏叫解弘的父親去世,遇上軍隊有行動,命令他前去,他卻以生病為由推辭不去。明帝下詔書惱怒地說:「你又不是曾參和閔損,為何辯稱因過度哀痛而身體有病呢?」催促趕緊抓獲解弘,要將他拷打至死。高柔見解弘身體非常虛弱,確實有病,就上奏表陳述這件事,認為應該寬恕解弘。明帝於是下詔說:「解弘果真是孝子,寬恕他吧。」當初,公孫淵的哥哥公孫晃,為他的叔父公孫恭到京城做人質。起初公孫淵還沒反叛,公孫晃幾次向魏明帝陳述了他想反叛的情況。等到公孫淵陰謀叛逆時,魏明帝不忍心在街市斬殺公孫晃,想把他投在獄中殺死。

高柔上疏說:「《尚書》中說:『用懲處來討伐他的罪行,用德行來表彰他的善舉。』這是帝王制度清明公正的法則。公孫晃及妻兒與叛逆者是手足親情,實在是應該斬首示眾,不讓遺下後患。而我私下聽說公孫晃先前幾次主動陳述公孫淵準備叛逆的情況,雖然是叛逆者的同族,而究其實質,還是可以寬恕的。說到孔子解脫司馬牛的憂愁,祁奚解脫叔向的過失,在過去是優美高尚的義節。我認為公孫晃如確實陳述過公孫淵的情況,就應該寬恕他的死罪;如沒有陳述過,應該在街市當眾斬首。現在進不發布赦免他的命令,退又不公布他的罪行,關押在監獄中,讓他自殺,周圍觀察此事的國家,有的就對這種舉動產生疑惑。」明帝不聽,最終還是派人送給公孫晃以及妻兒黃金的粉末,讓他們吞飲自殺,賜給棺木、衣服,在自己家中入殮殯葬。此時,在禁地宰殺鹿的人都要被處死,財產沒收充公,有能夠發覺並且告發的人,給予豐厚的賞賜。高柔上疏說:「聖明的帝王治理國家,無不發展農業,節儉用度,積蓄資財。

  農業發展了,則糧食屯積,用度節儉則資財蓄存,蓄存資財屯積糧食而依然憂患,這是從沒有的事情。在古代,一個農夫不耕作,就有人因此受飢;一個婦女不織布,就有人因為她而挨凍。最近以來,百姓要服眾多的徭役,種田的人已經減少,加上近來又有了狩獵的禁令,群鹿侵害作惡,殘食秧苗,處處為害,損失已無法估量。

  百姓雖然設障防備,但力量有限,無法抵擋。以至於滎陽周圍幾百里,年成不好顆粒無收,百姓的命運,實在令人同情。如今天下生財之道很少,而因為麋鹿受損失的又很多。一旦發生戰爭,或遇上凶年災禍,將無計可施。陛下應該察覽先代聖明君主所想、所惦記的是什麼,體恤耕種勞作的艱難,放寬百姓們耕種的範圍,讓他們得以抓捕麋鹿,這樣就消除了禁地,那麼百姓們得到長久的利益,也無不歡欣鼓舞。」不久,護軍營士竇禮出營後沒有回來。軍營里以為他逃走,上表說要追捕他,收他的妻子盈和兒女為官家奴婢。盈接連到州府,呼冤為自己申訴,沒有人來察看過問。

於是她又申訴到廷尉處。高柔問道:「你憑什麼知道你丈夫不會逃跑?」盈流淚回答說:「我丈夫年少時就獨特超群,與眾不同,奉養一個老太太,當作母親,侍奉恭謹孝順,又憐愛兒女,撫慰看顧從不遠離,他不是輕薄狡詐不顧家室的人。」高柔又問道:「你丈夫與別人有怨仇嗎?」回答說:「我丈夫很善良,與別人沒有怨仇。」又問道:「你丈夫與別人在錢財上沒有互助交往嗎?」回答說:「曾經借錢給同營軍士焦子文,讓他還,他一直沒還。」這時焦子文正好因為一件小事被關押在監獄中,高柔去見焦子文,問他所犯的罪行。焦子文回答完後,高柔又問道:「你是不是曾經向人借錢了?」焦子文說:「我自知貧困,從不敢向人借錢物。」高柔看到焦子文臉色都變了,就說:「你過去就借過竇禮的錢,怎麼能說沒有?」焦子文對這件事情敗露很驚訝,應對語無倫次。高柔說:「你已經殺了竇禮,乘現在的機會趕緊承認服罪。」焦子文於是叩頭請罪,坦白自首了殺害竇禮的經過,以及埋藏屍體的地方。高柔便派遣吏卒衙役,按照焦子文所說的地點掘地尋找,立刻找到了竇禮的屍體。

  明帝下詔書恢復盈母子為平民,向全國發布告,以竇禮的事情為戒。高柔在廷尉官位上二十三年,轉任為太常,十幾天後又升為司空,後來又改任司徒。太傅司馬懿上奏請求免曹爽的大將軍職務,皇太后詔令徵召高柔假節行大將軍事,占據曹爽的軍營。司馬懿對高柔說:「你成為周勃了。」曹爽被殺後,高柔晉封為萬歲鄉侯。高貴鄉公曹髦即位後,晉封為安國侯,轉任太尉。元帝曹奐即位後,增加高柔的食邑,與以前的共為四千戶,前後封他的兩個兒子為亭侯。

  景元四年(263),高柔九十歲時去世,追諡元侯。孫子高渾繼承爵位。咸熙年間(264~265),開始設五等爵位,因為高柔等人在前朝有卓著貢獻,改封高渾為昌陸子。

  孫禮傳,孫禮,字德達,涿郡容城縣人。太祖曹操平定幽州後,徵召孫禮為司空軍謀掾。當初喪亂時,孫禮與母親走失,同郡人馬台找到了孫禮的母親,孫禮便把家財全部給了馬台。馬台後來犯法應處死刑,孫禮私下引導馬台,讓他越獄去陳說罪行,而絕無逃跑的想法。馬台直接來到刺奸主簿溫恢處投案陳說罪行。溫恢讚許他們的行為,將這些情況如實向曹操匯報,各給他們降罪一等,免除死刑。後來孫禮被提拔為河間郡丞,不久又升為滎陽都尉。魯國的山中有幾百賊寇,憑藉險固地勢,擾民作害;於是被調任為魯國相國。到任後,孫禮拿出官府的錢財和穀物,發動官吏和百姓,懸賞賊寇的腦袋,招納歸降的人,再讓他們回去刺探情況,魯國不久就恢復了太平。歷任山陽、平原、平昌、琅笽諸郡太守。跟從大司馬曹休在夾石征討東吳軍隊,孫禮勸諫曹休不要戀戰,曹休不聽而以失敗告終。任為陽平郡太守,又入朝任尚書。魏明帝剛開始修建宮殿時,節氣不調和,全國糧食歉收。孫禮力爭,免除百姓的勞役,明帝下詔書說:「採納正直的進言,迅速遣送百姓去從事農業生產。」

  此時李惠是修建宮殿的監工,他又上奏表要求將修建宮殿的百姓再留一日,等宮殿完成再說。孫禮直接來到修建工地,不再上奏表請示,口稱明帝已下詔書免去百姓的勞役,讓他們回去。明帝認為孫禮的意圖很不尋常,所以沒有責罰他。明帝在大石山狩獵,有一隻虎跑到他的車子旁,孫禮便扔掉鞭子下馬,想揮劍斬殺老虎,明帝下令讓他上馬。明帝臨死之時,任命曹爽為大將軍,認為還應該有良將來輔佐,又讓曹爽在病床邊接受遺詔,任命孫禮為大將軍長史,加授散騎常侍。孫禮為人誠信磊落,剛直不阿,曹爽認為他來輔佐自己多有不利,就讓孫禮改任揚州刺史,加授伏波將軍,賜給關內侯的爵位。東吳大將全琮率領幾萬軍隊侵犯騷擾,此時州里的兵士有的在休假,有的已派遣出去,留下來沒多少人。

孫禮親自率領衛兵抵禦,在芍陂與全琮交戰,從早晨打到晚上,將士死傷過半。孫禮在兵刃中衝鋒陷陣,戰馬多次被刺傷,他依然手執戰鼓,奮不顧身,直至敵人退兵,皇帝下詔書慰勞,賞賜絹七百匹。孫禮為死於這場戰事的將士們舉行祭祀,集眾舉哀悼念,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傷,失聲痛哭,又把絹全部分給戰死將士的家人,沒有給自己一點。孫禮被徵召任命為少府,出任荊州刺史,轉任冀州牧。太傅司馬懿對孫禮說:「如今清河、平原二郡為地界已爭執了八年,更換了兩任刺史,還是沒能解決;就像殷末虞國和芮國爭奪地界由周文王來決斷一樣,應該政令完善,公正分明。」孫禮說:「訴訟者以荒廢的冢墓為憑證,聽訟者以先輩長老為證據,而又不可能對先輩長老加以刑罰,冢墓也有的為了靠近高敞之地而遷走,有的是為了避開仇敵而遷走,都不足以證。如今所說的這些事情,即使是皋陶也將很為難。如果想要了結這場爭端,應當憑藉列祖當初受封平原的地圖來決斷。又何必要推論古代詢問過去,來增加訴訟的證據。過去周成王用桐葉與叔虞開玩笑,周公就把唐封給了叔虞。如今地圖藏在朝廷的倉庫中,可以根據它來決斷,難道還要等到了州郡才解決嗎?」司馬懿說:「對啊,應當去辨別地圖。」孫禮來到藏地圖的倉庫,根據地圖,爭執的土地應該屬平原郡。

  而曹爽偏向清河郡,便下文書說:「地圖不能用,應當檢驗一下虛實異同。」孫禮上疏說:「管仲是霸王的佐相,他的才能度量也很小,還能夠奪取他哥哥的駢邑封地,使無怨言。我身為冀州牧,敬捧着聖朝明晰的地圖,來驗別二郡土地的分界,郡界確實以王翁河為界限;而虭縣卻以馬丹候為憑據,偏要說以鳴犢河為界限。用虛假作偽的訴訟、疑惑來擾亂朝廷。我聽說眾口鑠金,會不辨真假;浮石沉木,則令是非顛倒;三人成虎,是流言可以聳動視聽;慈母扔掉她的織布梭,說明傳聞可以動搖初始的信念。如今平原、清河爭界八年,之所以一下就得到解決,就是因為有能解釋分析的書和能夠判斷的地圖,可以拿來研究考察,以取得證據,糾正疑誤。

  平原在兩河之間,沿河東上游,其間有爵盽,爵盽在高唐西南,而二郡所爭之地卻在高唐西北,兩地相距二十多里,可謂令人慨嘆惋惜、哭笑不得。根據分析與地圖情況的判斷而上奏表,而虭縣卻拒不接受詔令,這是我軟弱不能勝任,我還有什麼臉面再居位食祿而不理事!」於是立即束好腰帶穿上鞋子,駕車等待解職離任。曹爽看了孫禮上的奏表,大怒,彈劾孫禮對上司心懷不滿,判處五年徒刑。孫禮在家一年,很多人為他上言說好話,於是又被任命為城門校尉。當時匈奴王劉靖軍隊兵強馬壯,勢力強大,而鮮卑族又屢屢侵擾邊境,於是任命孫禮為并州刺史,加授振武將軍,讓他持節行使護匈奴中郎將的職權。孫禮去見太傅司馬懿,臉露怨怒,一言不發。

司馬懿說:「你得到了并州,覺得少嗎?怨怒的理由是因為以前劃分郡界而受到不公正的處分嗎?如今將要遠別,為什麼不高興啊!」孫禮說:「為何您說得如此乖巧細微呢!我雖無甚德行,難道還會把官位和往事放在心上嗎?本來我認為您能向伊尹、姜太公的行為看齊,輔助魏室,向上回報明帝的重託,在下建立萬代不滅的功勳。如今國家卻處於危難之中,天下動盪不安,這是我所以不高興的原因啊!」說完痛哭流涕。司馬懿說:「暫且止住,我已忍無可忍。」曹爽被誅殺後,孫禮入朝任司隸校尉,凡是到過的州郡,都頗得威信。升任司空,封大利亭侯,食邑一百戶。孫禮與盧毓是同郡人,又是同輩,關係不好,為人各有短長,但名聲和官位大體上相同。

  嘉平二年(250)孫禮去世,追諡為景侯。孫子孫元繼承爵位。

  王觀傳,王觀,字偉台,東郡廩丘縣人。年輕時孤單貧賤,但卻能磨礪志向。太祖曹操徵召他為丞相文學掾,出任高唐、陽泉、贊阝、任諸縣縣令,所仕之處都得到治理。文帝曹丕登基後,入朝任尚書郎、廷尉監,出任南陽、涿郡太守。涿郡北面與鮮卑疆界相接,屢屢有賊寇侵擾,王觀命令邊境居民十家以上屯居一處,在高處修建哨所。當時有的人不願意,王觀便派遣吏卒,讓他們去幫助這些人家,不約定期限,只要把交代的事情做完了就各自回來。於是吏卒和百姓互相協作,自覺自愿,互相勉勵,沒多久就全部完成了。有了防禦準備,賊寇掠奪的事也就不再發生了。明帝即位後,下詔書根據各郡縣事務的多少把它們分成劇、中、平三等。

主事者想把涿郡列為中或平,王觀說:「涿郡靠近敵人,經常遭其侵犯,為什麼不列為劇呢?」主事者說:「如果把涿郡列為外劇郡,恐怕太守要用兒子作為人質。」王觀說:「論其為官者,應一切以百姓為重。如今列在外劇,那樣在服勞役、征戶稅方面就要有所削減。怎麼為了我個人的利益而有負於一郡百姓呢?」於是涿縣被列為外劇郡,後來王觀送自己的兒子到鄴城去作人質。此時,身邊就只有一個幼子了。他的公正無私之心就是如此。王觀修身自好,清靜素樸,堪稱下屬官吏表率。下屬官員學習他的作風,無不勉勵自己。魏明帝到許昌,徵召王觀為治書侍御史,主管行台獄。當時明帝多有倉猝之舉,喜怒無常,而王觀從不阿諛奉承。太尉司馬懿奏請王觀為從事中郎,升為尚書,又出任為河南尹,轉任少府。

  大將軍曹爽讓材官張達削減國家建築房屋的材料,挪來作為己用,王觀聽說後,全部造冊並將財物沒收入官。少府統管三尚方御府內所藏玩物,曹爽等人奢侈放縱,多次想求取,但又懼於王觀守法嚴正,於是調任王觀為太僕。司馬懿殺了曹爽,派王觀行使中領軍的職權,占據曹爽弟弟曹羲的軍營,賜給他關內侯的爵位。重新任命他為尚書,加授駙馬都尉。高貴鄉公曹髦即位後,封王觀中鄉亭侯。不久,加授光祿大夫,轉任為右僕射。元帝曹奐即位後,晉封為陽鄉侯,增加食邑一千戶,加上以前所封的合計二千五百戶。升任司空,王觀堅決推辭,皇上便派人到他家去授予官職。上任幾天,皇上送給玉璽和綬帶,王觀立即自己坐車回到自己的住宅。王觀在家裡去世,遺囑指令只要有一口棺材就行了,不設寶物祭器,墳墓上不封土不植樹。追諡肅侯。兒子王悝繼承爵位。咸熙年間,設立五等爵位,因為王觀在前朝功勳卓著,改封王悝為膠東子。

  評:韓暨在野時靜居幽隱,以德行感化眾人,出任則以勝任職守而受到普遍讚賞;崔林簡樸,有見識和能力;高柔深明法令和義理;孫禮剛強果斷而又高傲凌厲;王觀高潔清正。都能夠作到三公。韓暨年過八十,還出任司徒;高柔以朝廷元老的身份位列司徒,任職二十多年,與徐邈、常林比較起來,在這點上,較之徐邈、常林要稍遜一籌。[2]譯文]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

參考資料